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青云刺伤了我的腹部,流了些血,但并未伤到要害……”驸马说道,“眼下还好。”
    “既如此,就是还能自己走了?”南行止冷声反问。
    驸马一怔,又笑道:“自然,怎敢劳烦世子……”
    南行止上前一步,站于中央,判别了方向,说道:“请驸马紧跟上,别再走错了。”
    若是先前,他还在怀疑嘉仪公主萧妃等人之中,有人有问题,那么现在,他已经万分肯定了!
    这驸马口口声声说是成青云要暗害他,可是自从进入密室之后,他便一直握着成青云的手,从来未曾放开过,成青云又怎么会有分身之术来伤害驸马?
    若是驸马没说谎,那么驸马以及成青云之外的人,都有问题。
    若是驸马说谎,是他自己故意走丢,故意伤了自己上演一出苦肉计的话……
    南行止隐忍着怒意和杀意,一边沉默地走着,一边查看门上的记号。
    果然,每一间他们经过的密室,都有两扇门被刻上了记号。其中一个,是成青云用短剑刻的,另外一个……到底是谁刻的?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者阴谋?
    南行止停在一扇门前,用手指轻轻地抚过刻痕,敏锐地感触这刻痕与成青云所刻刻痕的区别。
    成青云用的是锋利上乘的兰花短剑。那短剑他见过,是硬剑一类,质地刚硬,锋利精湛。起剑鞘之上的兰花花纹,也经过铸造繁复的工艺。剑鞘虽然古朴简约,但是那短剑,却是极品。他甚至怀疑那是剑中龙泉,剑之七星,这种宝剑,天地之下,也少有人能够拥有,因为锻造技术太过复杂。
    就算是一柄极品七星剑,经过烈火淬造,能只能铸成一把十几寸长的匕首……
    成青云的短剑,所刻出的刻痕,应该是干脆锋利、边缘平整,而且,她练过武艺,臂力不错,所刻的记号,应该是一条笔直的线,而不会弯曲。
    但另外的刻痕却不同。那刻痕细细查看,方觉刻痕稍浅,较粗糙,且不是笔直的。
    “世子?”驸马未曾听见他的脚步声,不由得担心地问道:“世子可是找不到路了?”
    南行止转身,走向正西方向,轻声说道:“是啊,方才一时糊涂,险些不记得来时的方向了。”
    “世子还能记得清就好。”驸马松了一口气,“方才我不清楚方向,原本还想靠着刻在门上的记号找回去,哪儿想到,这门上到处都是记号,根本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冷笑,“也许是那成青云趁着刻记号时,故意多刻了几个假的,好混淆视听。”
    南行止不置可否,周身的气息却越发冷漠肃杀。不等驸马紧跟而上,他便继续往前走。
    这一走,停停歇歇,便走了大半个时辰。驸马受了伤,失血较多,已经快要耗尽体力,南行止不得不用手扶着他,慢慢地向前走。
    他计算着时间和经过房间的数量,快了,每走一步,就离成青云更进一步。
    他恨不得肋下生双翼,立刻飞回她身边。这一路之上,他无数次后悔,后悔轻率的离开她,若是她身处于危险之中,他也不能及时帮助她,让她脱离险境。
    “有争吵声,”驸马轻轻地喘着气,说道。
    南行止早就听见了,萧妃三公主等人似乎在争吵,他并没有听见成青云的声音,但是从这争吵的声音之中,可以听出愤怒和质疑,并没有听到惊骇和恐慌。
    由此想见,这群人在他离开之后,互相怀疑,互不信任,所以发生了争执和猜忌。
    他加快脚步,快速回到离开时的那间密室!
    陡然而来的推门声和脚步声让处于争执的人一静。
    “谁?”南澈和成青岚同时开口,厉声问道!
    “是我!”南行止的声音沉冷如霜,“我把驸马带回来了!”
    “大郎!”嘉仪公主又惊又喜,在黑暗中摸索着,踉跄地想要走过来。却被城边的成青岚及时拦住。
    “大郎,你没事吧?”嘉仪公主温柔又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驸马轻声一笑,“嘉怡,你别担心……我只是走散了而已。”
    “对了,”南行止不耐地打断两人地叙情,冷声问道:“刚才你们吵什么?”
    众人一静,默不作声。
    南澈与成青云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片刻之后,听萧妃的侍女彩月战战兢兢地说道:“回世子,是奴婢的错,奴婢方才不小心撞到了三公主,三公主这才受了惊吓,于是教训了奴婢几句……可嘉仪公主说三公主很吵,所以三公主就和嘉仪公主吵起来了……”
    南行止顿时觉得一群女人很是麻烦,他深吸一口气,隐忍着愠怒,说道:“都吃饱了撑得慌吗?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为这些事情斤斤计较?”
    他眉心一蹙,看向彩月的方向,虽然一片漆黑,可他目光锐利炯然,洞察入微。
    平静讥诮的话,瞬间让密室之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南行止辨别了成青云的方向,向她走去。隐约察觉有人靠近,成青云提高警觉,直到南行止说道:“诸位若是互相猜忌、各自为事,那么就没有必要一起行动了。”
    “本王觉得不错,”南澈沉声说道:“若是人心不齐,甚至相互猜忌发生内讧,我看就算走不出这密室,也会因为互相怀疑和争吵永远被困。”他隐忍着怒意,说道:“若是再有谁无故挑起事端,那我们就不必再管此人了。”
    三公主轻轻抽泣,咬着牙低声说道:“王叔,我不是故意的……”
    “这里不是在皇宫,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迁就你骄纵你了。”南澈说道。
    三公主咬唇,不做声,却不甘地瞪着双眼,怨恨又愤怒。
    “有血腥味儿,”成青云轻轻地嗅了嗅,潮湿浑浊的空气之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她方才没有闻到,直到南行止靠近,血腥味才忽而变得清晰。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南行止的情况,连忙问道:“世子,你受伤了?”
    第199章 再被怀疑
    血腥味若有似无地在成青云鼻息间萦绕,她依稀能察觉血的气息是从南行止身上传来的。
    南行止听到她的声音,气沛声洪,气息稳定均匀,忽而间心底稍稍一暖。他轻声说道:“我没受伤,你放心。”
    “你没受伤,怎么会有血腥味儿?”成青云对血液以及尸体的气息比常人更加的敏锐。
    苍寂之中突然传来讥讽的冷笑,“成大人,难道你不知道,是我受伤了吗?”
    这声音来自驸马,成青云一怔,正欲询问情况,嘉仪公主的声音便打断了她,“大郎,是受伤了?你怎么受的伤?是谁伤了你?”她蹒跚谨慎又步履匆忙地想要走到驸马身边查看他的伤情,奈何入眼一片漆黑,成青岚又轻轻地扣着她,让她无法轻举妄动。
    驸马温和一笑,安抚地对嘉仪公主说道:“嘉怡,我的伤并不严重,你别担心。”
    “那么,驸马你到底是如何与我们走散,又如何受的伤?”成青岚蹙眉,问道。
    驸马稍稍迟疑,被暗害时的愤怒和冲动怨恨,已经平静不少。只是心头的疑窦依旧越发凝重,他站定,慢慢地说道:“说来也奇怪,三公主被老鼠惊吓时,惊得所有的人失去了原本的方向和位置,所以我也不知是抓到了谁。一开始,我跟着那人一直往前走,并未察觉不妥。可毕竟人都在走动,总会有凌乱的脚步声。我跟随着那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听脚步声,就察觉不对,我只质疑了一句,那人便突然向我偷袭。当时情况紧急,我猝不及防,这才被刺伤……”
    “既然那人要偷袭你,为何你只受了轻伤?”成青云问。
    驸马嘲讽一笑,冷嘲道:“自然是因为太黑,她看不清楚情况,而我身手也不弱,所以才侥幸躲过她的刺杀。若是我再疏忽一些,说不定就成了那人的刀下亡魂了。”
    “如此……”南澈若有所思,“驸马可知道偷袭你的人是谁?”
    这黑暗的地方,犹如地狱一般,阴森恐怖,又压抑冷清。此时鸦雀无声,死寂得瘆人,令人发憷。
    若是能知道刺杀驸马的凶手是谁,那么就能知道,这群人之中,到底谁是内鬼,谁是在幕后布置这阴谋的人。
    南行止无声一笑,“驸马,为何迟疑?”
    驸马稍许犹豫之后,斟酌谨慎地说道:“当时,那人在刺伤我时发出了声音,所以我听得出那声音是谁的。”
    “是谁?”嘉仪公主悲愤地问道。
    驸马凝重迟缓地说道:“是……成青云成大人。”
    成青云侧首,惊愕得反应有些迟钝,她似乎并没有听清驸马的话,困惑不已地反问:“什么?”
    霎时一静,这死寂的黑暗之中,连呼吸声似乎也听不见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
    南行止轻轻地拂袖,舒缓从容地反问道:“所以驸马的意思,是成青云带着你故意走散,又趁机想要杀了你,可对?”
    驸马沉默,片刻之后,说道:“世子怀疑在下?”他眯了眯眼,说道:“在此之人,都是入宫赴宴,进入皇宫,不可随身携带武器,所以其余的人,包括王爷殿下李侍卫也没有携带武器,可只有成大人偷偷地带了短剑,为何?”
    “这就能说明成青云就是偷袭你的人吗?”南行止声音平静,可无形之中带着几分压迫。
    “难道她不可疑?”驸马问。
    成青云抿唇,她微微抬起下巴,清晰而笃定地说道:“驸马,我敢保证,刺杀你的人绝非是我!”
    “你自己当然会否定!”嘉仪公主怒然冷声说道。
    成青云不紧不慢,越是紧迫危机,她反而越发清醒镇静,她说道:“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有几下的原因。”她深吸一口气,吐字清晰,气息均匀平稳,“其一,我一直跟在世子身后,为防止走散,世子一直拉着我的手,除此之外,我身后还有一人,我也曾经拉过她的手。虽然我不清楚她到底是谁,可我敢肯定,她是个女人。这一点,至少世子能证明我的清白。”
    “不错,”南行止毅然承认,“此外,在发现驸马失踪时,成青云也还在,而且她还说过话,想来有人听见了。”
    “是,”成青岚也立即为成青云作证,“嘉仪公主,你发现驸马失踪时,曾急切地要想去寻找,成青云还出言劝诫过你,难道你忘了?”
    嘉仪公主一怔,无言以对。
    “其二,”成青云的心越发澄净明了,“驸马失踪的这段时间,既然是将你带走,那么我如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回来?这密室错综复杂,就算门上做了记号,我也无法在黑暗之中如此顺利的找到做了记号的门。所以,驸马的怀疑,我并不承认。”她顿了顿,在众人质疑之前,向驸马质疑发问,“驸马,你说你听到的是我的声音,请问是什么样情况之下的声音?是说话声,还是其他的声音?”
    驸马没想到成青云会反过来质疑自己,但被她这么一问,他心头越发不敢肯定。他蹙眉,迟疑地说道:“我只听到一声,就是那人出招时地低喝声。”
    “这么说来,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声音了,这样的声音,并不是正常人平时的声音,或许会变得模糊,当时情况那么紧急,驸马难道就不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成青云平静地问道。
    驸马静默许久,呼吸微微变得急促,他沉了一口气,努力回忆那人的声音,可越是用力回忆,那声音便越是模糊难辨。他苦笑地摇头,说道:“我在当时地情况下,第一反应就是那是成的声青云的声音,虽然不敢肯定,但第一敏锐的感觉,还是不容忽略。”
    成青云已经没有再与他纠缠的必要。凶手不会是她自己,那么凶手,一定在这众人之中!
    身处黑暗,无法看清身边之人的面目,而危及时时刻刻就在身边,越是如此,越是黑暗,就越是需要她在心底保持明亮澄净。就算无法看见,她也要查出真相,揪出凶手!
    南行止说道:“如此一来,还有谁怀疑成青云?”他冷沉一笑,“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既然已经面对面了,还有什么阴谋,就尽管使出来吧。但是我必须给你警告,第一,不要试图在我眼皮底下动手脚,第二,不要以为自己可以玩弄人心。否则,我势必会让你付出惨重代价,决不罢休!”
    虽然他未言明那个“你”是谁,但众人也清楚明了,南行止这番话,是对幕后的真凶说的。他的话语虽然平静,可已经暗藏杀机,只待风浪,将那平静危险的杀意,掀成滔天巨浪!
    猜忌和恐慌,快速在众人之间蔓延弥散。
    成青云、南行止、成青岚、南澈、李胜、嘉仪公主、驸马、三公主、萧妃、彩月。这十个人之中,到底谁才是幕后的真凶?
    经过此番意外之后,到底还有谁敢相信谁?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南行止曾经怀疑过,这些人之中,有两个人消失过一段时间,其中一个人是驸马,那么另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真凶。
    到底是谁?这人又是如何在密室之中行动自如,在刺杀了驸马之后,又快速迅捷地回到众人之中,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众人相互防备着,在密室之中休息了一会儿,嘉仪公主固执地要和驸马走在一起,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对方,终于放心下来。
    其余的人,李胜护在南澈身边,彩月与萧妃一起,成青云与南行止以及成青岚一起,最终只有三公主,无措又茫然地跟在嘉仪公主身后。嘉仪公主照顾驸马,担心驸马伤情,没有闲暇的心思来关注她,只叮嘱她万事小心,便不再多言。
    成青云计算着时间,从众人坠入密室,到此时此刻,已经快要被困了三个时辰。
    此刻,已经是辰时了,已经天亮了。
    “我好饿,”三公主蹲在地上,半抱着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若是母妃还在,该有多好。”
    “三公主,节哀,”成青云轻声说道。
    三公主并未回答她,变得越发的安静沉默。
    “饿了又怎样?”嘉仪公主说道,“就算现在有人给你吃的喝的,你还敢要吗?”
    三公主抿唇,咽了一口口水,“那是自然,我怎么敢肯定,别人给的吃食有毒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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