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吗……那个一身正气的少年。”
    “他啊……”
    “怎么了?”
    “假如我说,他曾经是个杀人魔,你信吗?”
    ……
    ……
    青枫山——龙玄山脉第一高山,因亘古长青的参天古树而得名。
    终年烟云弥漫,紫气袅袅,主峰为天上峰,其侧四峰各成犄角形成天然屏障,自古便是各路宗派的必争之地。
    而今,天上峰的主宰已是天上之阁,天上阁寄居天上峰已逾千载,成为当今此境内少数的浩然大宗,于龙玄山脉更是久伫不衰。
    不过,世事难料,几百年前天上阁曾统帅龙玄山脉各宗门受帝国国君之命镇压南蛮逆贼,虽最终击溃蛮军,却因此陨落数十位阁中元老,元气大伤。
    其影响力也大不如前,渐渐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屡次遭受其余迅速崛起宗派的排挤。
    苟延残喘了数年,却又受离奇大难,令其雪上添霜,最后因帝国皇室的介入才得以缓和,依靠着前世先辈所留的传承足以延续至今。
    如今,天上阁的高层无不是日日以泪洗面,时时都在咨叹难道是天意弄人,我天上阁数代先辈的基业就将毁于我辈之手吗!?
    然而,最近数十年,周围一些宗派却将打压天上阁的风头减弱。
    所以,天上阁又获得些许“残喘”的机会。
    ……
    ……
    天上阁主峰——天上峰
    副殿,长生殿
    一位白发老者盘坐于前代圣人的雕像前轻声呢喃,无人知晓他到底述说着什么。
    “师尊,您找我?”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轻巧地踏过长生殿的门槛,立于老者身后拱手作揖。
    “哦,呵呵,最近修为是否精进啊。”
    对于自己的弟子,老者向来呵护尤佳。
    少年虽然面带笑容,但依旧没有丝毫纨绔懈怠。
    “师尊前日传授的功法倒是有些晦涩难懂,而且境界上也遇到了少许瓶颈,弟子想着近几日去天池里闭关,十天半个月应该就会有所参悟。”
    “好啊!”老者长叹一声,缓缓起身,“你的天赋以及领会能力在阁内甚至七派的天骄中算是名列前茅,为师从小将你带大,不惜花费本阁上等资源让你的修行道路平坦无碍,就是想将天上阁复兴的大任托付于你,哪怕如今你的境界在同龄晚辈中少有对手,也需时刻谨记为师一直让你秉承的意志。”
    少年满脸严肃,正声说道:“师尊,弟子从未忘记复兴天上阁的重任,时刻正视自己的身份,请师尊放心!”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门外雾锁云笼的群山望去:“为师前日所得的《南竺拓本》留于苍梧峰养生殿内,你速速取来,为师有要事向阁主汇报。”
    “是!”少年收到命令,向老者拱手告辞,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少年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与此同时,一位黑发中年男子从雕像背后走了出来。
    “阁主!”虽然老者年长于中年男子,但其身份却不容忽视。
    中年男子扬了扬手,示意老者免礼。
    随后老者向中年男子禀告:“一切按照计划进行,阁主还有何吩咐?”
    “修晨此子从小便由我天上阁收养,但因他的真实身份,你可千万不能对其动了真情。”
    中年男子一张口便带着身为执政者的威严:“此次计划的实施乃数十年来的最佳机会,一定要处处小心,切记不可坏了其中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
    “是!”老者俯身应道。
    作为掌管天上阁内外事务的大长老,自十七年前的一次雪夜里在山间农田拾得一个遭人遗弃的襁褓,便一直将襁褓内的婴儿当做亲生子一般抚养成人。
    当婴儿第一次说话,嘴中咿呀吐出“师尊”二字开始,长者便确定此子定是他们苦苦找寻的那个人。
    后来当其第一次学会行走,第一次学会穿衣,第一次学会持剑,第一次学会纳气……
    老者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无误,之后这孩子又展现出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天赋,阁中高层也一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将此子不惜一切代价培养。
    换句话更贴切,他们仿佛是在雕琢一件玉器,不容任何杂质玷污。
    ……
    ……
    话说修晨自长生殿动身,便毫不迟疑地朝苍梧峰行去。
    御剑是修仙者的修为臻至一定境界的标志,而今修晨作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自然也具备了御剑飞行的能力。
    “哇!是大师兄!”在天上峰练武场的弟子们碰巧看到从他们上方飞驰而过的修晨,皆流露出羡慕而又崇拜的目光。
    修晨自那一日向世人表现出空前绝后的天赋起,就浸泡在前辈与后辈的赞扬与仰慕声中。
    对此修晨早已屡见不鲜,他也拥有着异于常人的沉稳与谦逊。
    对于投射出敬仰目光的师弟师妹,修晨只是稍稍点头示意,便不再多做停留。
    苍梧峰位于青枫山西南角处,天上阁每年招收的凡人弟子皆于此峰修行,待有所成效,便由其余诸峰的长老们挑选好苗子,继续跟随深造。
    而那些修行无望的凡人尚可在天上阁寻得类似扫地,运输食粮等职责,因此每年天上阁招收第子的天赋哪怕一年弱于一年,参与考核的人却有增无减。
    人人都希望天上掉馅饼,有时也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情发生,更何况天上阁的近年来人才流失严重,最是用人之际,进去天上阁的门槛变得一低再低,导致如今阁中的新人鱼龙混杂。
    然而此时此刻,苍梧峰山腰处的某处空旷地带,一群少男少女却吼声阵阵,一个个年轻气盛的白衣少年少女面容狰狞万分,似乎想将这无边黑暗震慑。
    他们与其他新生不同,都是来自山下村庄里的穷苦孩子,天上阁的高层不忍看着他们的父母将他们贩卖维持生计,便收留了他们。
    在他们看来,这里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庇护所。
    虽然在他们之中天赋异禀之人寥寥无几,甚至其中有人根本无法踏入修行领域。
    但他们在刚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们的命运与阁中的荣誉捆绑在一起,这是他们的家!
    修晨从他们头顶飞过,看到他们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内心不觉一震。
    倘若自己没有傲人的天赋,与他们一样平庸,能否也有这般可惊天人的毅力与坚韧呢?
    再者,他们付出多大的努力,又能否收获等价甚至更大的回报呢?
    就这么静静地想着,转眼间修晨便来到了养生殿殿门。
    ……
    苍梧峰一直以来便是天上阁格外重视的几大区域之一,因为常年向外招收的弟子除了一些天赋异禀的英才由长老单独培养之外都于此处领悟修行之法。
    养生殿则是苍梧峰最为权威的管辖部门。
    该殿由天上阁排名末座的七长老掌管。
    “七长老!”修晨毕恭毕敬地肃立于殿门中阙。
    “进来吧。”一阵低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随后修晨迈开步子,进入长生殿。
    见到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在大殿中央正拿着一本古朴的竹简踱步。
    修晨躬身行礼,说明来意:“七长老,大长老命我向您处取《南竺拓本》,不知书于何处?”
    “内堂,自取。”
    这七长老本是天上阁内少有的天才娇子,年轻时多次为天上阁立下汗马功劳,故而阁主破例将这位提拔为阁内空位已久的七长老。
    哪怕其资历最小,但其尚值壮年,对于目前处于多事之秋的天上阁无疑是最值得寄托的人选之一。
    七长老惜字如金,嗜书如命。修晨向来知晓,便不做打搅,径直向内堂走去。
    内堂是七长老个人的藏书之所,修晨本以为在这书盈四壁的地方寻得《南竺拓本》需要耗费些许时辰,但瞧见一本用古语刻注《南竺》字样的卷轴被单独置于案几之上。
    “想来七长老应当知晓我要来取书,提前放于此处,为我方便。”
    修晨暗想,然后走出内堂,向七长老拱手告辞。
    七长老点了点头,但目光始终不离手中的竹简。
    修晨心头苦笑一声,想着今后自己会不会也为了天上阁的复兴而成为七长老这般呆板的人呢?
    随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拓本迅速送交大长老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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