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蔡回答她,“稿子可以先看先背,明天得到现场熟悉场地和流程,活动在后天。这个车展的规模不是很大,不用有太大压力,你去肯定没问题。”
    阮软知道,规模大的车展蔡蔡也不会找她去,那都得有正经主持资格证书的人才能去。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她直接答应了这单活动。她现在是讨生活的人,哪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她在家呆了几天没赚钱,心里就不是很踏实,所以这个车展活动她当然要接。
    活动接下来以后,蔡蔡就用邮箱把主持稿发给了她,附带的活动流程时间表,也都发了给她。
    阮软用唐司司家的电脑把稿件下下来看一遍,之后拷在优盘又去小区里的小复印店复印了一份。整理好用回形针压起来,她就在家认真看起了稿子,一边看一边拿不同颜色的笔做标记。
    稿子看到晚上睡觉前,已经大体都背了下来。做主持人的基本素养,背稿件的能力得跟上。
    第二天起来,阮软还是继续拿着稿子背,来来回回地翻,崭新的a4纸已经被翻得边角变皱。
    在去临市之前,她去蔡蔡那里借用了四套礼服。她自己没有礼服,所以只能去跟蔡蔡借。
    借礼服的时候和蔡蔡说了一会话,蔡蔡当然是非常细致地跟她交代了一个人出去干活要注意什么,最后让她遇到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就给她打电话。
    阮软确实从来没有独自外出过,但她现在并不觉得自己不能。不考虑那么多而接下蔡蔡给她的这个活动,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别人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
    她把蔡蔡借给她的礼服装进行李箱,化妆品她自己有基础的,也够用了。她不会自己给自己盘头发,她也想好了,活动之前去摄影店做个发型化个妆,中途用自己的化妆品补妆就行。
    收拾好后,她和蔡蔡说再见,自己拖着一个白色小行李箱去高铁站。
    到了高铁站,深呼吸按着自己想好的顺序一件一件去做事,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手忙脚乱。
    找到自动售票处买票,检票进站,等车上车,其实这些事做起来都很简单。
    乘高铁到临市,差不多快到中午,她打车去事先定好的宾馆开房,房间开好放下行李后又去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打车去车展展馆。
    车展的展馆有点偏,阮软在网上找了半天距离近的宾馆,结果打车也要二十分钟才能到。
    打车到了那里见了活动主策划人,自然就开始跟到活动组里熟悉方方面面的事情。因为车展不大,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也就够了。
    还有一些细节上没确定的东西,第二天上午的半天还可以继续调整,因为此次车展都是下午两点才开始。
    晚上活动各方安排都基本到位后,阮软和负责人打了招呼,也就离开了展馆,打算回去先休息。
    然而却因为走得晚,展馆的位置又偏,所以外面已经很难打到出租车。她在路边踱步想办法的时候,蔡蔡刚好打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问她:“软软,感觉怎么样啊?还顺利吗?”
    阮软往路上看,希望能运气好等到那么一辆出租车,嘴上跟蔡蔡说话,“挺顺利的,没什么问题,他们对我也挺满意,还算愉快。”
    “那肯定呀。”蔡蔡在那头笑着说:“我推荐的人,能有错吗?”
    阮软听她这么说也笑,“所以人家才这么信任你啊。”
    两个人就活动的事又聊了几句,蔡蔡才想起来问她:“你现在在哪呢,在宾馆吗?”
    她也想立马回到宾馆洗个澡直接躺床上,可是这就是等不到出租车,所以她跟蔡蔡说:“没有啊,这里有点偏,还没打到车回去呢。”
    听到她这么晚还在打车,蔡蔡习惯性地对她不放心,想了一下给她出主意,“软软,打不到就用网约车吧。”
    阮软确实没想到这个网约车,经蔡蔡这么一提醒,也就不傻站着等出租车了。她和蔡蔡说了一声先挂了电话,找出手机临时下了个打车软件,然后下单等车。
    因为没打过网约车,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在成功打到车以后,阮软又把电话打给蔡蔡,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和蔡蔡聊天,一直聊到宾馆开门进了房间,她才放下心和蔡蔡说晚安挂电话。
    挂了电话后阮软也不磨蹭,找出行李箱里的睡衣去洗漱间洗澡。洗完澡吹干头发,摸起手机看了一下已经快到十二点,她也就躺到床上再看几眼手机就闭眼睡觉了。
    她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睡得并不踏实,偶尔走廊上有路过的脚步声,也会微微惊醒。
    外面稀薄的夜色里偶有行人,头顶半空的星星浅如糖粒,碎开点点白光。
    **
    魏然足有四天没在蔡蔡的朋友圈里看到阮软的照片,也就是说,他四天没有给廖祁生发阮软的照片了。
    在意识到四天是一周时间的一大半时,他自发自觉地找了蔡蔡打听情况。
    以他敏锐的观察力来看,再不找蔡蔡他就不配做总裁的特助了!
    魏然找蔡蔡说话的方式很“商业”,一副自己要办活动到处找演员的架势,但是没聊几句呢,顺着话稍就问蔡蔡:我看你那里有个主持人挺不错的,叫阮软好像,她最近在忙什么,有空吗?
    蔡蔡手机里加的人太多,因为谁也说不准谁就成了她的客户,所以蔡蔡对魏然没有太多印象。他们加了微信之后,其实也没聊过什么。
    所以蔡蔡和他聊天是本着拉活动的态度聊的,没有往别的方面多想。
    她对魏然用词都很客气,跟他解释:魏先生,实在不好意思,阮软她这两天正在外地参加活动,没有时间。我们公司还有其他优秀的女主持人,您要不要再挑挑?我可以给您发资料。
    他可没时间挑什么女主持人,他直接问:去外地参加活动?哪里?什么活动?多久结束?
    蔡蔡耐心地一条条回复他:临市,一个车展活动,今天是第一天,明天车展结束,后天能回来。但是,回来她也不一定有时间,因为她刚好开学了。
    魏然一直避开蔡蔡说的时间问题,又把阮软去的什么车展,具体在哪里,所有和阮软现在有关的信息都给要了下来。问完后给蔡蔡扔一句:那看来是真不行了,时间不合适,我再看看吧。
    蔡蔡继续争取:您不打算再看看我们公司的其他演员吗?
    魏然简单两个字“不了”,结束了这场聊天。
    结束了和蔡蔡的聊天,他转脸化身狗腿子魏特助,把阮软的现在的行踪详细地发到了廖祁生的手机上。
    发了他就不管了,不多问不多好奇。但也就不多一会,他就收到了廖祁生给他回的信息:我出去两天,公司的事帮我看一下,有事电话联系。
    廖祁生走得很果断,谁也没带,拿了钥匙开了车,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晋安市。
    他离开公司去临市带着一点冲动,但是没想过要回头。
    他想见她。
    他要见到她。
    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
    廖祁生开车到达临市那个展馆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五点多钟,车展正好进行到动态车展的环节。
    展馆里有不少来看热闹的观众,其中看车的有,只怕更多的是来看车模的。手机喀嚓喀嚓地拍,画面里出现最多的还是穿着各样服装身材姣好的女孩子。
    廖祁生和人群隔开一点距离,浑身带着与人疏离的气场站在一边,眼睛里只有站在曲线型展台上的阮软。
    她穿着银白色水钻修身鱼尾长纱裙,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拿着话筒正在进行解说。而每一台被解说的车辆旁边,都站着打扮妖冶的车模。
    在解说完一辆车后,阮软在台上转身。
    廖祁生盯着她,在看到她礼服后面只有薄纱,她白皙的背部裸露大半,露出漂亮的蝴蝶骨时,他眉心微蹙一下,手指不自觉收力蜷在一起。
    很不容易,他忍住了想砸场子的冲动。
    动态车展环节过去之后,余下还有时装秀、静态车展、歌舞表演等一系列的环节。
    而廖祁生眼里没有这些环节,只有阮软。他梦里时常会出现的女人,就站在舞台上,嘴角点染一点笑意,美得不像话,用个形容,像……像极了遗落人间的天使。
    廖祁生很少有耐心干这样一件毫无营养价值的事情,但是他今天愣是把车展看到了结束,差不多快晚上九点钟。
    车展结束后,他先人群一步出展馆。
    出展馆后,他去停车场把自己的车开到展馆前,等着阮软忙完她的事情出来。
    他如愿地等到了阮软出来,但就在他掏出手机准备给阮软打电话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阮软小跑着到路边,上了一辆白色的两厢小轿车。
    他握着还没拨出号码的手机顿住,凉意从心底漫到指尖。
    他的想法不过是,阮软在拒绝他以后,身边又出现了别的男人。
    否则,怎么会有人这么晚来接她?
    心底微微升腾起狂躁之意和一点恼怒,廖祁生随手把手机扔在副驾座位上,拽一把领口的领带,还是开车追了上去。他来都来了,就这么看她被别的男人接走,自己悄悄地灰溜溜地回去?绝没有这种可能!
    廖祁生跟在那辆白色的小轿车后面跟了一段路,实在压不下要狂躁起来的心绪,还是伸手摸了耳机戴到耳朵上,又摸过手机给阮软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打到阮软的手机上连一声都没响出来,就被阮软给按掉了。倒不是她故意挂掉的,只是她低头玩小游戏的时候,刚好手指就点在了亮起的挂机键上。
    电话被秒挂,廖祁生怒上心头,把手机扔到一边,扒拉下耳朵上的耳机,就没有再打过去。
    而阮软把游戏退出去,点开通话记录看了一眼,看到是廖祁生的号码,她也没回过去,也没发个信息问有什么事。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之间能有什么事?
    想着他可能打错了,她也就没太在意。
    阮软坐在车上低头玩游戏的时候,开网约车的司机就不时从内后视镜里看她。
    走下大半路程下来,司机开始跟她搭话,问她:“小妹妹,一个人来看车展啊?”
    阮软听他和自己说话,抬起头来,礼貌地回他一句:“不是,我是做主持的。”
    “哦……”司机拖着尾音应,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不是端庄的主持人形象,而是各色各样穿着暴露的车模形象。
    阮软以为这个司机只是跟她平常搭讪,所以没有太在意。她昨天坐了一回网约车,今天再打,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担心安全问题。
    但是这个司机和搭讪完不一会之后,她就发现他转弯走的路线不对。
    从她住的宾馆到展馆这段路,她打车走过了好几遍。因为第一次一个人出来,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她,所以她对什么事都很细心,包括记这条路。
    在发现司机走错路的时候,阮软还没有往坏的方面,只是疑惑地提醒他,“您好像走错路了,还没到拐弯的时候。”
    “没有错。”司机从内后视镜看她,“我对这片非常熟,怎么会走错呢?你信我,这条路近的。”
    “可我记得不该这里拐弯……”阮软开始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为解疑惑就点开手机地图开始定位宾馆的位置,然后找出路线。
    路线出来以后,证明司机走的方向确实不对,她这才有点着急起来,拿着手机跟司机说:“确实走错了,我们倒回去吧。你看地图,这条路再走下去就是死路了……”
    “死路”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阮软脑子一炸,心底突然蓦地一片冰凉,慌乱一瞬间填满了整个心脏,心跳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连说话的尾音都不自觉抖了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司机在故意把她往没人的死路尽头带。
    而司机还在装着没走错的样子跟她扯,“不是死路,怎么会是死路呢?我对这里熟得不得了,绝对不可能走错的,你那地图有问题,我出门从来不看地图,你信我就行。”
    这时阮软哪里还敢信司机的话,她害怕得连握手机的手都抖了起来,却把另一只手握拳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迫使自己冷静,不要哭。
    她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然而手指和声音却颤抖得更为厉害。她坐在车子后面,把上车时截图发给蔡蔡的车牌号翻出来看一眼,一边悄悄把报警电话打出去,一边尽量和司机周旋,“你要是不想倒回去,那你把车停下来,我自己回去。我觉得前面是死路,肯定走不通的。”
    司机有点烦了,手扶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不耐烦道:“你这小妹妹怎么回事?我说能走通就能走通,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此时报警电话接通,阮软慌得厉害,开口就把这辆车的车牌号报了两遍,然后颤着声音说:“救救我,有人要劫持我。”
    到这里司机意识到了她做了什么,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句“操”,然后突然猛踩油门把车开进了一处荒草地,开进去后又猛踩刹车把车停下。
    停下车后,他根本不给阮软反应的时间,拉掉安全带就回身一把抢过了阮软的手机。挂掉她的报警电话后,直接把手机扔在了脚下。
    阮软顾不了自己的手机,慌乱地伸手去开车门打算下车跑,却发现车门被他锁了。
    没办法,她只好手指掰着掰手,和他谈判,“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已经知道你的车牌号了,马上就会到,你现在放了我,还有机会。”
    “我倒要看看警察到底有牛逼,多久能找到这里,我他妈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司机一边骂着一边起身从前面的座位中间的地方往后爬,嘴里的脏话不停,“一个混车展的野模,你他妈跟我这装什么呀?长得这么招蜂引蝶,还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呢……”
    阮软两世加起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一刻的绝望,她往车厢角落里躲,开始哭着大喊大叫,喊“救命”,喊“有没有人”,手一直拽着门掰手希望能打开门,但根本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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