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止不住发抖。
    然后,我忍不住问他:“今天,在产房的是你吗?”
    “前天。”他回答,“你睡了两天。”
    我抓紧他:“你,是你?不让我用麻药么?”
    让我疼得死去活来,丢了半条命。
    他把我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的手放在我肚子上,很暖。
    “我不会害你。”他的手在我肚子上轻轻,轻轻按揉,“你胆子好大,瞒着我,骗我……”
    到最后还不是骗不到你么……
    他的手就在我肚子上轻轻按揉。
    “不要哭!”江汓吻了吻我的额头,“我还想要个女儿,别把身子哭坏了。”
    这么半年受的委屈被他一下一下的吻,吻得全都在颤。
    “你混蛋!”我缩在他怀里,“你有妻子,那我算什么!”
    他的呼吸重了些,似想把我抱紧,却又怕弄疼我。
    “我妻子只有一个。”
    那就是傅瑶了。
    他们,合法的。
    没有再追问,他就是欺负我爱他。
    呵……
    “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他很好。”他声音低下去,“没事。”
    “可我见我的孩子。”
    这没有错。
    他为什么不让我见。
    “老婆……”他下巴放在我头顶,“儿子叫江津帆,众人问津,一帆风顺。”
    这房间我再熟悉不过,可是他从没有跟我到这床上躺过。
    现在他抱着我,叫我老婆。
    我哆嗦着,并没有因为这称呼愉悦。
    借我一段欢愉,在风平浪静之后。
    还你片刻笑脸,在内心荒凉之时。
    我眼泪还是往下流,江汓一直替我擦,可是眼泪还是流……
    “江津帆……众人问津,一帆风顺。”我脖子好酸,“你让我睡觉吧!”
    江汓并不打算放过我,他把手放在我脸上:“你不喜欢?”
    “随意。”
    既然他都知道了孩子是他的,那我还有什么选择权?
    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恨我?”
    我掀开眼:“不恨,也不爱。”
    爱在一点点消失。
    在过去的几个月,我对他哪里还有爱?
    无爱无恨。
    真的没有了。
    一个女人,经历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剩下?
    他连孩子都不让我见。
    ……
    也是这天夜里,江汓头一次晚上接了电话。
    我被吵醒,是阿城的来电。
    “拦下他!”
    我只听到江汓发狂怒的声音。
    猛地惊起,可是我坐不起来。
    无助地看着他。
    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一点点光,我呼吸都静止了。
    那种不好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可以告诉我,可以什什么事了?”
    他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起身。
    “我出去一下,你乖乖睡。”
    全身僵硬。
    是不是江津帆怎样了?他那么小,他不是还病着?
    母子连心,我还有种他仍在我肚子里的错觉。
    “我也要去!”我抓住他的手,“是不是我的孩子怎样了?”
    江汓双眉下压,刚要开口,我摇头:“你别骗我。”
    然后抽出手转身出去。
    我想下床,可是白姨进来了,她说什么都不让我下床,也不让我出去。
    “白姨,白姨你看着我长大,你知道我的,我求求你,让我跟着江汓去,一定是孩子有事,不然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大半夜的这样。”
    白姨从床头柜把药片取出来:“先生让我看着你吃,吃完睡。”
    意思,我跑不掉了。
    吞下药片,我躺在床上。
    可是这一晚,就算我吞了药片也完全没有用。
    一整夜都没睡着,总有心慌意乱。
    总害怕出事。
    白姨就在床边守了我一夜,,没出声没叹息,也没走。
    ……
    江汓是第二天上午回来的,我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抓住他的手。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江汓也不顾我还在,摸了一支烟出来。
    香烟散出的一瞬,我的情绪和心情都在澎湃。
    已经无关爱不爱了。
    我只紧张我的儿子。
    有些故事没完没了,那就算了吧!
    那些影影绰绰已经在岁月中真假难辨。
    不是么?
    爱不爱的,血肉才是最重要的牵绊。
    我只要我儿子。
    江汓的脸色特别难看,他看着我,忽然冷笑:“真有本事,认识个混混抢走你儿子!”
    混混……
    蒋蔚然?
    我瞪大眼睛。
    “不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蒋蔚然。”我的摇头,“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不可能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蒋蔚然都不可能做这种让我失望的事。
    可是正要替他辩解的一瞬间,我想起了江汓带我走的那天,他看向江汓的眼神。
    他眼里的海,他眼里的清澈……
    我猛地抬头盯着江汓。
    “江汓,那他要什么条件?他要做什么?他要做什么?”我恍然,“他要我对不对?我过去,他要我,我就去!”
    我一定是疯了,才对蒋蔚然这样没有信心。
    可是自己的儿子出了事,哪个做妈妈的不疯?
    江汓的抽着烟,把我手推开。
    “不要哭,我最后说一遍,不要哭!”
    我吓到了。
    他虽然没有吼我,但他的表情骇人,声音像要让我粉身碎骨。
    抽噎着不敢再哭。
    我挤出一个笑:“你说,蒋蔚然的条件是什么?”
    江汓用夹着烟的手拍了拍我的脸:“你不需要问,好好待着,别添乱,如果我听到半个说你不乖的字眼,小蘼……”
    他咬牙。
    我懂了。
    然后,他转身出去。
    这一出去,好久都没回。
    在月子里的几十天,白姨倒是把我照顾得很好,体贴入微,深怕我留下半点病根子。
    我日日牵肠,夜夜挂肚。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几十天,出月子这天,白姨给我洗澡,给我吹头发……
    我闷不吭声。
    等她做好这一切,我看着镜子里的脸,呵……
    不得不承认白姨把我照顾得很好。
    她却叹息了:“人家怀孕生孩子坐月子都会胖一些,你怎么就瘦了呢,还是我没把你照顾好,白姨对不起你……”
    我忙拉着她:“白姨,人自己作,怪谁呢?”
    是我自己把自己作成了这样,我能怪谁。
    折折腾腾,外面已经到了冬天。
    白姨给我披了一件厚外套。
    “你说你,还不到二十二岁,怎么一双眼睛就这么惆怅了。”
    我看着外面干干一笑:“白姨,把你的电话借我一下。”
    我记得蒋蔚然的号码。
    “这……”
    “给我吧!”我微笑,“白姨,就算我想做什么,身上也没有钱!”
    白姨终究把手机给了我。
    打给钟楚楚,她接了。
    “楚楚姐,我是小蘼。”
    “呵,丫头,你打给然然了?”她首先就问我这个。
    看来,是都知道了。
    我的心跳一下子活泛起来:“楚楚姐,我能拜托你么?”
    眼睛和鼻子全酸了。
    钟楚楚拦截了我的话:“你别跟我说,现在他谁的话也不听,你明白吗?你要是想要你!”
    “那……孩子,你见到了么?”
    “见是见到了,但……现在在医院。”
    心落下几寸。
    “孩子他……到底……”
    “你别问我,你问他!”
    钟楚楚大概是不忍心再跟我说话,直接把电话撂了。
    我哭着拨号给蒋蔚然,过了好久他才接听。
    “喂!”
    “是我!”我吸着鼻子,“蒋蔚然,是我。”
    电话那头特别安静,蒋蔚然的声音冷冷清清,尤其透彻。
    “小妞,你找我要儿子?”他嗤嗤笑,“那你来见我啊!江汓以为他厉害,还不是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
    他声音听起来好陌生。
    陌生到让我怀疑他不是蒋蔚然。
    “你把我的孩子怎样?”
    “不打算关心关心我么?小妞,大半年不见,你都不想我?”
    捏着手机的手瑟瑟发抖。
    “你不能乱来,怪我,造成今天的局面都是我的错,所以,你不要伤害宝宝可以么?他无辜啊!”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知道。
    听筒里有风浪的声音,他说:“小荼蘼,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他死在医院里,你信吗?”
    这话,是蒋蔚然说出来的?
    他真的跟傅瑶说的一样,他变了。
    “千万别,你要我怎样?你别伤害他。”
    然后,我听到他哈哈大笑,他说:“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我要跟你闲云野鹤,远走他乡!你本来就是我老婆,不是么?”
    “好,好,好,你知道把儿子还给我,就什么都行!真的!”
    现在我生命力除了我儿子,别的都不重要了。
    蒋蔚然嗯哼一声:“好啊,今晚我来接你!”
    嘟嘟嘟……
    电话挂了,我心神不宁。
    白姨也没多问。
    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突然听到有石子砸窗子的声音。
    急忙跑到窗边。
    蒋蔚然站在楼下,手里拿着一圈绳子。
    “妞,我来接你。”
    瞬间回到当年那一幕,我还小,十六七岁,被江汓关在这里几天几夜。
    当时,蒋蔚然拿着绳子朝我扔上来……
    “下来!”他脸上很冷。
    没有酒窝,没有笑容。
    我抓着绳子……
    双脚踩地落入他怀抱之后,他直接把我松开,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和反应。
    然后,机车,一路到了机场。
    “你……先带我去看孩子好吗?”这是一个母亲的心愿。
    蒋蔚然平静地看着我:“着急什么,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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