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县县城不大,建筑也杂乱无章,让人无法相信这里在多年之后,会发展成超过长安的国际大都市上海。
    县城距离海边还有些距离,但是刚好位于黄浦江和长江的交汇处,县城周围常有船只经过,看上去很是繁忙。
    赵启明猜测,这应该是确定了南洋海运的国策之后才有的光景。
    随着江都码头和造船厂的兴建,大量生产资源的劳动力来到了这里,为了容纳这些劳动力,娄县县城有很多正在修建的房屋。海事监便是在确定了南洋海运之后,由少府出钱新建的院子。
    海事监位于县城的正北方,这里应该乡绅豪强居住的地方,周围的民居错落有致,外墙都都经过了粉刷,街道也有石板铺路,很难见到水坑。更难得是,这里紧邻长江,随江水冲刷而来的淤泥形成湿地浅滩,植被生长的格外茂盛,看上充满了生机。
    娄县令把赵启明送到海事监就告辞了,说是要在县衙准备酒菜为赵启明接风洗尘。跟着娄县令的其他人带着赵启明走进了海事监。在城外的时候赵启明便已经知道,这些人都是他在海事监的属官,但是这些官员都是说吴语的当地人,赵启明跟他们交流时有语言上的障碍,便没有太多话说。
    走进海事监,赵启明发现这里颇具长安的建筑风格,台基厚重很有气势,走进前院就是待客的正厅,里面有屏风和客座。正厅后面仍然属于前院,有很多的房屋,想来应该是海事监办公的地方。等到了后院便到了生活起居的地方。这里已经有很多的花坛和古树,即便在长安这也是近些年才兴起的房屋风格,这让赵启明想起了自己的侯府。
    简单来说,海事监既是对外办公的地方,也是海事监官员起居的场所。
    赵启明对此很是满意,他走进海事监为他单独准备的别院,本想把行礼放下来再休息片刻,但他的属官都没有离开,也跟着走进了院子里。
    “你们谁能听得懂我说话。”赵启明把自己身上的剑取了下来,交给了秦文。
    这些官员相视对望,为首的年轻人朝赵启明行礼,然后勉强用官话答道:“听得懂,但是说的不好。”
    赵启明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说的话这些人能听得懂,那这就好办了。
    “你们先去客厅等着,稍后我就过去。”
    听到这话,这些官员果然都听明白了,朝他行后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真是奇怪。”秦文放下了随身的包袱,然后朝赵启明道:“既然能听得官话,为何就不会说?”
    “其实他们会说。”赵启明走进房间,舒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尽管是席地而卧,没有侯府的火炕舒服,但是赵启明舟车劳顿,好不容易能躺下来休息,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江都的主要官员都是朝中任命,很多都是北边来的,这些地方官要跟上面的人打交道,听得懂是最基本的,让他们说官话其实我们也能听得懂,就是乡音太重不怎么好听,这些人刚见到我,不想坏了我对他们的印象,也是羞于启齿罢了。”
    赵启明说的没错。海事监的属官的确能说官话,但的确也是说的不好听。刚见面的时候这些人羞于启齿,等赵启明休息好去客厅,把娄县的见闻当成开张白,刻意让气氛轻松起来,这些人便开始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官话和他交流。
    “海事监新立,正是百废待兴,群龙无首之时,少监不远万里,从长安来娄县赴任,我等自当鞍前马后,为少监效力。”说的是“海事丞”薛凯,官话说的算是比较好的,但是看上去很是紧张,想来应该是官话说的比较好,被推选出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赵启明有些过于放松,整个人卧在主坐,吃着桌上的蜜饯,打量着薛凯。也看出了薛凯的紧张,这让他想起了农事监的郑国,他知道这种性格的人在官场不好混,能调任海事监肯定也是能力出众,便对此人多了些印象。
    趁此机会,他也记住了在场其他人的官职和姓名。
    能来这里的基本都是海事监的主要官员,比如掌管盐政的“盐官”,尽管官职也不算最高,但是盐政事关国家税收,来处理各种事务的官员经验老道,在海事监很有地位,年纪也是最大的。除此之外还有“监作”,“录事”,“掌固”等人,赵启明分不清楚具体的职权,只当是自己的办事员了。
    其实今天要出现在这里的应该还有“海事令”,也就是赵启明的副手,也是他最重要的属官,可以说在海事监里除了赵启明之外,就数海事令最有权力。但是海事监刚成立不久,海事令的职位空缺,目前还没有人担任。
    “那就你来吧。”赵启明吃着蜜饯,朝薛凯道:“既然你官话说得好,以后在我身边也方便差遣,这海事令之职就交给你担任如何?”
    听到这话,薛凯再次紧张起来,说话也变得结巴:“下官,下官资历尚浅,这海事令之职,恐怕,恐怕难以胜任。”
    赵启明不在意的摆手:“既然我可以任免海事令的官职,我觉得你可以你就当,我要是觉得你不行,到时候再把你给罢免了就是。”
    听到这话,海事监的属官目瞪口呆,薛凯更是直接傻了。
    这都还没就职海事令,就已经考虑免职的事情了,这也太随意了些吧?
    “既然我已经上任了,理应开始处理海运事务。”赵启明总算坐了起来,朝在场的属官说道:“但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刚到娄县也要休息,视察码头和船厂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吧,现在先散会。”
    说完这话,他抓了把桌上的蜜饯,然后就走出了客厅。
    薛凯等人不知散会是何意,看到赵启明起身也知道谈话解释了,但是他们面面相觑,总觉得今天的会面太过随意。这少监大人的表现也没有京官的稳重和老道,这让他们都有些心里没底。
    “差点忘记了。”赵启明从外面伸出脑袋,好奇的打听道:“娄县当地可有好吃的?”
    听到这话,薛凯等人彻底愣住了。
    他们绝对没想到,刚到江都赴任的少监不问海事,却关心起这无关紧要的东西,这少监是来江都赴任,到底是来掌管海事,还是来游玩散心的?
    “海事令如果没事的话,就跟着我走吧,我想去县城的街市。”赵启明朝薛凯道:“放心好了,不用你出钱,我来请客。”
    薛凯表情茫然的站了起来,他莫名其妙被提拔为海事令,现在又要跟着少监去街市闲逛,难道说这就是自己任职海事令,主要的职责就是跟着少监闲逛?
    薛凯觉得有些忧心,也觉得紧张,但赵启明都发话了,他也只能跟着去。
    赵启明很快就带着秦文和薛凯离开了,留下其他官员大眼瞪小眼。联想起这位少监的坐姿,和委任“海事令”时轻浮的态度,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纨绔子弟”这个词。
    他们早就对长安城的那些贵胄之家的公子哥有所耳闻,没想到这次长安派来的少监,居然就是传说中自由散漫的纨绔子弟。这让他们都有些担忧,总觉得自己的前途,会毁于这位新来的少监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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