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之谋聊完后,汉武帝又问起了上林苑的情况。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公孙敖又新招募了两千人,大部分是西北健儿,还有一部分是勋臣贵戚之后。李息则重返上林苑,和公孙敖一起训练士兵。
    “可惜啊,李广、李息都堪称将才,却无用武之地。”汉武帝叹息道。
    “陛下,臣斗胆再次举荐主父偃。”卫青迟疑了一下,忽然道。
    汉武帝看了卫青一眼:“这个主父偃到底什么来头?值得你如此力挺吗?”
    “回陛下,主父偃只是一介寒士,臣举荐他,并非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看重他的才华。此人沉沦十余年,仍不忘进取之心,臣深为佩服。况且,臣与之交谈过,确实有独到之处。”
    “卫青啊,看人不能只重才情,还得看人品。既然你是第二次举荐他,朕就跟你说实话吧。”汉武帝将董仲舒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卫青。
    “臣知人不明,差点酿下大祸,请陛下治罪。”听闻汉武帝的讲述,卫青陡然之间对主父偃大为鄙视。
    “不知者无罪,你无需自责。”汉武帝淡淡道。
    此次前往甘泉宫避暑,汉武帝并没有带上阿娇。刘嫖知道后,也没有去甘泉山别墅,而是留在长安陪伴阿娇。
    “自那次之后,皇上果真再也没来过椒房殿吗?”刘嫖问道。
    “没有。”阿娇淡淡道,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
    刘嫖恨恨道:“太狠心了!”
    “母亲,这不能怪皇上。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刘嫖沉默良久,愧疚道:“是母亲对不起你。”
    “母亲,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女儿谁也不怪。”
    刘嫖忽然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你就如此狠心对我吗?”
    阿娇一把抱住刘嫖,安慰道:“女儿过得很好,真的,母亲,不骗你。”
    回府后,刘嫖心不在焉的吃过晚饭,然后沐浴更衣,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躺在院子里纳凉。盛夏的长安,晚上并没有多么酷热,甚至有一丝凉意。
    静静感受着夏日的晚风吹过脸庞的感觉,刘嫖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虽然年过五十,她对自己的身材还比较满意,并没有过于明显的衰老。
    忽然,刘嫖听到了一阵啜泣声。身边只有董偃和另一个女婢侍候在身边,她睁开眼,正欲呵斥,却发现那哭声是董偃传出来的。
    “董偃,怎么了?”刘嫖有些爱怜道。进入府中四年,十七岁的董偃越发的丰神俊朗。
    董偃停住哭泣,哽咽道:“回大长公主,奴才的母亲昨天去世了。奴才打扰了大长公主的休息,请大长公主治罪。”
    刘嫖心中一颤,对那名女婢道:“你走吧。”女婢应声而出。
    “你过来。”刘嫖对董偃柔声道。
    听着这声温暖的召唤,董偃不由自主的走到刘嫖身旁。
    刘嫖静静的看着他,一张俊秀的脸庞上,挂着几滴泪珠,夜色的掩盖下,越发的魅惑。刘嫖强忍住心神,柔声道:“不用怕,只要本宫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谢大长公主。”董偃含泪点头道。
    “你家里还有其他亲人吗?”
    “回大长公主,没有了。”
    “从今以后,本宫就是你的亲人。”
    董偃愣了一下,有些惴惴不安:“我只是一个奴才,不敢。”
    刘嫖淡淡一笑,伸出手:“扶本宫起来吧。”
    “是。”董偃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拉起刘嫖。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刘嫖反手握住董偃的手,轻轻抚摸。
    董偃不是从没接触过刘嫖的手,但都只是上下马车时的搀扶,不敢越雷池一步。此时此刻,刘嫖的手很温暖,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感受,像是母亲,又不全是。
    就这样,刘嫖一直没有松开董偃的手,也不知到底是谁牵着谁。
    寝室之内,灯光亮了许多,刘嫖的身体在睡衣中若隐若现。董偃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刘嫖的身体,他有些慌乱。
    “跟本宫讲讲你母亲的故事吧?”刘嫖温暖的声音再次传来。
    董偃定了定神,坐在寝室中间的坐垫上,刘嫖坐在对面。他缓缓说起母亲的一切,说到伤心处,竟有些哽咽。
    刘嫖站起身,走到董偃背后,一把抱住他:“别怕,偃儿。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多么熟悉的话语,多么亲切的力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安慰他。
    董偃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转身扑进刘嫖的怀抱,放声大哭。幸好,刘嫖寝室所在的院落够大,没有人听到,也没人敢随意闯入。
    刘嫖愣住了,胸前传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多少年了,从没人这样抱过自己。尤其是一个青年男子,她的身体有些颤栗,不由得抱得更紧了。
    哭了一会儿之后,董偃感受到了一种无尽的柔软和温暖,就像是小时候母亲的味道,他忍不住拨开衣服,一口咬了上去。
    刘嫖轻叫了一声,浑身颤抖,喃喃道:“不要,不要,抱紧我,抱紧我。”
    如同一头小牛犊,贪婪,热烈,痴迷,董偃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
    第二天早上,阳光洒落,看着怀中熟睡的董偃,刘嫖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春天。如此的梦幻,如此的旖旎。
    八月初,汉武帝回到了长安。卫青回府后,立即命人将主父偃找过来,一脸冷峻道:“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主父偃大惊道:“卫将军,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一直以来,卫青都对他欣赏有加,也照顾有加。
    “不要问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卫青依然面无表情。
    主父偃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主父偃永远记得卫将军的大恩大德,就此别过吧。”
    离开卫青的府邸,主父偃并没有多少沮丧。这些年来,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赶出府,赵国、燕国、中山国,以及长安的王侯贵戚,一幕幕如在眼前。
    走在长安的大街上,看着两旁的高门大户,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我主父偃,必有让你们闻风丧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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