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流君和岳绮梦都怔愣的看着玄徵,他们突然察觉到到底哪里不对了!
    玄徵自清醒以后,不仅是武力增强了,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这绝对不是玄徵,一个人就算是喝醉了也不会变得面目全非,这更像是藏在玄徵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没有感情,没有理智,只想要杀戮和鲜血!
    玄角后退两步,心里是悔不当初,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这样的玄徵呢,若是早知如此,他往日里一定会好好对玄徵!
    玄徵见他挡了下来,眉峰一锁,手腕一转,便又是一剑。
    玄角挥剑挡住,玄徵却是抬腿一脚,直接踢在了玄角的心口处,将他踢飞了数米之外。
    玄角捂着自己的心口费力的坐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白,突然面色一凝,竟是吐出了一口血来。
    玄角欲哭无泪,他往日里只是喜欢讨些嘴上的便宜,可从来没有动手欺负过玄徵啊,结果这玄徵却正好相反,平日里一句话都不说,一出手就想要他的命!
    玄徵持剑要上,玄宫立刻站在了玄徵的身前,开口喊道:“玄徵!清醒一点!我们已经杀光了敌人,现在都是自己人啊!”
    玄徵却是微微扬起嘴角,一剑便劈了过去,玄宫堪堪挡住,没过几招便也挂了彩。
    玄宫已是使尽了全力,可奈何玄徵出手太过狠辣,招招致命,难道他们今日没死在宋青天的手上,却都要成了玄徵剑下的冤魂?
    玄徵一剑挑开了玄宫手中的剑,玄宫脸色一白,心道不好!
    玄徵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残酷的笑,他纵身一跃,便挥剑朝玄宫砍去,就在玄宫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玄宫的耳边划过一道箭响!
    玄徵眼睛一眯,立刻将剑身横在自己的胸前,那利箭破空而来,带着万钧之力,正射在玄徵心口的剑身上。
    箭尖与利刃相碰,并未立刻停下,竟是还在银色的剑身上不停的旋转。
    玄徵后退数步,用尽了气力方才打落了这支箭矢。
    玄徵周身戾气暴增,他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在昏暗的夜色下依然晃人眼目。
    那一身白衣猎猎而舞,他手持弓箭,还保持着挽弓的姿势,犹如一个远古的战神。
    玄徵咬咬牙齿,挪了挪脚步,竟是倏然射出,犹如出弓的弩箭,一身雷霆之势。
    玄角艰难的爬了起来,虽然他的心口疼的要命,但是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画面,他绝对不能错过。
    他们早就议论过,到底是发疯的玄徵厉害,还是主子更厉害,没想到今日竟是能见到这等盛况!
    然后玄徵还未等冲到冷凌澈身前,便“砰”的一声倒下了!
    玄角看得瞠目结舌,难道是玄徵是被主子的美貌折服了?
    冷凌澈随手扔掉弓箭,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扫了玄角和玄宫一眼,冷淡道:“无用!”
    两人都觉得委屈,玄徵简直就是个疯子,他们哪里打得过。
    看着晕倒在地的玄徵,陆流君不明所以,担忧的问道:“玄徵没事吧?”
    “无事,不过迷药而已……”
    冷凌澈说的淡若清风,陆流君却是听的嘴角轻抽,他该说冷凌澈算无遗算,还是该说他无耻呢?
    他居然在酒里给玄徵下了迷药,这样只等时辰一到,玄徵便可晕了过去,根本就不需要他再动手。
    陆流君突然想到了什么,复又开口问道:“那世子所说的半个时辰,是不是也算上了玄徵发狂的时辰?”
    冷凌澈点点头,侧眸又眯了玄宫两人一眼,所以他才说他们无用,竟是连一个玄徵都拖不住。
    玄羽带着蕲州的守城军赶来,蕲州与潭州不同,蕲州地广多山,是楚国的一个重要屏障。
    潭州不过是三千守城军,蕲州却是有整整三万,而且蕲州将领顾南曾在锦安王麾下任职,深得锦安王的信任。
    这次冷凌澈带来了锦安王的令信,顾南知道冷凌澈有难,立刻率军赶来。
    蕲州军队一到,潭州这些兵便算不得什么了,再加上刚才被玄徵所伤所吓,都老老实实认罪伏法了。
    宋青天的脸已经没有人色了,任由士兵将他捆了,秦峰就惨了一些,此时断了一条胳膊,已是气息奄奄。
    冷凌澈命人救助秦峰,秦峰活着可比死了有用的多。
    陆流君走到秦峰身边,诧然道:“这不是宁平侯府的秦峰吗?原来是他……”
    最后一句话陆流君没有挑明,旁人也没有听出什么门道,只以为他说的就是秦峰。
    可事实上,秦峰是宁平侯府的人,能让宁平侯府派一个嫡亲公子来处理此事,自是为了保全上面的二皇子!
    “没想到他们为了一己之私,竟是草菅人命,着实可恶!”陆流君沉声说道,眸色幽深。
    他现在还只是个皇子就如此无视百姓,若是他真的当上了帝王,只怕也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
    岳绮梦见陆流君神色晦暗,满眼的痛惜之色,便走到陆流君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道:“力之所及方可为,有些事不是你能做到的!”
    岳绮梦虽是纯真却不傻,她还有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事在人为。
    陆流君侧眸看她,只看见一双璀璨的眸在橘色火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灵动绝美。
    在蕲州军的帮衬下,山上的百姓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有些人甚至抹起了眼泪,他们还以为这个坎过不去了,没想到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朱宏看见军队,高兴的不行,只以为是宋青天来救他了,一看见岳绮梦便大声喊道:“就是这个小贱人,你们快抓了她,大爷要弄死她!”
    “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一个虎背熊腰的士兵抓着朱宏的衣襟便将他提了起来,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老实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士兵是个老实人,在上山的路上隐隐听到了这里的事,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最恨当官的欺压百姓,一听这朱宏就是潭州知州的侄子,直接赏了他一巴掌。
    朱宏被打的一愣,但见岳绮梦双手环胸,正一脸得意的看着他,朱宏喃喃道:“你们怎么敢打我,我姑父可是……”
    “你姑父刺杀世子,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岳绮梦幸灾乐祸的说道,毫不怜惜的在朱宏的心上踩了一脚。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朱宏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颓废的自言自语道。
    岳绮梦冷哼一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些个小人恶人,一个也别想跑。
    岳绮梦察觉到身后的声响,转身望去,只见竟是陆流君向她走来,两人一起杀过敌,也算是患难之交,岳绮梦便也将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了。
    “你……”陆流君思索着如何开口,想了想才说道:“这件是已算尘埃落定,你可有何打算?”
    “我要亲眼看到宋青天他们受到惩罚才行!这样的狗官就该砍了!”岳绮梦说话还是那般的直率,可陆流君却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即便世子查明了此事,也终究是要回到金陵才能判他们的罪,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金陵看看!”陆流君趁机说道。
    “可是……可是我在金陵也没有认识的人啊,再说金陵也不好玩,管的肯定很严!”岳绮梦是江湖人,江湖的规矩便是远离皇城。
    “你和世子妃不是很熟吗?世子妃是个良善的女子,她定会乐得让你去的!”这些说辞陆流君信手拈来,岳绮梦果然动了念头。
    “而且金陵也并非枯燥乏味的,江湖中人不就是要四处游走吗,也许金陵的见闻对你以后行走江湖也大有益处呢?”陆流君自己尚未注意,他现在与拐骗小孩的人贩子没有什么区别!
    “嗯……那我先去问问曦姐姐吧,她若是方便让我去,我便跟你们去玩玩!”父亲与她说过,天下之大,处处是江湖,她去见见世面也好,以后也可以和哥哥吹嘘一番了!
    陆流君扬唇一笑,便不再多话,心里却是有了自己的盘算。
    云曦看着昏睡的玄徵被抬了回来,他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迹,不由捂嘴惊道:“玄徵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无事,大部分都是别人的血……”玄徵清醒时的确很柔弱,但他一旦沾染了酒,就会变得无敌而可怕。
    “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了军医给他,他只是中了迷药昏睡了过去。”冷凌澈不想让云曦担心,便开口解释道。
    云曦点点头,可对玄徵却是更加的怜悯。
    冷凌澈已经与云曦讲了玄徵的身世,原来玄徵的师父便是当年名震天下的第一神医,云曦手里那让夏宫所有人眼馋的息养丸便是玄徵的师父随手做的。
    可这位第一神医医术虽高,但是医德却不怎么样。
    他有野心,竟是想要创造出一支无敌的死士,而第一个试验品便是他的弟子玄徵。
    玄徵当时还是个小孩子,没有察觉到师父的野心,竟是被他师父泡在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琉璃罐中,罐子里装的则是调制好的药酒。
    琉璃罐子只在最上面留了小孔,水面也只够玄徵伸出鼻子呼吸。
    第一神医则是用了大量的药剂,有防止人身体腐烂的,有能够硬化皮肤的,还有让人神志不清的……
    玄徵整日整夜被泡在药酒里,即便偶尔因为要更换药酒而放他出来,也会将他绑在床上,不停的给他喂各种有毒的药剂。
    玄徵不知经历了多少这种暗无天日的时间,他被那些毒药折磨的生不如死,可偏偏第一神医用药极其小心,每种毒药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让它们得以在玄徵的体内达成了一种莫名的平衡……
    至于玄徵是如何发狂的,冷凌澈并不知晓,他遇见玄徵时他们还都是一个孩子,玄徵赤裸着身体,而他的身上则是被鲜血染红。
    第一神医被他撕的七零八落的,他的眼神空洞而凶狠,他朝冷凌澈一步步走去,却也如今日一般砰然倒地。
    冷凌澈对他很有兴趣,便将他捡回了王府,可是当玄徵清醒后却变得胆小而又敏感,说两句话都会脸红。
    冷凌澈只觉诧异,以为这一切都是玄徵装出来的,可他又不相信一个人会装的如此完美,没有丝毫的破绽。
    玄徵很得王妃的喜欢,便留他在冷凌澈身边,可冷凌澈却一直记得他与玄徵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这个疑惑便一直存在了他的心底。
    直到有一次,玄徵不小心喝了一口酒,便整个人兽性大发,玄宫几个人合力才压制了他,好在玄徵那时候年纪小,身子又弱,否则那次便惹了祸事。
    自此冷凌澈便知道了玄徵身上的秘密,或许是因为他一直被泡在药酒里,所以酒便是他性格逆转的导火索,从此以后再无人敢让玄徵接近酒水!
    云曦听闻之后只觉的心痛,当年玄徵还只是一个孩子,却是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
    想来玄徵如今胆小怕生,也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不论是清醒的玄徵还是酒后的玄徵,其实都不完整的,一个没有自信,一个没有理智,不知道玄徵以后能否恢复如初……
    外面的事已经和玄宫几人没有关系了,玄羽看着挂彩的玄宫和玄角,不由嗤笑道:“真是没用,一个个的被打成这副模样!”
    “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来试试!”玄角呸了一口,却是扯动了自己的伤处,不由疼的龇牙咧嘴的。
    “谁让你平时嘴贱,若不是主子出来的及时,以后我们还得另找两个人凑成五人组!”玄羽毫不掩饰的嘲讽笑道,玄角顾及身上的伤口,懒得与他纷争,只气得哼哼。
    玄徵动了动,玄角如临大敌,却只见玄徵睁开眼睛后,眼中是一片清澈的水汽,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玄徵一动,撕到了肩上的伤口,眼中的水汽盈盈一动,仿佛要哭出来一般,“疼……”
    玄羽立刻劝慰道:“没事没事,受了点皮外伤,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玄徵自己就是个神医,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抬头看着玄羽,一副眼泪欲落的模样,“箭伤!我杀人了?”
    “嗯……杀了几个坏人,但那些坏人都是要杀主子的,你杀他们没有错的!”玄徵这副模样让任何人都不忍心伤害,玄羽便只能说些善意的谎言。
    其实他何止杀了几人,少则也有上百了!
    玄徵又看了玄宫和玄角一眼,眼里满是愧疚,声音哽咽道:“是我做的,对不对?”
    玄徵这副模样让玄宫和玄角都不忍心了,便都纷纷开口劝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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