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二哥,你们看颜溪同志送给我的这个香包是真的很有用,自从我带在身上以后, 那些蚊子都不咬我。”
    “嗯。我们知道了。”
    这回就连邵正东和邵正南也都对他这幼稚的行为有些无奈了,因为这些话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听一遍。
    真是搞不懂,那明明就是个很普通的香包, 怎么在他们弟弟眼里却看得像是个镶了金边的大宝贝一样。
    不过再无奈也只能由着他去啊。
    反正他高兴就好。
    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来得要早一点, 到了五月底那个温度就已经逐渐升高了。颜溪是个很怕热的人,身处在这脱离空调的年代,对她而言不免有些煎熬。尤其是到了七八月份,最是酷热难耐的时候,每天还要顶着大太阳外出干活,那感觉简直像是被放在大火上烤一样。
    那段日子也是真的辛苦,除了白天要出去干活外, 晚上偶尔还得要进行抢收,因为早先栽种的早季稻子在这个时节已经成熟了,夏天的雷阵雨很多,成熟的稻子要是淋了雨,就很容易发霉变烂。
    作为种田的老百姓,可以说是完全靠天吃饭,天好,收成好,大家才有好日子过,要是天公不作美,粮食没产量,那日子可又要难挨了。而且这个时代不比后世那么发达,种田还有收割机打谷机之类的,在这里从开始收割稻子,到把稻谷打下来,再到把稻谷晒干后放进粮仓,那走的每一步都是靠的纯人工劳动力,所以说在那段时间的人们是真的是过得十分艰苦。
    这样一直持续到九月份,大家才总算得了可以喘口气的空隙。那会儿气温也降下来了一些,没有再像前几个月那么闷热了。到了九月下旬,已经能感觉到秋天带来的凉爽。
    那天下午又下了一场大暴雨,林阿婆在去水井那边挑水的时候在路上摔了一跤,把腰给扭伤了。
    颜溪到杨大夫家拿了些药酒来给她擦,阿婆这回扭伤得有严重,得要在床上好好躺着养几天才行。可阿婆根本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又还有些固执,等到颜溪人不在的时候,她又偷偷出去干活,结果几天下来,她的伤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颜溪对此有些无奈,一边拿药给阿婆揉着扭伤的地方,一边对她说道:“我都跟您说了那些挑水劈柴的活儿可以留着等我下午收了工回来再干,您怎么就是不听呢,看吧,这伤又变严重了。”
    阿婆身子疼得不能动,轻轻唉了一声,叹气道:“就你们女伢仔那几个力气啊,还不如我老婆子的力气大,那几根木柴我几下子就劈完了,你们还得劈老半天,干脆由我自己来更省事。”
    颜溪听了好气又好笑。她这话也确实,别看阿婆现在年纪有点大了,但是要比力气的话,她和果果还真的不如阿婆的力气大。
    不过纵然如此,颜溪却还是说道:“反正那些活儿也不急,我一次干不了,多分几次慢慢来就是了,像您现在这个样子,那不是更受罪?”
    阿婆哑然无声。
    颜溪又说道:“杨大夫今天可都跟我说了,您要是再不好好养着,再乱动的话,那以后说不定就得一直瘫在床上了。那您看,您是想尽快好起来呢,还是想以后都这样躺在床上动不了呢?”
    阿婆瞅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女伢仔倒是吓唬起我老婆子来了。”
    颜溪忍不在也想笑出来,上面那话还真是她故意说出来唬阿婆的,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您倒是听话啊。”
    阿婆不耐烦她每天这么念叨,摆手道:“好好好,我听我听。”末了,又嘀咕:“哎哟,女伢仔现在这么年轻就这么啰嗦,以后嫁了婆家遭嫌弃人了可怎么办噢。”
    颜溪:“……”
    阿婆,别以为声音小,她就听不到啊!
    颜溪替阿婆擦好药后,又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她养的那只猫正蹲在她脚下撒欢呢。
    都怪阿婆把它养得太好,它现在的体重跟它的名字比起来那可严重超标了。
    颜溪对脚下的猫说道:“二斤,帮我好好看着阿婆,她要是乱动了,你就过来告诉我。”
    二斤:“喵~”
    阿婆:“……”
    林阿婆趴在床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虽然不习惯有人跟她唠叨,但是有人关心她,这心里头还是感觉特别熨帖。这个家就她一个老婆子,一年到头来都是冷冷清清的,有时候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吃饭的时候更是觉得没滋没味。现在多了个女伢子,这家里头也终于是有了生气了。
    到了晚上颜溪自己做饭,挑水劈柴的活儿则是跟果果一起分工完成。
    饭菜快要做好的时候,邵正北正巧来了家里找她。
    他今天又给她送来了半块兔肉。
    这半年来邵正北好像给她送东西送上了瘾,几乎隔不到两天,他就会送东西过来给她。
    颜溪说过很多次让他以后都别送了,他也不听,不管是什么好吃的,只要是他有的,就都会给她送来一些。这跟她刚穿越过来过的那一段苦日子相比,现在的生活真的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理,邵正北的身体也总算是起色了不少,脸上不再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现在已是透着一丝健康的光泽。在夏天最忙碌的那段时间里,他还跟着她们下田干活了呢。
    邵正北送了东西没有急着走,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颜溪亲自做饭,他跟在颜溪旁边踌躇了一阵,略微紧张的问她:“我……今晚能留下来跟你一起吃饭吗?”
    “好啊。”颜溪当然答应了,她今晚做的饭菜有多,就算四个人吃那份量也足够了。她笑着道:“不过我做的饭菜可能不是很好吃。”
    邵正北很愉悦的笑着,忙不迭的摇头:“没关系,我不挑食,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颜溪的厨艺是真的很一般,她在以前几乎没有下过厨,做饭都是来到这里以后才开始学着做的。
    颜溪先盛了饭给阿婆吃,然后叫上果果一起吃饭。
    今晚的饭菜还算丰盛,桌上那道神仙豆腐,是颜溪和果果上山采的树叶做的,这有点像凉粉,不过这个色泽是绿油油的,很漂亮,吃进嘴里清爽宜人,口感也特别好。另外还炒了一盘红薯叶子,还炒了一份猪杂。猪杂则是别人家送的。
    中午的时候生产队有个孩子在水井旁边玩耍差点掉到里面去了,颜溪当时赶巧提了水桶去打水,关键时刻把人给拉了上来。那家人是在公社那边专门杀猪的,当天肉卖完了,就特意送了一份猪杂过来感谢她。
    几个人一起坐在八仙桌上默默的吃饭。邵正北好像真的很喜欢吃颜溪做的饭菜,就连她觉得炒得难吃的红薯叶,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颜溪笑了笑,她拿筷子的手势跟别人有些不太一样,因为以前的职业的影响,她的小指头和无名指总会无意识的微微翘起来。
    颜溪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邵正北正盯着她的手指头微微晃神,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了。
    这时果果夹了一道菜放进颜溪的碗里,提醒她多吃点。而本来正在失神的人却忽然就开口说道,“她不吃猪肝。”
    “啊?”果果呆呆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颜溪,茫然的问她:“颜溪你不喜欢吃猪肝吗?”
    颜溪还真的不喜欢吃猪肝,不仅不喜欢吃猪肝,连猪心猪肺猪腰子猪小肠大肠这些都不喜欢吃。
    不过免得尴尬,她还是把那块猪肝吃进了嘴里,笑着道:“没事。猪肝也挺好吃的。”
    果果嘿笑了一声,她可最喜欢吃猪肝了。就说这么好吃的东西颜溪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吃呢。
    邵正北:“……”
    颜溪笑了笑,嚼了两下饭菜后似忽然想起什么,她拿着筷子的手蓦地一顿,满心奇怪的看着邵正北。
    不对啊,她不喜欢吃猪肝这件事果果不知道这很正常,可邵正北是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更新在这里啦,明天下午见,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37章
    邵正北吃完饭后就先回家了,外面的天色很暗, 夜里又没有灯, 四处都黑漆漆的, 他不方便待得太晚回去。因此颜溪当晚便也就没有找着机会向他问清楚心底的那个疑惑。
    她和果果还得收拾厨房。
    果果正站在土灶旁洗锅盖, 大概是心里头想着什么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隔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说道:“颜溪,你有没有觉得邵正北同志有些奇怪?”
    “奇怪?有吗?”站在另一边抹桌子的颜溪听到果果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有!
    果果对这点很肯定, 干脆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过身来跟颜溪说道:“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吗?邵正北同志他好像特别喜欢看着你。站着的时候他在看你, 坐着的时候他在看你,走路的时候他也在看你,还有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也一直在看你。就在刚才, 他快要走的时候都盯着你看了好几次呢。”
    颜溪被她那一连串的“他在看你”绕得有点晕,笑了起来,一脸揶揄的道:“那你观察得这么仔细是不是说明你也特别喜欢看他呢?”
    “才不是。”这怎么能一样呢。
    果果很坦诚的说道:“我就是因为发现邵正北同志总是在看着你, 所以我才会去看他的。”
    “这样啊……”颜溪了然的点点头, 摸着下巴假装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估计是我脸上长了花了吧。”
    果果毫不给面子的笑她:“臭美。”
    反正她就发现,只要颜溪走到哪儿,邵正北同志的目光就一定是跟到哪儿。
    颜溪倒是没怎么去注意这点,她跟邵正北每天接触得很多,面对面说话这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跟一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对方这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果果却很不以为然。事情哪有像颜溪说的这么简单。
    要知道邵正北同志可从来不会这么看着其他人呢, 就像是她,天天跟着颜溪站在一起,他也没怎么搭理过她。
    果果很怀疑,若不是她跟颜溪关系很好,邵正北同志会不会连一句话都不屑于跟她说呢?
    “他应该不会那样的。”果果说的这些跟颜溪对邵正北的认知很不一样。
    邵正北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很温顺很乖巧还有些小害羞的少年,跟他相处很舒服也很轻松,不会有什么压力感,可以很随意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跟其他男同志接触时从来没有过的。
    丝毫不像果果所说的那般冷傲孤僻。
    不过,想着今天晚上一直很想不通的那个问题,颜溪这会儿又觉得邵正北好像是有那么点奇怪。
    但她还是跟果果解释说:“他应该是个比较慢热的人,慢热型的人大多数都不太习惯主动去跟别人说话,你要经常跟他交流,他肯定就会慢慢跟你变熟起来的。”
    果果撇了撇嘴,这话她才不信呢,他们都认识大半年了,要熟早就熟了。何况,像邵正东和邵正南同志就很好说话的啊。
    颜溪同志这分明是当局者迷。
    第二天,邵正北又来阿婆家帮颜溪挑水。颜溪本来是不想麻烦他的,她虽然力气不够,但是少挑一点,多跑几趟也没什么。结果邵正北还是一早就来了,把家里那水缸都装得满满的。
    阿婆家旁边那邻居有些嘴碎,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子,每次看到邵正北来,都不免要笑话他:“小北这是又帮小颜同志干活来了吧?哎哟,你们这对小年轻的关系还真是好啊。”
    邵正北每次都是淡淡的回她:“颜溪同志救了我的命,那我当然得要报答她了。如果那次救我的人是婶子,我也一样会天天跑来帮你家帮忙干活的。”
    因为邵正北一直来得很勤,有一段时间里生产队说闲话的人就很多,那一次邵正东和邵正南也劝他稍微要注意一点,不要经常去找颜溪,免得给她招来麻烦。不过邵正北并没有听劝,照旧每天去找颜溪。他们行得正坐得端,光明坦荡,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避讳别人的眼光。
    再说了,那是他跟颜溪的事,其他人懂什么。
    所以,生产队的人见着他们这样不遮不掩的来往,渐渐也就习惯了,后来说闲话的人反倒也减少了。
    邵正北这一早上挑了好几担水,颜溪沏了一碗米汤给他喝让他坐着歇会儿,然后总算找着机会问他:“你昨天是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猪肝的?”
    邵正北正低着头喝米汤,闻言,眼底里迅速闪烁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他抿了抿唇,很镇静的看着颜溪说道:“我昨天看你吃饭的时候一直没吃那碗猪杂,就猜想你可能是不喜欢吃那样菜。但是后来你又吃了张果果同志夹给你的猪肝,那我应该就是猜错了。”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很合理。
    颜溪迎着他的目光静默了一瞬,他那眉眼里看起来依旧清爽干净,坦坦荡荡,并无丝毫的闪烁其辞。
    颜溪忽然轻轻一笑,小声对他说道:“你猜得没错,我其实并不喜欢吃肝。不过这个事你可不能跟果果说,她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邵正北一愣之后,那笑容便立即在他的唇角处绽放开来,对她眨眨眼睛道:“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
    这天二虎子下午没有去放牛,生产队的那些小伙伴们都跑到山上玩去了,他觉得没劲就没跟着去,于是便去邵家找他小北哥玩。
    二虎子去的时候,邵正北正只身坐在院子里忙活,他面前架了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摆放了十多个已经定好型的陶人。那会儿正拿着工具给陶人打磨上色。
    “小北哥,你这是做的陶人吗?”二虎子才七八岁正是对什么事都感到好奇的年纪,看着邵正北做好的陶人,那双张大的眼睛里都发着光。
    “嗯。”邵正北只是应了一声,正很专心的用刷子在给陶人描边。
    这些陶泥人是一整套的,他两个多月前就开始调泥,晒坯,等到用木锤敲打定型好后才开始捏,捏好了之后,再雕刻,烧制,这样反复了几次,花了不少时间,现在还得再精心的打磨一次,只等上好了色,就大功告成了。
    二虎子在一旁看得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的,又好奇的问:“你做这么多陶人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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