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三个又坐了片刻,顾王氏便说要做佛前的早课,姜红菱与顾思杳遂告辞了出来。
    出得门外, 姜红菱也不理会顾思杳, 便往馨兰苑寻苏氏去了。
    顾思杳立在她身后,看着那窈窕的身影远去,不觉眯细了眼眸。
    姜红菱一路往馨兰苑行去, 如素跟在她身侧,回头望了一眼,低声说道:“奶奶,二爷正往这边看呢。”
    姜红菱低斥了一声:“莫要做声。”心底却不因不由的生了些气。
    到了馨兰苑,太太苏氏正同顾婉商议嫁妆事由。
    见了姜红菱进来,苏氏连忙吩咐丫鬟搬座倒茶,又问道:“这时候过来,可吃了早饭不成?”
    姜红菱含笑回道:“在老太太那里吃过了。”
    顾婉磕着瓜子,一面笑道:“谁人能像嫂子这般投老太太的缘法,如今一日三餐,老太太都离不得嫂子呢。一眼不在跟前,便要同人念叨。昨儿傍晚,我去陪老太太说话,老太太还说起来,如今府里的人都有些倒三不着两的。行事说话上,唯独嫂子是个拔尖儿的。多亏现下有嫂子主持局面,不然这家中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那苏氏早已吃过了几场苦头,也总算明白了自己不是管家的那块材料,如今她事事皆倚仗着姜红菱,唯恐再闹出什么乱子,又被上头剥了权柄。听了女儿这番话,心头也并没什么不快,倒还附和了几声。
    三人坐了一会儿,苏氏便道:“我一早就打发人去叫你,回来却说你去了松鹤堂。我听是老太太找你,便不曾去催了,想着不过一时三刻的事,谁知你竟到了这会儿才过来。”
    姜红菱浅笑道:“陪老太太坐了一会子,就耽搁了。”因问道:“太太寻我什么事?”
    苏氏便道:“宋家打发人来,说要定下婚期,又说今年的六月十四是个黄道吉日,想娶婉儿过去。只是我想着念初的丧期还未尽,再拖一拖为好。”
    姜红菱听闻此言,心中不觉一咯噔。
    前世顾婉为顾婳设计,清明那日强行吃了艾草团子,登时发病,被宋家以隐疾为由退婚。这一世因她从中作梗,顾婳的诡计未能得逞,宋家自然也没了退婚的由头。
    然而宋家要退掉这门亲事,与顾婉身子康健与否并无关系。因着顾家不兴旺,宋家便觉娶这房媳妇于自家的前程一无好处,一次不成自然便要有第二次。无论如何,他们总是要退婚的。
    但眼下,他们竟然追上门来要定下婚期,却是何故?
    姜红菱心中仔细琢磨了一番,忽然想起一事。今年下半年,朝廷秋闱,若无记错宋家那小公子便要进京赴考。宋明轩此去便是金榜高中,后来便听人说起,宋家那位进宫做妃子的娘娘,替他另寻了一门好亲。那宋明轩自此再不曾回来,顾婉听了这消息,还大病了一场。
    顾婉与宋明轩的婚事如若拖将下去,宋明轩下半年必定要进京,后面的事情也就顺势而成。宋家该是算准了顾家才办了丧事,顾婉哥哥方才过世,没有妹妹立刻就出阁的道理,便蓄意将婚期定在了六月,料定顾家必是不肯的。这般便是顾家的女儿不嫁,并非宋家不娶。
    姜红菱原本想着,既然宋家看不上顾家,即便顾婉强行嫁过去,也必定过不舒心。这门亲事,黄了也就黄了。然而那日看着顾婉与宋明轩相处的情形,这两人是分明是彼此有意的。
    姜红菱同顾思杳定情以来,对这同恋人分别之苦,有切肤之感。这两人若是便这般分离了,倒也当真可惜。
    她心念微转,便向顾婉含笑问道:“妹妹却是什么意思?”
    顾婉听着母亲与嫂子谈论自己婚事,早已羞红了脸,垂首轻声道:“但凭母亲拿主意。”
    姜红菱看在眼中,便同苏氏说道:“二姑娘过了五月底的生辰,也就满十五了,论起来也正是出嫁的年龄。宋家这会子要来定婚期,也没什么不妥。然而太太说的也不错,咱们家年头才刚办了大少爷的丧事,没有哥哥丧期没完,妹妹就出阁的。宋家要把婚期定在六月,却是什么意思?”
    苏氏有些不以为然,说道:“想必是人忘了,也是有的。”
    姜红菱摇头道:“彼此是割了衫襟的亲家,哪里就把人家家门里这样大的事忘了的?何况,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世代为宦的书香门第,能连这点忌讳都不知道么?今年下半年朝廷秋闱,宋家的那小公子怕是要进京。这一去,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故呢。太太若问我的意思,我想着今年六月必定是不成的,但这婚期却要是要定下来,免得他们到时候有话说。”
    苏氏经了几场乱子,是再不敢违背她的言语,又事关女儿的婚事,自然稳妥为上,无不依从,点头如啄米一般:“你说的很是,只是定在哪一天为好?”姜红菱说道:“不若就放在明年六月间,这一年了也该除服了,二姑娘又大了一岁,嫁妆诸般也都齐整了,正好出阁。”
    苏氏却有几分愁容道:“话虽不错,但要怎么去回人家?”
    姜红菱将手中的茶碗放了,淡淡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备办上一份厚礼,选几个有头脸的亲族,郑重到人家门上,将这里面的道理说个清楚明白就是。宋家若还顾着自己颜面,也该知道轻重。”
    苏氏却游移不定:“就怕老太太不答应。”
    姜红菱晓得这太太的脾气,也懒得同她置气,只说道:“太太不必担心,我去说就是了。”
    苏氏连忙说道:“有你这话便是好了,你在老太太跟前是极能说得上话的。”
    这话传出去,听得那些下人无不在肚里发笑。但如今侯府从上到下皆知,面上说是太太管家,实则后头全是这位大少奶奶撑着,当真上的了台面,管的了实事的,也是这位大少奶奶。
    姜红菱又坐了片刻,外头有人来请,她便起身回去了。
    待她出去,顾婉便笑道:“如今嫂子当真是府里第一大忙人,这天天忙的跟陀螺似的,还转不过来呢。难为她那么个娇滴滴的身子,怎么受得了这段劳累。”
    苏氏听在耳中,心底颇有几番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姜红菱回了洞幽居,便见那些管家娘子并各处管事、采买、三等的婆子、等着回话的丫鬟都在院中依次等候。她规矩严苛,无人敢违,即便再怎样忙碌,她这院中也不见半点纷乱吵嚷。与苏氏当日管家之时,馨兰苑里人声鼎沸之景,天壤之别。
    众人一见她进来,连忙向两侧让开。
    姜红菱进到正堂,在上首坐了,才招人进来,一一处置。
    侯府人事众多,一日不说多,也有那么五六十件事体。待都处置完毕,竟也将近晌午时分。
    姜红菱打发了众人,回到里屋榻上歪着闭目养神。正当疲乏之时,如素轻手轻脚进来,附耳低声道:“二爷打发人送来的消息,说还在老地方等奶奶,有话说。”
    姜红菱突闻此言,不觉打了个激灵,起身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如素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大约是一个时辰之前,堂上人多嘴杂,不敢跟奶奶说。”
    姜红菱连忙起来,心里虽想着过了这许久,他未必在了,却还是预备去瞧瞧。
    她匆忙梳妆理衣,出门便往怡然居而去。
    到了怡然居,进到门内,只见一轩昂男子坐在桌旁,正看着一本杂书,正是顾思杳。
    一见顾思杳仍在,姜红菱心中有几分雀跃,又有些不好意思,缓步走上前去,轻声问道:“等很久了?”
    顾思杳将书册合上,起身走至她身侧,薄唇轻勾:“也不算久,不过一个时辰又两刻钟。”
    姜红菱有些好笑:“记得这样清楚,还说不久?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小气的男人。”
    顾思杳揽住了她的纤腰,低声道:“你的事情上,我大方不了。”
    不知为何,自从同她互诉衷情以来,那份焦灼和渴望,比之先前更加热烈,日日夜夜都在灼烧着他。因为得不到,所以越发的想要。
    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紧锁着她的倩影,他低声呢喃着:“红菱,我很想你。”
    姜红菱细白的肌肤上现出了胭脂一般的颜色,她将头微微侧开,男人灼热的呼吸吐在她颈子上,撩拨的她身上一阵阵的燥热。
    她轻轻吐出一句:“不是才见过?”
    顾思杳看着她,满眼皆是痴迷,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说道:“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说着,收紧了双臂,将她用力带到了怀中,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在一起。
    时下已将近五月,天气和暖,两人的衣衫也单薄。隔着衣料,姜红菱分明觉察到他腰跨间那异样的灼热。
    但听顾思杳低低说道:“我每夜,都这样想你。”
    第64章
    姜红菱两世皆不识情//事滋味, 但她出嫁之前,这男女情爱的功课, 娘家嫂子倒也替她做全了。她自然也晓得, 顾思杳腰间那顶着她的异物,到底是什么。
    她只觉的喉咙发干发紧, 心口也剧烈的收缩着,顾思杳难道想在这里和她好么?
    然而两人不过才剖白心事不久, 这样子是不是太快了?
    何况, 她和顾思杳现下的处境,弄出这样的事来, 也不妥当。
    历经两世, 姜红菱终究还是不大懂得, 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上一个女人, 是极想要得到她的全部的。
    更何况,顾思杳同她的情形,与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女不同, 经过了生离死别,又隔着伦理禁忌,越是难于到手,便越是想要。
    姜红菱将头微微垂下, 目光停留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 藏绿色的前襟上,绣着云纹。
    只听顾思杳那低沉暗哑的嗓音自头顶响起:“你,难道不想我么?”
    姜红菱两颊浮起了一抹红晕, 宛若天际的朝霞,为平日里冷艳的脸上添上了几许媚色,瞧在男人的眼里,却是越发的明艳不可方物,撩拨的心痒难耐。她将手抵在顾思杳的肩上,想要挣脱出来。
    顾思杳略有知觉,双臂微微发力,便将这女子牢牢锁在了怀中。
    适才在松鹤堂上,他明显察觉到了红菱对他的冷淡生疏。虽说两人如今已然定情,但这段关系,终究是不能见天日的。这般的相处,令顾思杳心底着实的不安。自从重生以来,他冷静沉着,万事在握,却唯独对于这段感情毫无踏实感。
    红菱并没有向他承诺过任何事情,这段感情,仔细想来是他顾思杳强求的结果。
    两人的关系,充满了各种变数。若是别的因由,他都自问能应付自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而若是红菱自己反悔了呢,他又能怎样?这种自内心深处升腾而来的不安与焦躁,在无人可诉的情形之下,发酵成了掠夺的欲//望。
    顾思杳历经两世,母亲早逝,父亲凉薄,继母狠毒,身边也尽是些势力小人。他的内心深处,荒凉贫瘠的有如荒漠。初尝情爱滋味,就如同沙漠之中的一滴甘霖,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他爱这个女人,爱了两世了。他可以为她奉上一切,只要她肯跟他。
    失去姜红菱,这件事情比世间任何的灾难都要可怕。
    顾思杳紧盯着眼前的女子,瓷白的肌肤上染着一抹娇红,水漾的眸子低垂着,没有自己的身影。
    他想要的更多,他想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身子和心,他都要。
    姜红菱名下的一切,都要打上他顾思杳的烙印。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索性去跟她索讨。
    紧搂着纤细的腰肢,略有几分粗糙的手掌用力握住了她脑后的发髻,迫使她抬起了头。
    看着那双星眸之中映出了自己的影子,羞怯之中却又带着几分惶惑不解,那双菱唇虽未点朱,却红嫩润泽,微微开启,贝齿微露,似在诱人深入。
    顾思杳深吸了口气,俯首含住了那张樱唇。
    姜红菱不知顾思杳是怎么了,和上次不同,这并不像是纯粹的亲吻亲热。薄唇覆着在自己的唇上,吸吮吻咬,略有几分粗糙的舌几乎是强行顶了进来,撬开了贝齿,在她湿润柔软的口中攻城略地。这饱含着侵略与掠夺的举动,着实弄慌了她,想要逃开却被他卷住了丁香小舌,被迫与他缠绵。
    口中的津液被他肆意的夺取,姜红菱渐渐头晕目眩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却依旧胸闷气短,忍不住想要张口喘息,却只是更加方便了顾思杳。他强健有力的臂膀,昂藏的身躯,和他腰间那滚烫的硬物,都灼烧着她的身躯。她从没有这样的经验,一颗心被冲的七上八下,体内也仿佛燃烧起了什么不能告人的东西。
    从来,她对顾思杳的认知,都是冷面的谦谦君子,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也是她心里中意的人。但她并没有深入的想过,应了顾思杳的情意,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眼下,顾思杳用这一切,实实在在的告诉了她,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一个喜欢她,想要她的男人。
    他的手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扒抓游走着,意乱情迷之下,她也由着他去了。直至,那只大手滑到了她的胸前,顺着衣襟滑到了内里,握住了那一团酥软。
    姜红菱嘤咛了一声,恐慌和尖锐的甜美一起袭来,却也将她打醒了过来。
    觉察到顾思杳的最终意图,她终于慌张起来,奋力的挣扎着,将他的手自胸前拉下。
    心爱女人的抵触,挑起了顾思杳的征服//欲。她越是不肯给,他就越是想要。
    将她拦腰抱起,竟就这样放在了桌上,欺身压了上去,修长的手指勾在了她的裙带之上。
    姜红菱按住了他的手,明亮漆黑的眼眸带着几分怒气,如同一块燃烧的黑玉,美的令人挪不开眼。
    她带着几分羞恼,低声斥道:“二爷,你这算是干什么!”
    顾思杳压在她身上,抚摩着她细腻的脸颊,炽热的视线交缠在她身上,气息不稳道:“怎么,男欢女爱,就是如此。红菱,我喜欢你,就想要你,这又有什么不对?我告诉你,两辈子了,我从没有过女人。我想要的人,从来就只有你一个。打从我知晓了人事以来,每一夜、每一夜我都这样的想着你。”
    姜红菱躺在桌上,乌发散乱,衣衫不整,面上晕红,胸前更是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那副不似少女的完熟身躯,玲珑曼妙,凹凸有致。冷艳而妖媚,勾着她身上男子的渴望,直想将这幅妖媚柔软的身躯拥入怀中,永生永世都不放开。
    顾思杳紧盯着她,暗哑的嗓音沉沉响起:“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我?你心里压根就没有想过,会和我在一起!”
    姜红菱只觉得有几分委屈,双眸微微泛红,檀口微张,斥道:“你胡说!我要是、要是不想和你好,还会来这儿么?你以为我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跑来跟你私会,是为了什么?”
    顾思杳立时便道:“那你给我。红菱,你满足我,别让我这样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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