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后果不就出来了,娴姐儿在何府受了委屈,柴府能为她做什么主?
    若是听她的,选个门当户对,对娴姐儿好的,以后即使娴姐儿受了委屈,他们也能为她做主。
    惠太妃沉沉叹气,心情抑郁,柴未樊劝道:“姑母,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为这事操劳了。”
    惠太妃挥手,“我不操劳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娴姐儿吞了这个委屈。”
    话虽这么说,惠太妃却不打算现在就插手这件事,总要给他们点教训,况且珮姐儿那事还没个说法,说点实事,她虽然对柴府有那么几分看顾的心思,对柴府小辈也十分怜爱,但在她心里,除了樊姐儿,其他小辈都是一样的,不分嫡庶远近,娴姐儿也罢,珮姐儿也罢,都是她的侄女。
    过了几日,大伯母请进宫的折子,她收下了但没看,也没给任何回应。
    这可把宫外的大太太给急坏了,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娴姐儿可是她侄女,她难不成真狠心不管不成?
    柴未娴看着急得团团转的母亲,憔悴乌黑的脸上挂着泪痕,咬牙道:“定是柴未樊那个贱蹄子在娘娘跟前耍花招,才让娘娘恼了我们。”
    大太太脚步顿住,她想起前些日子柴未樊走时,跟她说的话。
    “善恶终有报……您也是马上要嫁女儿的人,便是不为自己积德,也应该为大姐想想。”
    她紧紧攥住手里的手帕。
    几日后,大太太再次递了折子,惠太妃才允她进宫探望。
    大太太犹在挣扎,道:“娘娘,娴姐儿最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眼看她迅速消瘦下来,这简直是往我心口上扎刀啊。”
    惠太妃沉痛地望着她,“你也知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既知这个理,你又怎忍心对待珮姐儿,难道三太太便不伤不痛了吗?”
    大太太梗住,心里却不屑一顾,那个懦弱的糊涂蛋,她给了她一张书院请柬,她便再不管珮姐儿的事,难道她还会真心疼爱这个女儿?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她只能坐着垂泪道:“我也是为了岑哥儿,他是我们柴府嫡长孙,眼看娴姐儿有了门好婚事,我自然不想让岑哥儿的婚事落下。”
    惠太妃无力跟她纠缠,摆摆手道:“岑哥儿与娴姐儿俱是你的亲子女,与旁人自是不同,可是对我来说,他们和珮姐儿都是侄子侄女,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万万不能为了某一个人便委屈另一个人。”
    大太太心里愤恨,低下头,目眦欲裂,话是这样说,可是樊姐儿在你心里到底是不一样的,若这次出事的是樊姐儿,你怕是一刻钟也坐不得,恐怕会立刻冲到紫宸殿,让皇上给樊姐儿做主。
    好生偏心!
    这事不管大太太多么不愿意,何府那边本就因柴府与惠太妃生疏的关系而后悔结了这次亲,虽不敢贸然休妻,但到底心有隔阂,平日里对柴未娴就不是很尊重,而岑哥儿那边的事还没个准信,她不能为了岑哥儿弃娴姐儿于不顾。
    柴未珮那边的事暂时先作罢。
    惠太妃到底疼爱柴未娴,不日便从宫里给她赐下赏赐以作抚慰,而隔日何府就去柴府接人了,一开始柴未娴托大不回,后何二公子亲自去请,并带去那名外室暴毙的消息后,柴未娴便矜持地回了何府。
    如此这般,渐渐进入初夏。
    快到七夕时节,早早的,长公主便提议今年去七夕晚会上逛逛,七夕是民间节日,皇宫不怎么过,只是七夕同样是情人节,早就有心上人的长公主便有些按捺不住。
    同样有心上人的皇上抬起头。
    “好啊。”
    第88章
    到了七夕这天,皇上带着长公主,二公主和柴未樊出了皇宫,微服朝外城走去。
    几人先行至钟鼓楼,他们自有小姐妹,好兄弟相约,相约在钟鼓楼见面。
    长公主叫的是她那两个伴读,世家女子中,她与她伴读最为熟悉,感情也最好。
    二公主没叫人,就打算跟柴未樊一起,柴未樊叫了郦满萤,这可能是她在京城过的最后一个七夕,郡王妃也没拦着不让她出门。
    至于皇上,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不过片刻后,看见快步走过来的卫元洲和郦至惑,柴未樊恍然,长公主与二公主眼前一亮,直直地望着那边。
    两人走到皇上跟前,浅浅施了个礼,“公子。”
    今天出来游玩,大家默认互称公子小姐。
    皇上点头,站起身,对柴未樊她们说:“我先走了,一会靖江码头见。”
    “好。”
    几人早前就说好,各自散开游玩,身边陪着伺候和保护的人,半个时辰后再去靖江游湖,之后一起打道回宫。
    长公主与二公主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如果能单独与心上人一起逛街就好了,可惜彼此都是身份贵重之人,又有友人相陪,做不得这种事。
    等了会,几人的友人前后款款而来,长公主与她们关系一般,自不会跟她们一起玩,大家就此别过。
    郦满萤最后一个来,一见到柴未樊和二公主便急急道歉道:“抱歉抱歉,都怪我母亲,非要我带两个嬷嬷,说我现在身份不同以往,不能再像女孩子一样胡闹。”
    柴未樊看着她身后两座门神一样的老嬷嬷,闷嘴一笑,拉住她的手,说:“好啦,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快走吧。”
    “嗯嗯。”
    三人手挽手走下钟鼓楼,汇入下面拥挤繁华的街道和人群中。
    街边红灯高挂,彩带飘飘,人们川流不息,粉衣素绸,抚眉掩唇,笑靥如花,翩翩公子,纸扇轻飘,风流倜傥。
    二公主这是第一次出来逛七夕,看见这热闹的景象,眼睛都直了。
    柴未樊虽不是第一次,但那些记忆都隐藏在她很小的时候,此时都忘得差不多了,看见这么热闹喜庆的景致,也不由精神奕奕。
    三人各有不同的美,氤氲灯光下,肤色葱白如白玉,国色天姿,眉眼如画,人面桃花,直让路过的男子看直了眼,欲要走过来搭讪,猛然抬眼看到那三位姑娘身旁跟着的层层护卫,知道她们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立即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熄了火。
    几人游历一番,最后,一人手里拿着盏仙女挑草灯笼,朝码头走去。
    到了那里,皇上已经抵达,而且停了一辆十分高大漂亮的船,就停在码头,等她们前来。
    几人上了船,发现船上竟然还有弹琴的乐女,大为吃惊,卫元洲笑着说:“如此良辰美景,没有乐女,怎么算逍遥自在。”
    他说完,长公主立即瞪了他一眼,卫元洲停住嘴,微有讪讪。
    陈芷涵掩住唇轻笑,看着长公主与卫元洲之间融洽的气氛,心内油然升起一股羡慕之情,她垂下眼,掩住眼里复杂的神色。
    二公主悄悄蹭到郦至惑身边,抬眼看她,“世子。”
    郦至惑猝然被惊醒,他看向二公主,“啊”一声,茫然,“二公主,有事吗?”
    二公主抿唇笑:“你上次带进宫的糕点我很喜欢,那是什么?”
    郦至惑想了想,恍然一笑,“那是给舍妹买的榴莲酥,我以为只有她喜欢,不妨二公主也这么喜欢。”
    二公主低下眉,羞涩地笑,“我很喜欢,你下次,还可以帮我带些吗?”
    “自然,”一口应下后,郦至惑察觉不妥,又犹豫着推脱,“这不大好吧,二公主若是想吃,不若请公公专门出宫一趟,我总是给您带东西,让旁人看去,恐怕对二公主您名声不好。”
    二公主咬唇,“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旁人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
    郦至惑怔住。
    柴未樊望着长公主与卫元洲,二公主与郦至惑,欣然一笑,突然,身边凑过来个人影,她抬起头,温声,“表哥。”
    灼烈灯影下,人面映如桃花,皇上垂首看去,晚风袭面,卷起水面潮气点点,带着丝丝凉气,柴未樊抚上袖岩,缓缓垂目,睫毛轻颤,恍如一对翩然若飞的蝴蝶。
    河面上,灯影绰绰,人影对坐,纤手挑起纱幔,细绸在风中扬起,飘飘扬扬,彩色明丽。
    这美如画的时刻,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叫,“啊!”
    柴未樊一个晃神,便见船前凌空冒出几个黑衣人,手腕翻转,冷光冽冽,一个照面,那些黑衣人便径直扑来,耳旁再次惊起一声惊叫。
    “啊——”
    “刺客,保护公子!小姐!”
    卫元洲和郦至惑下意识飞到皇上跟前,一前一后将他护在身后,于此同时,周围也悄无息地冒出一队带刀侍卫,分为两队,一队前去和黑衣人纠缠,另一队紧紧护在船只周围。
    柴未樊面色苍白,双手止不住发颤,突觉脚下震动,隐有砍裂声,她脑子一空,下一刻,船只突然被懒腰砍出两个大窟窿,三四个黑衣人从船底爆炸而出,直直朝上刺来。这一切不过转眼间,根本不容人反应,船只震荡,柴未樊惊叫一声,身子摇晃,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姑娘!”盛盏惊慌失措,紧紧抓住她的手,两人挣扎了下,“扑通扑通”,双双落入河中。
    其他地方也是一片狼藉,长公主紧紧抱着围栏面色惊惶,锦衣华服被尖刀划裂,好不狼狈地裹住她的身子。
    二公主和另两名世家姑娘摇晃几下,也一齐落入水中。
    皇上眼睛瞬间睁大,下意识拨开众人要跳入水中,“樊儿!”
    “皇上!万万不可!”卫元洲拼命拦住皇上,“圣体为重啊,皇上。”
    一边又吩咐周围的侍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救人!”
    皇上目眦欲裂,狠狠推开他,“滚开。”他随手从身旁侍卫手中夺过刀,狠狠朝前砍了一刀,众人忙惊惶错开,趁着错乱,皇上一把推开众人,跳入水中。
    至于郦至惑,早在在几人落水的一瞬间便跳进了水中。
    “皇上!”卫元洲咬牙,回头看了眼长公主,紧跟着跳进水里。
    长公主花容失色,眼瞳蓦然睁大,“快救驾!救驾!”
    掉到水里,柴未樊和盛盏冲开了,她在水里扑腾几下,感觉水呼呼地往嘴里灌,忙闭上嘴,身子不受控制地下沉,不能呼吸了,好憋闷,河水翻涌不止,不止他们这里一家受到攻击,周围好几家船都被砍坏了,船上的人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扑腾腾往下跳,掀起河水翻动,水流源源往她头上浇灌,柴未樊伸出手,“救命……咳咳……救……”
    挣扎越来越无力,柴未樊闭上眼睛,双臂双腿脱力,整个人朝河底沉去。
    痛苦间,手臂猛然被一双炙热的手捞住,柴未樊意识已快要消散,她被那人带到胸膛前,只觉热源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来。
    嘴里模糊,“表哥……”
    不知过了多久,肺里被灌进一股新鲜空气,剧烈咳嗽两声,柴未樊艰难醒来。
    还未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她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巨大的力气仿佛要把她融入骨头里。
    柴未樊意识还糊涂着,喃喃两声,“表哥……”
    “我在,我在。”皇上急切道。
    等了片刻,柴未樊渐渐清醒,挣脱开,看了眼狼狈不已的皇上,鼻头一酸,巨大的后怕袭上心间,她猛然抱住皇上,痛哭出声,“表哥,呜呜,我好怕,我以为,以为我要死了。”
    皇上死死咬着牙,泪珠迸出,紧紧箍着她,“不会的,有表哥在,表哥不会让你出事的。”
    柴未樊浑身还在颤抖,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无力而重复地呼唤皇上,“表哥,表哥。”
    皇上心痛极了,想到刚刚的场景他就觉整颗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攥住,抽疼得他双臂现在还在颤栗,他缓缓拉开柴未樊,胡乱拂开零碎狼狈的碎发,对准红唇便点了下去。
    第89章
    片刻后,皇上松开柴未樊。
    柴未樊神色呆滞,眼神放空,显然被吓到了。
    皇上反应过来,立即面红耳赤,慌乱无措了一瞬,强自镇定地咳嗽一声,想到这些年纷乱复杂的心思,那些欢喜,无奈,心酸,以及刚刚的恐惧不安,他心下一跳,干脆全部付诸于口:“樊儿,我心悦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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