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舅舅重伤垂危,可是把林沅给吓坏了,以后有了家庭的束缚,他总不至于再跟以前似的搏命。
    婚礼之后没几天就是新年,眼看着66年的钟声敲响,林沅以及知道未来的陆家男人们都不由的面色沉郁,原本过年的好心情都打了折扣。
    靳海澜跟老太太什么都不知道,两人依旧在兴致勃勃的煮饺子,等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原本沉郁的气氛也跟着一扫而空。
    林沅叹了口气,很多事情就连陆家老爷子都无可奈何,她在这发愁又有何用,既然避不开,也阻止不了,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吃饺子,好好的过个年。
    林沅跟靳海澜这个刚上任的舅妈相处的很不错,两人一起照顾过受伤的陆舅舅,也算是有过一段革命情谊。
    再加上靳海澜深知陆景对这个外甥女的看重,爱屋及乌,对林沅也很是上心,相处了半个月,等到年后林沅跟老太太准备回家的时候,她倒是生出了许多不舍。
    “你怎么不把沅沅安排进军区学校?她们老家就是个小县城,教学质量肯定不行,咱们军区学校虽然比不得省城的中学,可比外甥女现在的学校还是强上许多的。”
    看着载着林沅跟老太太的车走远,靳海澜有些不解的跟丈夫道。
    光是这几天的相处,靳海澜就发现这个外甥女性子极好,身上也没有她这个年纪小姑娘该有的任性调皮,很是聪明沉稳。
    小小年纪就跳级念了初二,马上就要升上初三了,继续留她在小地方念书,怕是会埋没了她。
    陆景也很是无奈,他之前也提过把林沅安排进军区中学读书,可惜被林沅给拒绝了,说是已经习惯了老家,猛地换个环境怕会不适应。
    主要是林沅不放心老太太,要是她进了军区中学念书,以老太太的性子,即便舍不得孙女,她也不会愿意搬离老家,住在军区接受陆家的照顾。
    可要把老太太一个人留在老家,林沅又不放心,所以去军区中学念书的打算,她舅舅刚一提出来,就被她给拒了。
    上林村距离余岚县城不过二十里路,她留在在县中学念书,就算每天回家也是能做到的。
    这样一来,老太太也不用跟她分开,在熟悉的老家有着老姐妹老乡亲的陪伴,还能活的自自在在的。
    而且动荡马上就要开始了,林沅上辈子可是知道大城市的学生闹得厉害,她担心自己转进军区中学再被扯进麻烦里不好脱身。
    综合考虑之后,她就决定继续留在了余岚县念书,虽然小县城的师资跟大地方有差距,可也不会差别太大,她主要靠的还是自学,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受影响。
    林沅跟老太太回到家,有小花娘经常上门照顾,她们家里养的几只鸡还是活蹦乱跳的,就是屋子大半个月不住人,落了不少灰尘。
    林沅跟老太太忙着收拾屋子晒被子,罗老太太过来串门,就把村子里近来发生的大小事儿都给她们说了一遍。
    “你们还不知道吧?知青点那伙人最近又搞出事儿了,今年不是有好些知青请了假回老家过年么,那个吴珍莲吴知青回去后就报了病,到现在还没回来,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先前听说她跟林八斤在搞对象,她这要是不回来了,可不就是耍了八斤?大安可是被气的不轻。”
    罗老太提到吴珍莲就摇头皱眉,对吴珍莲的所作所为很是看不上眼,亏她还是城里人,做人可一点都不厚道。
    当初吴珍莲在林沅和陆景这里碰了壁后,原本还贼心不死,可她不死心也没有用,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她有再多的想法也施展不开。
    眼看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村里跟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她心里多少就有些着急。
    再加上她因为教书考评没有竞争过后来的知青,被林大安给撸了教书工作,不得不开始下地干活儿,吃不得苦头的她就打起了歪主意,想找个免费劳力帮她干活。
    男知青多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照顾自己都勉强,她倒是想找教书的男知青,可人家对她的本性太过了解,都避着她。
    最后实在没办法,吴珍莲就在村子里挑拣了一番,就相中了林大安的大儿子林志勇。
    林志勇是高中毕业,不仅本人在县城公安局上班,还是根正苗红的革命家庭,他爸又是村里的大队长,家里的日子十分宽松。
    她要是能嫁给林志勇,不仅能免了下地干活的辛苦,还能吃饱喝足,日子比她以前在城里也不会差多少。
    可惜她想的挺美,残酷的现实很快又教她做人。
    林志勇比她小了两岁,根本看不上她,人家早早就相中了安丽丽。
    每次从城里放假回来,林志勇也是围着安丽丽打转,对吴珍莲的搔首弄姿视若无睹,根本不搭理她,险些把她给气死。
    后来见林志勇这里实在走不通,她又觉得罗小花的大哥也不错。
    罗大哥跟她年纪相仿,还是在县城当工人,以后的前途好歹比老农民强。
    她正准备下手,谁知道罗家大哥的动作也十分利索,人家自己在城里找了个媳妇,没多久就结婚了,自此后就扎根县城,平日里除了逢年过节也很少回村。
    接连碰壁的吴珍莲险些气晕过去,可她还是不死心,就又继续挑拣一番,矮子里拔个子,最终就盯上了林大安的堂侄子林八斤。
    林八斤虽然没有林志勇跟罗大哥那么出色,可好歹对她有意思。
    吴珍莲实在是怕了,挑中林八斤,至少她不会担心竹篮打水,又落得一场空。
    而且林八斤他们家日子过的也不差,跟他处了对象除了能得一个免费劳力帮她干活,还能经常吃些好的。
    她虽然心底看不上林八斤,可还是主动给了林八斤献殷勤的机会。
    两人谈了小半年对象,吴珍莲就跟林八斤说想请假回一趟老家,打算把他们俩的事儿跟家里父母说说,回来就准备结婚。
    林八斤信以为真,就去找了堂叔林大安给她批了假条,谁知道她一去不复返。
    回到老家的吴珍莲恨透了父亲继母,她不想嫁给泥腿子,也不想再去乡下吃苦,就下了狠心用她继母生的弟弟威胁,逼着她那当小领导的爹动用了关系给她弄了张假的诊断书,给她办了回城。
    林大安接到从s市发来的关于吴珍莲的回城函时,气的差点吐血,可吴珍莲远在s市,他就算想找她算账也找不到人,只能不甘的咽下这口气。
    可他心底存了疙瘩,对那些知青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就连原本印象还不错的安丽丽,这回都受到了吴珍莲的牵连。
    林大安早就知道大儿子对安丽丽的心思,可他还是决定来一出棒打鸳鸯,免得他大儿子再跟他堂哥林八斤似的,被这些城里来的女知青骗。
    这些女知青都是城里人,下乡只是为了响应主席号召,谁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的政策就变了。
    要是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都能回城了,那他儿子岂不是也要空欢喜一场?!
    所以,他得趁大儿子还没有泥足深陷的时候,拆了他们!
    “唉,大安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其实我觉得丽丽那姑娘挺好的,她跟吴珍莲又不是一路人,志勇被他爸打了一顿就被撵去城里上班了,听说为了把两人分开,大安还准备给他相亲呢。”
    林沅听到这里,就有些担心安丽丽,跟她奶说了一声,就急忙朝卫生所跑去。
    第76章
    林沅找到安丽丽的时候,她正坐在卫生所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发呆,就连手上碾药的动作都忘了。
    看到安丽丽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沅差不多能猜到她的心思,看来她对林志勇也并非是无动于衷的。
    安丽丽见林沅替她担心,忍不住苦笑,她对林志勇自然是有好感的,可她心里惦记爷爷,如果有回城的机会,她也是想回去的。
    她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会来,又怎么敢接受林志勇的追求?她怕自己一旦接受了林志勇,等到回城的机会出现后,会成为下一个吴珍莲。
    可如今林志勇被他爹押着准备相亲,她心里又十分难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沅知道短时间内安丽丽她是等不到回城机会的,等到政策转变,起码得十多年后。
    如果一直都无法回城,安丽丽难不成还不结婚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尽早打消安丽丽回城的期待,让她别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丽丽姐,你知道的,我先前去参加了我舅舅的婚礼,他们那些人的消息都十分灵通,听他们说,知青回城的事怕是十年内都不太可能,接下来的十年内,下乡的知青只会越来越多。”
    安丽丽愣住了,手里握着的药碾子一松,砰地掉在地上,“十年?”
    跟林沅认识好几年,安丽丽知道她不是会信口开河的性子,她既然这么说,怕是真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消息。
    安丽丽的心沉了下去,她十六岁下乡,好不容易熬过去四年,原本还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城了,可现在得知还得十多年才能回去,她脑子就懵了。
    她今年二十岁,十年后她都三十出头了,人生中最好的十年都要在乡下渡过,这让她心里不禁有些绝望。
    “丽丽姐,如果接下来的十多年都无法回城,你是要在乡下嫁人?还是?”
    听到林沅问她,安丽丽抹眼泪的动作就是一顿,她吸了吸鼻子,知道林沅问这话的意思。
    如果十年内无法回城,以她的年纪肯定是等不了的,势必要在乡下结婚嫁人,而如果要嫁人,还能有比林志勇更合适的对象么?
    她对林志勇的追求不是没感觉的,先前不接受他,只是还抱着短时间就能回城的希望,可如今希望没了,她整个人就沉默了下来。
    林沅又安慰了她两句,也没有再劝她,她把该说的说了,以后该做什么样的决定,还得安丽丽自己拿主意。
    在家里没待上几天,学校就开学了。
    林沅跟着一帮要去县里上学的小伙伴儿上了牛车,车上其他人全都没什么精神,焉头耷脑的,她见小花打了个哈欠,也跟被传染了似的哈欠连天。
    这些年在林沅的督促和刺激下,罗小花的成绩总算没有拖后腿,在林沅升上初三的时候,她也紧跟着升上初二,如今两人虽然不同级,因为都住校的缘故,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县中学的学生宿舍多是八人间的大通铺,住宿环境就不用说了,还没什么隐私空间,每回林沅想从空间里取东西都得小心的避着人,这让她觉得十分不便。
    在丢了一盒雪花膏,又不见了好几支笔后,林沅就息了继续住校的心思,准备在外面租一间小房子住,不仅能保住隐私,而且还不会受打扰,安全又清净。
    等下次回家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她奶说了,老太太一听,倒是十分积极。
    在县城里租了房子,这样她再去县里看小孙女可就方便不少,免得去了县城待不了多久就得匆匆返回,想给孙女做顿好吃的都没地方。
    老太太让林沅安心学习,她则趁着村子里不忙的时候去县里打听,想看看县中学附近有没有租房子的。
    老太太运气倒是不错,还没打听几家,就碰到一家有小四合院要出手的。
    小四合院的原主人是老两口,都是县高中的退休老教师,听说是在国外的儿子娶了媳妇,儿媳妇也怀孕马上就要生了,老两口就准备卖了房子去国外定居,顺便帮忙带孙子。
    老太太看着修整的干净整齐,宽敞雅致的小四合院,这里跟县中学只隔了一条街,想到小孙女念完初中还得念高中,光是租房子住可有些不划算,老太太就有些心动,想把这个小四合院买下来。
    这几年家里没什么大的开销,老太太每月都能领到抚恤金,还有孙女她舅舅给寄的补贴,都被她给存了下来,陆陆续续的,老太太手上存了有六七百块,就算把这小四合院给买下来,也是净够的。
    老太太心里虽然有了想法,还是决定问问孙女的意见,她跟这老两口说了一声,就急忙赶去县中学。
    林沅得知她奶想买四合院,心中就是一动,这四合院的主人莫不是已经听到什么风声了吧?这回卖了房子出国,怕是想避开接下来的动荡。
    林沅中午休息的时候跟老太太去看了房子,小四合院虽然不大,但保存和维护的还算不错。
    三间正房一直有人住,所以维护的最好,东厢房原本是这家儿子住的地方,隔出了一间书房,里面摆满了一架子书籍,虽然已经空置了好几年,因为经常打扫的缘故,屋子里也还算整洁。
    西厢则是堆放东西的仓库,里面堆了不少杂物,厨房里的灶台锅碗瓢盆也是十分干净整洁。
    院子里不仅有一棵上百年树龄的银杏树,还搭了一个葡萄棚,据说每年夏天都会结不少果。
    原本院子里还有两个小花圃,为了不被打成享乐主义的走资派,老两口早早就把花圃里的花都给拔了,剩下两个花坛,里面倒是可以用来种些小菜。
    林沅对这个小四合院很是满意,这样保存完好的小四合院,搁几十年后没门路花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反正这年月手里存了再多的钱也不能增值,倒不如花掉,在县里买房也算是固定资产投资了。
    老太太见孙女点头,当下也不再迟疑,这房子的价钱也是行价,就是讲价也降不下来多少,老太太也就没磨叽,直接掏钱签了过户协议。
    那老两口见林家祖孙俩这么爽快,心里也十分高兴,就把家里好些原本打算当做破烂卖掉的东西,以及一些原准备带走或送人的书籍都给林沅留了下来。
    办好过户手续后没几天,老两口就收拾好东西,把钥匙交给了老太太后就准备离开国内。
    等到林沅放假,老太太又跟林大安请了假进城,准备趁着放假跟孙女一起把屋子给收拾出来。
    林沅先是把正房里的东西都收进空间,将房梁角落的灰尘蛛网打扫干净后,这才从房主留下的东西里面挑拣了些用的到的重新摆上。
    见桌椅板凳都还能用,老太太就没打算换新的,等把正房里收拾整齐了,又让林沅把东厢房也收拾出来。
    随着林沅年纪越来越大,祖孙俩也不好继续睡在一个屋,正好东厢房有书房,老太太就准备收拾出来给孙女住。
    林沅把东厢房以及书房打扫了一遍,随后就开始整理那一柜子的书,她翻看了半天,倒是从里面找到不少绝版书,线装书,还有好些外国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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