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而李察端立不动,他的右手则始终不停地弹动着各种小魔法,整整一个小时过去,李察终于吐出一口长气,后退了两步,目光沒有离开光幕,而脸色极是复杂。
    “有眉目了吗。”流砂问。
    李察摇头道:“有一个办法应该可行,可是却也和沒办法差不多,因为这个破解法则力量的方法远远超出了我现在的能力。”
    阿西瑞斯又和森马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如果李察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无疑已经具备了触摸规则的最基本条件,而李察还如此年轻,他甚至还不是一个大魔导师。
    此刻李察心中却颇为复杂,他沒有想到解析能力居然真的找到了光幕所使用的法则力量,并且据此构建了解析这一法则的框架,可是,李察也同时分析出了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想要破解并掌握这一法则需要的时间究竟是多少……
    一百零四万八千余日。
    李察只知道,目前以自己的力量,绝对活不了这么久,所以有了办法,却也和沒有差不多,偏偏法则破解这种事,只能依靠自己。
    李察再向虚空深处的神巢深深地看了一眼,果断回头,向來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回去吧,把这里守好,等我们有办法时再來。”
    一个一个追随者最后看了一眼虚空中震撼人心的古战场,就跟着李察一路远去。
    离开光幕的时候,李察沒有遇到任何麻烦,往山下走的时候也沒有遇上麻烦,只不过上來时走了多少路,下山时也同样要走多远而已。
    离开神巢时,李察在前,流砂在后,两个人都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不经意间,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里揣着事情,不过他们都沒有交谈的意思,只是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相互鼓励的眼神,就继续前行。
    李察和流砂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神巢之顶的景象,他们都曾经在未來的时光片段中看到过,虽然那些画面极为模糊,不能够就此确定是否肯定是神巢,但却非常相似。
    那些时光碎片都是未來的景象,李察原本以为距离自己还颇为遥远,而且是否就真的会发生也很难说,可是当其中一个碎片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时,李察就再也难以保持镇定,其余的几张时光碎片总会不断地在眼前浮现。
    一行人沉默着下了神巢,回到圣城,李察随即重新调配了兵力,留下三十骑构装骑士辅助森马镇守休兰位面,并且答应会尽快加强休兰的位面通道,有三十骑构装骑士为后盾,森马就是遇上龙星也会不落下风。
    宗虎已经传回消息,他和绯色成功追到了龙星,并且再次重创了他,惟一可惜的是又让龙星给跑了,这位传奇强者只是在逃跑保命方面才有真正传奇的水准。
    然而宗虎是神孽之子,他的攻击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在击伤龙星时,宗虎甚至抓住了机会把自己的一点本源力量也送了过去,神孽的力量很难形容,不全是毁灭,也不全是混乱,更象是把所有负面的东西都搅在一起的产物,神孽力量入体,龙星绝对不会好过,想要把它彻底消除肯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但具体会多长,就沒有人知道了。
    李察需要的就是在离开休兰的这段时间,森马能够安全,并且稳定住整个休兰的局势,等再过一些时候,李察把休兰的位面通道强化过之后,就可以派入更多的强者來搜捕龙星,休兰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龙星躲都沒地方躲。
    余下的构装骑士开始向大陆南端的位面传送门进发,而李察和追随者们则是上了星蛹,直接向南端飞去,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从神巢飞到位面大陆的最南端。
    李察还准备再送过來一批魔法师,以便在圣城修建一座新的位面传送门,圣城和神巢,才是休兰位面最大的价值所在,而且圣城后的圣墓里还埋葬着丽娜,李察不会容许有人打扰她的安眠。
    在回去诺兰德之前,李察选择先在休兰休息一晚,追随者们都明白李察的想法,他是想在丽娜长眠的地方再多呆一晚。
    入夜时分,流砂走进李察的房间,静静在他对面坐下。
    本來在冥想的李察缓缓张开了眼睛,看着流砂,叹了口气,说:“今晚冥想的效率很糟糕。”
    “在想丽娜吧。”
    李察点头,轻叹道:“是的,说实话,我真沒想到她会那么做。”
    “她或许到最后都不清楚自己的心事,但也许她始终都是明白的。”流砂神情也很黯然,然后她的表情随即变得严肃起來,语气也为一转:“不过,李察,你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我……”
    不等李察辩解,流砂就说:“当神罚之光过來时,你为什么会突然飞起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道神罚之光具有追踪效果。”
    李察苦笑,说:“不然的话我还能怎么办,精英黯锋骑士都消耗光了。”
    “为什么不用构装骑士去挡。”流砂有些咄咄逼人。
    李察继续苦笑,不过在流砂明亮的目光下却毫不退缩,说:“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沒有办法让其他人替我去死,那些构装骑士不是母巢造物,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且都在为我战斗,充满理想,毫无畏惧,我怎么能够拿他们來替我挡灾。”
    “那你知道自己的责任吗,你知道自己的前途有多光明吗,你知道你现在是多少人的希望吗。”流砂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題。
    “如果沒有了我,阿克蒙德也会……”说到这里,李察却继续不下去了。
    他明明知道,阿克蒙德已经沒有了歌顿,如果再沒有了他,那么一定会是另一个景象,无论哥利亚还有索伦,甚至艾莉婕也好,都不是如歌顿父子这样能够以一已之力改变时局的人杰,而且追随者也好,候选构装骑士也罢,包括那些新近应召而來的自由阿克蒙德战士们,其实也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李察身上。
    李察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倔强的孑然一身的小小少年了,现在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很多人,对阿克蒙德、甚至是神圣同盟的政治格局造成震荡。
    歌顿打残了熊彼德,重创了约瑟夫和门萨,而李察则是在此基础上打残了约瑟夫,并继续重创门萨,论战绩比之歌顿亦不惶多让,在神圣同盟内部,已经有许多人真正把李察开始视为另一个歌顿。
    或许李察惟一还比不上歌顿的就是追随者们还未达到当日十三骑士的水准,他本人的个体战力更无法和那火山般的男人相比,但是个人战力这块最后的短板,在李察埋首于绝域战场后,正在飞速补齐。
    此刻的李察,确实系众多期待于一身,他的肩头时刻都是沉甸甸的,重得一如流砂那三个问題。
    责任,本就是一个沉重的词,重得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担得起來,可是如何履行责任,却有众多路径,而太多选择本身就意味着艰难。
    “我应该怎么做。”李察无奈地问。
    “你应该躲到构装骑士方阵后面去,那一击的威力最多牺牲十名构装骑士就能挡下,如果你这样做,那丽娜也不用死了。”
    李察抬头看着天花板,怔怔地想着,片刻后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是你突然被时光之力束缚,那时就是你挡在我前面了吧。”
    “啊。”流砂一声惊呼,沒想到李察居然注意到了这样的小细节。
    李察一伸手,就把流砂揽进了怀里。
    流砂只挣扎了一下,然后把头埋进李察的胸口,沉默了下去。
    李察轻轻抚摸着流砂柔软的短发,心中涌上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思绪,良久才说:“流砂,我实在做不到躲在其他人身后,让他们替我去死,我最近才发现,所有人之前那才是我应该在的位置,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好吗,这才是适合我的道路。”
    流砂终于叹息出声:“如果你出了事,那我怎么办。”
    李察用力揉搓了一下流砂的头,说:“我答应你,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了,好吗,不过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兑现承诺,我会尽快变得更强,不再让你担心。”
    流砂依然把脸埋在李察的怀里,什么都沒有说。
    面对流砂的不置可否,李察笑着安慰道:“你这是不相信我,放心吧,这次的神罚之光只是一个意外,现在一般的圣域可真还不够我杀的,这次在休兰我可沒有多少机会发挥呢,别担心我,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道路是什么,需要做的只是沿着它走下去就是了,你的男人,注定了会是强者。”
    “呸,还我的男人呢,你女人那么多,哪里在乎我。”流砂轻啐一口。
    李察暗自头大,这种局面向來是最棘手的,无论苏海伦还是山与海,都是有过承诺,不能放弃的,流砂的指责看似轻描淡写,可是女孩子心思细腻,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就会有严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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