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吧你,哪还有下一次!”班主气的跺脚。
    戏园子坐落地方就在大街上,莺莺哭成这样,少不得有人看到讨论,等到传到苏疏樾耳中的时候,她已经成了让霍成厉“散尽后宫佳丽”的祸水妖姬。
    “下次补你。”
    上了车,大约是火气发了出来,霍成厉心情好了不少,主动与苏疏樾搭话,还打算定下下次一起看戏。
    “不用了,刚刚那场戏就足够有意思。”苏疏樾摸着手腕,霍成厉捏的那只手她戴了玉镯,现在镯子碰上去就疼,但没有肥皂水这玉镯又不好摘,她只能伸手护着。
    霍成厉侧眼看了眼,莹白的皮肤娇嫩的不行,他知道他力气用的不小,但也不至于拿出对付男人的力气。
    可苏疏樾的手腕却有了一块青色。
    “抱歉。”霍成厉干脆地道歉,“你指示我属下做事,日头大火气重,我就来了气。”
    她就说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发火,原来是因为这个。
    出事她求助吴孟帆是理所当然,不看吴孟帆难道看他不成,霍成厉的道歉没让苏疏樾舒服,反而让她更气。
    “将军是暗示我勾引吴副官?”
    勾引这个词对女人来说是重词,霍成厉眉心皱起:“我没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将军你放心,我不傻,知道你不允许,我离开霍公馆没好处,犯不着跟你玩这种小花招。”
    虽然那么说,苏疏樾还是免不了生气,她还以为他从医院到城里找她,是为了退一步,算是他们合作一个好的开始,哪想到他依然自我,并没有给她多少尊重。
    “将军要回医院吧?不如让老张直接送将军你回去,我可以在前面路口做黄包车回公馆。”苏疏樾忍着发怒,看着路口指示说道。
    霍成厉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暴躁不对。如苏疏樾所想,他特意接她看戏,就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却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眼神就发了火。
    他不大就带着一帮人打打杀杀,血腥的东西见的多了,要不是心里有毛病,总会影响性格,何况想当头表现的就不能像是普通人。
    他的早年暴躁起来,生生抽死人不是没有,摔砸东西更是小儿科,亳州的宅子被他拆过几次。
    后面地位慢慢高起来,他知道他这种性格不能放纵,才压制了许多。
    可以说他已经许久没有生气了,至少面上不会。
    “不用。我不回医院,回公馆。”霍成厉凤眼阖上,头靠在靠枕,手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按压太阳穴。
    “可是……”
    苏疏樾余光扫过他的动作,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匀称,不由在心里惊叹,当兵的是不是都有这种随时想休息,就能休息的本事。
    等到了霍公馆,霍成厉依然闭着眼,手已经放在了腿上,军装依然规规整整,赤金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好像是下一刻就能清清醒醒的去参加什么会议。
    司机看向苏疏樾,反正他是不敢叫人。
    苏疏樾盯了霍成厉一会,比划让司机再转几圈。
    缓慢溜达了半个小时,再次路过霍公馆的大门,男人微哑的声音响起:“到了还要往哪里走?”
    声音代表了霍成厉逐渐清醒的过程,到了最后一个字落音,苏疏樾见他脸上没半点休息过的痕迹,眼瞳依然深邃如夜。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大门口,踏入门扉,霍成厉不急着回楼上:“不管你相不相信,刚刚的行为并非我愿。”
    说完就叫宋管家准备消肿的药膏。
    霍成厉再次抛来示好的信号,苏疏樾略微犹豫:“将军可是这几天休息不好,公馆库房有安神香,要不然晚上点一些试试。”
    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既然是合作的关系,而且她还属于低一头的那个,又何必闹得太僵。
    霍成厉都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她只该比他好,不该比他差才对。
    再者……如果讨厌霍成厉,她就不会去看他的野史传记,作为历史人物来说,苏疏樾不否认她是对霍成厉有好感的。
    当然这种好感只是指,她阅读各种书籍在脑海里拼凑出来的枭雄形象,纯粹的慕强心理,跟男女之情无关。
    刚刚他在车里疲惫休息的样子,跟她脑海里的乱世枭雄形象重叠,种种加起来,她就决定了退一步。
    “将军可以先试试熏香,要是嫌味道重,在城里寻个按摩师傅拔火罐,或者是推拿筋脉,应该也有帮助。”
    “你吩咐佣人去办。”
    苏疏樾点头应下。
    “管家,叫个人出去买几筐樱桃回来。”霍成厉上楼的步子顿了顿,看向一旁杵着的苏疏樾,“短不了你吃的。”
    还记得她在别人院子里,看着别人樱桃树发愣的馋样。
    目光扫过苏疏樾轻抿起的唇,霍成厉突然想起之前接吻,她嘴里淡淡樱桃的甜香味:“要嫌弃不够,盛州市面上全部的樱桃,我都出得起钱为你包圆。”
    走到了楼梯的尽头,霍成厉才动手开始松衣扣,苏疏樾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这算是霸道将军宣告全城的樱桃都为她承包了吗?
    第37章 理想
    王岱岳找报社打官司,期初那些报社还心存侥幸,学生抗议大不了当做没听见没看见,打算躲过这一阵。
    等到霍成厉翻身,救了章秋鹤,发现了潜藏在盛州军区的间谍,局面就一面倒了。
    报社老板大大方方的认错,给了被害者赔偿,虽然报社因为这事看似受的影响不大,但是在盛州百姓的心里,报社的权威性大了折扣。
    王岱岳知道这些人都是怕开罪霍成厉,但是并不否认自己跟民众们的努力。
    霍成厉风头正盛是一方面,他们努力抗争也不是无用功,垮了几个靠报不实新闻发财的小报,而且这件事传到了别的省会,也有学生有样学样,开始调查搞抗议。
    这个时代报刊杂志就是百姓的口舌,如果报社不具有真实性,为了吸人眼球瞎报道,那就成了扼住了所有人咽喉的桎梏。
    这事传到了中央,听说已经有官员提议,成立专门的监管部门。
    王岱岳来找苏疏樾说这件事,苏疏樾觉得一切在自己的料想之中,又在自己的料想之外。
    她想过这事闹的风风雨雨,一定能带出不少的影响,当影响真的出来,她又惊讶一颗地雷能带来那么大的波动。
    说起来还是因为这个时代充满这勃勃生机,或许还有人在泥泞里昏睡,但奋发向上的也绝不是寥寥的几人。
    “如今的效果,跟唐先生的影响力,和王律师的努力分不开关系。”
    王岱岳打量地看着苏疏樾,见她那么轻易的把功劳推了出来,沉思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有时候忍不住想苏姨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倘若真像是她的那些同窗所说的那么不堪,对待事物又怎么会那么有远见;要是只爱跟官太太们逛商场贪图享乐,有怎么会名声功劳看得那么轻。
    他现在算是理解了唐树的话,比起旁人恍若亲眼见到的叙述,更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
    “为什么要想我是什么样的人?”苏疏樾微微疑惑。
    苏家的事后,之后她就没再跟王岱岳接触,为了放松还每日约着太太们一起打麻将、喝下午茶,但王岱岳笑容愉悦的就像是她干了什么大事。
    王岱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前几天拜读了《风月》上面的那篇关于学校禁锢思想的文章,受益匪浅,现在的华夏需要新思想,需要火花的碰撞,愚民统治已经残害了百姓太久……”
    王岱岳一边夸赞,一边用佩服的目光看着苏疏樾。
    苏疏樾知道他是误会了,在他说完,也跟着说了对这个故事的见解。
    苏疏樾本意是向王岱岳证明,自己从别处听了这个故事,作者并不是她,但是王岱岳却像是没察觉的跟她讨论起教育体系。
    王岱岳来霍公馆拜访苏疏樾,依着苏疏樾的身份,两人自然不可能关着门在房间里讲话。
    两人坐在客厅的欧式凳上,相距了一张桌子。
    事无不可对人言,两人说的大大方方。
    这段日子苏疏樾与外头人见面,都是这般接待,霍公馆的佣人们都习惯了。
    而唯独不习惯的应该是在家休养,还没去上班的霍成厉。
    二楼的红木雕花楼栏,霍成厉端了杯烫开的茶水,依着栏杆,低眸看着楼下侃侃而谈的女人。
    那么远的距离,视力再好看别人的面部表情都是模糊。
    但奇怪的是霍成厉却能看到苏疏樾神情上的自信。
    两人的对谈零零碎碎的传到楼上,听苏疏樾说教育目的是培养健全的人,人人都有享受教育的权利,霍成厉眉头微挑了下,但却没停留继续听下去,而是转回了室内。
    吴孟帆跟着进了屋,看着上司面色淡然地打开军务处理,犹豫片刻:“将军,属下有话想说。”
    霍成厉抬头瞟了他眼:“有话就说。”
    “将军不在盛州的这段时间,属下见到的都是如同今天这般的姨太太。属下知道将军怪属下自作主张,为姨太太说情,我只是佩服姨太太而已。”
    “接着说。”霍成厉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直视吴孟帆。
    “以前属下还觉得姨太太配不上将军,甚至是侮辱了将军,巴不得她在霍公馆消声灭迹,但是如今的姨太太,却让我觉得只有她这般的女人配的上将军。”
    外头传霍成厉流连花丛,与盛州许多社交小姐都交情匪浅,但是跟在他身边的吴孟帆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的上司并不是传言般来者不拒。
    与社交名媛吃饭上报,对他来就跟其他官员交往一样,是社交需要做的一部分。
    吴孟帆一直觉得这样的上司,值得十分好的伴侣,而不是像白宣苓那样表里不一的女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罚你。”霍成厉淡淡说,“你虽然怜悯苏疏樾,但我下发了军令,你就是怜悯也没有影响任务,至于你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死了,我会可惜失去一名亲信,但我无权干涉。”
    “将军……”
    “保持清醒。”
    霍成厉提醒吴孟帆,把桌上白家的信件扔在了他的怀里:“去安排吧。”
    这张信件是白家暗示霍成厉,几天后章秋鹤为他举办的庆功宴,白宣苓还没有找到舞伴。
    吴孟帆表情尴尬,觉得自己似乎是给苏疏樾帮了倒忙。
    而楼下苏疏樾已经跟王岱岳说到了尾声。
    “有个外国学者说过,教育本身意味,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片云推动另一片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如果一种教育未能触及人的灵魂,未能引起人的灵魂深处变革,它就不能成为教育。”1
    “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王岱岳低头琢磨着苏疏樾的话,并没有追问苏疏樾是哪位学者所说,因为若是真有人说了如此振聋发聩的话,又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苏疏樾口干抿了口茶,就见他抬头朝她微笑,“我不知道太太在胆怯什么,我相信出自太太笔下的故事,都是太太听闻,但是我不相信太太的这番见识,也是由别人硬灌进脑子。”
    在王岱岳有力的语气下,苏疏樾怔了怔。
    “太太能不能试着写文章,抒发自己对这个时代,对这个社会的见解,我想让更多人知道我们今天所说的一切。”王岱岳鼓励地看着苏疏樾。
    “咳……”苏疏樾有些呛住,觉得王岱岳看高了自己,遇到唐树和得到唐树帮助时,她虽然动摇了,但是后面她想的还是简简单单的过完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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