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瞧着雅致,可也太过偏僻了些,哪里配得上哥哥如今的身份?
    霍令德想到这便又问道:“哥哥他人呢?”
    “大人还在忙。”未语这话说完是又瞧了一眼外头,见外处没有什么人才又挥了挥手让人重新合上了门,等门合上,他是又问道:“侧妃怎么寻到这处来了?”
    “还不是你鬼鬼祟祟得,我瞧你往这处来还当是有什么事…”霍令德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正好我也许久未曾见到哥哥了,趁着今儿个我正好问问哥哥,父王的事他打算怎么做?”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提步往那月门走去,只是刚刚靠近月门,那处却凭空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皆是一副冷面的模样,手中还握着刀,此时刀身朝前,却是拦在她的面前不肯让她进去。
    霍令德眼瞧着这幅模样自是大孩,她吓得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等回过神来她便变了脸色,口中是斥道:“混账东西,你们知晓我是谁,竟敢这样对我?”自从嫁给太子后,她已有多久未曾遭受过这般的待遇了?可如今哥哥身边的人竟然敢拿刀对她,真是吃了他们的熊心豹子胆!
    等她见到了哥哥,她必定要让他好生责罚他们一顿!
    霍令德心下这个念头刚起,便先生出了几分奇怪,这会跟在她身边的可是未语,未语身为哥哥的贴身侍从,就算这两个黑衣人不认识她也绝对不可能不认识未语才是…倘若只有哥哥在里头,这些人自然不会拦她。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其他人不成?
    霍令德想到这便也顾不得什么,她提了步子往前走去,眼瞧着仍旧立在她跟前的两个黑衣人便冷声说道:“混账东西,还不让开?要是伤到了我,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她这话说完也不见两人退下,心下更是疑窦丛生,到最后还是未语朝两人发了话:“你们退下吧,此事我自会与大人禀告。”如今外头的官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寻到这处来,要是让三姑娘在这大吵大闹,可不是一件好事。
    黑衣人听得这话总算是收起了刀,而后是又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霍令德见他们退下,脸上的神色却仍旧未曾恢复,她沉着一张脸朝未语看去,口中是一句:“这里住得究竟是谁?”竟能让哥哥如此费心保护?她这话刚落还不等未语回答,脑海中却是突兀得滑过一个名字…
    霍令仪。
    如今满燕京城都在搜寻霍令仪的身影,而哥哥放着王府不回却住在这样一个地方,不仅如此,他还让人里里外外如此严守…难不成那个女人当真在这处?霍令德想到这脸色又是一变,她未曾让丫鬟搀扶,只身一人提步往前走去。
    没了人的阻拦,她走得自是顺畅无比。
    未语眼瞧着她这般,脸色也是一变,他忙跟了上去,只是碍着霍令德的身份他也不敢太过阻拦,口中却是劝说道:“三姑娘,大人就在府中,您且去花厅坐一会,属下这会便去告知大人。”
    可此时霍令德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她只想寻到那个人。
    此时霍令德已进了月门,步入了内宅,她远远便瞧见一个女人的身影,那道身影穿着一身素服此时正转过长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霍令德还是认出来了,哥哥藏在府中的女人果然就是霍令仪!
    这个失踪了,被全城搜寻的女人…
    此时,此时竟然就待在哥哥外间的宅子里!
    霍令德刚要喊她的名字,只是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到一道压低了的沉怒声:“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声音——
    霍令德循声看去,便见一身青袍的霍令章正从不远处朝她走来,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没一会就到了她的跟前。大抵是霍令章面上的沉怒、或是那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让她生了几分害怕,此时霍令德倒也敛了几分脾气乖巧得喊了人一声:“哥哥。”
    只是念及霍令仪——
    她便又朝那处看去,可此时那长廊上哪里还有霍令仪的身影?霍令德素来最是厌恶霍令仪,如今也顾不得霍令章的脸色,只朝人问道:“哥,那个人是不是霍令仪?她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霍令章此时已站在了霍令德的身前,闻言也只是淡淡说道一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如今怀有身孕就好好待在东宫,别四处乱走。”
    “哥——”
    霍令德还想再说,只是还不等她继续说道便又听得霍令章说道一句:“我知道你恨她,但是霍令仪这个人,你不能动…倘若你敢让别人知道她在这个地方,令德,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他的手段…
    青天白日,霍令德耳听着这话,却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仰着头怔怔朝霍令章看去,眼瞧着霍令章此时的面容,却让她想起当初在西山别庄时的那幅情景。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她问哥哥为何要救霍令仪,哥哥便这样转过头来冷清清得看着她,寒冬腊月,哥哥那双眼中没有半点温度,连带着说出的话语也没有丝毫起伏,却是比那凛冽的寒风还要令人觉得刺骨几分。
    在霍令德的记忆中——
    她的哥哥一直都是温和的,无论是对底下的奴仆还是待她和母亲,可但凡涉及到霍令仪的事,哥哥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当初是如此,如今又是如此。
    哥哥他…
    霍令德张了张口,她想说些什么,可眼看着霍令章面上的黑沉和淡漠,她终于还是合紧了嘴巴低下了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霍令章见她应下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又朝她身侧的丫鬟说道一句:“好生照顾好侧妃,如今天色晚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那丫鬟原先瞧见霍令章那副面容的时候便已生出了几分害怕,此时耳听着这番话自是忙应了一声“是”,她走上前扶着霍令德的胳膊,口中是轻声一句:“侧妃,我们回去吧。”
    霍令德此时心下思绪紊乱,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丫鬟见她应下便又扶着她往外走去,未语见此是又朝霍令章拱手一礼,而后便也跟着霍令德一道往前走了出去…刚刚走出门外,外头便又响起一阵叩门的声音,却是官兵来此处搜查了。
    未语听到这番声响便停下了步子,他半低了头朝霍令德说道:“侧妃请稍候片刻。”
    待这话说完——
    他便又朝立在门前的管家点了点头,门被打开,还不等那群官兵进来,未语便先迎上前去:“今日刮了什么风,竟把秦大人吹到这处来了?”
    领头的那个男人正是兵部的员外郎,姓秦单名一个方字。
    那秦方陡然间听到这一句便是一怔,他停下了上前的步子,眼瞧着站在面前的男人更是一愣,口中也跟着诧异一句:“竟是林侍从,您怎么在这处?”未语虽然未有品级,可他素来跟在霍令章的身边,旁人自然也不会眼生。
    在朝中任职的哪个不是人精?
    如今霍令章任职工部尚书,又和太子有姻亲关系,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好得罪,因此这一声“您”他喊得格外顺畅。
    未语听得这话便又朝人拱了拱手,口中却是温声一句:“秦大人这一声,小的可不敢当。”等这话一落,他才又笑跟着一句:“此处是我们大人替他恩师松山先生准备的府邸,因先生喜静不肯住在王府,大人便也只好搬来这处就近照顾。”
    “倒是不知秦大人今日…”
    秦方听得这话便又哀叹一句:“还是李家那位三夫人的事,这都快三日了,还没有她的踪迹。”
    未语闻言也跟着叹了一声:“大人知晓此事后也忧心忡忡,近些日子也时常遣人出去查探…”他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是又一句:“秦大人既然要来搜寻,小的也不敢拦,只是今日除了我们大人和他恩师之外,我们大人的胞妹也在…她身份尊贵又怀有身孕,若是冲撞了只怕不妥。”
    霍大人的胞妹自然便是东宫那位有孕的侧妃娘娘了…
    秦方思及此,脸色一变,怪不得那巷子外头竟然停着那样一辆马车,原先来得急他也未加思索,如今…他心下略一思忖便又朝人拱手一礼,口中是道:“却是下官叨扰了,这是霍大人的府邸,李三夫人又怎么可能在这处?”
    他这话说完是又一句:“今日下官还有事,等再过几日便在外头做东给林侍从赔罪。”等说完这一句,他便挥了挥手,身后的一干人等皆往外退去,而他朝未语又一拱手也转身往外走去。
    等到那朱红大门重新被合上——
    秦方身后的一个官兵才走上前轻声说道:“大人,咱们这样真的好吗?上头可是发了话,各家各户都不能放过…要是让上头知道,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懂什么?”
    秦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那朱红大门看了一眼:“这位霍大人可是太子的亲信,信王勾结宣王谋害陛下都没能对这位霍大人有什么影响,只怕日后太子登基之后,咱们这位霍大人就要成为弘股大臣了…何况,霍大人身为李三夫人的弟弟,难不成还能绑架她不成?真是笑话!”
    他这话说完便收回了眼提步往前走去,身后一众人自然也忙跟了上去。
    …
    等到外头的人走了个干净,未语才转身朝霍令德拱手一礼,口中是一句:“侧妃,如今外头已清净了,天色渐沉,您也早些回去吧。”
    霍令德原先一直未曾说话,一来是因着还在念着哥哥待霍令仪的态度,二来她也说不出话,身侧的丫鬟一直提防着她,生怕她开口道出里头的事。如今人都走了,她也终于没了阻挡,这会听得未语这一句,她便冷声说道:“未语,你与我说实话,哥哥把那个女人带到这究竟想做什么?”
    未语闻言,面上的神色也未曾有什么更变。
    他仍旧是原先那副恭敬的神色,口中也是恭声一句:“大人要做得事,属下不敢有半点猜测。”等这话一落,他便挥了挥手。
    门被打开,他是又言道:“侧妃娘娘,天色晚了,您该回去了。”
    霍令德见他这般态度,心下更是不舒服。可她也知道,未语素来对哥哥忠诚,他既然不肯说,那她怎么逼问也都没用…何况,她只要想起哥哥原先的态度便觉得有几分骇人。
    因此霍令德咬了咬唇,终归还是未说什么往外走去。
    等走到外头——
    那朱红大门便又被人合上了。
    霍令德眼瞧着那扇紧闭的门,脸色却是又沉了些许…身侧的丫鬟见她这副模样便轻声劝道:“侧妃,咱们回去吧。”
    “贱/人!”霍令德还记得先前丫鬟拦着她的事,如今听得这一句,自是把心中那些压抑的怒火全都赋予到了这个丫鬟头上。
    她力道用得十足,那巴掌打在丫鬟的脸上,没一会功夫她的脸便肿了起来。
    丫鬟起初还有几分不敢置信,待察觉到脸上的疼意,她心下也凭得生出几分恨意,只是碍着霍令德的身份,她终归还是不能把那份恨意表露于前。
    她屈了膝跪在霍令德跟前,强咬着唇抑制着那股子疼意,口中却是提醒着人:“奴知道侧妃是怪奴先前拦着您,可是二公子已发了话不许您说…要是让二公子知晓,以他的手段又岂会让您好受?”
    “如今东宫又有位娘娘怀了身孕,要是没了二公子的扶持,您以后…”
    丫鬟这话还未说全——
    霍令德便已变了脸色,如今她在东宫能这般顺意除了这一胎,更多的原因却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要是让哥哥知晓,那她以后的日子…她想到这是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恨意,明明她和哥哥才是同胞,偏偏哥哥对那个贱/人却是比对她还要好上几分。
    原本霍令德以为只要等到太子坐上皇位,她也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甚至还想过许多回见到霍令仪时的情形,她想啊,一定要把以往霍令仪对她的那些羞辱全部还到她的身上,可偏偏哥哥却把这个贱/人放在自己身边,还不准她动她…她心下难平怒气却又偏偏没有半点法子,眼瞧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她咬了咬牙终归也只能吐出几个字:“走吧。”
    那丫鬟见她转了身子才终于撑着身子站了起了,只是刚刚起来,脸上便又是一疼。她的手撑在脸上,眼看着霍令德远去的身影,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只是也就这一瞬功夫,她便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面容加快了步子朝人走去。
    …
    宅子里。
    未语看着负手立在廊下的霍令章,他垂了眉目,步子却又加快了些许,等走到人前的时候,他便单膝下跪,口中是一句:“大人,人都离开了…”等这话一落,他是又紧跟着自责一句:“是属下失察才会让三姑娘知晓,请大人责罚。”
    他先前来时担心那些官兵会查到这个地方,只想着快些寻到大人与他商量个对策,自然也就少了几分小心。
    霍令章闻言也未曾说话,他只是垂了眼朝人看去,口中是淡淡一句:“回去领三十棍子。”
    三十棍子,已是大人施恩了…
    未语松了一口气,只是念及霍令德,他是又忍不住问道:“大人,三姑娘那处——”三姑娘自幼就和郡主不合,如今难保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把郡主的消息捅了了出去,到得那时,大人近些日子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放心吧,只要她还想维持着如今的富贵荣华就该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霍令章这话说完,便又仰着头朝外边的天色看去,却是过了许久,他才又一句:“李家待她倒有几分真心,日后能护就护上几分吧。”
    等这话一落——
    霍令章便收回了眼往前走去,等走到那屋子前,他便挥手让几个丫鬟都退下了。而后他是打了帘子往里走去,今日天气还算舒爽,屋中的窗子倒也开了几扇,他眼看着那人一身素衣坐在软榻上看着书,面上的笑意却是又温和了许多。
    他一面朝人走去,待把那窗子合上,才又转身朝人走去:“这会日暮刚歇,天色正好,长姐若觉得无聊,我便陪你去外头走走吧。”
    霍令仪闻言也未曾抬头,她仍旧淡漠着一张面容,却也依着他的话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站起了身。
    霍令章却是未曾想到她竟然会应允,他免不得是怔了一会,等回过神来他便取过一侧的披风却是想替人披上:“我没想到长姐会答应。”
    “霍大人又何必惺惺作态?”霍令仪最看不惯他这幅模样,听得这话也只是讽刺得一笑:“如今您身为太子近臣,李家上下皆握在你这位尚书大人的手中,您要我往东我又岂敢往西?”
    她这话说完察觉到两人此时靠得太近,甚至连气息都缠绕在一道,便又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
    霍令章耳听着这话,原先萦绕在面上的那抹笑意却是一滞,不过也只是这一会功夫,他便又恢复了如常。
    他抬了眼定定看着霍令仪,而后是轻轻笑道:“你说得对。”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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