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姝瑗一袭桃粉色的衣裳,卷着一袭宽大的披风,在掌事宫女的带领下,遥遥走进内室,随后掌事宫女便悄然退下。
    一时间偌大的内室只剩下她与皇后两人,气氛压抑得可怕。
    桌角的小鼎里燃起冉冉香烟,青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香味儿。
    绕是青烟缭绕香烟四溢,可是空气中的氛围依旧是那样的凝重。
    夏姝瑗解下肩头的披风,缓缓的跪在地上行礼:“臣妾参加皇后娘娘!”
    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姝瑗,皇后阴孝和眉宇轻挑,嘴角的笑意悄然韵开。
    她不动声色的从贵妃榻上端坐起来,随眼一瞥地上的人儿,却并没有开口叫她起身。只是淡淡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冷冷问道:“夜已经深了,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夏姝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双手绞着手中的方巾,良久她这才压低声音缓缓开口:“臣妾深夜叨扰,只想谋得一个锦绣前程!”
    望着跪在地上埋着头的夏姝瑗,皇后阴孝和嘴角笑意更甚,但只是稍纵即逝,随后就被隐藏得极好。
    “哦?”
    皇后佯装有些疑惑不解的反问道。
    虽然她佯装疑惑不解,可是心里却是了然清明,她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甚至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夏姝瑗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身,看着皇后阴孝和的表情,她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思虑良久,她再次开口:“臣妾愿意鞍前马后听候娘娘差遣,只求娘娘能够帮助臣妾扶摇直上。臣妾自知出身卑微,但是臣妾却不愿意屈居人下,受人凌辱。”
    “夏充依说笑了,如今你身怀皇上子嗣,这后宫之中谁敢动你分毫,如今你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后不以为意挥了挥衣袖,双手拖着香腮慵懒的靠在榻上。
    瞧着皇后此番模样,夏姝瑗纠结万分,可是她知道,成败就在眼前,她绝不能往后退缩。
    已经过了太久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受够了。凭什么别人就可以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活着,凭什么她却要处处仰仗别人,看别人脸色行事,凭什么自己就要低人一等,她不甘心!
    她太想往上爬了,太想摆脱这种低人一等的生活。
    “请皇后娘娘陈全,日后臣妾定当鞍前马后,为娘娘效劳,绝无二心。”
    夏姝瑗咬着嘴唇,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
    见此,皇后眉目微挑,嘴角的笑意更浓,随后她挥了挥手,语气也柔和了不少:“罢了,你且先起来吧!”
    闻言,地上的夏姝瑗这才惶惶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久跪的膝盖已然麻木,她有些艰难的站直身体。
    “坐吧!”随后皇后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凳子,低声吩咐道。
    夏姝瑗微微颔首,轻声应道:“谢皇后娘娘!”
    说完,她有些艰难的挪步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皇后阴孝和看着她,轻声道:“既然你今日来找本宫,那么本宫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知道如今你怀有孩子,宫中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
    “臣妾自然是知晓的,臣妾出身卑微,以前若不是邓姐姐护着,我怎能安然到现在。只是如今邓姐姐也怀有身孕……”夏姝瑗低着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皇后看着一旁的炉鼎,拿过香料盒不紧不慢的添置了一些香料。
    “只是如今邓婉仪也怀有身孕,只怕日后怕是不会顾及你了,反而日后还会防着你。”皇后一边往香炉里添置香料,一边淡淡笑着道。
    闻言,夏姝瑗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娘娘此话何意?”
    “呵呵!”皇后放下手里的香盒,拿过丝巾轻轻拭了拭指尖,轻笑道:“夏妹妹是明白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宫刚刚所言,夏妹妹心里自然是清明的。如今这后宫中皇子本就少之又少,能得皇上欢喜的皇子更是没有。如今恰巧你与邓婉仪又同时怀孕,她又怎会不防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儿呢?”
    皇后的话语里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本宫不喜欢兜圈子,你知道邓婉仪如今可以算的是宠惯后宫,如果你们俩都一举得男,那你认为是你的孩儿更受皇上宠爱,还是她的?”皇后转身看着夏姝瑗,发问。
    夏姝瑗低着头默不作声,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和邓绥比起来,她简直不堪一击。
    “你以为邓婉仪平日里事事帮衬这你是顾及你们姐妹情意?这后宫中哪来什么真正的姐妹之情,有的只是无尽的算计,还有利益罢了。”皇后看着夏姝瑗继续道:“如果邓绥真的把你当姐妹们那么当初就不会有个江美人了。”
    皇后的话犹如利剑刺在夏姝瑗的胸口,她一直对于江美人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初邓婉仪为何选择扶持后来居上的江美人,而不是一直以来和她姐妹相称的你?其中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皇后淡淡开口。
    夏姝瑗低着头,袖中紧握着拳头,关节泛白,指甲深陷入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里的屈辱,一言不发。
    皇后阴孝和看着她一脸痛苦的样子,不但不适可而止,依旧继续道:“她之所以选择江美人,还不是江美人母家的地位远在你之上,与她而言更为有利罢了。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江美人只是郦昭仪放养在她身边的一条毒蛇而已。不然后来她又岂会退而求其次,真心的开始扶持你?”
    “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宫里处境艰难,所以她要利用你壮大自己的势力。如若她真在乎你们姐妹之间的情意不会等到你低三下四的去求她才愿意扶持你,她真的在乎你又岂会明知你孤苦,却不帮你求情,只顾着自己每月和亲人相见。”
    皇后的话越来越直言不讳,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戳进了夏姝瑗心里。
    皇后说的没错,邓绥不过是在看着江美人倒台之后才愿意将自己引荐给皇上。
    一直以来对自己照顾有加,把所有的赏赐都分自己一半,除了笼络人心,更多的是一种炫耀吧!
    夏姝瑗袖中的拳头不禁捏的越来越紧,心里对邓绥的恨意与隐忍也在这一刻悄然爆发。
    “本宫在这后宫多年,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有些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世态炎凉,人性如此!”皇后缓缓拉过夏姝瑗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夏姝瑗擦了擦腮边的泪痕,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说说你也挺可怜的,一个人孤苦伶仃,家室又不显赫。不过日后你跟着本宫,本宫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皇后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闻言,夏姝瑗感激涕零,急忙跪在地上,应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怜爱,日后必定誓死跟随!”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拉起低声的夏姝瑗:“好了!你且起身吧!”
    那一夜,夏姝瑗在椒房殿呆了许久,直到午时方才离去。
    一夜的蜕变,使的夏姝瑗的心境改变了不少。可是对于邓绥她心里的隔阂与恨意却悄然而起。
    可是这一切她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对于邓绥她也是一如既往的亲切。
    这日,阳光明媚,恍然已经是四月的天气。没有的一丝寒凉,天气也转暖。
    邓绥的肚子也是愈发的明显了,这日她吩咐了穆勒穆荆将殿里的贵妃榻搬到了园子里的柳树下,倚在榻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姐姐!”夏姝瑗还是和往常一样,来到凤阳殿找邓绥闲聊。
    然而对于夏姝瑗,邓绥一直都是亲近有加。
    “你来了,快坐下!”邓绥望着一旁的夏姝瑗,急忙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贵妃榻,意示她坐过去。
    夏姝瑗轻轻笑着点了点头,依言坐在了邓绥身边。
    看着邓绥微微隆起的肚子,夏姝瑗伸手抚了抚,嘴角带着笑意,可是眼中的寒冷却一闪而过。
    “怎么了?”看着发愣的夏姝瑗,邓绥轻声问道。
    “啊!没事!”夏姝瑗很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见此,邓绥也不再多言。只是瞧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微微有些欣喜。
    “哎!最近身子越发慵懒了,成日里的没有精神,整个人都懒散得紧。”邓绥望着夏姝瑗,闲话家常。
    夏姝瑗只是轻轻一笑,倒是一旁的容若开口笑道:“可不是吗?今日晨起皇上下了早朝还来看望过您,可是见你睡意朦胧,不忍心打扰,只是在床边坐了片刻便走了!”
    “姑姑!你就知道打趣我。”闻言,邓绥不由得有些羞红了脸。
    一旁的夏姝瑗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勉强挂着笑意:“皇上这是疼爱姐姐呢!可比不得我,皇上十天半个月才来看我一次。”
    第八十二章 东珠步摇
    话语间,夏姝瑗眼角眉梢都带着哀愁之意,一时间邓绥却也无语,不知如何做答。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结,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
    瞧此,夏姝瑗微微一笑,随后又坐回邓绥身边:“不过我自是不能和姐姐相提并论的,姐姐才华横溢貌似繁花,皇上宠爱姐姐理所应当!”
    不知如何,今日夏姝瑗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些间隙,邓绥一时尴尬,倒有些看不懂她。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的贴身内侍梁丘领着一众宫人走了过来。
    邓绥眼里含笑端坐在榻上,而夏姝瑗也收了笑意,坐在她身旁。
    “梁公公,不知道是何事,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这时候容若走上前,微微屈膝笑着问道。
    梁丘摆了摆手,随后对着邓绥和夏姝瑗微微附身,恭敬道:“奴才参加邓婉仪,见过夏充依!”
    “起身吧!”邓绥含笑看着他,柔声道。
    梁丘应声而起,依旧恭敬道:“老奴奉皇上之命,前来告知婉仪娘娘。皇上因政务缠身实在抽不出身,说是晚点再过来陪娘娘用晚膳。”
    闻言,邓绥心里不由得有一丝甜蜜。昨个儿下午刘肇约了她午时赏花,想来政务繁忙,这才命了梁丘亲自前来。
    “皇上有心了,只是这点小事还要劳烦公公亲自走一趟,怎么不吩咐底下的人来通告一声便是?”邓绥望着梁丘,笑意盈盈。
    倒是一旁的夏姝瑗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昨个儿西域进贡了一些奇珍异宝,以及几盒上等的胭脂香粉。听说这些胭脂香粉均是取了药材以及西域特有的裳凝花研制而成,极其珍贵。皇上特有命奴才给婉仪娘娘送些过来!”
    梁丘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宫人便识趣的端了供品,呈现在邓绥面前。
    其中不乏有一些成色极其不错的玉饰,还有些其他的珠宝首饰,皆是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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