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紧紧搂住羽宣冷得打颤的身体,他身体的温度越来越凉如同那流逝的生命,让人绝望到惶恐。赶紧用金针封住他周身大穴,勉强控制住雪神之毒随着血液深入肺腑。
    羽宣依旧苍白地笑着,似是不想一朵过多担心,冰冷的大手紧紧攥住一朵颤抖的小手,声音虽无力却让人浑身一暖。
    “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留下你一人。”
    一朵努力点头努力让自己笑着,努力不让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你可要说话算数,我们拉钩,不许骗人。”
    小手指颤抖地勾住他的手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欢快喜乐还是有着忍不住的颤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多么漫长而久远的岁月!即便身为千岁妖精,有着缓慢衰老的悠长岁月,此刻也觉得与羽宣的一百年迷茫而遥远。她清楚明白,羽宣根本不可能再有一百年了,即便健康也不过匆匆几十载。
    “嗯,一百年不许变。”羽宣虚弱地笑着,眼中的光彩依旧那么明亮灼人,只是脸色苍白的愈加骇人。
    曾听人说,吃了千年妖精的血肉可以让人长生不老解百毒。
    “羽宣,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
    “不要走,就这样抱着我。”羽宣生怕她去找雪神要解药而深陷险境哪肯放她走。紧紧拽住一朵的手腕,“我好冷。”
    “我不走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侧脸紧紧贴着他冰凉的侧脸,他银白的长发上散着一股好闻的龙涎香。那是一种很名贵且罕见的香料,只供皇帝御用。羽宣曾说,龙涎香活血利气,主治神昏气闷,可以让皇帝时刻保持清洗头脑处理国政。在羽宣的身上,龙涎香的气味始终很浓重,足以见得他心系国务,是位难得的圣贤明君。
    曾听树爷爷说,圣贤之人死后可以飞升成仙,也不知羽宣乃真龙天子之身,死后魂归何处。
    她好怕,真是好害怕。
    “睡一会吧,我抱着你睡。”一朵用迷术迷晕了羽宣,见他渐渐睡得沉了才悄悄掩门而去。
    再回来时,一朵端了一碗汤。见羽宣还睡得沉,便坐在床边看着他。他长得真的很好看,虽不及无殇玄辰那般绝世出众,也是绝佳美男子。长长的睫毛很浓密,弯弯翘翘比女孩子的还好看。高高的鼻梁,红红的唇瓣,轮廓分明很是俊朗。紧紧握住羽宣冰凉的大手,轻轻呼唤他。
    “羽宣,羽宣,醒醒。我熬了汤给你喝。”
    唤了好几声,羽宣才从沉睡中逐渐醒来。一听一朵亲自下厨熬汤给自己,很是欢喜,也没问那是什么汤就一口一口喝了。
    “真好喝。”他满足地望着一朵,眼底尽是幸福的笑。
    一朵微微脸红,“别人说我的手艺很差的,幸好你喜欢。”
    “这么好的手艺还说差,是谁这么没有品味。”羽宣微微动了动身体,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禁皱起眉心转而又装作无恙地笑着。
    “说了你也不认识。”想到无殇当初对着满桌饭菜不堪满意的表情,空空荡荡的心口又是一阵灼烧的难受。
    人生就是如此,旁人不喜欢的并不代表就不好。有句话怎么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见羽宣的手渐渐有些转暖,一朵忐忑的不安的心绪总算平稳下来。“你且再睡一会,没准天亮了,就好了。”
    羽宣摇了摇头,紧紧抓着一朵的手,“不要去。”
    一朵也躺在他身边,笑着望着他好看的眼睛,“我不去,真的不去。”
    “我不怕死,就怕你……”羽宣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地望着一朵,紧紧搂他入怀。
    “我知道,我会爱惜我自己,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我不会去找雪神了,现在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也不可能给我解药救你。”紧紧搂住羽宣的腰身,试图能让他的身体更温暖一些才放心。
    羽宣蹭了蹭她的脖颈,舒服地闭上眼,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汤?好像很管用,伤口不那么痛了也不那么冷了。”
    “是我秘炼的独家秘方。”
    困意来袭,羽宣抱着一朵渐渐睡去。听着他安稳的呼吸,一朵亦闭上眼,紧紧咬住嘴唇忍住腿上剧痛。千年妖精有自愈性,三天的功夫新肉就会重新再长出来。
    次日一早,羽宣睡到很晚还没有起床,早朝也没有去。
    为了不让皇帝受伤之事传扬出去,金宝只得对外说皇上在宣华宫睡迟了。引得朝堂一阵哗然,多少年来皇帝从未耽误过早朝,那个妖女一回来皇上连国事都荒废了。然而朝臣也只是愤愤不平罢了,毕竟大越国国泰民安只是闹雪灾几个重臣商议一下也能处理妥当,便打算明日再向皇帝禀告救灾计划。
    自从一朵回来,王慧洁第一次来宣华宫探访,实则是想知道一直不曾留宿宣华宫的唐羽宣为何忽然临幸了一朵。她了解羽宣,也了解一朵,还以为一朵病重,不想看到的却是羽宣躺在榻上一脸虚弱。
    在王慧洁的逼问下,一朵见瞒不住只好实情相告。王慧洁沉默了好一会,拉着一朵到外面才哽着声音说。
    “十五年前,皇上因你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头发全白了,性格也变得寡言少语了。我知道,皇上不是落了病根,却是因为思念你。”王慧洁红了眼眶却没让眼泪落下来。
    “是我连累了他。”一朵低下头也梗塞了声音。
    “爱一个人又谈何连累不连累。只是……他是一国之君,不是凡夫俗子孑然一身两袖清风。他身系天下苍生,他的一丝损毁都牵系着大越国的命脉,千千万万百姓的生计。你当初救我母子,我很感激你,也当你是此生唯一知己挚友,可我……不得不怨恨你,因为你他……变成这般模样。”
    “我不会离开他。”一朵决然打断王慧洁的话。
    “你是妖,他是人!你们……难道有希望在一起?”王慧洁擦了擦眼角的潮湿,“我不是自私为了自己得到他,我是为了大越国着想,为了他一世英明,不想后人说他是贪图美色的昏君。”
    “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他,陪他……”最后的时光。
    王慧洁又盯着一朵看了好一会才沉声说,“许是命中注定吧!十五年前他为了你舍命相救,十五年后亦是如此,许是你注定是他命中劫数吧。”
    两行清泪悄然滑落,王慧洁赶紧低头拭泪转身背对一朵,似乎还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在临走前,只道,“我会让泽鸿代理朝政,这几日就烦你照顾好皇上。”
    一朵目送王慧洁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在寒风中冻了好一会,忍不住一个哆嗦才回身回屋。
    见羽宣靠在床边热切地望着自己,似是询问她们出去这么久说了什么。一朵笑着叹口气,“唉,我现在可是臭名昭著了,成了迷惑明君的妖妃祸水。”
    “你早便成了祸水,怎么现在才知道。”羽宣还有精神揶揄打趣她,想来身上伤口已不那么痛苦了。
    “话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这般温柔待你。”坐在他身侧,身子轻轻靠在他怀里,生怕触碰他身上的伤口,只头抵着他的肩膀。他的肩膀真的好舒服,宽厚又结实,莫名地感觉温暖安全,好想一直这样靠着便是生命里的避风港湾。
    羽宣想了想,“我想娶你为妻。”
    “我已经是你的妃子啦!”一朵不明白,“妃子不就是妻子了。”
    “妃子是妾,不是妻。”羽宣搂住一朵的肩膀,不顾触碰伤口的疼痛,硬是将一朵搂入怀中。
    “可是……你要废后!不行。”一朵摇头如拨浪鼓,“王慧洁那么贤惠,你可不能做出如此大义不道之事!那样你就真的成昏君了。”
    羽宣显得有些低落,“我亦不想伤害她。”
    一朵灵机一动,赶紧拿来大氅给羽宣裹个严实,拉着羽宣的手就到了院子外高大的梧桐树下。她率先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又拽着羽宣也跪了下来。
    “我们以梧桐为证,以雪为媒,就地拜堂成亲。”一朵笑盈盈地望着羽宣,他先是一愣,转而也笑了。
    “甚好。”
    “一拜天地。”一朵念着,俩人一同并肩磕头。
    “二拜梧桐。”
    “夫妻对拜。”
    俩人转身相对,相视许久才重重对拜。拜完这一拜,一朵一把抱住羽宣。
    “自此我便是你的妻子了。”
    “天上地下,唯独你是吾妻。”羽宣声音很沉,似是发自肺腑的郑重。
    一朵努力笑,依旧遮掩不住的凄凉。天上地下,不知羽宣转世之前的真身,是否在天界已有婚配。也不知羽宣魂归故里,是否还会记得自己。
    更紧抓住羽宣身上的大氅,那一头银白的长发与遍地积雪融为一片刺眼的白。
    “一会我再去给你熬汤。”
    “好。”
    羽宣渐渐迷上了一朵亲自熬的汤,每日都要喝上一碗才觉得舒服。他也说不清楚那汤什么味道,有点腥有点甜,终于问一朵为何有肉腥味。一朵却骗他是妖界抓来的鱼,自己很喜欢吃便在袖子的虚境中储存很多,羽宣信了。
    夜里,他们依旧相拥而眠,多日不早朝他也不惦记,而朝中对一朵的骂名更胜,一朵也浑不在意。白日里唐泽鸿会将一些不能定夺的奏章拿来给羽宣过目,其间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瞟一眼一朵,继而又红了双颊。唐泽鸿曾偷偷跟一朵搭过话,他说总觉得一朵似曾相识,可的确又从未见过。
    一朵笑而不言,他便又说,许是小时候经常见父皇拿着她的画像看便觉得眼熟了吧。
    羽宣的身体看似好了许多,实则更加虚弱。
    夜里一朵紧紧窝在他怀中,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毒素还残留在他体内,曾试过金针渡毒却一直毫无大用。熄了灯火许久,见他还未睡着,她很小声很小声说。
    “羽宣,我们要个孩子吧。”已经同床共枕十日了,他却从不碰她。
    羽宣的身子一僵,微凉的手指勾起一朵小巧的下巴,借着月光她看到他笑得有些坏。
    “你不会按耐不住了吧。”
    “才不是。”一朵双颊火烫,赶紧低下头埋在他的怀抱中。
    羽宣低低笑起来,再次抬起她的头,一口吻住她红软的双唇,啃咬厮磨似要将她吞入肺腑融为一体。热火焚烧得俩人喘息厚重,狂热的心跳却只有羽宣,而她的心口死寂一片。
    风过无痕,窗棂嗡嗡作响,卷起的雪粒拍打门窗悉率作响。寂静的月光冷清皎洁,透过门窗的雕花投射进来,洒了一地银白透着柔软如乳的美。
    榻上厚重的喘息越来越重,却在最后一刻悄然而止。
    一朵睁着迷离美眸错愕地望着羽宣渐渐消沉的热火,“怎么了?伤口又痛了?”
    他翻身躺下紧紧搂住一朵入怀,待呼吸渐渐平稳,才沉声说,“睡吧。”
    “我真的很想给你生个孩子。”
    紧紧搂住他的脖颈,错乱的吻落在他的脸颊脖颈上。若他所说命数将尽,就是拿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救不了他了。她好害怕,好害怕他离开后她再没有关于他的丝毫痕迹。他是金龙转世下凡历劫,死后不是魂回何处,若回了天界万一有挚爱之人,她便又什么都不是了,留个孩子至少将来有个念想也算抚慰这段情了。若他历劫未完又转世投胎,天上地下她又如何寻他踪迹!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终究不再是这个爱她到不顾性命的羽宣了。
    “听话。”羽宣侧脸避开她的吻。
    一朵彻底愣住了,低落地垂下眼睑。
    他轻柔抚摸她的长发,轻轻叹息。“我又何尝不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怕……”
    一朵扑到他怀里,酸涩的眼角依旧无泪,“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怕独留下你们母子,我不放心。”
    一语击起千层浪。
    一朵颤抖着身子更紧地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千言万语纠结在喉口却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最后只声若蚊蝇地说,“是我害了你羽宣。”
    “不是你害了我,是我不够强大不能完好保护你。”
    一朵在他的怀抱里像只乖顺小猫一样蹭了蹭,“羽宣,不管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跟定你了。”
    “若我死了,你不必寻我踪迹。”
    “不!”一朵倔强摇头。
    “我只求你好好的,若遇到好人便嫁了,我便足矣。”
    “你这样说,便是觉得我拖累你了。”一朵胡搅蛮缠起来,羽宣笑起来。
    “我又何曾这般想过。只是不想你因为寻我而害了你自己。”又轻柔抚摸她的长发,那柔软的触感另他爱不释手,“你如今只是一具无心躯壳,不易奔波劳碌,听我的话,若……你我有缘情缘未了,我又来寻你也说不定。”
    一朵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埋在他的颈窝内,再不说一句话了。她现在没有心,就如一片飘摇的纸屑,无痛无感脆弱无依。
    她是不是应该恨呢,恨那夺去她心脏之人?或许,她不该怨恨任何人,那心根本不是她的呀。那她的心呢?何处去寻属于她自己的心?
    接近年关,天气越发寒冷,又下了两场雪都没有雪神驾临那次大。据说那一场大雪冻死很多人,朝廷派下专人去救灾,其中便有羽宣的近身侍卫秦昊。他身披羽宣御赐黄马褂以御驾亲临之身份出现在雪灾区很受百姓拥戴。由于秦昊办事稳妥干练,处理突发情况很是得体,回宫后羽宣又升了他的官,还赐下豪宅良田千顷以示嘉奖。
    一朵有一次在宫宴上发现秦昊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羽鸾,便看出些许苗头,偷偷问羽宣俩人是不是有什么渊源,这才知道。
    十五年前一朵被缔俊公子带走之后,一直心系缔俊公子的羽鸾追逐出宫外,在郊外遇上盗匪见羽鸾美貌又披金戴银起了歹意将她掳上山头逼她做压寨夫人。当时羽宣重病多日不省人事,王慧洁终究只是一介妇人不知如何去寻羽鸾,又不敢声张大肆派兵搜寻以免盗匪得知羽鸾公主身份怕被株连九族而杀人灭口毁灭踪迹。便将此事交给京城府衙当成只是一般富家小姐失踪派些捕快搜寻,当时秦昊便是那些捕快之一。也正是秦昊不眠不休七日在深山老林的土匪窝死里逃生将羽鸾救了出来。羽鸾感激秦昊救命之恩,羽宣也赞赏秦昊的精明能干,便将秦昊调入皇宫做了御林侍卫,后来一点一点升官做了御前侍卫统领。
    羽宣说,他很赏识秦昊,而且为人忠厚老实细心体贴又不失温柔,是个难得好儿郎。骄纵任性的羽鸾嫁给他一定能一生幸福,而最重要的是秦昊很喜欢羽鸾,只是一直都不敢表露心迹,也是忌惮自己身份低微。羽宣也看出秦昊心思,好在秦昊没有另他失望,一再立功他便给秦昊升官机会,终有一日能够匹配羽鸾便将羽鸾嫁给秦昊。然而羽鸾却不同意,年过三十未嫁还心里只念着失踪多年的缔俊公子。
    羽鸾曾经倒是有意无意向一朵探听过缔俊公子的下落,许是年岁大了爱脸面了些见一朵顾左右而言他便也没有厚着脸皮追问下去。
    一朵看出羽鸾婚事是羽宣一大心病,便开始盘算如何帮一帮他。
    过年的前一天,一朵便去了羽鸾的宫里找她话家常。羽鸾已不似年少时活泼好动了,竟将自己整日关在屋里也不出门。听春燕说羽鸾经常听到宫人议论她是老姑娘,起先还能蛮横地将那些宫人打个几十大板丢去做苦役,久而久之便不爱出门了。
    羽鸾将自己关在房里也不看书也不弹琴更不会绣个荷包寄相思,只会拿着一幅画看得出神。一朵凑上去看了看,那画上居然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张白纸。一朵还是不由得双肩一抖,她想起了白纸一张的魇境。
    “看什么呢?”
    羽鸾这才回神,赶紧收了那画到盒子内,命人奉茶。
    “我今日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一说缔俊公子。”一朵小啜一口热茶,周身暖了很多。
    羽鸾双眸一亮,迫切地望着一朵,唇边抿了抿,似想问终是不知如何开头,只能紧切地望着一朵。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他并非凡人。”
    羽鸾没说话,美丽的大眼睛目光又黯淡了,想来她早就知道了,也知道彼此之间的遥远距离无法逾越。
    “他是天界的天帝。”一朵将羽鸾的希望彻底无情泯灭。“有龙族长公主的天后,还有心系深爱的三界第一美人花水上仙。他就是头顶的天空碧蓝深远,即便再如何深爱向往也永远不可到及。如果爱得太累,亦无法追逐得到,不如回头看一看,说不定正有一个人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你的背影。”
    一朵忽然想到了十五年前帮花玉带与郭向远的那一次,那是很失败的一次。也不知这一次结果为何,即便做了当事人眼中多管闲事之人,也要试图帮一帮羽宣完成这个心愿。一朵看得出来,羽宣很疼爱羽鸾这个妹妹,总说妹妹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曾听春燕有一句没一句说,先皇子嗣稀薄,只有羽宣和羽鸾。羽鸾和羽宣并非同母所生,羽鸾是皇后之女而羽宣则是小小嫔妃之子。羽宣小时候便深明大义很得先皇器重,皇后娘娘也很疼爱他。后来羽宣亲生母亲不知因何忽然暴毙,羽宣便由无子的皇后抚养长大。春燕还神秘兮兮说,宫里人都传羽宣的亲生母亲是被皇后娘娘秘密赐死,此传说也是宫人瞎传,先皇和皇后从未理会过,渐渐的宫里人也就不再谈论了。后来先皇病逝羽宣即位,没两年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也病逝了。
    见羽鸾一直不说话,一朵也起身告辞了。让羽鸾静一静或许能想明白,那遥不可及的天空根本不是明智之选。
    站在雪地中,周围是肃穆的楼阁殿宇,映着雪光更加闪耀夺目。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心脾渗入丝丝清冽的气息。这味道,像极了无殇身上的味道。手遮在额头上,望着蓝得晃眼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他又何尝不是她无法追逐而又遥不可及的天空。
    望了许久,看得眼睛生疼通红一片,仓惶低头却看到羽宣披着大氅就站在她身后不知多久。“天气这样冷,你出来做什么。”
    “见你许久未回,便来寻你。”羽宣轻轻一笑,如那温暖的阳光驱散所有寒冷。
    一朵回身搂住他的胳膊,笑得如春花绽放握住他冰冷的大手帮他温暖。
    过年那一天很热闹,鞭炮劈啪作响放了整整一天,丰盛的宫宴更是热闹非凡。很多大臣官员统统进宫朝拜贺喜,大家聚在大殿一起吃年夜饭。丝竹管弦乐曲喜庆欢愉,舞娘舞姿曼妙歌声婉美。觥筹交错,祝贺连连,大家欢声笑语很是圆满。一些老臣虽不满一朵的妖媚祸主,可在大年夜也都避而不谈亦对一朵毕恭毕敬恭贺新年。私底下却早已连成一气打算过了年关,皇上身体大好便要求皇上废妃将一朵撵出皇宫。人界的皇宫怎能容个妖孽横行!且魅惑君主多日不朝。
    吃了年夜饭便开始放烟花,大家都围着御花园的池旁看烟花。
    羽宣咳嗽两声,身体有些不适便和一朵一起回了宣华宫。王慧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角动了动隐有湿润,有人上来拜年又赶紧挥落哀伤与人含笑寒暄。
    羽宣搂着一朵坐在宣华宫院子里的摇椅上,一旁是粗壮的梧桐树,干枯的枝桠在月光下投下一片嶙峋的暗影。四下传来烟花爆裂的声音,哗啦啦铺满墨黑的天际。
    俩人一起想起王慧洁产子那一晚,他抱着疲惫的一朵在院子中看那漫天烟火绽放,还有那个吻,热烈美好如满天繁华。
    一朵枕着他的手臂,腿上绷紧的伤口一阵阵剧烈的疼,感受身侧他的呼吸一切都值得。他说,“还记得我们初遇时是在乞巧节,你在卖你的画像。”
    一朵摸到怀里羽宣买画的那块玉,“如此名贵可以护身的玉,你居然也舍得拿来买画。”
    羽宣轻声笑起来,“你用那样的言辞激将于我,若不买下来岂不是显得我堂堂九五之尊要折服在区区一幅画上。”
    “那也不该将护身的宝玉拿来买画,难道尊严比你的命还重要不成。”
    羽宣笑而不言,手指轻轻理着一朵的长发。许久,才低声说,“我也说不清楚看到你的第一感觉,很奇怪。”
    “怎么奇怪?”
    “现在想想应该是一见钟情。”
    “切!一见钟情,钟的是脸,不是情。”
    羽宣失声笑起来,“脸?眉心红痣长的很娇俏,眼睛也很迷人可以说美得绝世。不过一张脸……”他揶揄拖着长音,“即便如小家碧玉很清秀俏丽,却是不堪美丽呀,像个没张开的女娃。”
    一朵很生气,在他面前挥起拳头,“你的意思就是说,我长得很难看呗?”
    “不,我是想说,我钟的不是你的脸。”
    “这还差不多。”重新躺在他的手臂上,与他一起看着天空的灿烂焰火。
    “不知为何,第一次见你那一眼感觉好像似曾相识般,心海便不再平静。没想到,在夜市又遇见你,你正在卖自己画像。其实,当时我很开心。你不用自抬画价,我亦打算买下来。”羽宣将一朵搂在怀里。
    一朵清楚听到他的心跳变得越来越虚弱,努力笑却红了眼眶。
    “茫茫人海可以遇见你,亦是我幸。”搂住羽宣的身体,不知是被寒风吹得还是那毒又发作了,居然冰冷得毫无温度。像极了无殇身上的温度,一朵不住颤抖起来。
    “后来日日看着你的画像,本来是想钻研缔俊公子的画技,不想渐渐看的却是你的人。日日就像饮茶吃饭般都要看上一会才舒服。后来听说你死了,当时我好难过,又听说缔俊公子有办法救你,醉悦阁的人守了护城河多日收取晨间第一滴露珠。听说你真的复活了,我便去找你,不想你又失踪了,找了你两年才在乞巧节那日京城护城桥上见到你。”
    一朵的脸更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回忆多年前的旧事,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的几次失踪都是为了无殇,人界多年而于她过的不过是几个月。
    羽宣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跳也越来越微弱,一朵攥紧他胸膛的依旧,无声地哭起来却是没有眼泪。
    “将你带回皇宫,你又失踪了。当时我就觉得你好像天空的白云,飘渺无痕无踪无迹,更加想要追寻你。终于,我又找到你了,封你为妃……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人,还是很开心……因为你愿意留下来了……这十五年,我每天都在想你,动用全国所有能人异士继续寻找你……终于得知冥王到处发喜帖要与你大婚……我动用了镇国之宝得以打开冥界封印之门去冥界寻你……我好开心,你愿意跟我回来……”
    羽宣没有说,动用镇国之宝灵镜,他给了灵镜三十年的阳寿,灵镜才帮他打开通往冥界的封印。否则身为金龙转世的他,雪神之毒岂伤得了他的性命。他就像个濒危老人回忆一生过往,无力的手依旧在抚摸一朵柔软的发丝。
    “我们两次相遇都是在乞巧节,不知下次相遇……”羽宣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被寒冷的夜风吹散在冷寂的夜空中。
    “砰砰砰”又是一阵巨响,盛大的烟花铺满天际,照亮整个夜空,美得绚烂多彩如缤纷的梦幻仙境。
    一朵紧紧抱住羽宣冰冷的身体,侧脸紧紧贴着他冰冷的侧脸,颤抖地想要说许多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会在何时。”
    最后一口气熄灭的那一刻,他微弱的声音彻底弥散在寒风之中,如雪落无痕再没踪迹。
    就在这一刻,一朵忽然不再想哭了,身体也不再颤抖,只是心口处伤口灼烧疼得厉害。手轻轻抚摸羽宣美好的容颜,有飞落的雪花落在上面,她赶紧拂落。撑起一个温暖的结界,脸贴着他的脸继续一起看漫天烟火。
    “羽宣,我会在今后每一个乞巧节等你,你可还会来寻我?”
    更紧贴着他冰凉的脸,漫天烟火荼蘼盛开,殒落的光彩化作空中无数飞尘最后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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