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心没来由地一紧。
    邹佩章不是傻子,他是统领一方,独占乌源多年的督军,有权有势,岂会被我这么个无名小卒糊弄了。
    “鬼啊!”正当我想得入神,前院不知是谁惊呼起。
    宁静的府邸瞬间炸开锅,陆续有人朝前院跑去。
    人群中,不乏府里的下人,更有持枪的士兵。情势变得相当严峻,每个人的心都被那道呼声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士兵持着步枪列队而去,将前院围得个水泄不通。
    小陶见这阵式惊慌地冲我唤道:“六姨太,咱……就不去了!前头死了人!”
    “谁死了!”我尽量压制心底地好奇,巴望着死的那个最好是邹佩章,可惜盼过了头。
    我想,就是我死了,都轮不到邹佩章。
    “是丁大妈!”小陶怯怯地道。
    “噢!”我失望地应道。
    丁大妈是大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随侍,跟着大夫人已有些年,早是大夫人的心腹。这些年,丁大妈明里暗里替大夫人干了不少事。
    据说,大夫人入府前,邹佩章已有心爱之人,只不过那女人出生卑微,老夫人瞧不上,暗自给了那女人些银两,就此将人打发了。
    我想这事,原非这般简单,只不过老夫人去逝多年,就算当了替罪羊,也不会找那人对峙,这倒壮了那人的胆,时日一久,就定了型,所有的过错,有过世的老夫人背着,谁还说大夫人的不是。
    我进府时日短,对大夫人倒是看得透。这位表面端庄贤淑的大夫人,城府极深,遇事绝对是个动手腕的主。好在平日为人低调,极少招惹她。
    想必府中姐妹多少明了,平日连丁大妈都避着,其实丁大妈不过就是狐假虎威,真正厉害的还是大夫人,丁大妈充当的不过是爪牙。
    丁大妈一走,最伤心的莫过于大夫人。
    大夫人是邹锦华的亲娘,邹锦华上头还有个姐姐,名唤锦瑟。这位大小姐自小在外留洋,两年前学业完结毕业回国,邹佩章便将她许了乌源的头号富商,如今过着无忧无虑的大少奶奶日子,倒是显少回来。
    其他四位姨娘,肚子一直未有动静,这多人让人觉好奇。可是这四位姨娘极为安稳,为得安宁,倒是极能隐忍。
    可隐忍归隐忍,不代表她们是好惹的主,如今府里出了命案,我倒是好奇,这几位姨太太会如何幸灾乐祸。
    不时嘴角逸出一丝冷笑,冲小陶说:“去看看!”
    小陶愣了愣,半天不想挪步。
    我从没觉得她胆子这般小过,不就是看个死人么,这府里也不是没死过人,我记得上个月,这府里的老管家还掉进水井里淹死了。那会她可不是这样,记得她冲我道:“这老家伙平日作恶多端,今日老天开眼,终是遭至报应!”
    “还是不要吧!听说……丁大妈她死得极惨,到现在连头都没寻到!”小陶将头摇得同拨浪鼓。
    没想到守卫如此森严的大帅府,居然会出无头命案,杀人犯显然窝藏于府中,邹家父子这回有的忙了。
    心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但占得多的却是不踏实。
    阵阵皮靴声沿着长廊由远及来。
    小陶忙冲我道:“大帅来了!”
    我闻声,身躯一僵,心底酝酿起千万种博得邹佩章好感的言语,只是话还没开口,一抹颀长身影,从邹佩章身后迈了出来。
    “府上出了点事,没吓着六姨娘吧!”邹锦华冲我道,“六姨娘”那三字被他咬得极重。
    我将锦帕绞在食指上,没敢正眼瞧他,反倒望向一旁的邹佩章:“二少爷费心了!”
    邹佩章回望着我轻笑,见我穿得单薄,解了军大衣替我披上:“夜深露重,跑出来做什么!”
    邹佩章嗓门极高,说话如同放炮,我倒没听出他言语里对我有多关心,反倒觉得耳鼓生痛。
    这是个让人避之不及的人,比起邹锦华,此人如同雄狮虎豹,时时带着攻击的危险。
    邹锦华从一出现,脸就凝结成霜,见我只顾与邹佩章搭话,有意回避他,素指紧握成拳。
    知子莫如父,这副不悦的心绪哪里瞒得过老狐狸般的邹佩章。只见邹佩章冲他步去,拍着他的肩头道:“如今最伤心的是你妈,你且过去陪陪她!”
    邹锦华蹙紧的眉头舒展开,眸光清亮,不时瞥了我一眼,继而越过我身侧,快速握了下我的手又放开。
    心犯起咯噔,回神时手里多了张字条,忙小心翼翼地收好,抬眸一看,邹锦华已走远。
    邹佩章背对着我,负手望着天上那轮如银盘般的皓月,叹息起:“真不让人安宁!”
    他到底是军人,即便五十出头,身躯依旧挺拔魁梧。身为一方之长,素来桀骜,平日瞧人,显少见他正眼望过谁,不过他刚看我时,到是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
    眸光自然是探究的多,更多的是那种让我无法明白的情绪。
    他的军大衣在我身上,此时穿着合身的呢制军服,腰侧两边各佩着一支手枪。皮质的枪套里,借着月光,不时泛着冰冷的金属光芒,蛊惑着我,让我眸光流连在那手枪上。
    说真的,我是想冲上去拔下一把枪,然后将子弹推上枪膛,就此结束他的性命。
    不过想归想,我还没蠢到要将自己的命搭进去,没想到万全之策前,只能继续隐忍。
    邹佩章瞧我的目光倒没觉得有多少沉迷,这让我心里没了底,瞬间对自己的姿色失了信心。
    “时候不早,回屋去吧!”邹佩章催着我说。
    我脚步动动,犹豫不前。
    深觉这样的时机错过,不知何时再寻得。毕竟今天他是只身前来,连副官都没带上。
    姐姐死的那幕在我脑海里翻腾,纤指一紧,不时抚上头上的发簪。
    我清楚地记得,头上的簪里藏着“鹤顶红”,这是我入府前就准备好的,一来为了防身,二来自然是为了寻机会下毒。
    只要拔下簪子,将发簪扎入对方皮肉,就能让他瞬间毙命。
    很歹毒阴狠的一招,曾在我脑中构幻过多次,如今真上场了,居然抖颤地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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