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擒住罗姑比等两千余人后,不敢再继续深入寻找苏建和赵信,而是从原路返回。幸好,他走得并不远,很快就与卫青会合了。
    看到霍去病竟然俘虏了这么多匈奴人,卫青等众位将领都吓了一大跳,仔细询问之下,既感叹他的好运气,又佩服他的勇武。如果是一般人,罗姑比会向他归降吗?
    随罗姑比归降的这些人确实不一般,其中有数百人是匈奴的贵族,包括匈奴国相,以及数名当户。
    罗姑比的两个儿子夕颜和仆多慑服于霍去病的勇武,执意要加入他的部下。
    霍去病征求卫青的意见,卫青沉吟半晌道:“你知道吗?赵信叛逃到匈奴了。以后啊,对于匈奴人的使用要慎重。”霍去病返回之前,苏建已回到军中,告知了赵信叛逃之事。
    “大将军,您也太谨慎了。不见得每个人都是赵信,我有信心让他们绝对忠于汉朝。”霍去病不以为然道。
    卫青严肃道:“不行,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既然大将军不敢做决定,那我回去请求皇上。”
    “之前,我重用赵信时,皇上就有不同意见,多次提醒我要多加注意。如今,赵信叛逃,皇上肯定不会同意再度重用匈奴人。”卫青耐着性子道。
    霍去病嘿嘿一笑:“舅舅,我觉得,皇上没你那么顽固。”
    “放肆!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卫青声色俱厉。
    霍去病吐了下舌头:“大将军好威风!”然后溜出了大帐,气得卫青脸色铁青。
    人马都归位后,卫青率领众将返回定襄,一面向汉武帝汇报情况,一面召集诸位将领总结经验教训。
    第二次出定襄,汉军的伤亡更加惨重,阵亡士兵超过万人,幸好斩获的匈奴人达到了一万五千人,不然可以定义为一次失败的出征。
    尽管如此,卫青还是感到深深的忧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皇上会接受吗?
    赵信率领残部投降了匈奴,苏建则全军覆没,只身而归。卫青扫视全场,沉声道:“诸位不妨议一议,苏建该当何罪?”
    苏建脸色苍白,一言不发。随军的议郎周霸站出来道:“大将军出兵以来,从未杀过副将,现在苏建丧师辱国,可依法斩之,以正大将军之威。”
    此言一出,众位将领大气都不敢出。自从卫青成为大将军,还真的没有处死过一位副将。周霸以如此理由进言,让他们不敢出言求情。
    这时,长史司马安站出来道:“周议郎此言差矣。兵法有云,小敌之坚,大敌之禽也。苏将军以几千人抵抗伊稚斜几万大军,转战一天一夜,士兵不敢有二心,全都以死殉国。但他依然回来向大将军请罪,足见他的忠心。如果因此杀掉苏将军,是不是告诉以后的败军之将都不必回来了?于情于理,苏将军都不当杀!”
    这才像人说的话,其他将领都感激的看了司马安一眼,苏建更是热泪盈眶,跪地道:“末将无能,致使部下全部阵亡,请大将军责罚。”
    卫青站起身将他扶起:“苏将军请起,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已经尽力了。”
    看了一眼周霸,卫青朗声道:“卫青有幸以皇亲的身份担任大将军,不患无威,但患无功。周议郎劝我杀苏将军立威,有失为臣之意。”
    周霸尴尬不已,谢罪道:“下官失言,羞愧无地。”
    卫青没有理他,继续道:“我受命为大将军,本有权斩将,但不敢以此在国境之外擅权专杀,而应该向皇上禀报,请求皇上定夺,诸位以为如何?”
    诸将面面相觑,大将军行事果然滴水不漏,纷纷道:“大将军所言甚是。”
    五月初六,在汉武帝的许可下,卫青率领诸将回到了长安。将大军安顿好后,卫青连家都没回,立即赶到未央宫觐见汉武帝。
    “在外征战三个月,卫青辛苦了。”甫一见面,汉武帝热情洋溢道。
    卫青跪地道:“启禀陛下,臣损失兵马过万人,请陛下责罚。”
    汉武帝双手将他扶起,安慰道:“战场厮杀,哪有不阵亡的呢?你虽然损失了一万五,却斩获了两万多,大赚啊。其实,如此惨胜是朕的原因,是朕给的兵力不够。”
    第一次出定襄,斩杀匈奴人八千,自损五千;第二次出定襄,斩杀匈奴人一万五千,自损一万,俘虏两千。总的来说,汉朝并没亏。
    汉武帝如此通情达理,卫青感激涕零,哽咽道:“臣本可以损失更少,让陛下失望了。”
    汉武帝摆摆手:“这件事不提了。立下如此大功,朕要赏你千金,士兵人人有赏,阵亡的将士全都厚加抚恤。”
    “臣代阵亡将士谢过陛下。”卫青躬身道,随即又道:“启禀陛下,前将军赵信阵前叛逃,是臣的失职,不敢受赏。”
    “不怪你,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你。”汉武帝连连道,然后感慨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请陛下放心,臣绝不会再犯如此大错。”卫青小心翼翼道:“敢问陛下,苏建丧师辱国,该当如何处置?”
    “你怎么看这件事?”汉武帝不答反问。
    “臣以为,长史司马安所言颇有道理。”
    “哦,他怎么说?”汉武帝饶有兴致。
    卫青将周霸和司马安的话复述了一遍,汉武帝点头道:“司马安之言果然句句在理,苏建不能杀。但丧师之罪不可恕,将他贬为庶人吧。”
    “臣代苏建谢过陛下。”卫青躬身道。
    汉武帝忽然兴奋道:“朕听说霍去病以八百骑俘获了两千匈奴人,其中还有伊稚斜的叔父,以及匈奴的国相,可有此事?”
    “回陛下,霍去病不过是运气好,那两千人是匈奴的叛军,本就有意归降,恰好被他遇上了。”卫青如实相告。
    “卫青,话不能这么说。朕还听说,那个罗姑比看到霍去病时本没有向他归降之意,还想杀了他,是霍去病将其生擒他才归降的。如此骁勇果敢,岂能说是运气好?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就成了刀下之鬼吧。”
    卫青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汉武帝看了他一眼,略带责备道:“有罪当罚,有功该赏,不要因为他是你的外甥,就对他那么严格嘛。”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他还年少,不应过于褒奖。”
    “好了,你让他来见朕,朕要亲自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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