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眼且刺眼,然而却又让人移不开视线,死死地吸引着他。
    即便她现在看起来软弱又惶恐,他也清楚的知道,她会照着自己定下的路走下去,即使那条路充满了坎坷与磨难。
    她会奉上自己,垂下头颅,邀请恶心的男人毁掉自己,以此为代价,换得她所想要的一切。
    毕竟,她只有这幅皮囊能作为复仇的武器了。
    这真的是很好看的皮囊,崔洵看到自己缓缓抬起手,落在她泛白的面颊上。
    细嫩幼滑的肌肤带着外面秋风冷雨的凉意,他指尖拂过她眼侧,让她不由自主的眨了下眼睛。
    她看起来有些想要避开,却又没立即动作,像只乖巧听话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他身前,看起来懵懂又无辜,完全不知道身前的猎人想要杀掉她撕碎她。
    如果将自己作为盛宴奉给其他男人只是为了复仇,那为何不能是他呢?
    他同样拥有替她复仇的能力,只要他愿意,她没必要去走另外一条满是污秽的坎坷歧途。
    前提是,她有让他出手的价值,而她,符合他对战利品附属品的界定与期望。
    崔洵听到自己充满诱哄的声音,“到我怀里来。”
    他的手扯开了那条碍事的披风,披风下面,是一袭艳烈如火的红色衣裙,层层叠叠的红色薄纱掩去了白-皙旖旎,只剩下明艳与诱-惑。
    她愣了下,被他的动作影响歪了下-身子,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般扑进他的怀里。
    又软又暖,崔洵闻到她身上那股温柔的香气,和他身上令人作呕的湿冷腥臭不同,她温暖柔软,馨香动人,抱在怀里像是回到暖阳熠熠的春日。
    他抱紧了她,死死箍在怀里,呼吸间仿佛冰凉的空气都暖了些,安心舒适的滋味让人昏昏欲睡。
    真好,崔洵感受到自己近乎沉迷的心情,他的人生已经糟糕到如此境地,为什么不能拥有一个只属于他的玩具呢。
    不管这个玩具是不是对他充满怜悯同情鄙夷畏惧,只要他死死掌握住她的命脉,在他的世界里,她就再不能翻身,只能为他所掌控。
    这让人感到安全,同时,有趣又安心。
    即便未来某一天这个玩具可能会背叛他,眼中充满那些恶心的人一样的神色,也不妨碍她现在实在是招人喜欢。
    崔洵低头看向窝在他怀里的人,她眉目之间仍旧不失懵懂茫然,但却不见畏惧与厌恶,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也只是好奇与疑惑,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崔洵?”他听到她小小的叫了他一声。
    温顺可爱,同时又安全温暖,实在是让人很想狠狠地咬上一口,看着她双眼蓄满眼泪哭出声来,那一定是一副极为美妙的场景。
    “苏怡安,”他听到自己蓄意压低的声音,“你天真又软弱,根本无法在这深宫之中生存,更遑论保护弟弟和复仇,对你来说,你期望的根本是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为他的话动容,又似乎是不服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他那张惨白好似鬼魅的脸,波光盈盈。
    崔洵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丑陋不堪的自己,他越觉得自己恶心,就越想挖掉那双好看的眼睛,然而怀里的身体是如此柔软温暖,他的手舍不得移开分毫。
    柔软的红唇上还残留着之前被她咬出的痕迹,崔洵看着那渐渐消逝的浅淡痕迹,最终没忍住,低头咬了下去。
    反正他就是这么卑劣不堪的人,又何必再想着伪饰一张唬人的外皮呢,毕竟,从此以后,她还要面对更多丑陋与罪恶,早些习惯也是好的。
    直到亲吻她那一刻,崔洵才得以从梦中挣扎脱身,大概是因为之前曾经亲吻过她一次,那真实与虚幻交织的感觉让他彻底挣脱了梦境的束缚。
    他知道她的嘴唇有多软多甜,也知道她的气息有多动人,即便是梦境里,他也没能控制住自己。
    眼前的层层叠叠的迷幻梦境慢慢消失,他再看不到那长大了许多的美貌少女,在满是雪白雾气的梦境中辗转。
    “崔洵?”他听到有些哑的疑惑声音从背后传来。
    转过身的崔洵看到的是亭台楼阁与红花绿水,她一袭美艳红裙,站在临水的栏杆旁,满目温柔的看他。
    崔洵认出来,这是和刚才毫无二致的红裙,然而周围情境却截然不同,至少比起之前的凄风冷雨,此刻这里让他感觉安全与安心。
    他不由自主的快步走过去,靠得越近,越能看出不同,她比之前的模样还要年长,美貌已然盛放到了艳-丽逼人的地步,如果不是她眉眼温柔气息宁和,只怕一眼就能勾了男人的心神。
    胸膛里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让人有了窒息的感觉,崔洵看着自己将她扯进怀里,几乎是有些粗-鲁的强压过去,捕获了温顺乖巧的猎物。
    让他念念不忘的美艳红裙终于变成一块块破布缓缓落地,他气息炽-热,将满腔沸腾的热度传递给她,看着她在他身下逐渐化成柔软春水,哀哀祈求,低低哭泣,白-皙得晃人的指尖在他身上留下道道痕迹。
    似乎有哪里不对,然而又像是理当如此。
    崔洵觉得被就像是被妖精蛊惑了心神-的凡人,终于将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妖精收拢,心中躁动平息,获得满足。
    他似乎又听到了秋雨的声音,淅淅沥沥,绵延不绝。
    睡眼朦胧的从梦里醒来,崔洵看到了有些昏暗的内室,耳边是小厮轻手轻脚的动静与低语声,还有外面越来越大的哗啦雨声。
    一切,不过是一场绮梦罢了。
    他闭上眼回想着梦中的艳色,轻声叹息,“苏怡安。”
    ***
    秋雨霏霏,整个帝京都被笼罩在缥缈的雨雾之中。
    凉意拂上脸颊,让苏怡安睁开了眼睛,她手边放着崔媛新写的信,目光落在廊下的艳-丽海棠花上,耳边是母亲的絮絮低语。
    “……这两日又有人上门提亲,是辅国公家的小公子,我和你父亲虽然并未应下,但言谈之间也留有余地,恬恬,过几日的赏菊会,你若是愿意的话,就出门转转,说不定能看到这位小公子。”
    “年轻人的事情我和你父亲不好过多插手,虽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但你也不能将什么都托给父母,好歹自己亲眼看过或者接触过,合了眼缘脾性才好定下婚事。”
    “不过说是这么说,你父亲见到这些来求亲的兔崽子还是挺不痛快的,我听说最近五军营那边的训练是越发苛刻了,想来他心情也不舒畅……”
    陈氏说着这些家里琐事,面上笑意深深,一家女百家求是好事,她的恬恬既美貌脾性又好,不怪这么多人上门求亲,只是一想到要将女儿嫁给不知哪家的兔崽子,何止丈夫不痛快,她心里也暗暗憋着一股劲儿。
    女儿如今才十三岁,这登门求亲的人就快踏破门槛儿,要是再过两年,只怕她都不敢让女儿随意出外走动,省得招惹无数痴心惹来她人嫉妒。
    “母亲,我的婚事多缓两年吧。”苏怡安看着陈氏道,“我不想太早嫁人,希望父亲母亲能多留我几年。”
    陈氏看着满目恳求轻声撒娇的女儿,没忍住心底那点儿疼爱,将人搂在了怀里,“好,都依你,都依你。”
    优秀的女孩子永远不愁嫁,更何况他们家恬恬这么好,可挑拣的人选那么多,当真没必要早嫁。
    其实如果可以,陈氏更想招婿上门,她实在舍不得女儿嫁去别人家,更想象不出女儿未来在别人家里吃苦受委屈。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如珠如宝的养大,是家里所有人的心头肉,还从来乖巧贴心,如果能一直留在身边该多好。
    苏怡安隐隐约约察觉了自家母亲的无奈与担忧,毕竟,到了年纪,心疼女儿的人家烦恼都是一样的。
    说起来,其实母亲他们是有一个佳婿的,想到崔洵,苏怡安忍不住笑了下,虽然他对她很好,护若珍宝,但其实还真不是一个好女婿。
    当年如果不是苏家败落,她和弟弟孤苦无依,两人还真不一定能成就一段姻缘。
    想起当年在冷宫那天,他给她的那个拥抱,苏怡安眉眼温柔,那也是个和今日一样秋雨绵绵的天气呢。
    第24章
    初秋的雨绵绵不绝的下了好一阵子,虽然雨水不多雨势不大, 但到底影响出游, 许多人被迫在家闷了好一阵子, 等天气终于放晴秋日高悬时,或出游或饮宴的人络绎不绝。
    苏怡安拒绝了崔媛的出游邀请, 若非早前崔洵陡然告白, 此时她本该和崔媛一起爬山饮茶赏景的。
    既然不能应邀, 那她就只能想些赚钱的新花样儿和折腾搞事的法子,以此来让自己忙碌起来。
    桌案上, 杜诩送来的信里提到了四皇子与五皇子之间暗潮汹涌,以及朝堂之上风传的皇帝似乎有意立太子一事, 零零碎碎说了许多, 苏怡安看罢,将信烧毁, 不置一词。
    她没和杜诩说太多, 只让他专心挑拨几位皇子上蹿下跳, 东风偏了拉西风, 西风歇了吹东风,总之只要能搅得那些成年的皇子们不得安生,无所谓用什么手段。
    即便那些讨厌的人崔洵已经收拾过一次, 但重来一回, 她并不想让旧事重演,争权夺位可以,但最好别波及无辜之人, 随便他们打成-人头狗脑袋,她都只当看个笑话。
    至于那远在千里之外准备往京里来的无名道士,还有那精心培育只等着美色惑人的歌妓,都是她为那位陛下准备的大礼。
    想到自己做的事,苏怡安握紧了手,她的本事只有这么点儿,只希望那些被她寄予厚望的人能不负所托。
    ***
    秋日渐凉,第三次收到晋安公主的赏菊宴请帖时,苏怡安歇了拒绝的心思。
    帖子送上门之前,京里关于这次赏菊宴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有消息说帝王心中已有属意的驸马人选,这是晋安公主出嫁前最后一次筹办的正式宴会,也有流言笑言公主这是为了同未来姑嫂联络感情打掩护,总之无论如何,这次赏菊宴声势浩大,京里的权贵人家但凡收到帖子的,只怕都要赏脸前去。
    自从三年前闹出来那些事之后,京里流言蜚语早已满天飞,且流言这种东西,向来是越传越歪,普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的着实不是少数,听说南边那里还出了什么新话本与说书段子,更是往晋安公主的身上泼了一层污水。
    这种事情,禁不好禁,管不好管,只能任由流言慢慢平息,唯一麻烦的,大概是晋安公主如今不好找人家。
    就苏怡安所知道的,帝王几次属意的赐婚都不了了之,驸马人选不是突然订婚成亲,就是出门游学又或者伤身断骨,还有一两个闹出来庶子庶女的,端的是热闹非凡。
    在众人暗自揣度帝王心意与晋安公主私事的情况下,日子很快到了赏菊宴那天。
    北郊的皇家园林正式开放,进园的贵人们一波又一波,苏怡安刚到女眷所在的园子,远远的崔媛就提着裙角跑了过来,神情欢欣中不失抱怨,“姐姐终于愿意出门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最近天气不好,家里还有些忙,这才拒了你的邀约,等下次的。”苏怡安笑着安抚了一句,小姑娘很快不再抱怨她之前几次的失约,叽叽喳喳的说起了闲话。
    陈氏同沈氏许久不见,坐在一起亲热的说话,崔媛说完她喜欢的衣裙首饰,偷偷瞥了一眼此刻顾不上她们的母亲,凑到苏怡安耳边低声询问,“姐姐,你最近和哥哥吵架闹别扭了?”
    “怎么这么问?”苏怡安递过去一盏温热茶水,笑意盈盈,“你兄长同你说什么了?”
    崔媛叹了口气,似乎是恨铁不成钢般,嘀嘀咕咕道,“就是没说我才纳闷啊,平日里你们关系也不错,怎么近日来我看哥哥的样子,似乎是闹了矛盾?”
    “不过,姐姐性情这么好,肯定是哥哥的错,”崔媛神情笃定,“反正他那么讨厌,肯定是他惹你生气了。”
    “你这话要让你哥哥听见该伤心了。”苏怡安笑出声。
    “他才不会!”崔媛翻了个白眼,“天天就知道教训我,比母亲还啰嗦,我夜里做梦都梦见哥哥压着我写字念书练女红,烦人得很。”
    崔媛一席话说的苏怡安满面笑意,本就出色的姿容此刻越发明艳,惹来周围不少视线同低声私语。
    察觉到这些动静,崔媛心里不痛快,哥哥说得对,这么好的姐姐合该是他们家的,要是被人抢走,她肯定郁闷死。
    想到这里,她转了转眼珠子,压低声音悄悄开口,“姐姐,我听哥哥说你有了心上人?方不方便透露下是哪家的人啊?”
    苏怡安笑看着小姑娘,沉默不语,崔媛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咳了咳,小声撒娇道,“姐姐就同我说说嘛,我保证不告诉哥哥。”
    “说这话自己信吗?”苏怡安笑问。
    崔媛憋红了脸,显然也觉得自己这话太没可信度,但为了兄长,还是想努力一番,毕竟,让兄妹两个同时喜欢想要娶进家门的只有眼前这一个。
    至于从小到大总想扒拉着他哥哥的外家表妹们,则被她彻底抛诸脑后,那些讨厌鬼,她才不喜欢,那些蓄意接近讨好只想做她嫂子的女孩们同样。
    崔媛的撒娇痴缠功力相当不一般,苏怡安一直知道,此刻这功夫完全用到了她身上,若非答案根本不能说出口,只怕她早就缴械投降。
    “看来姐姐是真不打算告诉我了。”崔媛哀怨。
    “抱歉。”苏怡安只有这一句,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她从荷包里掏出了玉核桃递过去,“拿着玩吧,心情好些,过阵子银匠坊新出的头面首饰送你一套,我亲自设计的,保证漂亮。”
    “就会把人家当小孩子哄。”崔媛被哄得开心,嘴上却还要硬上两句,心里只觉得心爱的姐姐同自家兄长果真-相配。
    虽说晋安公主如今名声有瑕疵,但赏菊宴办得是真不错,一场众人满意的午宴过后,贵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游园,晴空秋日湛蓝天色下十分惬意。
    两位夫人寻了三两好友玩叶子戏,苏怡安则被活泼好动的崔媛拉进园子里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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