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伀从穆尔沁出现后就皱起了眉,但想到马上就要分开,以后再也不用见面,便站在李绮罗身后没动。
    “穆尔沁,挺好听的名字,再见。”李绮罗微微一下,对穆尔沁点了点,转身和秦伀携手离开。
    “我的名字挺好听?”穆尔沁听了李绮罗的夸奖,眼睛一亮,但看着李绮罗离去的背影,又重重的叹了生气。
    “小姐,我们回船上去吧。”科尔察不知何时站到了穆尔沁身后。
    “科尔察,我真的会被献给大越的皇上吗?”穆尔沁甩了甩鞭子,怏怏不乐。
    “小姐,小声些,您的叔父现在势大,狼子野心,如果想要得到大越的帮助,联姻是最好的办法,这次我们带着您与大部队分开,绕远路走南边的水路,就是为了防止您叔父路上截杀。”科尔察带着穆尔沁回了房间,差遣另外两人去门边守着,又仔细看了看房间里没有藏任何人后,这才小声说道。
    “我知道,这些走之前父汗都对我说了。”穆尔沁坐到桌边,”可是,我听说大越的皇帝比我父汗还要老,我嫁过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守寡了,而且大越的后妃在皇帝死后还不能再找别的男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姐,无论是大越的皇帝还是王公贵族,都是人中龙凤,嫁到大越,锦衣玉食,大王虽然想稳固王位,但也是为您着想。大越国力昌盛,兵锋所指,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抗衡,就算皇帝没了,您是后妃,一样地位尊崇,能不能改嫁也没什么。这是他们大越的规矩。”科尔察虽然学习了大越很多礼仪知识,但身为大石人,谈起皇帝的生死同样没有多少避讳。
    “什么狗屁规矩,大越的女人真可怜!”穆尔沁想了想,“不对,阿达肯定不可怜,她这么厉害,那个小男人肯定不敢欺负她。”
    “小姐,你真喜欢上那个女人了?”科尔察小心的问。
    穆尔沁理所当然的嗯一声,点点头:“她那么厉害,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科尔察却松了口气,看样子小姐只是单纯崇拜那女子的武力而已。
    “科尔察,你说大越的男人个个这么羸弱,为什么他们打起仗来却能老是胜利?我们大石的无论男人女人都很厉害,为什么连和大越作对的勇气都没有?”
    科尔察道:“因为他们有底蕴丰厚的文化,他们打仗用的是脑子,他们能制造最先进的武器,小姐,你此次若被大越皇帝看上,如果能从大越皇帝拿到一批武器给大王,大王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穆尔沁皱着眉点了点头。
    一下船,省城雍容繁华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好在有上次的经验,李绮罗他们又不差钱,没多久便找到了落脚的客栈。这次王博君他们还是和秦伀李绮罗住在了一个院子。
    进了屋子,李绮罗边收拾行李边对秦伀道:“相公,歇歇吧,不着急看书,精神养足了看起书来才事半功倍。”
    秦伀笑笑,点头坐到李绮罗身边,和她一起叠衣服。
    “你们这里不是信奉男子汉大丈夫不做家务,你这么乖干什么?”李绮罗见他叠的还有模有样的,忍不住笑着道。
    秦伀手上的动作不停:“我的娘子是特别的,我自然也要做特别的丈夫。”其实他是听了李绮罗说她之前在的世界男女平等,怕像其他男人一样万事不管的话,李绮罗会不满意。再说他也不忍李绮罗受累,和李绮罗在一起,就算做这些女子的活计,他也开心。
    “哎哟,你的求生欲很强啊!”李绮罗忍不住捏了捏秦伀的小嫩脸,真是个可心的宝贝疙瘩!
    虽然不知道求生欲是什么意思,但听得出来李绮罗很满意,秦伀由着李绮罗捏他的脸,还自动往前凑了凑,被捏完后,他低头勾了勾唇角,收拾衣服的动作带了几分轻快。
    李绮罗看得轻笑一声,忍不住又摸了摸秦伀的头:“相公,你真好。”
    秦伀抬头:“娘子你才好。”
    “不,你好。”
    “不,你比我好。”
    好不容易争取一点儿放风时间的王博君,到了他们门前正想抬手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他:“.....”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唏嘘,他与娘子为什么就不能像这样相处?
    他站了一会儿,又默默的走开了。
    收拾完了行李,李绮罗便和秦伀去大厅吃饭,乡试在即,他们住的这间客栈里也和上次院试一样,大部分都是来参加考试的学子。
    不同的是,这次来参加考试的全都是秀才身份,也可以说全都是精英,至少在念书一道上,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
    大堂里用饭的士子最年轻的也在二十以上,三四十的年龄很平常,五十以上虽然不多,但也不稀罕。
    见秦伀今年年底才到十九,他一来用饭,许多人难免要多看一眼。
    “这位小兄弟,你也是今年来应试的学子?”秦伀和李绮罗刚刚坐下,旁边就有人忍不住问了。
    秦伀连忙回了一个礼,温和的笑笑:“这位兄台好,小弟初出茅庐,自然不敢和天下英才争锋,斗胆参考,不过是想积累一些考试经验罢了。”
    “不错,小子年轻,但无自大之态,我辈读书人就要这样。”另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带着生员巾的男子摸着胡子说道。
    考过了秀才,便可佩戴生员巾,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但也看自己的意愿,放眼看去,大厅里一半的人差不多都戴着这玩意儿。
    这胡子男说罢一顿,继续开口:“虽然你太年轻,学识不够扎实,这科肯定不过,但年轻人有好学的心态总是好的。不过你说的积累考试经验,我却是不大赞同,这考试看的是自身学识,有再多的经验有什么用?我看你谦虚好学,奉劝你一句,别浪费时间,还是回去多念两年书,等以后再来考吧。”
    秦伀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只说了一句:“兄台言之有理。”便继续吃饭。
    倒是李绮罗有些生气,她相公谦虚几句,这人还当真了,还没考呢,就看死了别人考不上。学子们考试前都要求一个好彩头,说些吉祥话,这人倒好,张口就是考不上,这在考前是很忌讳的事,要是换了别人,早和他吵起来了。
    秦伀见李绮罗皱眉,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李绮罗一想也是,何必同一个傻逼计较。
    他们不计较,但有人却听不过去,大堂里和秦伀年龄相仿的虽然极少,但也不是没有,听胡子男这么说,一个年轻的学子便哼一声:“古往今来,少年意气折桂冠,鹤发老翁空嗟叹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位兄台有一句话我也认同,考试看的是学识,而不是年龄,你仗着自己年龄大,就看轻我们这些年轻的学子,如此目光短浅,真是可笑。”
    “你!”胡子男摸胡子的动作骤然一停,指着这年轻学子道:“做学问本就应该踏踏实实,和我们比起来,你们才学几年,不思巩固扎实学问,反倒跟着凑热闹,实乃浮躁。”
    李绮罗听了摇摇头,这人莫不是真的脑子不清楚,这话一出,不是直接将自己放到了年轻学子的对立面吗!
    果然,他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年轻学子嗤笑道:“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兄台何必以年龄论英雄,到时候考场上见真章,谁是敏才,谁是蠢才,一看便知。不过兄台嘛,观你已到耳顺,却还同我等同坐同一考场,当真是年老志坚!”
    “噗!”李绮罗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家伙的嘴也够损的。
    “你!”那胡子男气死了,“我没到耳顺,我才刚满五十!”看样子对自己的年龄很是介意啊。
    年轻学子毫无诚意的拱拱手:“抱歉,你的面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
    这下大堂里顿时到处都是低笑声,也怪这胡子男的年龄在这群考生中间算老的那一拨,他自己又实在没脑子,其他几个和他同年龄的也没帮他说话。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胡子男极为生气,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站在原地骂了几句,饭也没吃便走了。
    等这胡子男走后,刚刚那位说胡子男面相太具有欺骗性的年轻考生走了过来,“这位兄台,不知你是哪里人士?”
    秦伀站起来回礼:“益阳府下辖云阳县。”
    年轻考生道:“哦,我正是益阳府人士,在下纪煜,不知兄台大名?”
    秦伀:“在下姓秦,单名一个伀字。”
    “秦伀?”纪煜皱眉,“怎么有点儿熟悉?”忽然他眼睛一亮:“你就是去年益阳府院试的案首!”
    秦伀温和笑笑:“见笑了。”
    纪煜有些激动:“早就听闻你的大名,院试后本想结识你一番,但找去客栈的时候,老板告知你前一日已经回乡,没想到咱们会在同一客栈,这也算是缘分。”说完他忽然一笑:“如果刚才那家伙知道你是去年的院试案首,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说大话了。”
    秦伀:“纪兄慎言,他总归比我们年长,理应尊重些。”
    纪煜:”那也要看他值不值得。”他挥了挥手:“算了,那等人不必放在心上,秦兄,我可以坐下吗?”
    秦伀伸手:“请。”
    纪煜坐下后,看向李绮罗:“这位是?”
    “这是我娘子。”
    纪煜拱手:“原来是弟妹,秦兄,你倒是好福分,考试也有贤妻相伴。”
    秦伀笑笑,了解李绮罗吃饭的时候有先喝汤的习惯,便伸手给她舀了半碗汤,“慢点儿喝,小心烫。”叮嘱完后这才转头重新与纪煜说话。
    许是同来自益阳府,又或者正如纪煜自己说的那样,对高中案首的秦伀抱有几分钦慕,他与秦伀说话的时候便显得十分热情与健谈。
    秦伀浅笑听着,话不多,只是偶尔说一句,却让纪煜觉得相见恨晚,一时引为知己。但他同时也注意到,秦伀在与他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会偏头看一眼他娘子,说话的间隙也不忘了给他娘子夹菜,见哪样菜他娘子爱吃,就夹得格外频繁。
    而他娘子呢,就这么坦然受了,纪煜咂舌,这秦兄莫不是妻管严?同时又觉得秦伀疼爱他娘子有些太过了。
    见秦伀谈话的时候也没忘了吃菜,李绮罗便不管他,自己按着习惯细嚼慢咽吃着饭,吃好后,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饱了吗?”秦伀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李绮罗刚一放下碗筷,他就转头问道。
    “嗯。”李绮罗点点头:“相公,我先进去了,你和纪公子慢慢谈。”
    秦伀一顿,“好,你先进屋,我随后就来。”
    李绮罗向纪煜点点头,起身回了屋子。
    等李绮罗走后,纪煜咳了咳,似乎有些为难。
    秦伀道:“纪兄有话直说。”
    “秦兄,我没别的意思,弟妹看起来贤惠端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了停。
    秦伀的眼里笑意便多了几分真诚,“嗯,我娘子的确很好。”
    纪煜一哽,“这...我的意思是说弟妹固然很好,但作为丈夫,也不可太过放纵,不然女子都易恃宠而骄。”看看刚才,秦兄给他娘子夹菜的时候,他娘子就只知道接受,一次也没给秦兄回夹过,这女人一点儿都不知道体贴丈夫。要不是实在钦佩秦伀的才学,他也不会出此唐突之语。
    “恃宠而骄?骄...”秦伀听到纪煜的话,却眼睛一亮,手指飞快的在桌上点了两下,“纪兄说的对。”
    纪煜以为秦伀听进了他的话,心下满意,叫了一壶酒和秦伀浅酌了几口。但李绮罗走了,秦伀自然在大堂里坐不住,喝了几口酒后,他便找了个借口同纪煜告辞了。
    “秦兄,明日再聊啊。”纪煜还在后边喊。
    秦伀回身笑着点了点头。
    李绮罗回了屋,觉得屋里实在太过闷热,便打开窗户拿着扇子坐到窗边,一边翻秦伀的书一边等着他回屋。
    没多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
    “怎么这么快?”李绮罗抬头问道。
    秦伀快步走到李绮罗身边坐下:“你都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刚刚结识了朋友,和他谈谈话也挺好。”
    “以后有时间。”秦伀回一句,他看向李绮罗道:“绮罗,你热吧?”
    李绮罗摇了摇扇子:“是啊,这里好像比咱们家要热一些,相公,你坐过来一点儿,我扇风的时候你也能凉快一些。”
    秦伀巴不得,他忙把凳子挪了挪,和李绮罗紧紧贴着。
    “相公!”李绮罗看他一眼:“留点缝儿吧,本就热,你还这么贴着,更热了。”
    “我不。”秦伀看她一眼,拒绝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
    “秦小伀,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李绮罗隐约闻道了秦伀身上的酒味。
    秦伀摇头又点头。
    李绮罗失笑:“你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有?”
    “没醉。”
    “没醉那为什么故意对着干。”李绮罗控制着力道将秦伀轻轻一推,秦伀便无力抗衡,直接向一边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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