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想要?”苏怡安难得的有些发愁,“可是我其实也不太想处理这些,如果不是你不在……”
    “好了,我知道了。”崔洵埋头蹭进她怀里,“我来处理,肯定不再让你那么辛苦,不过赚钱的那些还是交给你,女人手上钱多一些才好。”
    苏怡安来不及为崔洵的贴心感到高兴,就被他的用词刺了下,她语调古怪,“女人?”
    崔洵抬头忍笑,“好吧,是我失言。”
    看着眼前少女远远不及当年的身段腰条,崔洵没忍住上手摸了几下,换来苏怡安怒目瞪视,“你做什么?!”
    崔洵轻咳一声,声音中满是笑意,“没什么,就觉得好不容易回到现在,能陪你一起长大也是好的,嗯,就是这样,我只是怀念而已。”
    怀念过去的你,也怀念曾经模糊记忆中青涩的你。
    苏怡安狠狠拍了下崔洵的手,警告他,“不准随便动手,老实点儿!”
    她现在才十三岁,虽然心智早就成熟,但身体到底还未长成,崔洵不能仗着两人的夫妻情分就随便动手,这是原则问题,不容挑衅。
    崔洵叹了口气,语气低落,“我知道了。”
    看他消沉模样,苏怡安有些不忍,但到底她对崔洵的纵容宠溺还未跌破底线,因此这会儿十分坚决的抗住了他的示弱与卖弄可怜。
    不过崔洵的消沉只持续了短暂功夫,很快他便抬起头,露出了似曾相识的笑容,“虽然恬恬你还小,不过我已经长大了,你不准我随便动手,但我无所谓。”
    被抓着的手又摸-到了崔洵曾经炫耀过的东西,苏怡安深觉气闷,奈何力气小挣扎不开,只好不痛快的使劲捏了捏手里的东西。
    崔洵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苏怡安本来担心他闹什么幺蛾子,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阻止他训斥他,但崔洵面色不变,除了呼吸急促了些,几乎和之前全无差别。
    “放心,我有分寸。”他笑着沉声道。
    在苏怡安的尴尬与羞窘中,崔洵闭目靠在她怀里轻声道,“别动,我只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苏怡安犹豫了下,最后用另一只手紧紧抱住了他。
    我只是想要确认下它的存在,我只是很喜欢这样的反应而已,崔洵想,证明他现在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有着爱她拥抱她的能力,再不会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担心她会另投他人怀抱。
    这样的反应和日子,或许可以慢慢掩盖曾经的羞辱与绝望,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坦然的说出并面对他爱苏怡安这件事。
    因为过去的她的包容和温柔,现在的她的坚持和衷爱,崔洵想,他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为他,为她。
    第34章
    南山之事的风-波到底随着日子渐长慢慢平息,如今帝京里最热闹的, 是晋安公主同宰相之子卢温的婚事。
    卢家迎娶公主入门那天, 苏怡安同崔洵一起站在街道旁的酒楼上, 看着锦绣华丽的八抬大轿朝着丞相府而去。
    “你不是说今天让我来看新鲜事,就这样?”苏怡安拨开那放在她腰上动个不停的手, 看向崔洵, “说来她也是南山之事的罪魁祸首之一, 没道理置身事外。”
    崔洵站在她身后,将人拢进怀里低声道, “再等等,好戏马上开场。”
    话音刚落, 苏怡安就见下面凑热闹的人群中跑出个衣衫褴褛的女子, 躲过侍卫们的阻拦,跑到轿子跟前哭天抢地起来。
    苏怡安这才来了精神, 侧耳仔细倾听, 三五句话下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是清清楚楚。
    这女子原是卢温纳的良妾, 谁知道对方一朝赐婚,府里就容不下这个会惹怒公主的祸根,人没来得及送走不说, 还让她偷偷跑了出来, 这下子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大婚当日闹到了晋安公主面前,求对方保下她和孩子两条命。
    听完这些,苏怡安不用想都知道轿子里晋安公主那张脸有多扭曲, 只怕这会儿早已气到发疯,若是以往把人拉下去私底下解决了也就罢了,偏偏帝京里关于这位公主的流言蜚语多到数不胜数,这女子言语间还暗指卢温及丞相一家谋害她腹中子孙,这跑来未来主母面前真真就是求保命的,只要这女子不死,想想日后都是一出好戏。
    “除了这些,应该还有其他的后招吧?”苏怡安看得神清气爽,牵扯到她和阿媛,她不觉得崔洵会轻易放过。
    崔洵笑笑,低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苏怡安听完,眉心直跳,这人手段果然依旧,当真是狠。
    这会儿再看下面远去的轿子,她只能期待晋安公主坚强些多撑一段日子了。
    几日后,帝京坊间很快又有了新的香-艳流言,丞相之子同公主的洞房花烛夜,被窝里居然多出了一个男人,这人还是卢温的好友。
    这下子,丞相府热闹,一对小夫妻热闹,外面看热闹的更是热情高涨,听传言说,晋安公主新婚后就连宫门口都没能进去,显然是惹了炎平帝不喜。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消息听得苏怡安是乐不可支,她已经逐渐学会享受仇人遭殃时的好心情。
    当然,最重要的是,明远侯府大张旗鼓的向宣国公府求亲了。
    看着父母脸上的不情愿,苏怡安虽然羞涩,却还是说了实话,“父亲,母亲,女儿此生非崔洵不嫁。”
    她表明自己心意,至于双亲打算怎么为难崔洵,她却是全然不打算干涉的,毕竟,前世今生,也唯有这么一次求亲嫁女的机会,让双亲多享受一会儿身为岳父岳母的特权也是很必要的。
    于是,明远侯府等啊等,直到半个月后,宣国公府这边才有了应允的回音。
    本来崔洵是丝毫不担心的,比起隐隐焦虑的父母,他从容淡定极了。
    但直到亲事彻底尘埃落定,崔洵才发现自己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不是不紧张,只是自己从来没发觉。
    一跃成为新鲜出炉的未婚夫妻,在缓步而来的冬日脚步里,崔洵终于正大光明的牵上了未婚妻的手。
    他虽然有许多事情要做,却再不会将所有时间与精力都放在所谓的正事上,家人爱人在侧,他要空出更多的时光来享受回味美好的曾经。
    两家人一起别庄出游,度过闲散时光,含情脉脉心意相通的少男少女,在寒冷冬日里彼此喁喁私语。
    园中第一株梅花开放的那日,苏怡安听到了二皇子被发配皇陵守陵的消息,连带着还有晋安公主入宫请安触怒帝王被怒斥,勒令其严守妇道的传闻,当然,这些全都是崔洵信里写给他的。
    这年的新年,苏怡安第一次没能和崔洵一起过,然而守夜犯困后的下半夜,她见到了偷偷爬墙入府的崔洵。
    仗着身边护卫身手高超,他自己身手也大有进步,除夕的后半夜里,他摸进了苏怡安的闺房。
    丫头们早已被苏怡安遣退休息顺便过年,她则半醒不醒的看着晃悠悠的烛火,想着崔洵。
    这个新年,他应当过得很开心吧,她想,从前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如今所有亲人都在身侧,也是圆满如意。
    当然,她自己同样圆满如意。
    然而这点儿惬意与好心情被带着满身风雪的崔洵贸然打破,他身上带着还未散尽的冷意,从后面将人扑倒在软榻上,循着暖意就亲了过来。
    “新年快乐。”亲吻间隙,他含糊出声。
    苏怡安挣扎一下见脱不开身也就随他去了,同样软软的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闺房里暖和得很,崔洵脱掉大麾,黏在她身边取暖,轻声哼道,“过年不和你一起,我真不习惯。”
    苏怡安只好安慰他,“离我们日后成亲还有好几年呢,你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伯父伯母和阿媛他们在吗?从前过年时你可是很想他们的。”
    “那不一样。”崔洵闷声道。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不再开口,苏怡安也不追问,只在灯火烛影里倒了盏热茶喂到他嘴边,“养身茶,喝了暖暖身子。”
    崔洵两三口喝得一干二净,末了道,“我从家里出来得急,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还饿着。”
    接收到这人小小的委屈信号,苏怡安摸了摸-他逐渐热起来的脸颊问,“想吃什么?”
    “都行,只要你陪我一起。”崔洵是真不挑,唯一挑剔的是和他一起吃年夜饭的人。
    新年这个夜晚,和平日不同,他受不了没有苏怡安的除夕夜。
    吩咐厨房备了碗鸡汤面,热汤细面翠绿青菜加白-嫩鸡蛋,热气腾腾,惹人垂涎。
    看着崔洵端正吃面的模样,苏怡安突然道,“我记得,回来前最后那天,你给我做的也是一碗面。”
    闻言,崔洵手上顿了下,抬头看她,“你还记得?”
    “我都记得。”苏怡安道。
    当年那些事,无论好的坏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坏的那些不愿意去回想细想,宁愿埋藏起来再不见人。
    崔洵放下筷子,笑看她,“那碗面好吃吗?”
    “很好吃。”苏怡安也回以笑容,“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了。”
    这话听得崔洵心情甚好,他正准备回她两句甜言蜜语时,却听苏怡安又慢慢补了一句,“只不过,还是比不上你好。”
    崔洵愣住了,看着她说完之后如常模样,眼睛突然有些酸。
    “你啊。”最后,他长长慢慢的叹息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外面风雪交加,将人搂在怀里的崔洵想起从前许多个年月。
    那时候,一年又一年的除夕里,他就是这样抱着她,听着她一句话说到他心坎儿上,用温柔抚-慰他的伤口,让他活过一年又一年。
    然后,再活到如今,从此,还有许多个以后。
    当真是,年年岁岁,唯望君心如意,岁月静好。
    “等你十六岁,我就娶你回家。”许久之后,崔洵轻声道。
    苏怡安没说好与不好,只温温柔柔的笑了一下。
    这里是她的家,崔洵在的地方也是她的家,只要身边这些人安好,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与满足。
    除夕夜慢慢过去,天色渐亮,崔洵离开前,苏怡安拉住了他的袖子。
    在他不解的眼神里,她轻声道,“我等你。”
    少见的,崔洵露出了个充满少年人气息的灿烂笑容,回她温柔一吻,转身大踏步出门去了。
    他已经拿回了他想要的一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偿付代价了。
    为他拥有的这些偿付代价,无论多少次,他都甘之如饴。
    第35章
    阴雨绵绵,多事之秋。
    帝京之中, 氛围依旧消沉肃杀, 两个月前震惊整个朝堂内外的严氏“谋不轨”案带来的余波缓缓平息。
    时至今日, 帝京百姓还记得一切爆发那天横行整个帝京的禁卫们。
    被抄家灭门的公府侯府乃至朝廷官员一波接一波,死的死, 流放的流放, 冲入教坊司的女眷以及被发卖的奴仆更是不计其数。
    小道消息说, 死于此案中的不下万余人,几乎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大最骇人听闻的一桩大案, 然而,这到底只是传言, 实际上到底死了多少人, 除了大理寺诏狱的官员们心中有数外,最清楚的大概要属御座上那位了。
    朝廷内外, 因着这桩案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等一切终于缓缓落下帷幕时, 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但心中同样也多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陛下依旧还保有对任何人的生杀予夺之权,在一切没有准备好之前,他们谁都不敢二次触怒这头已经年老的雄狮, 毕竟, 他发起疯来,遭殃的只会是别人。
    ***
    “真是晦气!难得的好日子你板着张脸给谁看?”尖利的女声里满是不怀好意,手指用力戳着眼前眉目低垂的少女, 神色中满是不快与隐隐的嫉妒,“母亲好心好意救了你们,你就这么回报我们?天天顶着张死人脸在我家里晃来晃去给人添堵?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救你们,当真是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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