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威风堂内,端着茶盅的窦向东有的是时间思考与分析。
    管平波若真能吞下飞水,势力就有些过大了。
    他如今有两条路可以选。
    第一,拢住管平波,让她甘愿为窦家效力。
    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没有哪个打江山的人会嫌人才多。
    第二,便是谈不拢,只得趁她只身在巴州,直接诛杀之。
    窦向东闭上眼,算计着得失。
    管平波回巴州,带的人不多,杀她尚算容易。
    然而她若身死,石竹那块地就算丢了。
    窦向东暗叹道,石竹就是鸡肋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杨兴旺一人分饰多角,把石竹的好戏,演了一遍。
    窦向东则一心二用,一面听着,一面想着自己的心思。
    突然,窦向东猛的睁开眼,抬起手止住杨兴旺:“你把紫鹃在百户所门口的话重复一遍!”
    得亏杨兴旺记性不错,被窦向东一吓,还能磕磕绊绊的复述。
    窦向东眉头紧皱,紫鹃的话,无非是和稀泥。
    这是紫鹃自作主张,还是……?窦向东单手轻敲着桌面,若是紫鹃或陆观颐的意思,不足为奇,若是管平波的示意,那她未免太过于玩弄心机了!
    窦向东心里生出了强烈的违和感,他抽丝剥茧的分析着。
    自家儿子自家清楚,那副模样,无论如何都不会打动管平波。
    而管平波也绝不可能是个从一而终的贞洁烈妇。
    奇怪的点,不止一处。
    雪雁为管平波的心腹,她为何会在窦宏朗的船上?此等把戏骗过窦宏朗轻而易举,但在他眼里,漏洞着实太多了。
    强者总是让人高看一眼。
    窦向东不住的思考着,管平波哄窦宏朗的目的是什么?她回巴州的目的又是什么?
    窦向东沉吟片刻,问道:“她在船上说要讨一纸休书之事,你觉得真么?”
    杨兴旺想了想,道:“至少有五六分真吧。”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二老爷不喜管奶奶都搁在明面上了,以管奶奶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来。
    雪雁有提,道是老虎营内许多汉子对管奶奶有心,只不知她是故意拿来气二老爷的,还是真话。”
    窦向东道:“出了苍梧郡的地界,九成九是扯谎。
    但苍梧人素来喜欢能守住家业的女人,有人看上她不奇怪。
    重点是,她有没有看上别的什么人。”
    杨兴旺道:“我细细问过雪雁,奶奶除了练兵,日常多与姑娘在一处。
    不曾跟哪个汉子走的近。
    从雪雁嘴里套出的话来看,常常在奶奶左右的,亲卫不提,便只有谭元洲韦高义等人了。”
    窦向东心下微沉:“谭元洲……么?”
    杨兴旺道:“谭元洲想娶姑娘。”
    “谁告诉你的?”
    “呃……雪雁……”
    “很好。”
    窦向东目光一冷,“你去告诉老太婆,今晚让她绊住平波。”
    杨兴旺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不由问道:“老太爷,你是想……”
    窦向东随手把茶盅搁在桌上道,轻笑:“没什么,不过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罢了。”
    毕竟知道的足够清楚,才能判断,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到底该死,还是可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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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章 记恨
    在石竹苦心经营一年,管平波算是暂时摆脱了饿肚子的危机,但想要好好生存下去,缺的东西还有很多。
    漫步在巴州的街道上,年前的销售高峰,各类商品琳琅满目,是觉得什么都想来两船。
    尤其是站在烟花摊子前,想着其的主要成分,就哈喇子流了一地。
    做梦都想跑步进入火器时代,奈何没钱。
    这也是她必须跟窦家合作的原因,任何时候钱找钱容易,人找钱就十分艰难了。
    且找钱的目的是为了买到需要的东西,诸如火药之类的军需物品,可不单要钱,更要渠道。
    她在石竹查阅了百户所遗留的资料,发觉陈朝的军队的标配便有火枪。
    不独火枪,颗粒火药人家也运用的十分成熟。
    换言之,火器化已不是超越时代的杀器,而是如果没有火器,将来必被人吊打,那还造个蛋的反,为他人做嫁衣么?微微叹口气,所以得继续积蓄力量,才有拓展人脉的资格。
    现如今友商只有窦家,实在太不利于长远发展了。
    太阳西斜,管平波了解了各类军需的大致价格,便带着人往回赶。
    未行至码头,便被一人拦住。
    管平波笑道:“我今日没买果子,你拦住我也无用。”
    来者是潘志文之弟,名唤潘伟清的,他一脸焦急的在管平波耳边低声道:“二老爷把你的东西都丢出门外烧了。
    他心里有气,奶奶家去万万仔细些。”
    管平波敛了笑,对潘伟清道了声谢:“知道了。”
    潘伟清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妈说……让我劝劝奶奶,眼看着要过年了,奶奶去同二老爷服个软吧。”
    管平波道:“我有分寸。
    你先回吧,此处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了不像。”
    潘伟清担心的看了看管平波,到底顾及着被人瞧见,一溜烟的跑了。
    雪雁皱眉道:“二老爷又闹什么呢?”
    管平波心中也是疑惑,她虽揍了窦宏朗,但从结果上来看,窦宏朗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他看不清不奇怪,肖金桃难道也看不明白?管平波皱了皱眉,窦宏朗摆出了姿态,她又该如何应对?作为一个“鲁莽”的女人,这口气咽下去,可是有点不符合人设呐。
    但若是要反击,什么力度才好?不能太轻飘飘,看着就假;更不能太重,毕竟才抽过人家。
    那是窦向东跟肖金桃的亲儿子,人爹妈可是会心疼的。
    走到码头,龙大力迎了上来,喜笑颜开的道:“营长,我们运出来的盐,快卖空了!可惜船太小,不然能赚更多!”
    管平波跟着上了船,才道:“就是量少才好便宜卖。
    量多了压价,不是拆窦家的台么?我们的船不多,今次发不了大财,卖了盐换些烟叶子回去吧。
    我今日逛了一圈,唯有此物又轻便又值钱又好脱手了。”
    龙大力笑道:“烟叶子有买。
    我自家买了好些布料,营长不买些裁衣裳么?”
    管平波笑笑:“我直接从家里拿货便是。”
    龙大力又说了几句囤积药材之事,便到了君山岛码头。
    管平波才下船,立在水边的宝珠妈忙赶上来道:“奶奶,老太太立等你去上房说话。”
    管平波料定是窦宏朗白日之事,爽快应了。
    跟着宝珠妈一径走到正院,肖金桃阴沉着脸,见了管平波,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没吃饭的吧?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话。”
    管平波装作万事不知,笑问:“妈妈看着不大高兴,可是有甚烦恼?”
    肖金桃没回答,只道:“在外头疯了一日,什么事都没有吃饭要紧。”
    管平波的确饿了,窦宏朗扔东西亦算不得大事,便从善如流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总体来讲,在管平波看来,石竹的生活什么都好,只有饭菜这一条,与窦家差的十万八千里。
    厨子远不如窦家不说,真带个厨子过去,她也不舍得一顿饭吃的这般奢侈。
    不过吃大户的时候,自然是开心的。
    心满意足的吃完饭,漱口毕,管平波才笑道:“好了,妈妈有何差遣,尽管吩咐,莫敢不从!”
    肖金桃忍不住笑了:“果真什么都应我?”
    管平波点头:“能做到的没什么不能应,暂时做不到的,我们就再想办法。
    总归尽量替妈妈解忧便是。”
    肖金桃顿了半晌,道:“大节下,宏朗心里不爽快,你能去哄哄他么?”
    管平波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肖金桃不说什么事,而是上来直接要她办事,就是拿话堵她的意思。
    看来肖金桃暂不想跟她拆伙。
    实际上管平波也并不是很想拆,窦宏朗这个道具使的还挺顺手的。
    但更重要的是窦向东的想法。
    归根结底,她是跟窦向东合作,而不是跟窦宏朗合作。
    否则她对窦宏朗就不是如今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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