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老老实实的说,“我听阿年哥的,阿年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魏金气的大腿拍的啪啪响,“你有听他的,还不如听我的。”
    “那不能,老话说的好,出嫁从夫。就是说,这嫁了人,就得听丈夫的,我听阿年哥的。”陈萱这一根筋的回答,简直没把魏金气死。
    魏金私下同她娘说,“二弟妹这也忒死心眼儿了。”
    “你还不知道她,就一个老实头,早被阿年降伏的服服帖帖。阿年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魏老太太说着,其实还挺得意,觉着儿子有本事。
    “那妈你说,她就听阿年一个的。”
    “唉呀,你较这个真儿干什么,人家两口子,不听阿年的,还听你的。”
    魏金摇头,“这乡下来的,就是轴,一根儿筋,脑子不会拐弯儿的。”
    不过,当魏金知道织羊毛衫能卖钱后,她也就顾不上陈萱不听她话的事了,问了妹妹一回这羊毛衫怎么个卖法儿后,魏金立码也加入了织毛衫大军。魏老太太见家里的女人这么知道挣钱过日子,心里甭提多美了,见天儿的带着云姐儿和俩外孙去戏园子看戏去。
    待文先生沙龙那日,魏金听说陈萱魏银都要同魏年去沙龙,因忙着织毛衫赚钱,都没顾得上碎嘴。魏银一身桃红的镶毛边儿的簇新棉旗袍,还有条白狐狸毛的滚流苏边的披肩,那叫一个贵气逼人。魏年忙说,“太华丽了。穿素雅点儿。”
    魏银就不用白狐狸毛的披肩了,外面罩一件深色的呢料大衣,魏银很满意。看陈萱还是上次的行头,魏年说,“别总穿这件袄,去年做的那件呢料大衣,现在天儿冷,正好穿。”
    陈萱觉着还没到用大毛领的时候,“那我也摘了那大毛领,像阿银似的这么穿。”
    魏年点头,待俩人换好衣裳,还说,“今儿回家时,去趟成衣铺子,做两件外头穿的衣裳,你们衣裳都太少了。”
    魏银最喜欢做衣裳,连声应了。陈萱就有些犹豫,“那得不少钱吧?”
    “你这个月也赚五六块大洋了吧?”
    “没,我织的慢,就赚了四块。”这四块大洋是陈萱攒来还债的。
    “没事儿,不够的我给你添上。”
    “二哥!”魏银一听就不乐意了,板着脸说她二哥,“你怎么能叫二嫂自己拿钱做衣裳,二嫂的衣裳,该是你出钱才对!”
    这说话没留心,叫魏银挑出不是来。魏年连忙补救,“是是是,我跟你二嫂都是开玩笑。”
    陈萱却是心里有了主意,同魏银商量,“阿银,咱们不去成衣铺子做衣裳。到成衣铺子,料子一块钱,再加人工,就得两块钱了。咱们又不是没手艺,买了料子在家自己做,省钱。”
    魏银倒是不反对这个意见,想一想二哥赚钱也不容易,不能总叫二哥出钱。魏银道,“是这个理,那咱们就去买几块好料子,回家做。”
    陈萱打定主意,她就做一件。
    到了文先生的沙龙,陈萱亲自介绍了魏银给文先生认识,陈萱再三夸赞魏银,“阿银上次听我说了先生的风采,对先生的学识特别羡慕,她现在每天都跟我一起念书学习,还有我家阿年哥,以前我劝他学习,他都不听,到先生这里来了两次,不必劝就知道自己拿起书本了。我都说,先生这里的风水好,有向学之风。”
    魏银听陈萱这一套话都吃惊不少,想着二嫂在家话从来不多,不想出门这样会说话。
    文先生见着魏银也很喜欢,魏银是那种极为夺目的相貌,见到魏银,便让人想到一句诗,却嫌脂粉污颜色。魏银就是这样的相貌,魏家人天生的肌肤雪白,魏银正是十七好年华,那一等的炫采夺目,便是文先生也不由多问了魏银几句。魏银亦不是陈萱这等有些害羞内向的性格,她天生就有种等不卑不亢自然之态,又带着一点儿少女的娇憨,“我看过先生写的小说,心里很受启发。”
    文先生笑,“我的小说,难为你这么小的女孩子还愿意看。”
    魏银说了两篇小说的名字,“我看的这两篇都是悲剧,悲剧不如喜剧让人愉快欢笑,可是,悲剧能带给我们更多的思考。先生写悲剧,怕是为了更多的让人避免现实中的这样的悲剧。我看过后也心里不大好受,还是愿意看。平时出门少,知道的道理也不多,先生的书,正可为像我这样涉世未深的晚辈引路。”
    魏银这种天性中的聪明、机敏,在她第一次正式踏入社交场时就展露无疑,魏银为了这次沙龙之行,非但开始学习英文,重要的是,她听闻文先生的名声,还借阅了文先生写的小说,准备了恰到好处的恭维之词。文先生笑,“难得,我都以为,现在如你们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更喜欢云先生的诗。”
    魏银笑,“我二嫂喜欢诗,她每天都会背一首诗,最喜欢的是苏东坡的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魏银其实根本不知道苏东坡是哪个,是上次陈萱与她提这一句,她便记得了,如今随口说来,委实精彩。
    便是魏年都不禁暗道,原想着陈萱已是了不得的了,不想,他妹也是个深藏不露啊。这些女人,都成精啦。
    文先生笑着颌首,“你们姑嫂都是极聪慧的女子。”上次陈萱过来,文先生还要为陈萱引荐陈女士带一带陈萱,到魏银这里,不必文先生引荐,便有好几位或着长衫或着西装的年轻男子过来,笑着打招呼,“今天来了新人。”
    文先生介绍,“这是魏年的妹妹,魏家二姑娘。”
    魏银念书有限,可是,这半点儿不影响魏银在沙龙上的受欢迎。魏年是新派人,并不介意魏银与些男子说话交谈,不过,他还是悄悄叮嘱了陈萱一句,让陈萱与魏银在一处,毕竟,魏银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倒是魏年,较之前两次在沙龙上的冷遇,魏年这次都不必上赶着与人攀谈,就有好几位不大睬他的学者教授向魏年表示了善意。就是陈萱,上次邀请她参加北京大学未果的吴教授,这回也重新展露出热情的邀约,请陈萱去北京大学参观。
    陈萱想着,魏年同他说过,社交场上,许多话是当不得真的,人家吴教授说不得还是客套,于是,陈萱就没当真。
    第41章 支持
    魏银是这一次沙龙上的新面孔, 而且是比上次陈萱、上上次魏年到来更受欢迎百倍的新面孔。
    这里虽是学问家的沙龙,魏银的到来带给陈萱的感想就是, 学问家也是看脸的。魏银为人一向很有礼貌,极有眼力, 故而, 魏银虽然受到欢迎,她却半点儿骄态都没有, 她念的书虽不多,却能极诚恳的打听了一些事,像她这样刚开始学习的姑娘,要如何由易到难进行系统的学习,然后, 魏银也没忘记陈萱对大学向有兴趣, 就是魏银也极有兴趣的, 问了许多大学的事。
    文先生沙龙上的人物,在社会上各有身份,魏银相貌上佳, 大家会表示出善意,不过,也不可能都去围她一人转。不过,因为魏银想了解一点大学的事, 这个时候, 大学教授就格外吃香了, 因为, 他们工作就在大学园,哪里还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大学的呢。
    有一位二十几岁,文质彬彬的楚教授为魏银介绍起大学的专业,问魏银平日里喜好什么科目,魏银道,“我喜欢看小说,也喜欢做衣裳。”
    “若喜文学,以后可报考文学系。若是喜欢做衣裳,嗯,”楚教授做出个思索的神情,“现在我国还没有专业的高级服装学院,现在的世界服装中心在法国,法国的名牌服装,在上海、北京都是极受欢迎的。如果要系统的学习服装设计,我建议你先读美术,服装设计要是有一定美术功底的。之后,就要准备选学校,不同的学校有不同的历史,还有擅长的科目也是不一样的。选定学校,就要为升学做准备。如果去巴黎,最好先学一点法语。魏姑娘会法语么?”
    魏银有些意外做衣裳这事儿给大学教授这样一说,都显得极有格调档次了,魏银摇头,“不会,我只懂一点英文。”
    “没关系,我们大学有专门的法语课程。就是不方便去大学上课,也可以单独请法语老师教导。”
    魏银现在的英文都是魏年教的,她家里的女孩子从来不让念书。魏银一听要学法语就有些怵,她爸怕是不会拿钱给她请法语老师的,而且,听楚教授的话,语言还只是第一步,以后花钱的地方怕是更多。不过,她断然不肯失礼,依旧做出一幅感兴趣的模样,心里却是想着要换个话题。陈萱在一畔也听得认真,而且,陈萱挺认同楚教授这话,见魏银没说话,陈萱就接了楚教授的话道,“楚教授您说的对,我家银妹妹,手特别的巧,平时就特别会做衣裳。我听您说的这个服装设计,就很适合银妹妹。楚教授,银妹妹现在正在学英文,再学一门法语,要顾两头,会不会太累。”
    楚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言都是相通的,既然二姑娘先学的英文,不妨继续学英文,待英文到能交流写作的地步,便可略停一停英文,再学法文。学会英文,对法文也是有帮助的。”
    “成,以后说不准还要麻烦楚教授帮我家寻法文先生。”
    楚教授一笑便将事应下,还道,“我以往游学欧州时曾有幸认识几位法国朋友,若到时二姑娘报考法国大学,我可以帮忙。”
    “实在太感谢了。”陈萱给魏银打听好前程,也没忘了顺嘴儿问一问自己的困惑,“刚才听您说,大学里的专业好像不少,这每个专业学起来,就是一门儿手艺吧。”
    楚教授这样聪明的人,一听陈萱说话,就大致猜到陈萱的文化水准在什么阶段了,楚教授却是极有耐心,亦不见半分轻视,他待陈萱一视同仁,“对,这么说也没有错。”担心陈萱不能十分明白,举例说明,“譬如,有文学专业,这个专业的人对于文学的研究会比较深。如医学,就是学医,以后可以做医生。如法学,是研究法律的,打官司,就要用到法律知识。还有如商科,这个对于经济,还有商人做生意都有帮助。再有农科,是探索农业知识的。”
    前面儿都是听的懵懵懂懂,直到最后,陈萱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问,“农科,听您说,好像是说种地的事儿。”
    “这样说也没差。”楚教授忍俊不禁的弯起双眸。
    陈萱兴奋的捏一下拳,倒把楚教授惊的不轻,这位教授都瞧出来了,陈萱大概是乡下来的,这乡下女子,高兴起来捶桌拍掌喝二两黄酒什么的也不为奇,楚教授是个斯文人,有些怵这种表达方式。幸而陈萱并不是楚教授想的那的高兴到捶桌拍掌的乡下女子,陈萱只是发出了一声大开眼界的感慨,看向魏银,小声道,“阿银,我可真是又长了一回见识,没想到,这种地的事儿大学也教。”
    魏银没上过大学,也得纠正一下二嫂对于农学的认知了,魏银说,“二嫂,我看楚教授的意思,大学里主要是搞农学研究,肯定比平时种地要深奥的多。”魏银笑,“教授能给我们细说一说吗?”
    楚教授笑,“农学的研究范围非常广,像种子科学,植物科学,动物科学,动物医院,水产养殖类的海洋渔业科学,水族学等,都属于农业学。”
    虽然各种“学”听的似懂非懂,可陈萱一听楚教授这话就觉着,农学这事儿,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学科啊!她除了会种地,养鸡养鸭也不在话下,就是没养过水产鱼虾,可陈萱也不觉着这事儿很难,等什么时候,她还清了魏年的钱,就买两条小金鱼先养一养。
    陈萱心里连养小金鱼的事都定下了,问的就更细了,“楚教授,那在大学里农学教书的教授,跟您这样儿教文学的教授,都一样的吧?”
    “魏太太是指的哪个方面?”
    陈萱,“工钱?”
    魏银见她二嫂这么坦率直接,险喷了咖啡。
    难得楚教授真是上等风度,笑,“教授都是一样的待遇。”
    陈萱起身给楚教授一鞠躬,正色道,“楚教授您真是帮我大忙。”
    “魏太太您太客气了,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于您是随便说说,于我们就是指路明灯。”魏银放下手里的咖啡,也很感谢楚教授,“我和二嫂,现在都是在家自学,可不论做什么事,总得有个目标。先前学习,就是想着读书识字是件好事。可听您指点之后,我们就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了。”
    “对,就是这样。”陈萱觉着,魏银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楚教授也很高兴,“能对你们有所帮助,那是再好不过。”
    三人说着话,就听后头一片高谈阔论的声音,陈萱回头,细听来是陈女士正在诸人中间讲着娜拉的故事。陈萱笑同魏银说,“陈女士果然喜欢《a doll's house》。”
    魏银见楚教授也注意到了后头的动静,善解人意的问,“楚教授要过去听一听吗?”
    楚教授摆摆手,“不必了,我看过原著。”见魏银杯里咖啡不多了,问,“二姑娘还要咖啡吗?”
    魏银如何能让楚教授去帮她拿咖啡,起身,“我去取。”
    “你第一次来,我带你过去,这里也有小点心,味道不错,可以尝尝。”楚教授又问了陈萱要不要加些咖啡,陈萱道,“阿银帮我拿一杯,加三勺奶三勺糖。”
    楚教授魏银一走,陈萱高兴的险没笑出声,她才知道,原来大学里还有农学这样的学科。要是学别的,她不一定有信心,要是种地的事儿,她不信还有人能种得过她!陈萱决定了,以后考大学,就学农业!她的目标就是,做农学的一等教授,每月六百现大洋!
    陈萱确定了自己朴素的人生理想,心情极佳,一直待沙龙结束,陈萱都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魏银都觉着,她二嫂来沙龙半天笑的时候,比在她家一个月都多。
    待许多人告辞,魏年也打算带着陈萱、魏银回家,陈萱却是记挂着心里的要紧事,悄悄同魏年道,“等一会儿,我有事要请教文先生。”
    魏年一想到陈萱的“事”,唇角就控制不住的抽搐,低声劝陈萱,“我看文先生累了,不如下次吧。”
    “我就问问。”陈萱知道魏年是个好面子的,附在魏年耳际反劝他,“阿年哥,你就放心吧,这不人都走差不多了,我悄悄的问。”陈萱的呼吸似是暖暖热热的风拂过耳际,还有陈萱身上雪花膏的甜香,混着那暖风,竟让人无端有了一丝燥热的感觉。魏年一时失神,没来得及反对,陈萱的话已接着传到他耳际,“我就知道阿年哥你最好了。”
    耳闻陈萱最擅长的马屁大法,魏年的理智总算恢复正常,瞥陈萱一眼,与楚教授同坐。魏银把楚教授介绍给二哥认识,魏年于交际上向有一手,楚教授也是风度极佳之人,俩人说些沙龙上的事,也能说到一处。楚教授已猜到陈萱似还有事要请教文先生,楚教授因平日事务较多,他并不常来文先生的沙龙,不过,他与文先生私交甚笃,今日有空过来,必要多坐一些时候。
    待沙龙上的人都走的差不离,陈萱才过去,文先生笑,“看魏太太的神色,就知大有收获。”
    陈萱一脸高兴的点头,“楚教授真是大学问家,为我指明了努力的方向。先生,我有事想请教您。”
    文先生做出个请坐的手势,陈萱收了脸上的笑,她目光诚挚,神色几乎称得上肃穆,口吻认真到庄严,然后,她问,“我想请问先生,怎样才能做到大学里的一等教授?”
    陈萱的声音并不高,但也不低,起码,魏年就听的一清二楚,而且,魏年还很清楚的看到了楚教授眼中的惊愕,以及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眼珠子齐齐掉出来的模样,魏年现在想做的就是捂住脸装做从来没来过沙龙,因为,真的是,实在太丢脸了。
    尤其,魏年还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什么?魏太太你要做一等教授?你不是今年才刚开始念书的吗?就想做一等教授?”
    魏年当即不悦,心中涌起一股怒气,见是那位大肚陈女士说话间就到了文先生身边,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的掩唇讥笑起来。魏年一掸西装,优雅起身,几步到文先生身边,坐到陈萱身畔,安抚的拍拍因陈女士的话有些不自信的陈萱的手,根本没理会陈女士的嘴脸,只是诚挚望向文先生,恳切万分,“我家太太虽然念书的时间短些,可她十分勤奋,而且,对学问非常热爱。在家时,我略有松懈都要被她提醒不可浪费光阴。她尝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她的志向,就在学问上头了。阿萱并不是马上就想做教授,教授一职,是阿萱的理想。我对此,十分支持,并引以为豪。虽然念书晚,可只要阿萱勤学不辍,终有一日,是能赶上来的。我家于这上头是不大懂,还得先生指教。”这笨妞儿怎么说也是自家的,魏年虽然也觉着陈萱口气真是比天还大,但既是自家人,陈萱这样的大事,他就不能在一畔看热闹,更不能任人奚落嘲笑陈萱。
    眼见沙龙上的异类——小商人魏家一家突发此狂言,文先生沙龙里还没有走的各位文化界人士,都围坐了过来。
    一见人多,陈萱又有些自卑了,她有些拿不准的看向魏年,魏年神色淡定,目光坦然,意志坚定,尽管心下已是翻陈萱好几个白眼——都是这笨妞招来的事。陈萱是看不到魏年肚子里翻的白眼的,她只见阿年哥抬首挺胸,连坐姿都带着无限自信,尤其阿年哥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带着对她的鼓励。二人四目相对,陈萱立刻也昂扬起来,她是特意等人少才请教文先生的,哪里料到倒引得这许多人过来。这个时候,尽管陈萱心里都有些哆嗦了,她也是半点儿不肯让阿年哥丢脸的。甚至,陈萱心里都有些暗暗的感激,她没想到,阿年哥会这样支持她。
    第42章 一级教授
    文先生乍一听陈萱的话也险惊掉下巴, 因为, 据文先生所知,陈萱一年前还是目不识丁的旧式女子,如今竟要做一等教授?饶是文先生之见识,都给陈萱惊的不轻。好在, 他到底是见多识广的文先生。且,魏年也过来一同请教, 文先生博古通今的眼睛在小两口严正肃穆的脸上逡巡而过,文先生相信, 人家小两口不是说笑的。
    魏家人有个优点,在外极其团结, 就是魏银对于二嫂陈萱的志向头一回听说的人, 也过来坐在她哥旁边表示了对二嫂的支持。并且, 神线若有似无的瞥那位刚刚发笑的陈女士一眼。
    魏家人齐齐一表态,于是,诸人终于意识到, 魏家人不是在说笑,人家是说真的。
    文先生深谙循序渐近之道,问,“魏太太有什么准备没有?”
    陈萱道, “我打算,先为考大学做准备, 专业我也想好了, 就学农学。”
    见陈萱是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 文先生道,“想在大学做一等教授,楚思,你过来一下。”
    楚教授大名楚思,楚教授刚刚显然也听到了陈萱的问题。楚教授虽然年轻,但他与文先生平起平坐,就坐在空出的右上手位置,文先生同陈萱介绍,“楚教授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现在便是北京大学的一级教授。”文先生顺带给陈萱纠正,是一级教授,而不是一等教授。
    陈萱在刚刚交谈中就感觉到楚教授学问不凡,不想竟是博士,陈萱知道博士是一种学历,要读完大学,读完研究生,读完博士生,方是博士学位。此刻,陈萱望向楚教授的目光中更是带着深深的敬仰,由衷赞叹,“楚教授真是了不起。”她继续同文先生请教,“先生的意思是,读到博士就能做一级教授了吗?”
    “现在的话,并不完全如此。吴教授有一支生花妙笔,小说写的极好,吴教授并没有上过大学,有真材实学,一样可以在大学做教授。”文先生道,“最重要的是,要有真才实学。只要你在某一方面做出成就,如吴教授,有著作闻于世,如楚教授,非但著作极多,更是名牌大学博士学位,都可以。要看魏太太你倾向于怎么做。”
    陈萱仔细的思考一番,郑重回答,“我这人不是特别聪明,如今念了书,才稍微变聪明了些。吴教授这样没上过大学就能写出书来,这是天才啊,我是不成的,我觉着,我还是得按部就班的念书才行。看来,我得走楚教授这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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