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会挥挥手道:“他再不怪到你们头上的,犯不着。”
    陆观颐不动声色的套话道:“那日我在屋里悄悄看了一眼,驸马爷生的真俊。”
    李恩会不疑有他,点头道:“可不是俊?我们想找个合意的老婆千难万难,独有他,西姜的姐儿天天为着他打架。”
    陆观颐笑道:“正是了,不俊怎底能做驸马爷呢?”
    李恩会不接此话,反道:“贵府的夫人好武艺,我着实想切磋一二。
    可惜病着,若来日得见,必要请教一番的。”
    陆观颐道:“那敢情好,她最喜欢同人打架。
    她寻常身子骨最好,日日雪地里滚,都不曾着凉。
    我看她十天半月就能下场,到时候你们再比比,我也瞧个热闹。”
    陆观颐不独人美,声音也极悦耳动听,李恩会却是生的丑,从不招女人待见的。
    此刻美人主动说话,把他喜的浑身汗毛都精神抖擞了起来,若非顾及管平波在挣命,早就手舞足蹈了。
    强压着兴奋,尽量冷静的道:“中原女子多腼腆,竟不想巴州却有些我们阿速卫的风气。
    可惜我们就要回京了,只怕此次无缘,待日后你们有机会进京,只管到端悫公主府上寻我便是。”
    陆观颐心里咯噔一下,继续道:“这般急?不多留两日么?”
    李恩会摇头道:“原今日就要走的,府上的老爷寻到我们那处,才耽误了。”
    陆观颐赔笑道:“是我们孟浪,也是病急乱投医,不想耽误了驸马爷的行程,当真该死。”
    肖金桃何等聪明之人,陆观颐平素并不多话,此刻如个无知妇人般滔滔不绝的扯着闲篇,八成是想探听甚消息。
    她一个老婆子在,反倒碍着陆观颐的美人计,随口指了件事,带着丫头皆避了出去,只余紫鹃在内伺候。
    没了闲杂人等,陆观颐又道:“看我,年纪轻不懂事,官爷来了也不知道使人倒茶。”
    说毕忙用巴州话吩咐紫鹃,叫泡了蜜枣茶来。
    紫鹃一脸诡异,招待男客用蜜枣茶!?却也只得应了,自去里屋泡茶。
    不一时端了茶来,李恩会才头一回吃着女眷的蜜枣茶,十分稀奇。
    陆观颐借着话头介绍了一番女眷日常饮茶与男人有何不同,气氛活络后,方道:“我有一事还想请教官爷,不知官爷……肯不肯指教……”
    李恩会道:“姑娘请讲。”
    陆观颐就道:“驸马爷来一趟,我们做地主的总要有些心意,却是乡里乡下的,没见过世面,不知驸马爷喜欢什么,送错了倒不好。
    恰官爷今日贵脚踏贱地,便厚颜相询,还请官爷开恩。”
    李恩会被美人娓娓道来的话迷的三魂丢了两魄,只管道:“他不在乎礼不礼的,就一条儿,你们非要送,帖子上写奉与将军的,他不喜人管他叫驸马。
    我只告诉你,你千万别往外胡说去,可记住了?”
    陆观颐笑着点头,并不追问缘由,极上道的问:“将军家有些什么人口呢?官爷莫怪,我们妇道人家送礼,都是按份子包的。
    不知将军府上人口,竟不知如何行事了。”
    孔家事不是秘密,说也没什么。
    李恩会爽快的道:“有个母亲,还有双儿女。”
    说着笑道,“小公子与小姐儿是对龙凤胎,极像先头夫人的,碧蓝一双眼,最是好看。
    可是将军的心尖子,你们能备些南边的小孩儿玩具,倒相宜。”
    陆观颐腼腆一笑:“哟,这我可不会,得问嫂嫂们去。
    不知老夫人喜欢什么?”
    李恩会挠挠头道:“这就不知了。
    太太在内宅,我又没老婆,没打过交道的。
    不过太太是个和气人,从没听见她与谁争执。”
    陆观颐绕了半天,都没打探出什么要紧的消息,不由失望。
    心中叹道,这游击将军看着大大咧咧,没成想心思还挺细。
    知道套不出更多,索性笑问李恩会:“那官爷喜欢什么?我们家若有,定齐齐整整的备好。
    不为了旁的,只为官爷特特送药的一份心。”
    李恩会的心都快化了,看陆观颐且是未婚少女打扮,恨不能当即就跟窦家下聘。
    却也知孔彰最恨强娶之事,他一个“驸马爷”身边的人张了口,不是强娶也是强娶了。
    想着就要回京,转脸美人就许了人家,心里一阵阵儿的抽痛。
    只得借着等管平波的情况,多与人说两句闲话。
    也不知是底子好,还是京城的药确有奇效,至下午,管平波终于开始退烧,不一时,她睁开了眼,挣扎了两下,陆观颐忙去扶她。
    探了探额头,还是有些烫,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管平波虚弱的道:“有吃的么?”
    李恩会大大松了口气,一般病人只要肯吃,就算活了一半,他可以回去交差了。
    看着管平波被喂了半碗粥,李恩会拍拍屁股走人。
    回到洪让府上,报与孔彰道:“没事了,她都能吃粥了。
    咱明日走?”
    孔彰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李恩会郁闷的捅了捅他,道:“你连我都不理了!”
    孔彰淡定的翻过一页书,眼神都懒的给一个。
    李恩会一把抢过孔彰的书道:“我今天遇着窦家小姐了。
    我原以为你们两口子算天仙绝色,不承想乡下地方,竟也有不弱于你们之人。
    真想去提亲啊!”说着又捅了捅孔彰,“要不,我们多留两天吧?”
    孔彰毫不留情的道:“她看不上你。
    太丑!”
    李恩会:“……”妈的你能说句人话吗?
    静默了半晌,李恩会憋不住了,再次道:“你帮我一把,去提个亲如何?”
    孔彰抢回书本道:“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李恩会道:“你使人去问一声,她家不愿意就算了嘛。”
    孔彰道:“你今天想死?”
    李恩会打了个寒颤。
    孔彰拿起书,吐出了一个字:“滚!”
    李恩会麻溜的滚了,至外头,深深叹了口气,这货的性格越发古怪了,原本多活泼的人呐!唉!
    更古怪的还在后头。
    次日一早,孔彰一行人有序登船。
    原是想走陆路的,李恩会嫌陆路没意思,不如水路对他胃口,死活不干,只得换成水路。
    既是要走,少不得文武官员要来相送,孔彰见了窦宏朗,又问了句:“夫人如何了?”
    窦宏朗道:“谢将军惦记,她已无事了。”
    孔彰略沉默了一下,扔了个匣子给窦宏朗:“拿去给她玩吧,算我赔礼道歉。”
    窦宏朗抱着有些沉手的匣子,在众人奇异的眼神中,把孔彰一行人送走了。
    一路上都是人,窦宏朗不知里头是什么,还不敢拆来。
    索性使人往家中送去。
    管平波病怏怏的靠在火箱里,接到匣子打开一看,一盒飞刀,61、飞刀 …
    外头一片漆黑,借窦宏朗一百个胆也不敢大半夜的跑去洪让家骚扰孔彰。
    陆观颐低声的啜泣着, 她方才刻意诱导窦宏朗去寻孔彰, 便是想让窦家事将孔彰绊住。
    事到如今, 她不能不留后手,如果管平波真的熬不下去,她也只能去跪求孔彰带她回京了。
    陆观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拧干一块帕子, 换下管平波额上的那块, 顺势替她擦了擦脸, 轻声道:“你会活下来的, 对吧?”
    天渐渐亮了,一宿没睡的窦向东忍不住跑到了二房看情况, 窦宏朗只得咬牙出门去寻孔彰。
    到了洪让府上, 不好直言, 而是请求拜见李恩会。
    李恩会不过是个五品游击,与窦宏朗算得上是“平级”, 他本人又不拿大, 很快就见着了。
    待听明来意,稍怔了怔, 方道:“那是我们将军平日里打兔子的飞刀, 论理没有脏污,然千里迢迢带来,也保不齐。
    你等一下,我去瞧瞧。”
    说毕, 往屋里去了。
    屋里正收拾行李,李恩会寻不着飞刀便问:“将军的飞刀呢?”
    一个亲兵答道:“在将军那处呢。”
    李恩会又只好来寻孔彰,果见他闲的飞靶子玩,便道:“将军,与我瞧瞧你的飞刀。”
    孔彰停下,问道:“你不是觉得没趣儿么?”
    “哪里是我要,”李恩会叹了一声道,“那天晚上你不是拿飞刀打中人了嘛!现人家高烧不退,家里的大夫叫问问飞刀有没有沾染什么,好治病的。”
    孔彰脸色微变,他的飞刀纯是闲来无事耍着玩的,这等暗器,难有重伤。
    然则有一种,哪怕只是个小口子都易死亡,那便是破伤风。
    神色暗了暗,把飞刀扔回匣子里,有些颓然的道:“刀是干净的,旁的却不好说。
    我记得出京时,母亲塞了好些药在行李里,横竖我们使不上,都与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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