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阿城是怎么解决雷虎和林菀的,我只知道之后,猎场的那些人都过来跟江汓问好,说请他留下用餐。
    可他偏头朝后看了我一眼,我还在想雷虎和林菀的事,心神不太安宁。
    “那就留下吧!我们吃了饭再回去,好吗?”我把双手放在他肩上。
    他点头。
    我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跟他这样和平相处过。
    以前总觉得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我可以赢他。
    可是现在,我宁愿遵从自己的内心,少一点吵闹。
    之后阿城告诉我,雷虎还是被送进监狱了。
    而林菀被阿城送回g市,找人看着,和许叔一起。
    我扒了两口饭,只觉得连咀嚼都费劲。每一下,都让我费劲力气。
    饭中,没有人敢多吭声一句,而我除了给江汓夹菜也没做别的任何事。
    宁愿是个哑巴!
    饭后,到了车上,江汓当着我的面拨了一串号码,亲口安排好蒋蔚然的事情。
    我安下心来,却更心软。
    这场情事,终究在纷飞的往事中变得不够单纯。
    ……
    我花了三天时间,把公馆的事交代好,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所有人三缄其口,不要再对蒋蔚然提起我。
    这里有钟楚楚和包子我很放心。
    二十岁的春天,我跟江汓到了m国。
    同行的有阿城,m国有傅瑶。
    阿城话里的意思是,江汓到这边来是治腿的,而我明白,他是担心江太太找我麻烦,所以把我带到这边来了。
    就当逃难。
    就当g市和b市已经容不下我,所以我才到了这里。
    我借着江汓的羽翼,厚脸皮地要他为我遮风挡雨。
    江汓把手机卡抽出来让阿城剪碎,然后把没有卡的手机扔到楼下。
    他交代了,任何事,不得打扰他。
    阿城只是点头,他明白该怎么做。
    这里的宅子并不大,布置很像g市的江宅。
    令我惊喜的,是白姨也在。
    她眼角有了褶皱,笑起来还是那样平和。
    她说:“孩子,快来,我看看!”
    白姨没有多让我为难,把我的手拉着,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
    她眼中湿润,仿佛在说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我产生一种错觉,错误地觉得我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还在江宅住着的年纪。
    那时候,白姨还没有半老的脸。
    江汓的喜好不容易变,所以喜欢的装修风格没变,白姨也还在。
    “瘦了,没有以前白白胖胖了。”白姨捏了捏我的脸,“但还是这么漂亮好看!年轻就是好的,白姨羡慕啊!”
    害怕老去,担忧失去。
    女人一辈子就是这样过来的。
    “白姨,你才没有老!”我吞吐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天之后,我的日子便成了这样。
    每天屋子里飘散着药香和烟味。
    都来自江汓。
    医生给他看腿的时候,他从不允许我在场。
    阿城每次要说点什么,我都会避开我。
    直到那天,我接到钟楚楚打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我几乎庆幸自己的号码没有变更。
    她告诉我,林菀自杀了。
    我呆愣地看着窗外:“自杀?”
    这两个字未免太过简单和潦草。
    面对一条生命,我不信她这样热爱生活的人,会这样草草了事,就此过完一生。
    “她有没有说什么?”
    一个人的临终话总是真实诚恳的。
    钟楚楚那边传来点烟的声音:“她留了遗书,说是你害了她一生。”
    我手指尖都在抖。
    往事入目,现在六月,眼前竟然下起雪来。
    第一次念书,第一次被林菀堵在廊道上。
    万事没有妥协的余地。
    她嚣张跋扈,身后还跟着小姑娘。
    现在看来,这种事得多幼稚……
    她从来就是对感情特别执着的人,从前对蒋蔚然是这样,之后对雷虎是这样。
    在感情中,她赤诚天真。
    “还有呢?”我一想到从此世上没有了林菀,我的心里便堵得慌。
    最怕生老病死。
    最怕死。
    不是畏惧,而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呼吸停了就是停了,人走了就是走了。
    再多的怨恨,再多的思念,都没有用了。
    “她遗书里,没有提到雷虎半个字,反反复复都在说你!”
    “还有呢?”我孜孜不倦地问着最容易问出口的问题。
    显然,钟楚楚不想再跟我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她说:“江太太来找过你!她口口声声要找自己的儿子,她说她已经弄丢他好几十年,不想再弄丢!”
    恩,来了个找孩子的女人。
    我觉得这个电话此刻应该在江汓手里。
    咔擦,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我匆匆挂上电话,一转头,是白姨。
    她见我的表情,忙问是不是打扰到我。
    我摇头,却听到隔壁江汓的房间传来砸杯子的声音。
    他又因为腿的事在发脾气。
    我不会再慌,很淡定地下楼,然后泡了咖啡进他房间。
    这是我和他的默契,不管多大的事,一杯咖啡就能让他消气。
    他喝着咖啡,我蹲下去:“怎么了?疼?还是没有知觉?”
    最近天气很暖,应该是恢复的最好时机。
    他捏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突出。
    然后,阿城突然出现在门口,说有人找江汓。
    都到这里来了,还有人找吗?
    我后背突然被冰尖穿透一般特别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江汓问。
    阿城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
    “你先出去!”江汓把杯子递给我。
    我没有原则权,照办。
    可是刚出去,关上门,想起勺子还在房间里,想回去一并拿了,却听到阿城的话。
    他说:“江太太为了找你,把你在国内大部分产业全都……”
    都怎样?
    “随她!”江汓不怒反笑,“幼稚!”
    “可是,她抓住的是生意命脉啊,江老板,你要是不出面……当然了,她说你不出面也行,但是江小姐必须出现!”
    果然是为了我,不只是为了江汓。
    我把手放在门锁上,可是不敢用力,更不敢打开。
    “她不会出现!”江汓替我做了决定。
    我猛地推开门:“凭什么,江汓,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江汓和阿城看向我。
    我就手上端着杯子,表情特别搞笑的样子。
    “江太太找我做什么?让我离开你?”我紧皱眉头,“为什么,就因为我和蒋蔚然的事,她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和他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讨论过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都知道讨论的结果是互相伤害。
    就是你一刀我一剑,然后两个人谁也赢不了,最后伤痕累累。
    所以,我们从来不提江太太,也不提蒋蔚然。
    这是程熟人的做法。
    可是,江汓的眉毛横着,微微往下压起来。
    “没有!”他不会不回答我的问题,尽管很刁钻。
    没有?
    我走过去把勺子拿着扔在杯子里,转身就朝外面走。
    随便吧,随便他怎样安排。
    ……
    这天过后,我和江汓见碰面都很少。
    明明都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连吃饭也没有见过。
    我让白姨把饭端上去给他,可是白姨说他锁了门,只见阿城一个。
    我把饭端给阿城,阿城从来也不接受。
    他说,江总没有胃口。
    我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实力大难题,可以大到让江汓不吃不喝,可以大到让江汓门都不出。
    甚至,给他治腿的中医都没有再来过,屋里也不再有药香。
    我越来越害怕,每次想破门而入的时候,阿城总会拦住我。
    “你放我进去,他再不吃饭会死的!”
    阿城特别淡定,双手环胸:“不用担心,江老板自有他的安排。”
    要不是他房间里有浴室,我会怀疑他在里面脏成了乞丐。
    “行行行,你不让我管他,那你总要告诉我,他不吃饭怎么活吧!”
    我不认为江汓是这么任性的一个人。
    可是阿城只是严肃着脸,绝对不给我再说半个字。
    “阿城!”我掏出枪指着他,“对不起,得罪了!请你开门!”
    阿城显然没想到我这样极端。
    他往后一靠,是门。
    “江小姐,枪没长眼!”
    “我知道!”
    我最大的,也是我唯一的本事,不就是拿枪恐吓人么?
    真本领倒是什么都没有!
    咔哒,咔哒,咔哒……
    高跟鞋上楼的声音。
    然后傅瑶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小蘼,江先生他在里面吧?”
    “他不在!”阿城一本正经地撒谎。
    然后,傅瑶相信了。
    “好,那我到别处去找他!”傅瑶也配合。
    阿城点头。
    傅瑶走了几步,回头:“阿城,别老关门,江总的手机没了,你的也连电话都打不通了吗!万一,我有什么急事找他,你耽误不起!还有你,小丫头片子,别动不动拔枪,你不是那种耍威风的性格,你只会吓唬人。”
    这句说完,她又重复了一遍,问阿城知不知道她刚才说的什么。
    阿城很难得的低眉顺眼:“是,我知道。”
    为什么阿城对傅瑶这么客气。
    因为江汓?
    可也不至于!
    “她走了”!我推了推阿城,“可以开门了吗?如果你不开门,我就让刚才你看到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作势要走,要去追傅瑶。
    阿城拦住我:“江总的确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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