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长信宫时,太医正在手忙脚乱的医治,而窦太皇太后依然昏迷不醒。
    不一会儿,王太后、刘嫖和阿娇等人陆续赶到。看到窦太皇太后这个样子,刘嫖和阿娇放声大哭。王太后很恼火,嘟囔道:“哭什么!太皇太后还没死呢。”
    刘嫖听到了她的话,霍的转过身,盯着王太后冷冷道:“太后,您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
    王太后不甘示弱:“太皇太后还健在,您就哭成了这样,到底是谁盼着她老人家驾崩呢?”
    汉武帝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别吵了!这里是长信宫,不是菜市场,能不能体面点?”
    王太后有些不忿,本想训斥汉武帝几句,看到他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后,终究忍住了,刘嫖则继续哭泣。
    几个时辰后,窦太皇太后悠悠醒转,刘嫖喜极而泣,哽咽道:“母后,您终于醒了。您知道吗?刚才有人当面给女儿脸色看,您还没走呢,就敢这样。您要是走了,咱可怎么办啊?”
    听闻此言,王太后怒不可遏,正欲出言反驳,汉武帝做了个手势阻止了她,然后跪到窦太皇太后面前,柔声道:“祖母,您刚才昏迷不醒,吓坏彻儿了。”
    窦太皇太后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时候到了,老身该走了。”
    刘嫖不由得痛哭流涕:“母后,您不能走,女儿还离不开母后。”
    窦太皇太后伸出手,轻轻抚摸刘嫖的头,柔声道:“傻孩子,我终究是要走的。”随后对汉武帝道:“皇上,我走之后,请善待大长公主和皇后。”
    汉武帝点点头:“祖母放心,她们都是朕的亲人,朕会照顾好的。”
    窦太皇太后笑着对刘嫖道:“你听到了吧?皇上答应我了。”
    刘嫖含着泪水点头,阿娇也是泪眼婆娑。
    窦太皇太后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和皇上说。”
    刘嫖一愣,看向窦太皇太后,窦太皇太后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出去。无奈之下,阿娇只得扶着刘嫖步出寝殿,王太后也面无表情的退出。
    众人退出后,太医先喂了小半碗参汤,窦太皇太后的精神似乎有所好转,太医随即退出。
    汉武帝抓住窦太皇太后的手,哽咽道:“祖母,您有什么话就告诉彻儿吧。”
    窦太皇太后看着汉武帝,面露微笑:“你父皇没有看错你,希望你能牢记自己的使命,做一个真正的好皇帝。”
    汉武帝含泪点头。窦太皇太后继续道:“你母亲出身卑微,隐忍多年,日后行事可能比较偏激,你要多担待。后宫之事,讲究公道二字,你要牢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不要轻言废立。”
    “是,彻儿都记住了。”
    “我死之后,长信宫的财物全部赏赐给大长公主。她是祖母唯一的女儿,看在老身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还有窦婴,当年若不是他,你很可能登不上这皇位。看在先帝的情分上,你对他要多加保护。”
    “好,彻儿铭记于心。”
    窦太皇太后喘了口气,昂起头,似乎是对着天空轻喊道:“大汉的列祖列宗,窦漪房尽力了。”
    当天夜里,窦太皇太后再次昏迷,又几次醒转,却已不能说话。五月二十六日,窦太皇太后再也没能醒来,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按照惯例,太后或太皇太后去世,一般由丞相主持葬礼。
    六月初三,汉武帝在承明殿召见了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和田蚡、窦婴等人,讨论丧事的安排。
    人都到齐后,汉武帝直接切入正题:“太皇太后对大汉劳苦功高,丧事必须办得风风光光的。许昌,丧事是个体力活儿,你年事已高,不如让年富力强的替你分担吧。”
    建元二年更化改制失败后,许昌被窦太皇太后推到了丞相的位置,成了窦太皇太后的代言人。后来,窦太皇太后还政给汉武帝,但凡军国大事,汉武帝从不与他商量,都是和特定的大臣商量好后再交给他去办,他早就形同虚设。
    如今,窦太皇太后已逝,许昌的使命也走到了尽头。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躬身道:“陛下体谅臣,臣感激不尽。”
    汉武帝很满意他的态度,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新的丞相就由武安侯接任吧。武安侯,太皇太后的丧事是国之大典,千万不能怠慢了。”
    田蚡躬身道:“臣谨遵陛下令。”
    汉武帝继续道:“丧事千头万绪,还得有人帮助。庄青翟,窦婴,你们就协助丞相吧。希望你们同心协力,不要让朕失望。”
    庄青翟和窦婴躬身道:“是,陛下。”
    “你们都退下吧。武安侯,你先留下。”有些事情,汉武帝想和田蚡独自商量。
    许昌、庄青翟和窦婴应声而出,汉武帝离开座位,走到田蚡面前,沉声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用你为相?”
    “臣不知,臣唯知尽忠服侍陛下。”
    汉武帝悠然道:“你是朕的舅舅,朕没必要瞒你,是太后向朕推荐了你。”
    “臣感激太后、陛下的信任。”
    “好了,不管是谁推荐的,你既然是丞相,就应以国事为重,任人当以贤,不要让外人说闲话。让韩安国回来吧,继续做大农令。”
    “是,陛下。”
    六月初五,窦太皇太后被安葬在了霸陵。丧事结束后,汉武帝开始处理政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六月十二,汉武帝在承明殿查看积压的政务,严助悄悄走进来,轻声道:“陛下,董仲舒被押回长安了。”
    汉武帝眉头一皱:“问了吗?那道奏章是不是他所写?”
    “是,董仲舒供认不讳。”
    汉武帝沉默不语,严助不由得问道:“敢问陛下,什么时候行刑?”
    汉武帝愣了一下:“行什么刑?”
    “陛下忘了吗?您当初说要把董仲舒押回长安斩首,诏书直接发到了江都国。”
    “哦,想起来了。”汉武帝顿了顿:“缓一阵子吧,大丧之后杀大臣不详。”
    “是,陛下。”严助躬身退出。
    严助走后,汉武帝有些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杀董仲舒呢?直到现在,他还对那道奏章耿耿于怀。从没有大臣敢于上书说他失德,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就此杀了他,汉武帝又于心不忍,不管怎么说,他一直很欣赏董仲舒,也决意推行他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国策。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普通老百姓,都讲究言而有信,身为皇帝,岂能出尔反尔?杀还是不杀?汉武帝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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