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惠一听愣了,“陛下怎么知道外头的动静?”
    对此,胡本当然是不会回答曹惠的,曹盼的耳力过人,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曹惠不知,那就让她不知呗。
    “惠娘子,你进去禀与陛下?”胡本这么一问,曹惠点头道:“是啊,难道不该禀于陛下?”
    胡本有些着急的想要捉捉头,最终还是忍下了,只听曹惠道了一句有人在考场外头闹事就没有别的了,他还是先去弄清楚了吧。
    与曹惠作一揖,胡本道:“那惠娘子进去吧。”
    错身往外走去,曹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偏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丢开不理,往里去寻了曹盼。
    曹盼听着曹惠道了一句外头有人闹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曹盼看了曹惠一眼,神经再大条,再不懂事的曹惠也觉得这眼神意味深长,干巴巴地道:“陛下,惠不解陛下之意,请陛下明示。”
    看人家这脑子不灵光的人,那也自有一套应对之法,如这面对曹盼的眼神,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干脆就直接问。
    周不疑与司马末皆是低头一笑,荀攸险要抚额,最终还是忍下了,曹盼道:“无妨,一会儿胡本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这又跟胡内侍有什么关系?”提到胡本,曹惠就更想不明白了。“刚刚惠遇到胡内侍了。惠与胡内侍说了,有人在考场外闹事。”
    “那胡本没再跟你说什么就出去了吧。”曹盼这般地说,曹惠点头道:“正是,陛下你怎么知道?”
    这回静姝在一旁掩着嘴笑了,曹惠盯着静姝,但是静姝是哑巴,任她怎么看,静姝能告诉她为什么笑吗?明显是不能的。
    曹惠往前走了一步,唤了一声陛下。
    “等一等,胡本就快回来了。”曹盼如此与曹惠说,曹惠看了一圈这些人,曹盼既然不愿解释,曹惠再想知道为什么也是没用的。
    果然没有一会儿,胡本小步急行而来,与曹盼作一揖,“陛下,门外有一个目不识丁的人道是来报名参加太学考试被逐,听闻陛下亲至,故闹着要见陛下。直言纵不识字,未必不识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哦,这可是有意思了。”曹盼一听闹事的竟然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偏偏却道出了那般大口气的话,曹盼笑着说了。
    “正是,奴与之问了一句,问他何为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他言道治大国若烹小鲜,烹小鱼而不去肠,不去鳞,不敢挠,这鱼就难吃了。”胡本把那人说的话转述而来。
    曹盼道:“既是目不识丁,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正是,治大国若烹小鲜出自老子之《道德经》第六十章,此人若不识字,岂知此句?”周不疑也是面带诧异。
    “那人叫什么名字?”还是两位主考反应过来了,问了那人的名字,胡本道:“那人自称楚霍。”
    “楚霍?”曹盼嘴角抽抽地问,胡本点头道:“是。”
    “陛下,此人确实是不识字。”荀攸一听这名字那是真有印象,为其证明,他是真的目不识丁。
    “前几日此人来报名,臣让他写自己的名字,他却写不出来。他本是一介屠夫,烧得一手好菜,乡里乡亲置办酒宴都会让他去帮忙。村中亦有饱学之识,他听人说了许多大道理,跟着也学了点。臣道凡入太学者需经过考试,若是不通过是无法进入太学的,他既目不识丁,自是无法录取而将之打发了。”荀攸显然对于这个人也是深入了解过的,将事情的经过与曹盼道来。
    曹盼道:“不过是与人办宴便能学了这样的大道理,学了还能记下了,朕倒是想见上一见。”
    “去,将人带进来,就带到侧殿去,朕就听一听,他究竟是怎么觉得自己虽然目不识丁,却能入太学?”曹盼对于这世上的人呐,都不曾轻视,一个杀猪的纵是目不识丁,那也不表示他就是个徒有虚名的!
    凭着他竟然敢来参加考试,而且还在被荀攸赶走之后再回来,这份执着,曹盼也必要见上一见。
    “是!”胡本听着曹盼说来,立刻应声退了出去,将人给曹盼带了回来。
    杀猪的人,长得却不是肥头大耳,至少第一眼叫人看起来,那并不像是一个杀猪的,收拾得齐齐整整的人,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儒士。
    这个念头一闪,曹盼先自己暗笑了,那人倒是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规矩,见与曹盼作一揖,“见过陛下,诸位大人。”
    可惜这一开口那洪亮的声音,直接就暴露了他的身份,果真是一个杀猪的啊,听听这声音。
    “起身。”曹盼叫起,那人立起,一眼看到曹盼,当下愣了愣,不由地摸了一把自个儿的后脑勺,“都说陛下是个好看的娘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句话引得曹盼一笑,“你倒是听说不少?”
    “那是,草民做的是买卖,那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时常听着人议起新登基的陛下是个女郎,还夸赞陛下相貌出众,道是与那名扬天下的大乔小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草民以为,以大乔小乔比之陛下,那是辱没了陛下。大乔小乔者,不过是因夫而扬名,空有美貌而无陛下之智,自夫死后,不过是沦为无人问津之女罢了。陛下即有美名,更有慧名,上阵杀敌,安、邦定国,岂是区区两个弱质女流可比。”
    让人没想到,此人竟然一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大乔小乔,美名远扬不假,但若与曹盼相比,岂能比。
    曹盼道:“你这般夸赞朕,是想让朕让你入太学?”
    “陛下,入太学,亦为入朝罢了,陛下看着草民若觉得成,那就给草民一个官做吧。”楚霍与曹盼作一揖直道明来意。
    如此直接的开场,曹盼一笑道:“那你所言,你能做什么官?”
    “县令,草民觉得草民可以当一个县令,而且一定能当得比草民老家的那个狗屁县令要做得好。”楚霍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很是肯定地告诉曹盼。
    “你既然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个县令,那你说,一个县令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曹盼倒也不以为他之失礼,而是接着问。
    楚霍道:“县令虽然是一个小官,却是与民最近的官。为县令者,掌一县之民生,所谓民生,引荒开渠,促百姓耕种,与民断案,不叫百姓蒙冤,不令为恶者为乱百姓。”
    听至于此,曹盼转头问道:“诸卿听之以为,此人可堪为县?”
    周不疑作一揖道:“可!”
    司马末道:“纵目不识丁,知何谓民生,当以何为,可当。”
    荀攸也老实地道:“陛下不妨与他一试,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观其所作是否如其所言,方以定之。”
    “臣附议荀公所言。”崔琰与曹盼作一揖表示同意荀攸的提议。曹盼道:“好,那就让他为出任谯县的代县令,一年之后,若你将谯县治理得不错,再将这个代字去掉。”
    “多谢陛下。”楚霍大喜过望,曹盼眼中一闪而过促狭,“知道谯县是什么地方吗?”
    高兴能当官的人听到曹盼一句,半天没反应过来,周不疑道:“那是陛下的故乡。”
    陛下的故乡,那又怎么样?楚霍没明白,曹盼道:“好好干,干好了,朕有赏。”
    丢下这一句,曹盼起身离开了,楚霍依然没明白,倒是荀攸摇了摇头,“陛下真是促狭!”
    第348章 谋江东
    促不促狭的,曹盼许了楚霍一个官位,至少在楚霍看来,这是莫大的恩赐。
    至于谯县这个地方,从曹操发家开始,这地方就成了当官的人避之不及的地方。至少,哪怕曹盼告诫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谨言慎行,曹盼登基两年来,却依然换了四个县令,都是宁愿不当官也要走人的结局。
    曹盼查了查,说横行霸道,曹氏跟夏侯氏的人被曹盼敲打了,倒是没有。然而,作为一方父母官,他们想跟县令大人讨教一二,以会文友,或是以武相交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本是理所当然。但是,一个两个是以文会友,以武相交,一群乃至整族的人接二连三的上,是个人都顶不住。
    文的武的,甚至是文武双全的人,曹盼都给弄到谯县去当了县令,四个弄下来,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一个个叫曹盼挑不出刺来的把人给逼得混不下去。四个宁可不当官也要调职的县令,那也只认自己没本事管好谯县,而没有对两族的人指谪半句,可见这一个个都长进了。
    长进了是好事,但是谯县这地方必须要有人管才行。哪怕不说制不制得住这些人,谯县的百姓又不是只有姓曹的跟夏侯的,这些人的日子总要过,县令都没有,那谯县的事谁来管?
    楚霍,不识字,武功也平平,曹盼就想着既然文的武的,文武双全人都试过了,还差个目不识丁的人,把这样的人弄到谯县去,且看楚霍能不能制得住曹氏与夏侯氏的那些人。想必,代县令,一年的试用期,楚霍不会再像其他四个县令一样,宁愿不当官也要离开谯县了吧。
    为了当官,楚霍一定会豁出去的。瞧瞧楚霍如今不正是为了当官都豁出去了?
    可怜的楚霍只高兴当官了,虽然前面有个代字,那也是有机会把这代字去掉的。岂知谯县这地方在他之前已经跑了四个县令,曹盼这是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的让楚霍去试试,成了,一举两得,不成,楚霍自己当不下官,也不好意思再找曹盼要官了,也算是堵了楚霍的嘴。
    谯县之事,荀攸是了解的,一眼看破了曹盼的打算,故而才说曹盼促狭,连那文武双全的人都不敢往谯县去,楚霍这样的,还代县令,处境堪忧。
    不过,楚霍一个不识字的人,本无出仕的机会,曹盼给了他一个机会,哪怕存着试验的态度,只要楚霍自己能够捉住这样的机会,做好这个谯县的县令,这也是证明了曹盼的用人唯贤,从此,无人再敢瞧不上楚霍。
    这些事楚霍是不了解的,最后让荀攸为之吃惊的还是,楚霍真把谯县县令这个位子坐稳了,却是后话。但是楚霍被曹盼许官一事很快传了出去。
    刚参加完太学考试的人,听说一个止不识丁的人,曹盼都许了他官做,聪明人就嗅到了其中的意味,所谓的太学招生考试,一但通过太学考试的人,是不是就等于踏向了仕途?
    太学招生考试一共考了两天,三张卷,里面涉及天文地理,民生百态,有的人皆有涉及,有的人却是想着挠头捉脑,怎么都答不出来。
    考完了试,三日后,所有考生的试卷皆被张贴于太学墙上,上面不仅有考生们的答卷,更有三省六部官吏的点评,录取与不录取的原因一目了然。这样的做法也是从根本上杜绝了被人指谪偏私或是其他的办法,至少,成绩公布了出来,无一考生闹事。
    当然,此次参加考试的士子共计有三百九十七人,录取的人数高达三百零三。
    这三百零三个人,正式于入太学。值得一说的是,三百零三人中,竟有一百人为女郎。
    但是,因为成绩的张贴于墙上,优胜劣汰一目了然,虽然对这一百女郎也能入太学读书有人犯嘀咕,总算还不至于把话说出来,叫嚷着成绩不公。
    至于武校,因一个武字,许多人的目光都只落在太学上,曹盼倒是干脆的把夏侯氏与曹氏的族人,还有她手下的部曲的小辈都弄了进去。
    让曹盼意外的是,墨问寻了曹盼自荐自家的孩子,“陛下,臣家的两个小子,能不能入武校?”
    “能!”虽然墨问家的孩子都还是孩童,但是,夏侯氏与曹氏进了武校的,比他们两个小的不是没有,所以曹盼当然是同意的。
    “阿瑶家的儿女也想进武校。”墨问此来不仅是为自己的儿子讨个资格,当然也为墨瑶家的孩子。
    “陛下是知道的,阿瑶那性子,实在是不适合教人,所以弟妹诸多拜托,臣想了想,并不以为陛下办武校是为了区分文武。陛下早些年就已经让部曲跟着元直读书识字,这个规矩如今也一直没断。所以,谁规定的武将就不能有才有治国方略。”墨问还真不愧是脑洞大开的人,听听这话,这觉悟,这意识,曹盼都要怀疑他是不也是穿来的了。
    “不错,朕是有此意。”曹盼的打算叫墨问看透了,曹盼也不认为有什么值得瞒着的。
    一个个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太学好啊,等着她的武校一鸣惊人好了。
    曹盼如此说着,墨问道:“此次陛下以太学招生收获颇丰。”
    “确实如此。”君臣相对看了一眼,各自都知对方所指,所以啊,曹盼道:“这又快入秋了。”
    “陛下也出孝了。”墨问补充说了一句。
    曹盼道:“朕知道了,不必你提醒。”
    所谓守孝三年,其实只是二十七个月而已,曹盼确实已经出孝了。墨问是提醒曹盼如今这太学的事已经办好了,她用所谓择夫之事拖了世族们闹腾了那么久,一直没有给一个满意的答复,长此以往,拖不住的。
    曹盼道:“今夜,召杨御史入宫留宿。”
    这一句话一出,墨问惊叹地看向曹盼,“你说,这样一来,他们还会让朕择夫吗?”
    墨问已经傻眼了,而燕舞小步地走来,“陛下,江东传来探报,孙权于夏口兴建黄鹤楼。”
    燕舞把这个消息报来,曹盼接过密报一看,“以武治国而昌。孙权的野心果真不小。”
    “筑城守,建楼以瞭望。”曹盼说着走到舆图前,说了这么一句,墨问道:“陛下,刘备已故,何不联益州以灭孙权?”
    曹盼看了墨问一眼,“你别忘了,窃汉之贼,说的正是朕。”
    指着自己那张脸,墨问道:“天下熙攘皆为利,要说益州与孙权的仇结得比我们还大,诸葛孔明既然能为了对付我们而与孙权交好,难道就不能为了平分江东,与我们交好?”
    曹盼道:“听起来是那么回事。”
    “刘备身死,元直出使益州,臣不以为陛下没有任何的吩咐。”墨问这般地猜测,曹盼点头道:“说对了。朕是有所安排,所以,大魏休养了两年,也该打上一仗了。”
    对此,墨问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是,曹盼召杨修入宫,杨修直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急急的进宫,可是,进了宫后,被安排在了紫宸殿的侧殿,杨修一个激灵。
    紫宸殿呐,那是曹盼的寢殿,此则是侧殿,杨修整个人颤了颤,曹盼也在这时候一身常服走来。杨修连看都不敢看曹盼一眼的与曹盼作一揖,“陛下。”
    “德祖且坐。今夜就委屈德祖在这侧殿宿一宿了。”曹盼也不绕弯子,杨修,这也是个顶顶聪明的人,想必曹盼开了头,他便能猜得出来,曹盼要做的是什么。
    杨修惊叹地看向曹盼,怔怔了唤了一声陛下,曹盼道:“朕不是个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如今朝廷上闹了几个月择夫之事,朕对人无心,也不愿往这宫里弄一个心思不纯的人,思虑再三,觉得这是个极不错的法子,倒是要让德祖因朕而负风、流之名了。”
    都已经说破至此了,杨修道:“臣并不委屈,只是陛下的子嗣一事,想必陛下有嗣,择夫之事倒能搁置。”
    曹盼点了点头,“朕知道了,德祖休息吧。”
    “是。”杨修对于离去的曹盼,吐了一口气。曹盼呐,果然无论是什么事都不是愿意委屈,任人掌控的人。一个个打着让曹盼生下有他们血脉皇嗣主意的人,注定落空。
    杨修已经明白曹盼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一夜安眠,不过,早朝之时,曹盼特意当着满朝诸臣的面问了杨修一句,“德祖昨夜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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