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护国公府之事,外面如何?”
    殿门紧闭的御书房里,皇帝揉着眉心缓解头脑昏沉,漫不经心地问话。昨夜睡得太晚了,新宠的两个宫女着实妩媚,闹了他好久。
    蟠龙御书案前的金砖地上,跪着专司刺探内外消息的禁卫:“回陛下,这几日京城之中处处都在议论护国公夫妇问罪之事。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街头平民,人人将此当作谈资,只要在街上随便走动就可听到议论声。”
    “哦。”皇帝满意地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虽然自觉心中已然有底,但还是问道,“都是怎么议论的啊?”
    “回陛下,那日大朝会散去后,最开始的议论都围绕冯府毒蜂之事,在冯府受惊的人不少,大家痛骂秦云不已。后来有人质疑护国公府一败涂地太过迅速,猜测幕后是否有人故意推波助澜,混淆视听,大理寺公布的案宗就被大家推敲指摘。于是大多数人都在猜度,问罪秦府这件事恐怕是齐王殿下逼迫陛下做的。”
    禁卫的语气小心翼翼,虽然齐王威风众人皆知,但当着皇帝的面说他被齐王威逼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不过,没想到偷眼朝上一看,皇帝听了并不生气,反而脸上笑意更深。禁卫赶紧低头。
    皇帝温和摆摆手,“无妨,说下去。”他怎么会生气呢,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借着护国公府抹黑齐王府,呵呵。
    “回陛下,后来还有人猜测,冯尚书府上的毒蜂事件说不定也是大有文章,齐王殿下也许用的是苦肉之计,为了扳倒护国公府故意贼喊捉贼,又借着毒蜂之事派府中私兵与官兵对抗,杀了不少人,简直无法无天。”
    皇帝听得兴味盎然,真没想到底下臣民还有这样的想象力,把毒蜂之事安在齐王头上。
    “这种想法最开始源于那日去冯府做客的一位小姐,她首先站出来指责秦韶华是毒蜂元凶,当日许多人都听到过她的言论。后来渐渐传开,才有人猜测是齐王殿下指使秦韶华所为。”
    “哦,那么这小姐是谁,如此有趣?”
    “回陛下,据属下所查,此人是平南将军府的庶女,姓凤名昭阳。曾在冯府为齐王殿下献舞。”
    皇帝仔细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为齐王献舞,又说对秦韶华不利的话……难道她心仪齐王?”
    “这个属下不知,回头就去查。”
    “罢了,这种女孩子心事你如何查得到。”皇帝心中转个念头,自言自语道,“还是改日传她进宫,让朕亲自问一问她。”
    “是。陛下,容臣继续禀报……京中议论过齐王府之后,很快言论风向就变了,一直到属下进宫之前为止,外面人仍然相信毒蜂事件的确是秦云所为,也相信护国公府被削爵抄家并不冤枉。”
    “嗯?”皇帝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现在外面已经传开了,放出毒蜂的人乃是一位蛊师,秦云花了重金雇他潜入冯尚书府害人,事前付了十万两银子,事成之后还会付三十万两。但是那三十万两尾款没花出去,就藏在护国公府地下某处,这几日每天都有人听信传言,偷偷潜入护国公府去挖银子……”
    “此事秦云做得极其隐秘,朕也是靠你探查才知道的,怎会传出去!”皇帝闻言大怒。
    禁卫赶紧伏在地上澄清自己,“陛下明鉴,属下绝对未曾走漏风声!秦云雇凶之事属下察知后就禀报给陛下,绝未说给任何人听。现在这样……恐怕是那蛊师被俘后吐口做了交待?也或许是秦云那边走漏的。”
    皇帝脸色沉下去。
    笑不出来了。
    自从齐王府把秦云交进宫里,他就知道必须把秦云牺牲掉,不然齐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才有大理寺公开宣告秦云有罪。
    可案情交待的非常模糊,人证物证全都模棱两可,这是皇帝授意留下的疑点,就是为了让大家胡乱猜测的。秦云越惨,案情越不清楚,抹黑齐王府的效果越好。
    可如今连关于蛊师的细节都挖出来了。
    他一番心血岂非白费!
    谁知禁卫还没禀报完。
    控蜂的蛊虫养在蛊师体内,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毒虫,有异香。
    秦云和蛊师接触过,身上也沾了异香。许多那几日见过秦云的人都说,的确有闻到奇怪的香味。
    秦云付出的十万两定金就被蛊师存在某某钱庄,蛊师死了,存票外流,据说有人还见过呢。
    秦云的家当一分为二,除了雇凶的这部分,另外一大笔财产都送进宫中给太后了。
    众人猜测给太后是假,给皇帝才是真,皇帝对秦云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得了银子就睁眼闭眼不管了,事败后又把秦云推出去问罪,很不厚道。
    “刁民!一派胡言!”皇帝大怒。
    “陛下息怒!”禁卫赶紧住口,不敢再说。
    其实现在外面的流言更难听的还有不少,都是对宫里不利的,但是陛下明显不想听了。
    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
    禁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惊。
    这些细节是怎么被传出去的?
    尤其是秦云给宫里送银子这件事,太后严禁宫内议论,许多嫔妃都不知道呢,现在竟然在宫外传遍了?最气人的是他根本没拿到一两银子,却被说成是借着太后的手收钱。
    “刁民,真是刁民,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皇帝拍案而起,大步在房里走在走去。
    禁卫趴在地上不敢动,心里却想,您当初就是想用“刁民”抹黑齐王名声的,只不过……好像被反咬一口,咬疼了。
    “给朕速速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胡乱造谣!”皇帝下令。
    禁卫磕个头一溜烟退下。
    心知这大概又是一项查不出结果的苦差事。就像上次为了下毒之事杀太医似的,流言风向变得那么快,皇帝也曾下令去查,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灵信堂这种组织,报上去也不会被皇帝放在眼里的,只会被当成跳梁小丑,说不定皇帝还会怪他办事不力,故意捏造个江湖帮派来搪塞。
    好在有齐王府在后头顶着。最后就报说是齐王府的手笔好了。禁卫暗暗想。
    ……
    这天晚上,处理完政务累得头昏脑胀的皇帝,不辞辛劳去了太后的宫中。
    说是问安,可坐下来聊了没两句,皇帝就把话头引到了秦云的银子上头去。
    “现在宫外流言如沸,于朝廷十分不利,朕思来想去,觉得母后最好还是把那些银子填到国库里去,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太后顿时不悦,“几个刁民胡乱长舌而已,抓来杀了就是,杀鸡儆猴看谁还敢胡言乱语。皇帝乃是一国之君,怎能被几句不沾边的流言所困,为他们几句议论就要退步,有损帝王之威啊。”
    “母后,这可不是几个人议论几句而已,现在宫外到处都在传言……”
    “那就把传流言最厉害的几个人抓来杀掉,杀一儆百!”
    “朕以仁德治天下……”
    “皇帝切记,仁德虽好,治国最关键还是要用铁腕。杀人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太仁德了容易被人误会为软弱。”
    “母后。”
    皇帝心情非常不好。
    他累了一天了,腰酸背痛来和太后说话,没几句就被教训一通,换谁能高兴?
    何况他是皇帝,是皇帝!就算是太后也没资格教训他!
    可太后总是忘了他已经登基了,已经不是普通的儿子,总想对他指手画脚。
    “皇帝不高兴?和哀家生气呢?”太后看着儿子的脸色,慢慢喝了一口茶。
    皇帝忍着火气摇头,“怎敢和母后生气。”
    “没生气就好。哀家告诉你,秦云送进宫来的银子本就是宫里头的,是咱们皇家世世代代赏给他秦家的东西,拿回来天经地义。做什么要送进国库?只会被底下贪官污吏糟蹋了。银子留在母后这里,宫里的开销也可以宽松不少,省得皇帝做什么都要顾忌臣子意见。你上次不是说过,想把御花园修一修,移栽些名贵的花木?母后这就给你十万两银子,尽管拿去修。”
    听起来很慷慨。
    皇帝心里却明镜似的,修园子十万两远远不够,怎么不把秦云送来的所有财宝都给他呢?
    面上勉强笑笑,“多谢母后。”
    “不用谢。”太后见儿子有了笑模样,趁热打铁,“你今天来得正好,母后正有事找你。”
    “什么事?”
    太后随即传上来一个人。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皇帝你虽然为了大局暂且贬了她,可一日夫妻百日恩,私下里别冷落了她才是。”
    太后把人叫到跟前,推到皇帝身边。
    正是当皇后没多久就成了思嫔的秦丽雪。
    她显然特意打扮过,一袭珍珠红的广袖罗衫,内衬洁白的锦绣裹胸,把凹凸有致的身段淋漓尽致展现。青丝垂腰,用一支精巧的玉簪挽住,梳成别致的螺纹髻。恰到好处的胭脂和眉黛将她皮肤衬得非常白皙,唇上抹着淡淡的口脂,温柔微笑着,显得非常漂亮。
    自从宫宴之后皇帝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秦丽雪了,那晚她“生病”他过去探望,也只看到她躺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所以,此刻的秦丽雪让他非常惊艳。
    “你……”皇帝一时有些发愣。
    秦丽雪微笑着走到他身边,娇声软语拜了下去,“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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