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走之后,吴茵的工作量加大了。
    她每天要去买菜做饭,一天做两餐。然后,要打扫卫生,除了早上那次例行公事的拖地和擦柜子,有张志和小平参与,其他深层次的卫生,比如擦眼镜,擦柜台里面,都变成吴茵的工作了。张志没有明确这样分工,但是,没有人做,总得要有人做吧,两个男人不做,那只有吴茵做了。一个90多平米的店,太阳眼镜,光学镜片,老花镜等等,加起来总共也有上千副吧,一副一副擦拭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不理会的话,柜台和眼镜又太容易上灰了。吴茵看到上灰了,如果不理会就是失职,心里过意不去。
    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如果有客人来,吴茵都是最积极的。哪怕刚端上碗要吃,哪怕肚子已经饿了,客人来了,她都必须要去接待客人。她是一个没有技术的导购,如果不自觉,也就没有她存在的必要了。吴茵想。店里事,凡是她力所能及的,必会抢着做,力所不能及的,她也会努力地学习。
    有一天,吃得好好的,从店门口进来一个青年。请求帮他戴隐形。吴茵放下碗筷去接待。原来客人要她戴的是一对红心的隐形,这是那种打扑克,或者打麻将时作弊的工具。吴茵认识。具体怎么一个操作法就不得而知了。吴茵猜测着;是戴上隐形能透视那个牌呀,还是说,扑克和隐形眼镜是配套的,或者麻将和隐形眼镜是配套,打牌的时候,戴着隐形能分辨牌的背面标记,然后就清楚前面的内容了。唉,总之,赌博是违法犯罪,如果赌博还作弊,就是罪加一等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帮戴,如果,她帮忙戴,就是从犯,就是助肘为虐。
    她向张志打了一个眼色,问张志,要戴吗?该收多少钱?
    “50块。”张志说。
    吴茵心中吃惊,张志真是狮子大开口。不过,这个店里生意一直稳定,很旺,如果客人气走了,也不在乎这个40元钱。这种生意不做便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么贵啊?老板,别的店都是20块钱啊。”青年转头跟张志还价。
    “对不住了,先生,我也只是一个店长,这是老板规定的意思,我们做员工也是按惯例做事。那您要不您去别的店看一下?”张志微笑地说。
    “不了,请小妹帮我戴吧。”青年道。他好像很急,赶时间。
    吴茵帮青年戴好了隐形,收了两张20元面额和一张10元面额的钱,客人就急匆匆地奔出了店门口。然后,她去洗手,接着吃饭。
    吴茵对张志说:“那隐形是赌博专用的。我都不太敢帮人戴。”
    “怕什么?只要他能出大钱。”张志说。
    “你就不怕别人知道了,来找我们麻烦吗?”吴茵问。
    “知道个屁,这个人不会说,他不会承认自己作弊的。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了,你发现没有,他这种人来,每次都是独自来,没有同伴的。”张志道。
    “你不戴,也有别的店会帮忙戴。让别人挣这个钱,还不如我们挣了。哈哈哈!”小平笑道。他吃饭吃得好有味道,又快又急,似乎有人在跟他抢饭吃。
    “吴姐,你想啊,如果,客人到别的地方买了隐形,有些是在网上买的,有些是从别人眼镜店买来的,我们只是帮人戴一下。如果很多人效仿,谁还会买我们的货?好比,客人到餐馆去吃饭,自带酒水,餐馆就赚不到钱了。所以,我们必须高价杜绝这种形为。客人不在我们这里消费,需要我们提供技术服务,就必须高价接待他们,体现我们的技术值钱,同时,从另一个方面,提醒客人不要网购,网购后面将产生很多高昂的服务费。”张志解释道。
    吴茵点点头,慢慢地吃着饭,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有道理。”空闲下来时,吴茵把这个意思写进了笔记本。
    又有一天中午吃饭时,有一个男客人来修眼镜。这是一副纯钛眼镜,质量杠杠的,它的铰链和镜腿连接处的设计是弹簧镜腿。这种镜腿可以外括45度的角,方便客人戴,不夹脸,眼镜不易变形。但是,这种铰链坏了,很难修。吴茵之前跟着张姐学了一下,会修,但是,要两个人合作才能修好。
    吴茵把镜腿上弹簧圈用力拉出来,请客人用一个粗针插在圈外缝里固定住。然后,她一边把眼镜前后两部分重合上,拧上螺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修完了。唉,这种眼镜好戴好用,就是难修。而且,还不能收钱。眼镜行业,小修小整型都不收钱,这是行业的不成文的习惯,也是招徕顾客,吸引顾客的一种方式。
    等吴茵坐回去吃饭时,张志问:“修了一副什么眼镜?怎么修了半天?”
    “是一副弹簧镜腿的钛架,铰链处坏了。”吴茵回答。
    “修好没有?”张志又问。
    “好了。”吴茵道。
    “有些工作,如果你还不太熟,不能胜任,就让我去,省得别人说我们店里的人业务不熟,技术不精。客人时间宝贵,可没有时间多等你的慢慢来。”张志说。
    吴茵没有吭声,心中有气。她好不容易修好了一副眼镜,也取得了客人对本店服务的好感,怎么张志也不表扬一下,反倒怪吴茵给店里丢脸了,修一副眼镜修了一刻钟,影响客人的心情,从而影响店里的声誉。
    她吃完饭,接着收拾桌子去后厨洗碗。
    做完了手头上的事,她找到张志说,想辞职。虽然,她很想先在网上找找工作看看,可是一直没有时间,她每天回家好晚,没有时间浏览招聘网面。就算有面试通知,她还要请假去,现在店里缺人,她是很难请到假的。不如干脆请辞,让张志早点招人。招了人来,她也就可以安心而退了。
    “张志,眼镜店离我住的地方太远,我每天这样奔波好累,每天晚上回去也不安全。我不想做了,还是请你早点招人吧,我等你招到人来了,我再走。好吗?”吴茵轻轻地、诚恳地说,尽量做到好好说话,让对方听起来舒服一点。虽然自己对张志有很多方面不满,但还是希望好聚好散。以后,就算吴茵不来上班了,王昆公司跟宜买佳眼镜店还有业务往来呢。
    “走,你们全都走,现在就走。”张志立马变脸,没好气地说,“吴姐,你凭良心说一下,我对你还不好吗?你初来时,不说远,到现在,却跟我说路程远了。就算是远了,我都说请你们到眼镜店里来住,包吃包住,你们不来。你说,有这样做人的吗?”
    “张志,你对我好我心里知道,我在店里做事任劳任怨,也算是对得起你吧。”吴茵吞了一口水,横竖已经开了口,她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其他,我不想多说。如果,你现在想要让我走,也行。那就请你把工资结我一下吧。路途远,我真不想再跑来第二趟,一来一回要三四个小时。”
    张志听到更气,一言不发地,到收银台里去拿钱,数钱。然后,递给吴茵一沓红钞票。这一个月还有4天就满一个月了,如果没上满,之前休息掉的三天(一个星期一天假)也就不算工资了,损失有点大。事已至此,又能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茵告辞出来了。终于可以呼吸外面新鲜的、自由的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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