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分困惑之后全都变成了糟心,毕竟在这之后,围绕着小秋的争宠大赛,或者是蠢主人比拼大赛便已经轰轰烈烈的宣告开始了——
    “夏栀,后天见。”到了该分开的路口,林湘湘便摆了摆手和好友说再见,她小跑步地消失在路口处,只等着这回休息日后和好友再次聚会。
    吴夏栀收回了刚刚说再见的手势,一步一步地往家里头走,每次在夜深的时候,一个人漫步在这条路上,总是容易让自己陷入沉思,她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小秋出现的那一天,她还崩溃了一般的和父亲大吵了一场,只因为担心父亲不要妈妈。
    她现在想来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挺好笑,妈妈确实已经离开人世了,她却始终觉得她应该是还在的,甚至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蛮横的坚定着自己的观念——“我明明是有妈妈的,爸爸也是有老婆的,为什么要找个新妈妈,找个新老婆呢?”,就像是陷入了漫长没有出口的悖论之中。
    而小秋来到的这段并不短的时间内,爸爸几乎每天都挺准时下班,除却上下班的时间都在家里头,也不怎么出去应酬,宁愿回家逗狗,一副工作狂人铲屎官的样子,丝毫不留恋外头的“花花草草”,可到了这个时候,吴夏栀忽然有些挣扎了起来,她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是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好像自己正在用自己的想法,束缚住爸爸,不肯让他幸福。
    如果地板上此时出现个小石头,她估计都会一脚把它踢得老远,只是她低着头,重重地叹着气,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想再任性一会,就再一会,不然,是不是都不会有人记得妈妈了?
    ……
    “爸,小秋,我回家了。”吴夏栀一把推开家门,扯着嗓子便说,都不用往里头看,她就知道爸爸和小秋肯定在家,果然,她才刚喊出了声音,小秋就从沙发处一下跳了下来,分外矫捷的跑到她身边,绕着她的身体反复跑着圈子,然后像是把自己绕晕了一样,趴在了地上等着她换鞋。
    “你啊。”吴夏栀蹲下身子正要打算换鞋,没忍住揉了揉小秋的脸,如果评个什么中国第一戏精狗,估计小秋肯定能榜上有名,好几次都把她和爸爸骗得团团转。
    吴诚毅端了杯水,从沙发那站了起来,自打被女儿撞破了好几次,他也终于光明正大了起来,丝毫不掩饰他的“狗奴”本性,现在时常和夏栀坐在对面一起哄哄狗,又发觉女儿温柔了许多的他,对待女儿的态度也终于是越来越软,好像回到了从前。
    “我先回去办公了,不要和小秋玩太久……你读书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养鸡蓄锐,继续努力!”他一边喝着水一边说,然后转身要离去。
    单静秋冲着那还没走进去的脚就是“汪,汪”地叫唤了两声,当然她的内心深处只是单纯想说说吴诚毅打一棍子说两三个词的习惯,希望他能偶尔和女儿多聊聊天。
    “真拿你没办法。”吴诚毅凑了过来,温柔地蹲了下来,拍了拍小秋的脑袋,“爸爸明天早上就来陪你跑步,你晚上和姐姐一起玩,好好休息知道吗?爸爸要先去工作了。”似乎人对待宠物时总是会比平时更温柔一点,就连他面对宠物也情不自禁用起了平时绝不会用的口气。
    等等,什么叫爸爸,姐姐?吴夏栀和单静秋的头脑中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浮现出了巨大的问号,两人都是头一次听说吴诚毅的这套称呼。
    吴夏栀低着头看了看小秋,又看了看自己,有些懵,竟不知道爸爸是在骂自己呢,还是骂她?
    单静秋感觉自己的毛都快竖起来了,忍不住用力地对那头就是大声叫道:“汪汪!”她在心中骂了吴诚毅一万句,虽然平时吴诚毅挺照顾她,顺毛技术也是一流,可是做她爸爸的事情,有经过她的允许吗?
    “乖,我先去工作,明天再来陪你。”吴诚毅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又哄了哄然后进了房间,半掩着门,开始了工作。
    被留在后头的单静秋几乎是万般无奈地又叫了两声,她只恨自己被当做宠物狗来养,每半个月还要享受宠物店最贵的宠物美容服务,就连爪子这种东西都不存在,否则肯定要轻轻地抓对方一把,来好好地纠正一番对方的错误认知。
    忽然,她身后的吴夏栀竟是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角都挂着泪星,伸出手便往她的脸上搓了搓,笑眯眯地说:“你好啊,小秋妹妹,我是你的夏栀姐姐,很高兴认识你!”她经常在网上看见网友们分享的宠物图片,在上头网友们都亲昵地叫自家的宠物儿子女儿,可是轮到她亲爹,这怎么就这么奇怪呢?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从小秋的主人变成了小秋的姐姐,不过这样也不错。
    她笑个不停,可丝毫没有看到被她搓着脸的单静秋生无可恋的神情,她看着那个笑没停的傻女儿,忍不住便用看傻瓜的眼神打量起了那孩子——
    “傻女儿,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妈妈啊。”
    当然,在此时此刻,她依旧只能,万分无奈又哀怨的,汪汪,狗没人权,可见如此。
    而这夜的吴家,又是像往日一样平和又安稳地度过,身为真·一家之主的小秋静静地躺在了自己的专属地盘上入了梦,屋内的吴夏栀在同妈妈的照片说了声晚安后,也蒙上了被子,平稳地躺了下来,位于她隔壁的吴诚毅才刚刚忙完,他再度把装了妻子照片的镜框擦得发亮,然后笑着收拾起来,准备休息。
    ……
    休息日便是专属的赖床日,只是吴夏栀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她在床上磨蹭了没一小会,便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在把自己收拾完毕后便出了房间,此时刚到七点半,刚好能赶上家里头用餐的时间,她才出门,就看见小秋懒洋洋的躺在地毯上头玩着毛线球,它的爪子一拨弄,那毛线球便能跑得很远,这也是爸爸吃了宠物店“虚假安利”买回来的,明明这玩意是给猫咪玩的,可好骗的爸爸一听宠物喜欢,就直接选择了买买买。
    “小秋,早安。”她活力慢慢的和小秋打了声招呼,巡视了一遍小秋的喂食器饮水器,只是这么一看便知道里头都是满的,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些都是爸爸加的,没多说便准备去用餐。
    “爸,出来吃饭了!”她帮忙把盖在菜上用于保温的盖子掀开,然后扯着嗓子便喊爸爸出来,如果是在以前,她宁愿坐在这里和那堆饭碗大眼对小眼也不肯喊爸爸一声,家里的气氛总是沉沉凝滞,就像凝结出了一片不会散开的乌云。
    吴诚毅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要出去办公的衣服:“嗯,我来了。”他应了声便落座准备开始吃饭,可这还没动筷子,他的电话便响了,吴夏栀近来都是坐在爸爸身边,倒是一眼看到了电话上头跳跃的提示,写着是个女人的名字,姓林,让她的记忆一下涌现了出来。
    “喂,什么事情?我在家吃饭,对的……”吴诚毅没避讳女儿,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只是他丝毫没有关注到,女儿似乎陡然竖起的耳朵,就连身体也偷摸摸地往他这倾斜了一些,“不用了,不用弄那些,我在家里头自己吃过去,今天没有时间,你问下我秘书什么时间有空,在具体安排吧……晚上吃饭?不了吧,我现在应酬都是在中午……嗯,大概就这样了……”他电话很快便已经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便挂了电话,可这时候,吴夏栀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她的记忆很好,爸爸回答的话,和隐隐约约传来电话那头的声音让她能大概复原出这个电话的全貌,也许,可能,这位就是当初引发她和爸爸大吵的那位薇薇安小姐,她这回没有爆发,只是低着头埋头吃饭,可一口一口的饭放到口中,却觉得分外的难以下咽了起来,
    吴诚毅自是没有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他吃完了饭后便匆匆准备上班,不过即使时间再紧凑他还是完成了上班前的必要流程,摸了摸在那玩着毛线球的小秋,充电完成后便转身离开,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微微侧身冲着那边还在吃饭的女儿便是一皱眉,他是看不惯女儿吃饭总是怎么慢慢吞吞,毕竟在他看来效率永远是第一位的,可今天毕竟是孩子休息日,他知道平时夏栀读书也辛苦了,倒是也不舍得多说孩子,想来想去只是说道:“夏栀,你不要吃太慢了,不然等下饭菜凉了对胃肠不好,劳逸结合。”
    说完了话,他便直接离开,毕竟早上的工作早就在之前排得满满当当,在他关门之后,那闷头吃饭的夏栀才低着头,轻声地应了声好。
    单静秋终于收住了摧残毛球的手,说实话作为宠物的她,还是过上了一段快活胜神仙的日子,就她现在用的这些东西,换做人类时候的产品,应当就要类比什么爱马仕、巴宝莉了吧!而她住的狗窝,更是狗狗界的高级别墅,平时还有两个贴身仆人随时照顾,就连吃的狗粮——不,应该说食物,都可以比得上米其林星级美食了。
    是的,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否则怎么能面对自己竟然开始迷上了狗粮一口嘎嘣脆的美妙口感呢,狗粮的品种很多,甚至还有什么牛奶味道的、鸡肉味道的、牛肉味道的,还有些奇形怪状的狗狗零食,有奶味小饼干、牛肉棒等等,让她琳琅满目。
    若是等这家父女俩都不在,阿姨也还没来家里做工的时候,它常常就这么用小爪子艰难的开了电视,一边啃着事先为她放好的零食食物,一边追起了电视剧,就前两天,她才刚看完电视台播的那几百集的意难忘呢!
    不过此时的她微微地侧了侧脑袋,好奇地看向了夏栀,刚刚在餐桌上分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夏栀一下子就坏心情了呢?她有些担心地凑了过去,现在她可不再是以前的小奶狗,只是这么站直就可以把脑袋轻轻地靠在夏栀的大腿上面,她轻声地叫唤了两声,在吸引到女儿的注意力后,又主动将那张朴实单纯的脸凑了上去。
    “小秋……”夏栀一看到小秋过来,便有些想哭,不过还是拍了拍小秋的脑袋,按照平时训练的叫她坐下——她所有的训练知识都是百度学习的,小秋一学就上手,什么坐下站起来,拜年全都不成问题,夏栀埋头继续吃饭,很快就把饭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便走在前头,把小秋带到了房间里头。
    “来,小秋,上来。”她一下坐上了床,盘腿坐下,丝毫不考虑变胖的问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小秋跳上来,小秋现在高了许多,只是这么稍微用力一跳,爪子一辅助便已经爬了上来,温顺的趴在了她的腿上。
    吴夏栀每回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喜欢和小秋说,小秋就像一个永远不会泄密的“垃圾”桶,在吃了她的情绪垃圾之后,小秋总是会温柔地蹭着她、陪着她,就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在试图安慰她,时间久了,让她渐渐有些依赖起了对方。
    她的手轻轻地在小秋的脑袋上顺着毛,动作很是温柔:“小秋,我最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坏人……妈妈已经走了快四年了,可我却一直舍不得妈妈,我总觉得只要我能一直记着妈妈,想念着妈妈,妈妈就像是在我们身边一样,之前我总是和爸爸吵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总觉得爸爸好快就已经忘记了妈妈,开始了新生活,这让我真的很难过。”
    她的眼神里有些失落和难过:“可是时间久了,我也意识到我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误的思想,其实一个人离开了,剩下的人都是要继续过的,如果换做是我,因为什么原因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会希望爸爸妈妈一直记挂着我,不能好好的过接下来的日子吧?所以作为爸爸和妈妈的女儿,我是不是应该要理智的看待,一切的变化呢?”
    单静秋轻声地呜咽了一声,将脑袋在夏栀另一只手上轻轻摩挲着,示意着她的存在。
    “所以,我也应该要祝福爸爸,能尽快拥有自己的幸福,找到一个可以陪伴他到老的人对不对?毕竟我总有一天,长大了要离开家,不可能永远地陪着爸爸。”她说得很认真,可声音却很沉重,“可是小秋你知道吗?即使是我反复告诉自己,我长大了,我要懂事、我要理智,我不能任性,可我的心里,却依旧很难接受。”
    她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眼泪一滴一滴地失控砸在了小秋的毛发之间,要它有的毛被微微沾湿,便深了起来:“可是如果爸爸真的找了新的老婆,我也认可了她,我把她当做我的妈妈,那妈妈要怎么办呢?妈妈也会难过的吧?”她一声一声地,要听着的人心也跟着收得紧紧,“我很贪心,我不想要我的家进入别的人,我知道这些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爸爸是个大人,他很成熟,当年他就已经能放下妈妈的死,好好的投入新的生活,我接受了,我真的接受了,可是,可不可以给妈妈留一个位置,不只是在我的心里,也在爸爸的心里……”
    不知何时小秋已经站了起来,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在向她讨一个拥抱一样,吴夏栀自是顺势伸出手,环住了小秋,叹息般地说着:“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要记住妈妈,我自己记住也可以,爸爸以后还有很多年,一个人过也很难过,可我不想让妈妈连最后一点名头都没有了……我真的好想,她永远是我的妈妈,爸爸最爱的老婆……我是不是太傻啦?”她看着空气,又哭又笑,看起来很是狼狈。
    单静秋一直将自己靠在了女儿的怀中,她能明白这孩子心中的焦虑和挣扎,在夏栀看来,爸爸比她更理智更快速的接受了妈妈的离开,甚至她觉得爸爸已经忘记了妈妈,对她来说,那个被人称为是她的妈妈,爸爸的老婆的人的位置,是现在妈妈唯一在这个家存在的证据了,她不想要轻易放手,说自私吗?也自私,因为她忽略了爸爸的幸福,可说不自私,也不自私,因为她从头到尾都只是爱着妈妈,爱着她的家,而不是为了自己有什么想法。
    过了好久,吴夏栀才哭了个消停,她擦干了眼泪,尴尬地冲小秋笑了笑,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不好意思小秋,作为姐姐的我,在你面前丢脸了!”她现在也比从前活泼了许多,开起玩笑来一套接一套,然后便哄着小秋一起下床,准备要开始读书,可她才刚和小秋下床,小秋便一撒没,这么撒欢式的从房间中狂奔了出去,不见踪影。
    她无奈地笑了笑,倒是没多说,毕竟这家里头小秋熟悉得很,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可她才刚写没多一会,小秋便给她带来了一份惊人的大礼。
    吴夏栀慌张地站了起来,由于站得太猛,直接碰倒了身后的椅子,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秋,小秋的嘴巴上咬着一身衣服,熟悉得白底蓝色花纹,上头的宽格子花纹向她清清楚楚地说明了衣服所有人的身份,这是爸爸的睡衣!而此时小秋手脚并用踩着的一堆衣服有大有小,在它的身后延伸出漫长的方向,似乎是被一点一点地扯出来的。
    “小秋……你!”吴夏栀忍不住看着小秋便要说,可一看见她无辜的小眼神,所有的责备倒是一句都说不出来,这自家养的宠物,犯了什么错,都得自己忍着,她只得万分无奈地将小秋嘴里的睡衣先抢救下来,然后就这么带着他一路捡,一路走到了爸爸的门前。
    可站在这门前,她忽然有些走不进去,说来可能有的人会觉得夸张,但是她在妈妈死后一次也没有再踏入过这间房间,房间里头全都是回忆——小小的她,曾经死皮赖脸的抱着枕头躺在地上,死活要爸妈接受她的入住,也曾撒欢地跑进去等着妈妈给自己绑头花,点点滴滴的记忆,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汪汪!”单静秋很是无辜地叫唤了一声,等到吴夏栀把眼光放在它身上之后,便发挥了四条腿的优势,瞬间闯入,加倍破坏,又从吴诚毅的衣柜里头脱了一堆的衣服悠闲的跑到门口,自在地把它们放在夏栀的身边,然后甩了甩脑袋,很是满意。
    吴夏栀头回怀疑,到底自己家里头养的是一只土狗,还是一只拆家狂魔哈士奇?如果不是小秋身上天生的黄毛和外观是个铁证,没准她今天就要认定小秋是只二哈了。
    她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总得先帮小秋把东西归位,无论是让阿姨增加工作量,还是让爸爸回家了自己收拾,她心里头都过意不去,只是一进去,她忽然发现一切摆设和从前一样,只是物是人非,让她心中伤感平生了许多,还没往前走两步,她便将脚步停顿住,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大幅的全家福照片,这张照片从前是摆在客厅的沙发墙后头的,那是他们一家子在她八岁生日时特对去照相馆里头拍的,那上头她和妈妈都涂了特别浮夸的正红色口红,甚至她的眉毛中间还有个用口红点的红点。
    她一直以为这张照片是被爸爸拿去什么仓库或者是压箱底了,在妈妈还在的时候,那个位置上挂的是家里亲戚送来的一张水墨画。
    她愣神地往前,跟着小秋似乎一蹦一跳的脚步,开始被迫参观起了这间久违的房间,这张房间中有许多“妈妈的痕迹”,像是在床右侧的那个床头柜上头,妈妈的首饰盒还放在上头,还有两边柜子上面的大大小小的妈妈照片,要她不知不觉地掉了眼泪。
    她是不是,一直都误会了爸爸?
    单静秋意识到女儿的情绪有些失控,只能继续破坏了起来,叼起吴诚毅的衣服便是从床这头跑到那头,来了场巡回演出,生生地抢回了吴夏栀的注意力。
    吴夏栀很是无奈地看着向来温顺的小秋,忽然明白那些总是说宠物让人又爱又恨的人是什么意思了,这打也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还能怎么办?她很是无奈地叉腰道:“小秋,你可千万别闹了,我先把家里收拾收拾,不然爸爸回来会生气的?”她故意挤出了个生气的表情,冲着小秋很是认真的说,可没一会便破功笑出,被自己的幼稚行为给彻底打败。
    不过她还是想出了对策,分外温柔地哄着小秋到了门外窝里继续玩毛球,然后以最快速度冲刺回爸爸房间,一把把门关上,回过身面对一地狼藉的她,只能默默地弯下了腰,辛苦劳作了起来。
    她知道爸爸除去睡衣以外其他衣服都是放在自己的衣柜,妈妈的衣柜在电视的右边,爸爸的则在左边,她小时候时常偷偷拿着妈妈的衣服和高跟鞋,在他们的房间里玩什么变装游戏,经常搞得一家狼藉,只是现在妈妈的衣柜里已经空空如也,因为那些衣服都已经送去火化,她低着头一件一件的捡着衣服,让自己的思绪自在飞舞。
    幸运的是,小秋虽然很闹腾,可终究只霍霍了一个衣柜,她坐在床上把千辛万苦捡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折好,虽然没法折得像是妈妈以前教的那么好看,不过总归大概整齐,她抱着被小秋拖出来的这一叠衣服到了衣柜前头,却有些出了神,小秋生生拉出了一整叠的衣服,而衣服被拉出后,露出的是下头的东西,下面全都是一张一张的大相框,被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膜包好,虽然隔着膜看得没那么清楚,可夏栀依旧能一眼看出是妈妈的照片,她蹲了下来,一张一张地往下翻,每一张都保护得很好,就连外面的相框都没有改变。
    她不知何时已经掉了眼泪,怔怔地把衣服放在了上头,然后一把把衣柜关上,明明是把衣柜关上,她却觉得自己心里头的那门已经偷偷地打开了。
    而现在,手头要放地只剩下一件睡衣,而这睡衣也是受到小秋重点宠爱的,还好上头没沾上什么口水。
    爸爸房间只有一张l形状的长条桌子,靠墙摆放,其中长的那边是他用来办公的,短的那截则是用来放一些皮带、睡衣之类随手要用的衣服东西的,她将睡衣拿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整了整衣服角,然后放平在那,就在这眼神一扫之间,她一眼看到了位于电脑侧后边的照片,那儿的照片有好几张,可摆在最前头的是爸爸和妈妈的合照。
    她伸出手,将照片拿了起来,她记得这张照片,跟着他们家从老家到这,按照爸爸的说法是,那可是她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有的照片,也记载着爸爸和妈妈的恋爱历史,她往后头翻,这张照片后头还站着两个相框,一张是爸爸和妈妈的婚纱照,一张是两人“蜜月”,当然这也是爸爸瞎说的,妈妈早说了,那只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爸爸后来听过了时兴的词,才硬把这些安在上头,而贴着墙在最后的,才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吴夏栀破涕而笑,没忍住便笑骂说:“老爸,你真是太幼稚了!”可眼泪越掉越凶,照片上头一点灰尘都没有,和旁边边角上的灰尘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家里头请了阿姨,但是爸爸总也不让阿姨进来帮忙打扫,而这些没有落上灰尘的照片……
    她把照片轻轻地放回了原位,摆回了之前的样子,只是有些手痒,很想把全家福摆在前头,可还是没有动,她认真看着照片上头又年轻又爱笑的妈妈,轻声说:“妈妈,我好像误会爸爸了很久很久……你和我说过,做错了事情要改正,我会好好地改,不要让这个过错变成永远不变的,你放心。”
    吴夏栀走出门的脚步分外轻快,她出了爸爸房间便回身轻轻地把门掩,外头的小秋已经玩厌了毛球,此时正在冲着那个她买回来的小猪佩奇拳打脚踢,她忍不住凑了过去,轻轻地摸了小秋一把,在心里头说了声谢谢。
    虽然小秋是个破坏王,可坏有坏着,她忽然从那股死胡同里头跑了出来。
    “我先去做作业啦!小秋你好好玩。”她带着笑同小秋说了一声,便回房间做起了作业。
    单静秋在女儿身后歪了歪脑袋,忍不住用那张“单纯”脸努力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毕竟她可是深藏功与名的最佳助攻。
    她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哼起了小时候学的那首《学习雷锋好榜样》。
    没事,女儿,叫我红领巾就行!
    ……
    晚上吴诚毅又是准时回了家,和女儿一起用过了饭后,他便准备去和小秋一起玩耍,可他还没离开,就被女儿在身后一下叫住。
    “爸,你能不能等下给我点时间,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吴夏栀说得认真。
    “行。”吴诚毅答应得干净利落,可谁都不知道他脑中一下飘过了一万个猜测。
    该不会女儿早恋了吧?还是新闻里头报的校园暴力?学习跟不上来想要转学?或者是和老李家小孩一样觉得高考压力太大想要出国?……他脑中转过的猜测无数,可脸上的表情依旧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这两章就能结束了,调节一下大家的心情~
    话说最后这个部分来自于我朋友情真意切的吐槽,她告诉我她的亲妈,那天她在他们隔壁单位的宣传文章那边找到了一张大合照,里头有他的表弟,然后就直接把整张照片截图发给了他妈
    就在他接个电话的功夫,她妈妈已经经历了“这里头有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前男友?”“你们单位要和他们单位联谊?”“还是你有喜欢的对象想让妈妈努力帮忙牵线介绍?”……等等一系列猜测,而且她妈妈全都是发的那种二十几秒的语音,我同学打完电话给我截了张图,全都语音,她一条条听完了以后几乎都要吐血了——论父母的脑洞究竟有多可怕2333
    第171章 忠犬小秋的一生(四)
    客厅天花板上挂着的好看水晶灯洒落出金黄色的光, 让这一屋子似乎也染上了暖洋洋的气息,客厅之中的长沙发上, 坐着一对父女,而在脚边的地毯上, 有一只狗正耷拉着脑袋懒洋洋地趴着,整个屋子洋溢着安逸的氛围。
    “怎么了?夏栀,你不是说找爸爸有事情吗?”吴诚毅看着女儿, 刚刚吃完饭之后, 他便在客厅里一边和小秋玩一边等女儿用餐,好不容易等到夏栀吃完了之后, 她走过来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却满是局促不安, 一句话不吭,倒是让吴诚毅心里头更是担心。
    “爸……”吴夏栀轻声地喊了声爸爸的名字,只能先把眼睛落在下头的小秋身上,小秋好像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忽然站了起来, 抖了抖毛, 将脑袋在她的脚上蹭了蹭, 把小脑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头, 就像是个在撒娇的孩子,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小秋的脑袋, 就像是忽然充电完毕一般抖擞起了精神。
    她身体往爸爸那头一侧,面向着父亲,深呼吸了一下后终于开了口:“爸, 妈妈已经离开了我们好些年了,我们也很久没有这样靠在一起说说话了,今天我们都有空,想要趁现在聊一聊。”
    “聊什么?”吴诚毅有些怔忪,往日里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妻子走了多久,他就有多久和女儿之间只有争吵没有沟通,是啊,很久了,太久了。
    “爸,你想妈妈吗?”千言万语在心中,可吴夏栀问出的话却是这一句,她看着爸爸的眼神很认真,好像只要看得够认真,就能透过眼神看到内心,“我很想妈妈,我真的很想。”她的眼泪又出来了,轻轻一眨眼,就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吴诚毅被问得一怔,他的手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悄地握紧,眼神中也染上了伤感的神色,怎么会不想呢?只是他是一家之主,谁都能倒下,他不能倒下,他不止不能倒下,他还要带着夏栀一直往前。
    可能是此时的气氛太温馨,也许是女儿这段时间来改变了太多,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要他忍不住地就有些想倾诉,亦或是这段时间他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太多太多,在这个时候,就像是大坝开了口,所有的情绪终于奔涌而出。
    “怎么会不想呢?”他的声音不大,就像是一声叹息一样转瞬即逝,“我每天都很想你妈妈,没有一天不想的,我和她在一起二十年啊,不是二十天,是二十年,怎么会不想呢?”
    他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眼神没有落点:“你妈妈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她陪伴在我的身边,在我忽然暴富,意气风发的时候,她也陪我纠正心态,她是我的家,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你说,怎么会不想呢?”
    吴夏栀听着爸爸的话,心里头忍不住满是酸涩,她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爸爸,这几年来,她没有认真的看过爸爸,竟不知道爸爸在何时,消瘦了,头发也少了,脸上慢慢有了岁月的痕迹。
    她说得有些没有逻辑,只是茫然地想把内心所有的疑问问出:“那为什么那时候我难过你不许我难过呢?家里的照片你为什么要藏起来呢?又为什么每次咱们去给妈妈扫墓的时候,你看起来都不是很难过呢?”她一声一声地问着,在意识到自己有些质问之后,赶忙解释,“爸,我不是质问你,也不是顶撞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
    是的,不明白。
    吴夏栀直到此刻,依旧不能明白,明明爸爸和她一样舍不得妈妈,却为什么还要营造出一种对他来说,妈妈已经是过去式的表象?让她很痛苦,甚至很责怪爸爸,觉得他轻易地就背弃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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