在大殿左侧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的刑术,干脆一屁股坐在一堆金器之上喝着水,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块金条看着。
    刑术拿起金条的瞬间,脸色微微一沉,放下后,又拿起旁边一块稍大的金砖,在手中仔细掂量了下,眉头一皱,直接将金砖扔给连九棋:“爸,你看看。”
    连九棋接过金砖的那一刻,脸色也是微微一沉,不由自主“咦”了一声。
    马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顺手也拿起一块来,但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
    马菲看着正在对视的刑术父子俩,问:“怎么了?”
    “这些金器看样子都有问题,是假的。”刑术又拿起一个金壶来,放下后,接连又拿起周围的其他金制器皿,但查看了一阵后都只是摇头。
    马菲学着刑术的模样在那掂量着,但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也看不出来,只得问:“你们怎么知道的?能看出来吗?”
    连九棋操起另外一块金砖,朝着手中那块金砖狠狠砸去,两块金砖随后发出脆响,表层也裂开,露出里边的黑色铁块。
    马菲很吃惊地上前看着:“里边是铁?只有外边一层是金子?”
    “连金子都不是,是提炼过的黄铜。”刑术皱眉道,“而且不是那种矿物直接提炼的黄铜,而是铜锌合成物,现在有时候也被称为高仿金,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马菲看着表面上脱落的那一层,她的确没看出来那是假的。
    连九棋看了下远处,其他人应该还没有发现这一点,他低声道:“奇怪了,在铸铁仙来中国的那个朝代,中国只有纯黄铜,并没有技术提炼这种铜锌合成物,一直到明朝才有了这种技术,明朝的铜钱就是铜锌的合成制品。”
    马菲惊讶道:“这么说,这里的东西都是假的?但是你们怎么能一眼就能看出来呢?”
    “首先是发黑了,因为光线的原因,我之前没发现。”刑术摇头,递给马菲一块假金砖,“再者,我们常年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特别是这种与标准制大小相同的金砖,基本上一掂量就知道不对劲,太轻了。”
    马菲在那掂量着:“太轻了?挺重的呀。”
    连九棋摇头:“如果现在有一块真的金砖,你左右手一掂量,就知道真金砖绝对要重许多,因为金子的密度大,而且不可能一摔就破,但这种铁块外表包裹的铜锌合成物就不一样,就算用现代工艺,在硬物上使劲一砸,表层就会立即裂开,当然了,除非整体都是铜锌合成物,那会稍微坚固点,但如果那样做,要制造这么多假的金制品,也是花费不菲,不划算。”
    刑术接着解释:“黄铜熔点比铁稍微低一些,两者不能相熔,会分离,现代技术当中,只能采取特殊的焊接方法,但无法用在这里,退一步来说,即便是可以采取粉末冶金的办法将铁粉和黄铜粉混合在一起,进行压制成型,其本身的成色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只能采取包铜的办法,先用磨具做好铁块,冷却成型后再次放入磨具中,浇筑铜水。”
    “不管怎样,在相同的标准体积下,这种假货的重量和正品都有天壤之别。”连九棋扔掉手中的假金砖,“不过在那个年代,能大批量做成这样的东西,已经很罕见了。”
    马菲看着那堆各种金器堆成的小山,感叹道:“我还真以为是宝藏呢,结果呢,全是假的,还好,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而来,否则的话,不知道会失望成什么样。”
    说完,马菲重新一屁股坐在那堆金币上,看着远处大殿中间虽然举着投降,但依然用贪婪的眼色看着周围假货的那名佣兵。
    这小子先前扔了真正值钱的水晶,装了一背包假货,等下他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肯定会手忙脚乱将那些水晶重新装回去,想想就滑稽。马菲看着那人笑着,忽然间感觉到自己屁股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马菲起身,刨开先前所坐的那堆假金币,发现在下面有一个黑色的铁制把手,她又伸手将两侧的那些东西刨开,同时招呼刑术和连九棋上前帮忙。
    三人合力,将那些假的金币、金条、金砖之类的东西全部移开,终于发现了被那堆假金器隐藏在下面的一个活把拉杆。
    马菲看着那拉杆:“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刑术凑近仔细看着,想了想,随后尝试着去拉动,但拉杆只能拉动一半。
    刑术松开手,看向大殿右侧的那堆假金器,对连九棋耳语了几句,连九棋立即朝着阎刚等人所在的位置跑去和他们交谈一阵。
    连九棋从陈泰东、齐观和钱修业三人眼前跑过的时候,三人立即明白,刑术他们必定是发现了什么,钱修业目不转睛地看着连九棋指挥着阎刚、陈方、元震八和白仲政在那移动着那些金器,而墨暮桥则站在一侧并未帮忙,而是给钱修业递了个眼色。
    钱修业明白,有眉目了,立即笑道:“看样子,刑术他们是找到什么了。”
    刚说完,连九棋走了过来,对齐观道:“齐师叔,我们发现了一个活把拉杆,估计在你们这边的金器下面也有,帮忙找一下。”
    说完,连九棋又补充道:“对了,这里的金器都是假的。”
    齐观、钱修业和陈泰东三人并不惊讶,都只是“嗯”了一声。
    钱修业看了一眼那名佣兵,嘲讽道:“肯定是假的,基本上都发黑氧化了,就算之前经过了处理,但经过千百年的时间,不氧化是不可能的事情。”
    钱修业言下之意,也是在说连九棋和刑术的眼力还是不行,即便是这里的光线不足,但这三个上了年纪,身经百战的老头儿,在走进这座大殿的瞬间,一眼就判断出这些所谓的金器都是假货。
    “你们发现了什么?”王座前的徐有大声问道,杨徵侠也背着手站在那看着。
    站在沐天健枪口前的凡孟看向大殿深处,下意识甩开了贺晨雪的手,作势要上前,被沐天健喝止。
    凡孟只得停下来,但他根本没看贺晨雪一眼,反倒是不断地躲开贺晨雪抓来的手。
    徐有看着这一幕,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杨徵侠则在一旁看着徐有,心里盘算着什么。
    十来分钟后,刑术等人终于将分部在大殿左中右三个位置的活把拉杆都找了出来,但与第一个相同,三个拉杆都只能拉到一半。
    “还有什么没找到,没有打开。”刑术说着在大殿之中慢慢走着,四处看着,马菲跟在他身后,其他人则在自己所在的位置找着。
    只有齐观和钱修业两人站在那动也没动,一侧的陈泰东随时注意着钱修业,担心他耍诈。
    刑术找了一圈后,看向了王座上那个栩栩如生的女王雕像,他径直上前,徐有和沐天健立即让开,看着刑术在王座周围搜索着。
    马菲在一旁问:“你在找什么?”
    “总开关。”刑术简单地说着。
    马菲不解:“什么叫总开关?”
    刑术抬眼看了下她,又继续找着:“之前我们所经过的所有地方,都有机关启动,毫无疑问都是以水作为动力的,这里肯定也一样,奇怪的是,当王座跟前阶梯的机关开启,这堵墙打开,露出后面这座大殿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们进来也没有任何机关启动,本身这就不正常,所以,我估计,这里应该有一个单独的机关启动总闸,类似于水库的闸门一样。”
    马菲立即明白了:“你是说,如果不开启水闸将水放出来循环,没有动能的前提下,机关是无法启动的。”
    刑术点头,看向大殿深处:“那三个活把拉杆,也许是大水闸的开关,又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启动开关,但我们只能拉动一半,这就说明肯定还有另外一个管控那三个拉杆的开关存在,而在这种大殿之中,中心在王座这里,所以我才在这里找。”
    马菲听完刑术的解释,也开始在四下找着,徐有示意沐天健持枪盯着其他人:“要是有人做危险动作,你就立即开枪!”
    沐天健木讷地点头,注视着其他人,但枪口却一直对准着凡孟,就像是有针对性一样。
    徐有凑过来的时候,刑术趁机低声问:“徐有,你把沐天健怎么了?”
    徐有笑道:“我和他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马菲则冷冷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杨徵侠把他催眠了,对吧?”
    徐有咧嘴笑道:“你知道还问?”
    马菲皱眉:“徐有,你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
    马菲问出这句话后,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因为这个问题太愚蠢了,一个精神病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有病呢?
    就在此时,杨徵侠却蹲下来,直视着刑术的双眼,说了一句让刑术惊讶无比的话:“刑术,如果你这次能活着出去,你帮我向你爸带个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自上门向他道谢,如果不是他,我连离开那个地方的勇气都没有。”
    刑术一愣,马菲也很是疑惑,但刑术立即意识到,杨徵侠所说的“你爸”不是连九棋,而是刑国栋。
    一瞬间,刑术脑子中闪过几个关键词杨徵侠、心理学教授、刑国栋、圳阳优抚医院院长、主治医生、徐有、精神分裂症。
    刑术注视着杨徵侠的双眼:“你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马菲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一把将杨徵侠推开,刚推开沐天健就拔出自己的手枪,在右手持枪依然瞄准凡孟的情况下,左手拿着手枪对准了马菲的脑袋。
    杨徵侠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挂着怪异的笑容:“马菲,你的观察力也挺细致的。”
    杨徵侠说出这句话,刑术才意识到先前马菲为何那么做,他怒视着杨徵侠:“你想催眠我,对我进行心理暗示?杨徵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徵侠只是笑了笑,并不解释,只是起身来,坐在一旁:“你们继续找吧,抓紧时间。”
    刑术和马菲对视一眼,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结果,只得继续寻找开关。
    “这是什么?”徐有看向女王后背与座椅缝隙间的时候,看到女王后背好像有个孔。
    刑术站起来,朝着那里看去,徐有吃力地看着,干脆一把将女王的身体朝着前面推去,刑术阻止不及,只得拉着马菲立即避开,未曾想到,徐有这么一推,那女王雕像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女王雕像虽然站了起来,座椅下方和其体内也发出了机关启动的声音,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并未有什么暗箭之类的东西射出。
    徐有站在那哈哈大笑,指着凡孟道:“看你那熊样,不会有什么事的,来,过来。”
    徐有说完,仔细看着女王的后背:“这里有个钥匙孔。”
    说着,徐有将那把手掌大小的钥匙拿起来,在锁孔那里试了试,直接就插了进去,但并未转动,而是慢慢后退着离开。
    刑术和马菲看着徐有,大殿深处的齐观、钱修业等人也逐渐围了上来。
    徐有站在那,装模作样地思考着,然后突然间跳到王座之上站着,环视着周围的那些人:“现在,我需要一个历史见证者,谁,谁愿意来扭动这把钥匙?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谁?站出来!我需要一个自愿者!”
    杨徵侠在旁边冷笑着,目光从其他人脸上一一扫过。
    陈方、阎刚、白仲政和元震八都走了出来,他们很清楚,自己出事不要紧,要是刑术、齐观等人出了事,他们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可徐有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你们几个没资格,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勇士!”
    徐有想了想,开始用手数着人:“点兵点将,点到哪个是我的大兵大将,萝卜丝炒肉酱,热饭冷饭,吃了就滚蛋!”
    徐有虽然在每个人脑袋上都点了一遍,但点到最后的时候,却只是在凡孟与贺晨雪之间来回点着,凡孟冷汗都出来了,目光注视着徐有的手指。
    徐有的手指最终停在他的脑袋上:“就你了,你是我的勇士!来吧!”
    凡孟双腿发软,站在那,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想求助,但转身看到面无表情的钱修业,也无法开口说什么,最终只能看着身边的贺晨雪。
    凡孟此时一把抓住贺晨雪的手:“晨雪。”
    贺晨雪面带微笑:“我去,没事的,有我呢,别怕。”
    凡孟听她这么一说,终于真正笑了出来,周围的人都皱眉看着,对凡孟这种人恶心到了极点。
    贺晨雪走到女王雕塑背后,刚抓住钥匙的时候,徐有便凑过去说:“贺小姐,也许先前你已经用光了自己的好运气……”
    贺晨雪只是笑,扭头道:“我要拧钥匙了,你们不躲远点吗?”
    贺晨雪说完,凡孟立即躲开,站在不远处看着,站定之后,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动。而站在贺晨雪身边的徐有,则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他:“凡孟呀,你就是个杂碎!”
    凡孟尴尬地笑着,徐有朝着他一扬头:“我现在想听你说‘我是杂碎’。”
    凡孟站在那,很是尴尬,想努力笑但又笑不出来。
    徐有坐在王座椅背上端,指着凡孟道:“我让你说,你是聋了吧?”
    徐有说完,沐天健持枪瞄准凡孟的脑袋,凡孟立即道:“我是杂碎!我是杂碎!我是杂碎!我说了,徐爷,我说了。”
    徐有说完看着贺晨雪,其他的人都看向贺晨雪。
    徐有道:“贺小姐,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我以为我病得厉害,你比我还厉害。”
    贺晨雪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泪却不断地落下:“对,我有病,治不好了,回不了头了,我也是杂碎……”
    徐有指着凡孟道:“继续说!说到我满意为止!说!”
    徐有突然大喝一声,让凡孟浑身一抖,紧接着连珠炮似地说着那句“我是杂碎”。
    远处,齐观看着前方,叹气道:“钱修业,你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收凡孟这种人当徒弟?也不怕丢人?”
    “我都不要脸了,我徒弟当然得比我更不要脸!”钱修业低低地笑着,“你看我的大弟子墨暮桥,他与郑苍穹相识那么久,多少也有点交情吧,不是一样不要脸的把郑苍穹给解决了?所以,不要脸才能吃四方!”
    陈泰东哼了一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彻底没救了。”
    “我知道啊!”钱修业看着陈泰东,“我当然知道我没救了,我要是有救,我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陈泰东攥紧双拳,若不是齐观没发信号,恐怕他已经对钱修业下手了。
    此时,满脸泪水的贺晨雪,闭眼拧下了钥匙,钥匙拧下之后,整个大殿开始震动起来,随后那三个活把拉杆也自己开始动起来,慢慢地移动到了中间的位置。
    贺晨雪松开钥匙,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刑术和马菲慢慢从她身边经过,在两人经过的那瞬间,贺晨雪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明明看不到那么远的双眼,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马菲和刑术紧握在一起的左右手。
    同时,贺晨雪耳中还不断听着凡孟在那越叫越兴奋的“我是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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