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革新并不容易,古代的玻璃是铅玻璃,杂质多,透亮的少,因此玻璃是真当宝石使用的。管平波在北矿营命人研发后世的硅玻璃,透明度大大提升,与后世几乎无二。但她前世完全不熟悉玻璃制造工艺,光凭借“硅玻璃”三个字,能造出灯罩已然要赞叹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了。平板玻璃依旧在研发中,不知何时才能出世帮她赚外快。于是太极宫内的窗户,亦是文雅隽秀的“冰裂纹”。因有木制支架阻隔,采光远不如大块的平板玻璃,但比窗户纸强百倍不止。书房本就朝南,管平波在西面支了桌子,把南墙做成了个巨大的玻璃墙,总算有了些许记忆中窗明几净的效果。
    入住太极宫后,管平波不止把宫内的窗户换成了玻璃,还在后宫弄出了块试验田。当初修建太极宫时,就没修完。朴实的窦向东想着,横竖只是个临时首都,将来至多做成行宫,修那么好干嘛?因此虽圈了不少地,房子却没盖多少。到了窦宏朗,他妃嫔不少,却是内忧外患,没功夫操心。
    再到管平波,后宫……她就没后宫,孔彰直接住在福宁宫……索性把空地上的石板掀了,从四处甄选对农业感兴趣的学生,预备宫廷内研发玻璃大棚技术与农作物杂交。除此之外,宫里叮叮当当的挖起了沼气池,想必不久之后,太极宫内就可以点沼气灯,顺便利用沼气肥造本朝第一个生态立体养殖实验室。
    此时农业生产效率低的令人发指。别看流民乱窜,人多地少的矛盾频频爆发,好似弄个工厂把他们养起来便万无一失。事实上如若不加限制,商人逐利下,田地抛荒过了临界点,同样会因缺粮而暴动。后世国家能够允许农民潇洒的出门打工,是有杂交水稻、水利工程、三酸两碱工程以及庞大的物流进口体系共同支撑的。现在?以上几点全没有,还是老老实实以农为本吧。千百年来重农抑商不是没道理的,皇帝不知道商贸赚钱么?知道。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重工商不是一句话的事,而是需要足够的口粮才玩的起。管平波暂弄不清现在是西历多少年,也没接触过洋人,不知道他们发展到了什么水平。光从辗转获得的武器来看,大概是相当于她前世的明末清初的样子。想想远方虎视眈眈的姜戎,摸摸鼻子,她好像是把清太。祖的工作抢了哈。然既然抢了,便不能走历史的老路。工商业是要发展的,工业革命的便宜是要占的,所以提高粮食产量,是重中之重了。
    隔着玻璃窗,远远的看着朝臣们相携走来。文臣高官管平波保留了不少,兵部尚书肖铁英自尽后,为了安抚窦家旧部,启用了肖铁英的族侄肖康桂接任了此职。
    肖康桂乃肖家长房长孙,与肖铁英血缘颇远。窦向东娶妻时尚且年轻,在巴州旧家里算不得顶好的人选,且是个带了孩子的鳏夫,更要打个折扣。因此,肖金桃家世寻常,家底远逊于本家。奈何窦向东太凶猛,短短几十年翻了几十倍的家产,最后竟是做到了皇帝,肖铁英一系自然水涨船高,把本家压的喘不过气来。
    待到管平波横空出世,肖铁英被迫自尽,其子孙只好夹着尾巴做人。管平波不欲石竹系一手遮天,身为巴州人,亦不想把家乡父老得罪个死,便扶持了肖氏长房。一则表明自己不想穷追到底,大家大可安心;二则长房与肖铁英矛盾已久,想要拿回族中的话语权,必须死抱着管平波的大腿。
    姜戎异动乃大事,内阁六部并要紧的武将来了个齐全。南书房颇为宽阔,外间是管平波批折子的地方,书架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籍档案。里间仿虎贲军旧制,有个大大的会议室。长条的会议桌可以把舆图摊在上面,便于军事作战的讨论。
    管平波领着朝臣进了会议室,自捡了主位坐了,余下的朝臣磨磨蹭蹭的按着朝堂排位依次坐下,却是不敢坐实,屁股只落了半边,战战兢兢的掏出笔记本和笔,浑身别扭的开会。
    要从皇帝算起,似林望舒这等老臣,足足历经了五朝。从没见过管平波这般放荡不羁的帝王。听闻上古时期,皇帝与士大夫坐而论道,可那毕竟只是传说。真让他们跟皇帝一张桌子坐下,心里是既惶恐又欣喜。
    惶恐不消多说,伴君如伴虎;欣喜则是,哪个做文臣的不向往能对着皇帝呲牙的好日子?当然,对着管平波呲牙是不现实的,然能在皇帝跟前捞了座儿,那是三公才有的待遇!于是这帮文臣与姜戎降臣的嘴炮又多了个论据,他们主上虽是女人,但人家心胸宽广,有上古君子遗风啊!君子不分男女,华夏却有内外。还是你们投降姜戎的更无耻,更不要脸!
    早已习惯了虎贲军开会方式的方坚没那么多千回百转的心思,率先开口道:“陛下,姜戎将要南下,可有调兵详情?”
    情报自然先过夜不收,张金培替管平波答道:“太子布日古德领兵,贺赖乌孤、出连叶延协助,莫葫芦源赫出兵苍梧,牵制我军兵力。大军取道海右郡,应是沿前次贺赖乌孤出兵的线路,便于沿途补给。”
    兵部侍郎莫日根道:“吴郡北面羁縻,臣以为须得调兵驻守,尽量避免在应天作战,以免耽误京城周围之农时。臣愿带兵北上为先锋。”
    兵部尚书肖康桂缩缩脖子,没敢说话。兵部调兵不掌兵,莫日根竟能以兵部侍郎兼骑兵营参将,可见其江湖地位。事实上六部尚书在南书房会议室就没有敢乱说话的。
    尚书听着风光,可看看他们的下属,除了礼部没人搭理之外,吏部侍郎为方坚,兼任内阁大学士;户部侍郎白莲;刑部侍郎原虎贲军稽查部副部长许思文;工部侍郎则是被姜老德连累贬斥岭南,又特特调回京城做官的郭守彪。哪个不是管平波的心腹?哪个不比他们的上司凶残?能保住品级,已是看在从龙之功的份上了。
    管平波手指敲着桌子,问白莲道:“国库有多少余钱,点出来了么?”
    白莲苦笑:“陛下竟是休指望国库,才浔阳上报,水利年久失修,请调民夫修缮,以备春汛。江淮去岁大战,百姓流离失所,国库府库的粮食一则赈灾,二则需要预留种子。东四郡能维持自身已是勉强,后勤还得从西三郡走。另,前日战报,李将军距离播州不远,想必不日即可攻克。黔安土司世代盘剥,积累的财富蔚为可观。想必可助前线一臂之力,顺道为他攻打巴蜀提供后勤,不消中枢操心。”
    管平波知道白莲说的是实情,东四郡豪强林立,真正能收税的是打了土豪后,现还没动手,自然是发不了财的。于是掉头问工部侍郎郭守彪:“你在岭东呆了一阵子,岭东粮草入京,可走海运否?”
    听到海运二字,林望舒心下一紧,想想自己如今空担着的首辅地位,终究是闭嘴不言。罢了,他们不过是两朝过度时的牌坊,万事随新皇去吧。
    第307章 谈心7月22日第二更
    第104章 谈心
    南书房的会议, 没有涉及道具体的作战计划,孔彰便没有多话。横竖待文臣们梳理出个章程,会有正式的作战计划, 那才是他展现长才之处。管平波对权力尤为敏感, 虎贲军由她亲手缔造,出道以来, 亲自指挥的战役从无败绩。且独创了集合战兵、后勤、邬堡、教育、研发为一体的坚实堡垒, 军民能形成掎角之势, 共同拱卫家园——退伍军人们掌握着先进的种植技术, 并可获得比寻常百姓多一倍的土地;百姓通过上学、参与民兵入伍。实实在在的鼓励与上升机制, 确保了虎贲军治下的尚武精神,极大的刺激了军人的荣誉感。同时因镇抚部的存在,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给他们创造美好生活的,是管平波。
    这是孔彰为何迅速认栽的最主要的原因。没有管平波的支持,他想利用虎贲军做皇帝,无异于痴人说梦。军中四大块,战兵、镇抚、后勤、稽查, 皆由管平波垂直管理。各级军官, 犬牙交错, 相互制约, 很难做到独断专行。只有管平波是唯一的、四大块的最高首领。如此精湛的分权制衡手段,细思恐极。在孔彰放开掐着管平波脖子的手时,他就剩两个选择。要么跪要么死。
    细论起来, 管平波待他确实不薄。他刻意横行福宁宫,多少人借此事抨击他以表忠心,管平波却无动于衷。除了大朝会,隐晦的让礼官来告诉他如何站位行礼之外,便是福宁殿议事,他戳在殿内不肯跪,管平波亦无异样。他不知道是管平波果真对他感情深厚,还是捧杀。待到全军都挤眉弄眼的笑他是陛下的真爱时,便知自己的手段果然是远逊于御座上那位女皇的。至少女皇陛下不会似他这般,蠢的自己挖坑自己跳。荣宠至此,他再敢露出丝毫造反的念头,亲卫就能冲动的把他打死,而那些打识字起,就拿“我们伟大的将军”当课本的熊孩子,就更别提了。
    打仗打的是后勤,要应对姜戎,东四郡的土改迫在眉睫。与众朝臣就土改的线路、吴郡北部驻军、调粮之事讨论了近两个时辰,方有个大致的章程。东三郡的地方官还未来得及换血,故而让方坚以吏部侍郎兼认内阁学士,节制各级官员。而清算田亩则由户部侍郎白莲主持。打发走了官员,管平波扭头对孔彰道:“今日军中还有没有琐事?”
    孔彰道:“琐事日日都有,你有事?”
    管平波便吩咐何忠厚:“回耳殿,宣太医。”
    孔彰皱眉:“你不舒服?可是旧伤疼痛?”
    管平波淡定的道:“本月我行经迟了。”
    孔彰一呆。
    管平波起身拍拍孔彰的肩,示意他跟着自己回寝宫:“都说了我易受孕。我有些话不同你说,可同你说的,没有骗人的。”
    孔彰游魂似的跟着回了东耳殿,没半刻钟,太医狂奔而至。因管平波公然嫌弃过太医院,闹得她上位后,太医院人心惶惶。他们惶惶的也没错,现是腾不出手来,太医院早晚是要撤的。
    管平波记忆中的医院,理应是实践与研究相结合,辅以专门的药物研发,才能确保感冒面前皇帝更平等,而不是现在的听天由命,全靠身体棒硬抗。尤其是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女皇的宝座,万分不想自己的后人栽在生育的关口上,发展妇科与外科,是切身利益。只不过确诊怀孕的小事,使随便哪个民间大夫都能看个七八分准,太医院若查不出最简单的滑脉,她不介意好好做回医闹,砍死这帮庸医。
    管平波的经期准的能当日历使,莫名其妙的推迟,脚趾头都能猜出来为什么。二话不说,伸出手叫太医探脉。太医参与过延福宫打扫战场的活计,对新上任的女皇充满着恐惧。小心翼翼的探脉,待触摸到管平波的脉象时,余光不自觉的扫向她的肚子。得,光看太医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
    太医收回手时,方醒过神来,这是个讨喜的差事啊!忙噗通跪下,大声道:“恭喜陛下,陛下有喜了!”
    孔彰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欢喜有之,担忧有之。他实在被两任岳家整出了心里阴影,便是明知管平波强悍,心下却难掩不安。
    管平波依例赏了太医,回头笑戳孔彰的胸膛:“还敢掐我否?”
    孔彰的手抚过管平波的头发,而后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
    管平波由他抱着,只咯咯的笑道:“我管生,你管带。”
    孔彰亲吻着管平波的脸颊,含混道:“谨遵圣上旨意。”
    管平波横竖是挣脱不得的,索性放松身体,趴在孔彰身上道:“美人儿,你不肯做皇后,孩子怎么称呼你呢?”
    孔彰没理她,要当父亲的喜悦渐渐占了上风。没了年轻时初为人父的欣喜若狂,但满足的心情是一样的。手覆上管平波的腹部,在她耳边轻声道:“看来我要节制一点了。”
    管平波的笑容瞬间裂了。孔彰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捏揉着她的唇道:“怎么?沉迷为夫的手段,难以自拔了?”
    管平波郁闷的道:“别学我说话。”真是的,好不容易尝到甜头,又不能浪了。关键是她的体质,要么不停的生,要么禁欲。哀怨的看着孔彰,你还不如技术不好呢!
    孔彰却会错了意,忙安慰道:“姜戎战事有我,你无需过于担忧。”
    管平波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他们。”说着反手摸了摸孔彰的下巴,“有胡茬了。”
    孔彰索性拿短短的胡茬扎着管平波玩:“我已年过三旬,该留胡子了。”
    管平波自己挑起的话题,又岔开了去,笑问:“要做父亲了,高兴么?”
    “自然,那年才落到你手里,恨不得打死你个王八蛋的时候,看着甘临都觉得玉雪可爱。”孔彰道,“我喜欢孩子,别人家的喜欢,自己的更爱。”
    管平波道:“我怀了你的孩子,功勋卓著,不生我的气了吧?”
    孔彰笑道:“你现在才好声好气的同我说,不觉得太晚了么?”
    管平波在孔彰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正色道:“你在喜悦下,比较能心平气和。情绪好的时候,容易聊出个好的结果。我很在乎你,所以不希望你与我有隔阂。孕妇容易情绪不稳,我们先聊开了,以免到时候有误会。”
    “我知道。”孔彰揉着管平波的头发道,“我不是小孩子,能分轻重。”
    “不是轻重。”管平波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常常鼓励自己,人定胜天。身为女人又怎样?男人能做的事,我同样能做,且能做的更好。”说着,无奈的笑了笑,“但是,人其实是不能胜天的,至少个人不能。”
    “嗯?”
    “就如你我。”管平波怅然道,“我做女皇,你伴我左右,不是不委屈的。没人敢当着我们的面耻笑你,可确实都在耻笑你。我懂你当时想掐死我的心情。”
    孔彰赶忙辩白:“并不是为了这个。真为了帝位,大不了一拍两散,犯不着想杀人。你别冤枉我。”
    管平波调侃:“那还是掐我吧,一拍两散对我太残忍了。”
    孔彰:“……”王八蛋甜言蜜语简直一代宗师!算知道他表姐怎么叫她拐的死心塌地了。
    管平波在孔彰的肩头蹭了蹭,柔声道:“我知道外头的人说你什么,想必你自己也知道。但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轻慢你。实话与你说,如若你真的只有张好看的脸,我对你大概比端悫强不了多少。”
    孔彰的手指紧了紧。
    管平波不以为意,接着道:“男宠嘛,不过是条狗。喜欢了揉两下,不喜欢了一脚踹开。对皇家人而言,再贵的狗也不过是条狗。但你是孔彰,并非空有个皮囊的草包。那年在北矿营,我对你说的话,句句肺腑之言。我敬佩英雄,不管是美的丑的,黑眸的绿眸的。英雄不问出身,敢将轻骑逐,皆为英雄。”管平波捧着孔彰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关键时候对我心软,登基后为我承受委屈,我都知道。不耍赖的说,当初是我误导了你,我不知道怎么补偿你,对不起。”
    孔彰抓住管平波的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温柔的道:“我又不是孩子,哪有那般大的气性?治国不比打仗,打仗是杀人,治国却是想方设法的养活、救活千千万万的人。我不独不会养活人,杀人亦远不如你。认识你之前,我从不知道战兵可以练到那种地步。我自幼带兵,岂能不知‘令行禁止’多么可贵?可如何使得战兵‘令行禁止’,是你教会的我。你比我小好几岁,却是天资聪颖,能看透旁人都看不透的迷雾。天下交到你手上,是百姓之福。不提那些空话,只说我入虎贲军下,打仗就没有过不畅快的。你不曾克扣过我们任何人,换我真的做不到。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做你的副将,我从来心服口服。我在民政上无长才,竭力在武力上,守护好你们母子,此生亦算无憾了。”
    管平波用力搂住孔彰的脖子:“对不起,是我太倔强,才令你至如此尴尬的境地。”
    孔彰在管平波的后腰上捏了两把,笑道:“姓管的,你够了啊!知道我心软,你再死命演戏,演过了我可就不认了。”
    管平波:“……”心好累,豹子长大了,不好哄了。
    孔彰抱起管平波滚到了床上,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英雄惜英雄,我待你之心,与你待我之心,如出一辙。小人言语,不必挂怀。果真做出事实来,自有千古赞颂。韩德让与萧太后,亦是恩爱到老。你我之间,鳏夫寡妇,比他们还没妨碍。你从未折辱过我,反而多有担待,这便够了。我是男人,我比你年长,再叫你倒过来哄着我,那可真是还不如个娘们。我天生驸马命,谁让我生的好呢?我认命!”
    管平波笑的眼睛弯弯,赞道:“真爽快!”
    孔彰道:“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叫我受尽委屈,便做个圣明之君。手打汉武帝,脚踩唐太宗,开创远胜汉唐之盛世。让我们的血脉长长久久,让我们的名字千古流芳。吾皇能做到否?”
    管平波挑眉:“你走着瞧!”
    孔彰爽朗笑道:“好!”
    第308章 亲娘7月23日第一更
    第105章 105亲娘
    潭州城郊, 驿站附近的小酒馆被北来的客商包圆,预备在此歇脚卸货。来来往往的商户看到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们纷纷绕路。不多时,便没人关注了。太阳西斜, 路上逐渐没了行人, 只余小酒馆内人影晃动,吆五喝六的吃酒赌博声直上云霄。
    就在此时, 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小酒馆安静了一瞬, 复又热闹起来。须臾, 里头走出了个汉子, 对来人拱拱手,引进了酒馆内。
    原来这酒馆竟有二进,前头是店铺,后头为住家。关上院门房门,外面的喧嚣削弱了泰半,又能掩盖屋内的声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来人正是乔装过了的李恩会,进屋退下斗篷, 朝主位上的源赫拱手:“老大哥, 有些日子没见, 不想你竟亲自前来。”
    源赫起身相迎:“兄弟别客气, 坐!事态紧急,不当面说,只怕难做决策。”
    李恩会点头道:“是贵朝太子兴兵南下之事吧?”
    源赫道:“正是。我接到旨意, 任务倒是不重,只叫我牵连住你,以免你驰援应天,杀的叶延他们措手不及。我今日正是来同你商议,咱俩这仗怎么打才显得真?再则,一旦交手,战马便不好做手脚,我且问你,除了战马人口,你还要什么?”
    李恩会道:“不瞒老大哥说,南边的物产可比北边丰富。除了战马人口粮草,南边要什么没有?”
    源赫道:“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那些个玻璃灯罩另当别论,上好的卷烟,你不能断了我们的货。”
    李恩会苦笑道:“老大哥也是做生意的人,知道但凡交易,里头必定牵着一串子人。何况咱们……上头都不知道,下头不喂肥了,捅上去怎么办?”
    源赫拿手指着李恩会道:“你小子还糊弄我!我都知道了。”
    李恩会心里咯噔一下,忙道:“知道什么?”
    源赫道:“你装作跟我买战马,实则不是你买,是孔彰买!上回在江淮郡,孔彰拉出的骑兵,把叶延吓的屁滚尿流。你这小子不厚道!竟把我蒙在鼓里,险些叫朝廷查出我们的线路来。此事我不找你算账,但你得给我想法子,旁的都好说,烟酒糖茶不能断,不然休怪我翻脸。”
    李恩会心里暗道:翻脸就翻脸,谁怕谁。面上却笑道:“烟酒糖茶好说,你拿什么来买?在商言商,兄弟归兄弟,买卖归买卖。”
    源赫不耐烦的道:“我没战马了,旁的行不行?给句话!”
    李恩会想了想,道:“烟糖茶都好说,酒不成。酿酒耗粮,打仗了粮食看的比战马还紧,酒不能保证。旁的你拿黄金来,倒也使得。”
    源赫拿战马换奢侈品,再倒手给各大家族,赚的盆满钵满,黄金倒是有的是。横竖只要不断货,要多少黄金不得?
    心里正盘算,李恩会突然道:“老哥,跟弟弟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想回草原?”
    源赫沉默了片刻,才道:“是想回。中原美人美酒,把大家伙的骨头都泡软了。长此以往,我们莫葫芦部怎么跟丘敦叫板?”
    李恩会登时刮目相看,源赫竟没被繁华迷昏了头!其实源赫还有话没说,上月鄂州流民起义,生生击溃了他的一支骑兵。流民依旧是流民,饿的半死的人,疯狂有个限度。是他的骑兵软蛋了。打不过丘敦是借口,他怕的是李恩会。当然,担心丘敦拿他当肥羊宰也是有的。他既不会治理,肚里亦无多少笔墨兵法,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撤回老家,以免整个家族溺死在温柔乡里。怪到原先草原入主中原,都要学汉人的治国方法,这块地邪门!
    李恩会心念一动,试探着问道:“老哥,你想不想……自己当草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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