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娘子绣的荷包和亲自织的发带,让诸位见笑了。”说着他重新将荷包和发带戴上。
    “尊夫人这手艺何来见笑!”不过是一个荷包和发带,硬生生将人的气质从五分提到十分,搞得大家都心痒痒,恨不得让秦伀的娘子也帮着他们做一些,不过无论是荷包还是发带,都是私密的东西,旁人又怎好开口。
    大家都怔怔的看着秦伀,舍不得移开眼睛。
    处长咳一声:“秦编撰,今日皇上会与各内阁大臣的小廷议,安排的你去做记录,别处差错。”
    秦伀忙道:“下官谨记,”
    到了小廷议的时间,秦伀轻轻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定,小廷议一直从早晨到中午才结束,秦伀一直不停的记录。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但皇上和诸位大臣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往他那边看去,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他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都下去吧。”终于,小廷议结束了,皇上遣退众臣。
    “微臣告退。”众位大臣弓着身子退走,边退还止不住的看向秦伀。
    秦伀要把做好的记录尘封好,等他收拾好后,便也跟在众位大臣后面往外退。
    在皇上面前,绝不能以后背示皇上,秦伀和那些大臣一样,弓着身子倒退着往后。他倒退的时候,皇上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秦伀头上的发带。
    “秦爱卿,留步。”就在秦伀准备将荷包丢在地上的时候,皇上开口了。
    秦伀忙躬身:“皇上。”
    皇上没有应答,而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端详着他的发带,似有些痴迷,回过神来对秦伀道:“起来吧。”
    秦伀依言站直身体:“.....皇上.”他面带忐忑。
    皇上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牵引,从他的发带到了秦伀的荷包上,他沉吟了一声:“爱卿,朕怎觉得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同?”这小子本来就长的不错,平日里也是俊俏无比,但今日却和平日有天壤之别,如果说之前是人间的公子,那今天就有几分天人的气度。
    秦伀 一怔,随后恍然道:“可能是因为这荷包和发带的原因吧。刚刚在总务处的时候,诸位大人也同微臣说了。”
    “荷包和发带?”皇上不懂。
    秦伀忙解下荷包和发带,“皇上,您再看呢?”
    “咦!”皇上退后一步,仔细看了看,心里满是惊奇,“你再戴上看看。”
    秦伀只好又戴上。
    皇上眼里露出几分不可思议:“这是何故?”
    秦伀拱手:“皇上,这是微臣内人绣的。”他抬头,面露几分羞涩,“不是微臣要替娘子自夸,她的手艺的确很是精妙,娘子常说,好的绣娘,并不只是绣物,更是绣人,绣品与人相贴合,宛如一体,这才是最成功的绣娘。”说到他娘子的时候,秦伀脸上满是得意,见皇上正面带笑意的看着他,秦伀才发觉似乎夸过头了,忙对皇上躬身:“皇上恕罪,是臣孟浪了。”
    皇上摆摆手,他重新坐回龙椅上,“秦爱卿,你今天倒叫朕看了一回稀奇,如果你所言属实,那令夫人的手艺的确不同凡响。”
    秦伀满脸欣喜的抬头,“臣替娘子谢皇上夸奖。”
    皇上看着秦伀如此将他妻子放在心上的模样,颇有几分感概,他与皇后也是少年夫妻,之前因为年幼,权力受到朝中老臣的架空,为了收拢皇权,皇后也在背后做了很多,两人一路扶持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纵然现在后宫三千,但论情深,谁也越不过皇后去。
    皇后寿诞在即,皇上也想着赐一些别致的礼物,但宫里什么没有,赐的东西想要皇后真正喜欢,并不容易找到。
    看着秦伀以自己妻子为荣的样子,让皇上自然而然想起了皇后。
    秦伀那边得了皇上的夸奖,夸起李绮罗来似乎有些刹不住脚,像一个急于向大人炫耀自己宝贝小孩,更加兴致勃勃道:“皇上,其实微臣妻子更擅长绣女装,每一件都别出心裁,华美异常,而且还非常贴合穿衣人...”
    皇上听闻后,心里一动。
    秦伀见皇上不说话了,面带忐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微臣失仪了。”
    “哈哈哈哈....”皇上不怒反笑,“起来吧,少年人嘛,无妨。”
    “谢皇上,那微臣告退了。”说着他就要退下。
    “爱卿留步,你刚刚说另夫人善绣女装?”
    “是。”秦伀恭敬无比的答道。
    皇上沉吟一声:“既如此,如果朕让令夫人为皇后绣一件凤袍,于皇后寿诞之日献上,可行?”
    秦伀闻言,先是不可置信的正大双眼,然后便激动的满脸绯红,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臣谢主隆恩。”
    他这副样子,反倒让皇上放下了几分戒心,整日里和朝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难得来了一个一眼看到底的新人,皇上觉得倒颇有几分趣味。而且秦伀能如此为自己妻子着想,只是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只要善待他,他便会为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再说秦伀才干不错,不过才来总务处几个月,就知道按着他的习惯来记录,且善于总括和归纳,让他看记录的时候轻松了许多,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有才,又能控制....
    皇上看着秦伀,悄悄眯了眯眼:“这你可就说错了,朕让另夫人替皇后凤袍,爱卿反倒谢朕是何意?”
    秦伀忙摇头,十分激动道:“微臣是替娘子谢皇上和皇后厚爱,娘子如果知道她能为皇后绣凤袍,定会十分高兴。”
    “哈哈哈,观你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不过话说在前面,凤袍不但要按时完成,朕还要提前查看,朕满意了,才能献给皇后。”
    秦伀忙道:“这是自然,微臣遵命。”
    “下去吧。”
    这就是那日具体的情况,得到了皇上的允许,秦伀便让李绮罗开始刺绣。
    “相公,既然皇上让我们进献凤袍给皇后,现在凤袍却被庄瑜拿去了,皇上会不会怪罪我们?”李绮罗有些担心,都说伴君如伴虎,庄贵妃虽然只是一个妃子,但有几分受宠,如果认真来说的话,庄家虽然不算皇上的正经岳家,但总是沾亲带故的。谁知道这皇上是怎样的心思。
    秦伀轻轻摇头:“如果庄瑜只是将这件衣服夺去,不穿出来,皇上应该不会怪罪,但如果庄瑜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了出来,皇上就算不想追究庄家责任也要追究。明天我就去将事情如实禀报给皇上。”
    “那皇上如果派人去训斥庄瑜,将衣服拿回来,咱们不是白忙活了?”李绮罗哼一声 ,为了让庄瑜那个蠢货跳坑,她还牺牲自己的额头了呢!
    秦伀轻笑:“皇后要穿的衣服,怎容得经过别人的手,皇上不会去训斥的。”还有话秦伀没有和李绮罗说,当今皇上绝对不是一个能被儿女情长左右的人,一个妃子,就算再受宠,也远远比不上他想要整顿朝堂,完成自己政治抱负的理想。
    朝中的顽固势力就包括庄尚书,他们不但不支持皇上的新政,甚至还想要复辟前朝的一些制度,皇上早就想拔除一些顽固势力了,只是碍于他才收回权力没多久,朝廷并不能有大动荡,这才隐忍不发。
    秦伀之所以会出此招,就是猜准了自己的法子暗合了皇上的心思,秦伀亲手递上来的刀,皇上怎会不用,名正言顺的打压机会,他何乐而不为!就算这次不能将庄尚书彻底压下去,至少也要让他脱一层皮。
    所以皇上不会去训斥的,相反他还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静等事态发展,庄瑜如果不穿,那这件事就算了,左右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庄瑜穿了,逾制啊,说小可小,说大也可大....
    而他借此事顺了皇上的心思,才会更进一步进入皇上的视线。
    第二天,还是秦伀做记录,等小廷议完了,其他大臣都走了后,他忽然跪倒在皇上面前,砰砰砰磕头,“皇上,微臣万死。”
    “怎么了?”皇上将视线从折子上移到秦伀身上。
    “皇上交代给臣的差事,臣办砸了。那日得了皇上的隆恩,臣便告诉了内子,内子十分感激,当天就开始设计,在一个半月内就将衣服完成了大半,只余最后的缝片需要多人一起完成,内子便将衣服拿到云辞坊....”
    “云辞坊?”皇上皱眉。
    “哦,就是内子经营的一个绣衣作坊,不瞒皇上,微臣家里的一应开销,差不多全靠这个作坊收入。”
    “行了,说重点。”皇上眼神冷了些。
    秦伀伏在地上诚惶诚恐道:“是,那日内子将衣服拿去云辞坊,想让云辞坊的绣娘做最后的坠珠,以防意外,内子将凤袍用布遮着,谁知那日庄府的二小姐也在云辞坊内,掀开了布,一眼便看中了那件凤袍,不顾内子阻拦,直接将衣服拿走了....”说罢秦伀伏在地上静默等待皇上的发落。
    “那你们可有说衣服的用处?”
    “微臣不敢隐瞒,内子当场就说了,要在皇后寿诞之日进献给皇后,但庄小姐却一意孤行,还将内子推到在地。当时云辞坊有许多人,大家都可以作证。”
    “庄家的小姐,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连她都要抢这件衣服,可见令夫人确实做的不错。”皇上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不过,既然是凤袍,自然绣有九凤,庄家小姐就算再大胆,也不敢打凤袍的注意吧。”他的声音冰凉,即便平淡,却还是包含威压。
    秦伀几乎五体投地,声音颤抖道:“内子为了惊喜,用了暗绣,用特质的绣线将九凤藏于衣纱之下,在屋子里不会显现,但只要有光直照,无论是日光还是月光,衣服上都会浮现九凤。”
    皇上听闻,脸色渐渐松动,在秦伀伏着的时候微微勾了勾了唇角,随后恢复了威严,“嗯,朕知晓了,这事怪不到你和令夫人,朕心里有数,退下吧。”
    “皇上....”秦伀站起来,欲言又止。
    “退下吧。”皇上看一眼秦伀,又低下头去看奏折。
    秦伀值得躬身退出,忐忑道:“是,微臣告退。”
    等秦伀退下后,皇上轻轻合上折子,轻笑一声:“倒是有趣。”
    第176章 出嫁
    秦伀退出大殿, 一直到了大殿门外才直起身。
    回到总务处,正巧黄卓在邀请各位同僚去参加他的喜宴。
    对于黄卓的这桩亲事, 总务处的人各有自己的想法, 有人觉得黄卓明知道庄家二小姐坏了名声,还要娶她,无非是想要抱庄尚书的大腿,读书人都是要脸面的, 庄主这边赤裸裸的姿态, 未免让有些心中还保持着清高的官员看不起。
    但也有的人觉得既然入了官场, 和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样,有野心无可厚非, 能让庄尚书看上他,择他为女婿, 就是黄卓的本事。
    接到邀请,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家表面上还是纷纷祝贺。
    恰巧这时秦伀正进了总务处。
    黄卓笑着走上前:“秦大人,五天后就是下官成亲的日子,到时候别忘了来喝杯喜酒。”
    秦伀忙拱手:“自是应当。”
    黄卓要准备亲事, 特意请了几天假,从明天开始就可以不来坐班了, 他给众人发了请贴后,便离开了总务处。
    秦伀状元,张少谦榜眼,黄卓探花, 三人一同被分在总务处,一同进来的,业务上难免会有比对。
    一开始进入官场,不了解官场上明的暗的规则,张少谦和黄卓总是磕磕绊绊,但秦伀却从入了总务处就如鱼得水,不但极快和原来的同僚搞好了关系,总务处的处长也对他偏爱,就连皇上,也当众夸奖了一回秦伀。
    本来秦伀这个小毛孩拿到了状元,就让张少谦和黄卓有些不服气,现在这么鲜明的对比,多少会让他们心里有些不舒服。
    以前张少谦和黄卓虽然明面上没有大动作,但暗地里两人合作,隐隐有针对秦伀的意思。
    但自从黄卓被庄尚书选为女婿后,张少谦和黄卓的反秦小团体立刻灰飞烟灭,等黄卓走后,张少谦装作找文书的样子,走到秦伀身边,一连诚恳的轻声道:“秦大人,黄大人成了庄尚书的乘龙快婿,你可得小心点。”
    秦伀笑笑:“黄大人与庄家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们成亲,我既是同届,又是同僚,只有祝福,为何要小心呢?”
    张少谦摇头:“秦大人待人诚挚,但不是什么人都同你一样。因处长多安排你去做廷议记录,皇上还夸赞了你,黄大人似乎对你颇有微词,现在他成了庄尚书的女婿,靠着庄尚书肯定升迁的比你快,到时候....”
    他故意说的遮遮掩掩,但未尽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秦伀笑笑:“张大人多虑了,黄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庄尚书也不会为了女婿就徇私枉法,多谢张大人提醒。”
    张少谦一哽,他没想到秦伀这么油盐不进,这是真傻还是装傻?心里哼一声,面上却笑道:“也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自从秦伀走了后,李绮罗就心就一直提着,虽说已经将关系给她捋清了,但皇帝这种生物,怎能以常理度之,万一他是个喜怒无常的昏君呢....
    现在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李绮罗本就提着心,再加上天气这么热,多多少少有些烦躁。
    她让孙妈拿了冰了的水果,一连吃了一盘。
    几个孩子本来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玩闹,玩的一脑门的汗,也阻挡不了他们玩游戏的热情。
    见李绮罗吃冰水果,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李绮罗暗叫一声失策,怎么就当着这三个小东西的面吃了?小孩子脾胃弱,李绮罗怕他们吃这种冰的东西会坏了肚子,所以轻易不给他们吃。
    “娘!”最近几个月他们的词汇量猛增,说话也越来越清晰,子静带头,三个小的像串葫芦一样,盯着李绮罗手里的水果盘就过来了。
    “娘,这是什么呀?”三个孩子走近,子静看着李绮罗手里的水果盘,奶声奶气的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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