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奶奶在最初的震惊后,立即兴奋的如同脱缰的羊驼。张着漏风的嘴,奔走四邻相告:“我孙女当皇帝了!我老管家祖坟冒青烟了!”
    邻居们面面相觑,在寻思着以什么姿势给卖臭豆腐的太皇太后跪下时,管奶奶中气十足的打起了广告:“明日我家臭豆腐摊改招牌了!你们认准咯!太。祖臭豆腐!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邻居们顿时疯了,见过太皇太后亲自出来卖臭豆腐了吗?妈的你们管家对臭豆腐到底有多么深的执念啊!?太极宫那么大,住不下你们极品的一家人是吧!?
    管奶奶才不管,挥舞着手巾,一条街一条街的做广告,其敬业之情,搁在后世,必能引得各大保险公司抢个头破血流。才从国舅变成皇兄的管刚和管钊撸袖子围追堵截了半个城,才把老太太给逮着。管刚苦口婆心的劝道:“奶奶,您这不是给圣上丢脸么?啊,呸,皇帝的奶奶叫什么来着皇奶奶?”
    管钊鄙视的道:“文盲!戏上说了,皇祖母。”
    被两个孙子驾着的管奶奶满面春风的朝路人挥着手绢:“我们家一天就炸两千块,晚了就没有啦!明早你们千万要早点来!”
    管家兄弟生拉活拽的才把奶奶弄回了家,家里早围了大几百的邻居,正轮番给管大伯磕头。管大伯还懵着呢,这就成皇伯父了?同样被摁在椅子上的管伯母战战兢兢的看着人群,待婆婆进门,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众人都当她喜极而泣,谁也不知道她内心的恐惧。她虐待过管平波,她无数次挑唆两个儿子去抢年幼的管平波嘴里不多的粮食。更别提她挤兑过弟媳、欺负过小叔子、伙同婆婆要把侄女卖去窑子里。管平波幼时冰冷的眸子刺进她心里,吓的她嚎啕大哭。管平波不会恨血亲,可不就得恨她了么?心里不住埋怨老天,紫微星下凡,您老怎么也不给个提示啊!坑死老娘也!
    管家与应天城内的百姓还没理出个条理,紧接着,新的国号昭告天下。与国号同时发布的是全新的科举细则。全面废止贱籍、不拘富贵贫贱、胥吏僧道、娼优贱民、只要三代无犯罪记录的,皆可参加科举,科举形式待定,从明岁起,连开三年恩科,以揽天下士子。
    费劲心思把胥吏排出在科举外的豪强子孙登时被全新的科举细则浇了个透心凉。团团围在城墙前看告示的读书人交头接耳,有个姓韩的举子看了半日,忽然跳起:“告示上没说男女!”
    江南吴侬软语,鲜少有读书人一惊一乍。众读书人齐齐扭头看向大声喧哗的人,只见这位韩举人痛心疾首的道:“告示上没说男女!皇帝都换成女的了,你说他们会不会让女人也入考场?”
    众人纷纷嘘声,当年武后做了女皇,朝堂上也没敢放女人蹦跶。干政是干政,科举是科举,真是想太多。
    却是有个短发的路人嗤笑道:“科举不就是做官嘛?我们苍梧早遍地女官了。女人靠科举稀奇呐?”
    众读书人齐齐大惊,七嘴八舌的问看守告示的兵丁,是否确有其事。兵丁挠挠头,很抱歉的说:“我金吾卫出身,不识字。要不你问剪了头发的虎贲军?”
    读书人又齐刷刷的扭头瞪着短发路人,如同一只只的大鹅。路人很是淡定,摆摆手:“连女人都考不过,你们也配有根屌?”
    韩举人才醒过神来,哦,对,女人不识字。再看告示,又哭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他们凭什么参加科举?”
    旁边围观的百姓不干了:“都是天生父母养,凭什么不许我们参加。”
    又有胥吏混迹其中,美的口水直流。寻常百姓供不起科举,便是叫他们考,他们也是无望。胥吏却是有钱又有识字,机会大的多。被那起子豪强整的三代不许科举的胥吏,早恨的牙痒痒。蛋糕做大的过程总是叫人欢喜的,哪怕这个蛋糕仅为假象。豪强与百姓的矛盾由来已久,便是明知道自家没有指望,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读书人吃瘪,许多人本着宁可自己不占便宜也要对方吃亏的心态,纷纷帮着胥吏、贱业掐起了读书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读书人满嘴的之乎者也,哪里是百姓骂街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群嘲到抱头鼠窜,纷纷撤离大街,三三两两的涌去平素里吟诗作对的场所,关起门骂的唾沫横飞。骂着骂着,自然而然的诞生出领袖,几个小团体一合计,便开始蒙头在家写万言书,详细阐述科举之道,以劝君主三思而后行。
    朝中文官们自是被管平波的神来之笔砸的不轻,明里暗里的帮着读书人们说话。科举,是天下读书人的命根。历经数代,好容易形成的垄断,岂能就此破功?尤其是虎贲军的附属学校,里头各色考试宝典乱飞。科举的技巧乃各个家族秘而不宣的法门,就管平波那思想,不知要整出多少幺蛾子。他们在朝堂争权夺利为的是什么?在民间欺压良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世卿世禄”,成为把持着科举的暗手,同时嘲笑泥腿子不思进取才活该受穷么?为官在野的,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暗通款曲,企图让管平波收回成命。
    登基大典还未开,就遭受士林的抵死反对,若是位守成之君,大抵离嗝屁不远了。奈何开国太。祖们皆不是善茬,任由你外头风雨欲来,管平波在宫内稳坐钓鱼台,只盯着陆观颐的后事,顺便等待孔彰班师回朝,再对虎贲军旧部进行封赏。
    孔彰部不负管平波的期盼,腊月二十九,方坚留下参将周文耀驻守江淮,与孔彰起程回京。江淮至应天,全程顺风顺水,日夜兼程,一日可达。
    天空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落在红梅枝头,万般娇艳。陆观颐最爱红梅,却是再也无法欣赏了。管平波漠然的穿过了宫中甬道,立在了福宁宫前。楚朝两代皇帝的居所,同时兼具办公的功能。只不过窦向东与窦宏朗父子,更喜欢去太极殿侧殿,而不是在福宁宫内。
    皇帝的私人居所,此前管平波极少踏足。仔细转了一圈,才发现竟是这般宽阔。
    正门为福宁门,正门两边皆为书房,可做日常会见朝臣之所。庭院两侧则是诸如茶房、药房、衣帽存储、御用藏书等房间。
    福宁殿殿门面九间,纵深三间。中间七间没有间隔,在这个年代显的尤其的大气威严。东西两头则为暖阁,目前空置。福宁殿殿正殿两侧,分别有东西耳殿,相当于百姓人家的耳房。只不过皇家气魄,耳房也修的不同寻常,竟是有个院子,围着齐齐整整的三间大屋。其中东耳殿便是窦宏朗旧日的居所。
    东耳殿设计的十分精巧舒适。正中为厅,此处比福宁殿殿暖阁更为私密,故而被窦宏朗放了个大大的火箱,堆着被子和靠枕。但凡是苍梧人,见了无不想跳进去,窝在被子里,舒服的猫过整个冬天。西间是卧室,除了架子床大点,装饰华丽点,倒没什么稀奇。管平波打量了下窗户,默默决定回头就换成全玻璃窗。
    值得称道的在东间。横竖福宁宫有两个书房,东耳殿便相当于纯粹的卧房。于是东间改成了个偌大的浴室,半间房大小的浴池,蒸腾着水汽。原来后院加了个大锅炉,稍作改装,屋内即可铺上土暖气,可舒服过冬了。
    管平波对居所要求不高,不求奢华,舒适即可。恰好窦宏朗是个会享受的,她无需做大的更改。工匠都是现成的,短短两日,东耳殿就在各方的努力下,改装完毕。不知内务府的人从哪里打听到她喜欢赤脚在屋内行走,遂把整间屋子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的确暖意融融。
    除了延福宫,太极宫内别处皆无多少树木,东耳殿前的院落里,孤零零的梅花吸引着管平波的目光。垂下眼,罢了,观颐不比其他人,既是早晚要北上,还是暂停灵在城外,翌日定都北方时,再带走吧。
    今日除夕,知己殒命,女儿远征在外,说不出的寂寥。管平波背靠着大火箱的壁板,无力的坐在地上,隔着玻璃窗,怔怔的望着外头的梅树出神。
    何忠厚的人影在窗前闪过,随即听到他带着惊喜的声音道:“圣上,孔将军于宫外求见。”
    管平波想起她设下的骗局,登时一个激灵,脑子飞快的梳理着说服孔彰的话语。将将理出个大概,孔彰已大踏步的走来。几个宫女暗自期盼着传说中的美人将军,待他掀起帘子,齐齐在心中赞叹,果然俊美无双。出征归来的憔悴,掩盖不住五官俊秀,碧绿的眼眸宛若宝石,璀璨的令人心折。
    孔彰缓缓的向前,管平波起身相迎,笑颜未展,厅内陡然生变!原本做出下拜姿势的孔彰突然跨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狠的将管平波撂倒在地。随即铁钳般的大手猛的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管平波顿时失去呼吸,东耳殿的宫女太监不住的尖叫,门外的守卫发疯般的往院内冲。
    孔彰的手指越收越紧,漂亮的绿眸瞬间变的血红。压抑的怒火与恨意,再忍不住,犹如滔天洪水决堤而下!
    “最惨不过凌迟。有千古第一女太。祖陪葬,我孔彰半点不冤!”
    第296章 窒息7月17日第一更
    第93章 窒息
    管平波的脸因呼吸困难而胀的通红,眼里满是惊惧。他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他不怕动手之后, 踏出门外就是千疮百孔么?随着氧气的减少, 生命在急剧的枯竭, 她的手不自觉的掐住孔彰有力的胳膊, 掐至手指泛白, 竭力迫使自己冷静,才没有遵循本能而剧烈挣扎。
    “不能慌,孔彰没有进来直接杀了我, 我还有希望。”管平波对自己如是说。
    亲卫在门口进退维谷,孔彰冷笑:“我死的瞬间, 就可拧断她的脖子。”
    袖子被管平波扯住, 孔彰看着管平波的眼睛,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眸子里是从未出现过的软弱与哀求。孔彰的手一颤, 珍贵的氧气顺着狭窄的通道冲入肺里,管平波极慢的呼吸着, 谨防缺氧带来的不可逆伤害。谁料她的冷静, 越发激怒了孔彰。手指蓦地再次收紧,管平波再绷不住, 全身痉挛般的抽动起来。恐惧深入每个细胞, 当人体内严重缺氧时,器官和组织会因为缺氧而广泛损伤坏死, 只要一分钟,她的心跳就会停止。到那时, 即便孔彰放开她,只怕至少也是终生残疾。管平波怕到发抖,她发不出声音,无言的向孔彰哀求:“放开我,求你。”
    眼前抽动的身体与记忆中的重叠,孔彰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手不自觉的放开。
    管平波剧烈的呛咳,何忠厚心急火燎的大喊:“孔将军,这是为了什么呀!这是为了什么呀!”
    东耳殿的院里已是布满了卫兵,阴森的箭阵指向屋内,只要孔彰的手真正离开管平波的咽喉,即刻射杀。
    管平波攀住了孔彰的胳膊,艰难的道:“你好歹让我……咳咳……咳咳咳……做个明白鬼。”
    孔彰的拇指按在管平波的咽喉上,怒目切齿的问:“为何要杀我孩儿?”
    门口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斐光济悄悄的掀起了帘子。孔彰手指下按,头也不回的吼道:“滚!”
    管平波不敢再激怒孔彰,对斐光济打了个手势,斐光济只得慢慢的退出了屋子。
    “好痛……”管平波是真的哭了,要害落入人手着实太恐怖,方才,她距离死神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孔彰沙哑的低语:“回答我。”
    管平波死死攥着孔彰的衣袖,艰难的开口:“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孔彰哈哈大笑,一字一句的背着管平波曾亲笔写给窦向东的信件。管平波听的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窦宏朗人都死了,还能摆她一道!怪不得孔彰进门就想杀人,那浓郁的杀意,绝非作假。如若只为了皇位,断不至如此。杀了她有什么好处?同归于尽,为他人作嫁衣裳么?
    孔彰的左手粗暴的抓住管平波的头发,迫使她仰头,质问道:“你不告诉我,杨来来到底是什么人?和我们的杨部长到底有何关联?”
    “杨来来是雪雁的胞妹。”管平波快速道,“是当年窦家放去北方的暗桩,我控制不了。”
    孔彰冷笑,俯身耳语道:“女皇陛下,你知道窒息而死,是什么滋味么?”
    管平波苦笑:“孔彰,你知道我为何在虎贲军内设附属学校么?”
    孔彰没说话,他穷尽生平心力,才将暴怒压至今日,他满脑子杀意,哪里还会思考?
    “以教育为名,以考试选拔人才。只要将兵想要孩子有出息,就必须送他们上学。免费的学校,免费的校服与午餐,引诱的他们心甘情愿,甚至带着感激的把自己的亲骨肉送给我做质子。”管平波轻声道,“孔彰,哪怕只有当年在巴州的短短会面,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么?我果真想笼络你,我不会让甘临嫁给孔博么?你的儿子捏在我手上,便是我如端悫那般羞辱你,你除了任由我为所欲为,还能做什么?”
    “孔彰,”两行清泪滑过脸颊,管平波委屈的啜泣着,“作为我皇权道路上的硕大障碍,我都没舍得动你,你竟看了几页断章取义的信,就要置我于死地。难道我十几年的付出,抵不过窦宏朗粗劣的计谋吗?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孔彰手一松,管平波立刻翻身,扑在他身上,骂道:“妈的,你想死!”随即扭头对亲卫喝道,“出去!”
    斐光济急的满脑门子汗,情急之下,一句将军脱口而出,全忘了管平波已做了皇帝。
    管平波沉声道:“出去,退出院外!”
    斐光济不肯动。管平波心中骂娘,守着有个卵用,孔彰武力值太高,弓箭再快,你们特么的投鼠忌器好吗!
    僵持了许久,管平波使眼色都快使的眼抽筋了,斐光济才不情不愿的领着人退出了东耳殿,却不敢远去,命人把东耳殿并太极宫围的严严实实,如若孔彰独自出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同时迅速通知李玉娇、张金培等人,倘或管平波有个万一,必须即刻迎回甘临,否则刚出炉的新朝可就真特么凉了!
    方才的几句话,几乎用尽了管平波的洪荒之力,嗓子痛的呼吸都困难。狼狈的爬起,挥手就给了孔彰清脆的一巴掌,运起全部力道,强忍着痛楚,怒骂道:“渣男!负心汉!王八蛋!”
    孔彰:“……”
    骂完直踹孔彰的脚,母老虎的威严全无,活像个乡间泼妇。
    孔彰回过神来,轻易就止住了胡乱扑腾的管平波:“果真不是你动的手?”
    管平波吼道:“你怀疑我的人品也就罢了,你他妈怀疑我的智商!你他妈比窦宏朗还蠢!除了生了张好看的脸,有个卵用!”奈何因声音太沙哑,气势全无。管平波气结,索性撒泼到底,直接放声大哭。
    孔彰被管平波一巴掌甩的理智回笼,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的女人,这是他喜欢的女人,所以他才在掐住她脖子的瞬间迟疑,不然她早已变成一具尸骸了。孔彰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真的只是窦宏朗的阴谋么?那她为何又用争夺天下来欺骗自己?
    管平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孔彰愣着不动,当场炸毛,扑过去狠狠咬住了孔彰的胳膊。
    孔彰吃痛,伸手捏住管平波的下颚,迫使她放开,追问道:“金刚石粉是谁给端悫的?”
    “我不知道。你的底被我们查的一清二楚,我当时想的是怎么把你的孩子偷过来,你就彻底成了我盘子里的菜。”管平波无力的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哽咽道,“就算是为了观颐,我也不会下那般毒手。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观颐么?”
    提起陆观颐,孔彰本就憔悴的神色更加暗淡。陆观颐的死因随着管平波宫变的消息,一齐递到了他手上。所以他注定天煞孤星,六亲死绝么?
    管平波难受的蜷缩成一团,孔彰试探着伸手抚过她的脊背,不知说什么好。他心里一团乱麻,觉得世间众人皆有万般算计,唯有他单纯幼稚如孩童,在权力的漩涡里沉浮,不由自主。
    孔彰的安抚,并没有让管平波放松,反而蜷缩的更紧。
    “对不起。”孔彰有些慌乱的道。
    管平波沉默了良久,才闷闷的道:“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过的男人。”
    孔彰愕然。
    “我讨厌窦宏朗,讨厌他碰我,他只要挨着我,我就觉得恶心。”管平波声音很低,透着浓浓的有气无力,“我不到十五岁,就被卖进窦家。”泪珠无声滚落,“我只是不想再被夫主,主宰命运而已。我没有刻意隐瞒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管平波的声音越发微弱,几近耳语,“我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
    孔彰僵住。
    管平波把头埋进手臂中,像受惊的小猫,逃避着外来的恶意与风险。母老虎的脆弱,好似针尖扎进了孔彰的心里。孔彰迟疑了许久,才伸手把人捞进怀里,还未开口,管平波的唇已吻了上来。
    孔彰的眼睛倏地睁大,管平波却是蜻蜓点水,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答应过你,你大概忘了。”
    孔彰本能的托管平波的后背:“我如此伤害你,你不恨我吗?”
    管平波心中暗道,老娘还没脱离危险呢,恨你大爷!嘴上却故意含混道:“谁让我喜欢你……不然早就杀了你。”
    孔彰略略分辨了下,才听懂管平波的意思。怔了许久,忽然扣住管平波的后脑,用力吻了下去。唇齿相接,管平波狼狈的模样,成了世间最绝色的风景。感受到怀中人毫无防备的放松,愧疚与后悔如同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对不起,不该愚蠢的踏进窦宏朗的阴谋;对不起,不该不信任你……
    长长的一吻终了,孔彰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管平波的咽喉:“很痛么?”
    管平波道:“你怎么补偿我?”
    孔彰柔声问:“想要什么补偿?”
    “你!”
    孔彰轻笑:“这么不记仇,真不像你。”
    管平波扑到孔彰怀里,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孔彰道:“别撩我,你不难受?”
    管平波伸手扯掉了孔彰的腰带:“我都不怕怀孕,你怕甚?”
    孔彰道:“你对做爱就只有怀孕一个认知么?”
    管平波挑眉,缓缓念出了段《荀子》:“故学曰迟。彼止而待我,我行而就之,则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胡为乎其不可以同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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