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夏姝瑗多言,邓绥便袖手离去。
    看着邓绥远去的身影,夏姝瑗也没有继续追上去。
    回到凤阳殿后,邓绥只觉得全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她就这样瘫坐在暖榻上,不曾言语半句。
    又过了几日,邓绥只是耐心等待,等待暴风雨来临。
    “主子,祺良娣在外侯着,说是有事和娘娘商谈!”这时候容若走了进来,回禀着说道。
    邓绥看了看外面,月已经上了树枝头,外面黑灯瞎火的她竟然这个时候前来,况且邓绥和祺良娣往日里素无焦急,她突然前来邓绥却不觉得奇怪,反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邓绥坐直身子,理了理衣带,轻笑道:“看了果真是坐不住了呢!”
    容若回意,微微颔首:“奴婢这就去请!”
    “不用了!客人已经来了,你且去泡一壶好茶,好好招呼客人。”看着门口的一抹黑影,邓绥淡淡道。
    容若也注意到了已经走进屋的祺良娣,恭敬的退了下去。
    只见祺良娣一袭黑袍紧裹着身形,半夜三更的却只带着贴身宫女清华。清华也是知趣,解下祺良娣身上的披风,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跟进来。
    “参加婉仪娘娘!”祺良娣对着邓绥微微一拜。
    邓绥脸上带着笑意,随后便让祺良娣坐下了。
    “如今已是月上枝头,祺良娣怎会来我凤阳殿?”邓绥微微抬头看了看她,缓缓道。
    祺良娣也是俨然一笑,她看着邓绥,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说道:“婉仪娘娘是明白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娘娘又何必费着唇舌和我在这里打哑谜呢?”
    祺良娣说话开门见山,这一点让邓绥颇为惊奇。
    早早的就听闻祺良娣心计无双,郦昭仪能有今日的地位,她当年可是出了不少力,献了不少计。
    邓绥瞧她,神情自若,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当真不是等闲之辈。
    “我知道韩良娣背后是你在推波助澜,可是你为何要如此?”邓绥缓缓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祺良娣陷入沉默,随后她看着邓绥,低声开口:“若是我说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平儿,婉仪娘娘可信?”
    如今她已是放手一搏,将全部赌注压在邓绥身上,所以也不遮掩。
    “说实话,之前我跟着郦昭仪的确捞到不少好处,不然凭我的家世是万万不可能封为良娣的,也不可能平安诞下平儿。不过现在人老了,身边也有孩儿陪伴,也不想去争什么抢什么了!”话语间祺良娣眼中带着释然。
    邓绥静静的看着她,她此话倒是不假,如今郦昭仪不怎么待见她在宫中也是众人皆知。
    “对于郦昭仪想要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想掺和了!我本打算跟在她身边,从此默默无闻,她给我的那些恩惠,我以前帮她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早已还清了。”祺良娣压低声音道:“我原本以为就那样跟着她也就罢了!可是她却瞧我母子不得皇上宠爱,而我也不再为她出谋划策,居然拿我的平儿要挟我。”
    “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平儿了,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他分毫。”祺良娣说的真诚。
    邓绥看的出她说的实话,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吧!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呼他周全。
    祺良娣抬头看了看邓绥继续说道:“平儿渐渐长大了,她母亲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我不想他也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我绝对不会让人伤他,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母亲竟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邓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多言。
    “或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只想我的平儿长大后能获得一方封地,我能随他去封地,就此过上宁静的日子。”祺良娣有些疲倦的说道:“只要我的平儿平安!一切我都不在乎!”
    “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从郦昭仪的势力里脱离出来?”邓绥面无表情,看着祺良娣问道:“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让婉仪日后能护我母子一二,别无他求。”
    说着祺良娣竟然从暖榻上站了起来,跪在了邓绥面前。
    望着眼前的女人,邓绥竟也不觉得她可恨,只是可怜罢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承了你的人情?我如今大可以隔岸观火,然后坐收渔利。”邓绥望着她,冷声问道。
    “你不会!你一定会帮我!”
    祺良娣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邓绥信心满满。
    “噢?何以见得?”邓绥轻笑。
    祺良娣倒是不慌不忙,重新坐会了邓绥身边。她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祺良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缓缓道:“第一,这件事不仅对你有利,对我也有利,你真的愿意白白放过这次机会?况且我所求的不多,只是想脱身之后你护我们母子一二。”
    “至于这第二条理由,我若说出来,怕是婉仪娘娘就不得不答应了!”祺良娣嘴角带着笑意,轻笑出声。
    邓绥望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祺良娣她竟然有些看不透。
    第六十六章 再次挑衅
    祺良娣一直嘴角含笑,看着她那会意莫深的笑容,邓绥竟然隐隐有些担忧。
    即使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邓绥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喔?祺良娣就这么自信满满?想必手里肯定有傲人的筹码咯?”邓绥端着茶盏,不温不火的说道。
    祺良娣嘴角勾得淡淡的笑意,她垂着眼,低声说道:“那日婉仪哥哥进宫赴宴,臣妾刚好路过,却真真切切的看见婉仪娘娘和……。”
    她说的很慢很轻,但是声音却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邓绥的耳朵里。
    看着祺良娣一脸得意的样子,邓绥心里大惊,抓着茶盏的手也不由得握的更紧了。
    灵动的眸子进缩,她放下茶盏,心中忐忑。
    “婉仪娘娘和那男子的感情似乎很不一般呢!可不想是故人见面,倒像是……”祺良娣一脸得意。
    看着她势在必得的模样,邓绥有些担忧,看来那晚华烨的一举一动都被这祺良娣撞见了。
    虽然自己与他清白,可是人往往都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况且华烨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极其仰慕自己,这些都不难调查。
    “祺良娣究竟想说些什么?”邓绥的手捏着桌角,声音骤然冰冷。
    看着邓绥的脸色边沉,祺良娣不仅不怕,依旧满脸的笑意。
    祺良娣缓缓的坐到邓绥身边,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夜的少年想必就是华老将军的独子华烨吧!果然虎父无犬子,倒是个英气潇洒的少年郎。衣阙飘飘,英俊不凡,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话语间,祺良娣抬眼看了看邓绥的脸色,方才继续道:“不过妹妹理应明白,这后宫本就不该有什么复杂的情感,况且妹妹还是对除了皇上以外的男人动情,这……。”
    “这个我自是看得通透,祺良娣不必蓄意提醒!”邓绥冷声开口打断了祺良娣的话。
    被邓绥打断了,祺良娣也不恼,只是微微垂眼,可是脸上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邓绥望着她,虽然自古以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是也有三人成虎混淆视听的例子。
    但是那晚华烨的举动的确过激不妥,若是真的将此事捅了出来,对自己的名声不利,就算是皇上相信自己,那么势必也会治华烨一个大不敬之罪,逾规之嫌。
    无论是哪一点,都是邓绥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此次和祺良娣连手那么势必会重疮郦昭仪,就算不能把郦昭仪怎样,也会将她的势力削弱不少。
    没有了江美人也没有了祺良娣,那么郦昭仪的势力将会大打折扣。
    “怎么样?婉仪娘娘意下如何?”祺良娣看着邓绥渐渐舒展开的眉头,试探的问道。
    邓绥沉默,虽然心中早已经权衡了利弊,可是她依旧想扳回一成。
    “不得不说祺良娣手里果然有一个可以撼动我的筹码,可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屈服?”邓绥手指捻下一旁盆栽里花朵,淡淡道。
    祺良娣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
    “娘娘一定会答应的,郦昭仪早早的便对你下了毒手,你如今深的皇上宠爱,郦昭仪又岂会轻易放过你?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祺良娣自信满满的继续道:“况且以如今婉仪娘娘的势力恐怕对于郦昭仪也是颇为忌惮的吧!”
    祺良娣此话不假,郦昭仪的势力在宫中根深蒂固,邓绥若是想要自保,怕是困难重重。
    思量片刻后,邓绥这才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就一拍即合吧!我答应你此次你助我打压郦昭仪的势力,日后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也会护你们母子一二。”邓绥缓缓说道。
    “好!如此臣妾便先行谢过婉仪娘娘!”祺良娣站起身微微屈膝,恭敬道。
    对于祺良娣如此爽快,邓绥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忍不住的问出了声:“空口无凭,难道祺良娣就不担心我日后看你水深火热袖手旁观吗?”
    邓绥这话似乎戳中了祺良娣的软肋,只见她稍稍迟疑。
    不过只是片刻,她又笑道:“我相信你!娘娘不是那种违背誓言的人。我在宫中多年,什么人什么性情还是摸得透的。娘娘不是那种无信小人。”
    邓绥闻言,微微点头。的确,她邓绥虽然如今也沦落为工于心计,可是有些本心依旧是坚守的。
    今日她既然答应了祺良娣,那么日后她母子若是有难,她也定会相助一二。
    事情谈妥后,祺良娣也不便就留,她披上那身披风,将自己包裹着。
    “不出三日,必有好消息,就请婉仪娘娘静候佳音!”祺良娣站在门口,轻声道。
    邓绥点了点头,虽然外面天黑,可是也不便让人相送,祺良娣只是领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清华,悄无声息的离去。
    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祺良娣,邓绥这才缓缓转身回到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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