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夏姝瑗蹙眉,她放下手里的糕点,随后冷声说道:“江姐姐倒是挺讨人喜,知道投其所好。”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夏姝瑗到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不像以前的唯唯诺诺,少了一分胆怯多了一分凌厉与胆识。
    夏姝瑗的话音刚落,江良人就惊恐不安。并不是夏姝瑗话里略含的讽刺,而是因为她看见了暖阁的四周都插着腊梅花。
    她急忙拿出袖间的绢子捂着鼻子,有些结巴的问道:“姐姐素日不都是将这些花放置在寝宫里嘛?如今怎么挪到这暖阁里来了?”
    她的一系列动作,自然被邓绥看在眼里。如此显而易见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甩掉那些绕人的想法,邓绥不瘟不火的说道:“这次你送的花都是上成的,都还含苞待放,所以我命人将它们搬到了暖阁里。暖阁里不如外面严寒,我想它能开的更快。”
    见邓绥如此一说,江良人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原来只是花挪到了暖阁。难怪一夜过去了,她以后安然无恙。
    看着江良人有意无意的用绢子捂着鼻子,香菱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呀!江良人你鼻子怎么了?怎么一直捂着鼻子啊?”香菱故作惊讶的大声叫道,引起了一屋子人的注意。
    江良人心里刚刚落地的石头又窜了上来,她尴尬的拿开绢子,用手扇了扇鼻子周围的空气。
    “噢!这暖阁里的木炭味道实在是有点大,我闻着呛鼻子!”刚刚说完,她便快速的再次用绢子挡住了自己的鼻尖。
    夏姝瑗袖间的玉指紧握,有些愤然的说道:“江姐姐果然跟我们不一样,就连这上好的银屑炭都觉着呛人,那我宫里的那些木炭姐姐怕是更加瞧不上眼了。”
    看着江良人一脸厌恶的模样,香菱随手便从身后端起一瓶腊梅,她将那梅枝连带着瓷瓶一同放在了江良人跟前。
    “既然良人觉得炭火呛鼻,不妨闻闻这花香嘛,这花的香味沁人心脾,比那木炭的味道可好闻多了。”
    说着香菱又将花瓶往夏姝瑗处递了递,只见江良人慌乱的避让,犹如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直接从椅子上弹开了。
    看着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香菱不觉轻笑出了声,邓绥也和容若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不过是几朵梅花而已,良人为何如此惊慌?”香菱拿着梅枝不依不饶的问道。
    江良人吓的花容失色,拿着绢子捂着自己的鼻子,连连后退。
    “你赶紧将这东西拿的离我远远的,我……我花粉过敏。”瞧着事情即将败露,江良人赶紧撒谎想要隐瞒过去。
    看着不依不饶的香菱,再看看惊吓的江良人,一旁的夏姝瑗一眼便看出了那梅枝上必有端倪,不然江良人何至于如此失态。
    “好了!香菱,越发没有规矩了,竟然敢和江良人打趣。”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一旁的容若佯装严厉的斥责道。
    看见容若的脸色,香菱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辛辛的站在了一旁。
    邓绥也厉声道:“可是平日里我把你们娇纵惯了,居然如此没规矩。”说着邓绥又连忙转身看着江良人,笑着道:“香菱那丫头不懂事就爱胡闹,妹妹不会介意吧?”
    闻言,江良人也是脸色一变,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连忙摆了摆手,故作镇定道:“不介意,不介意!”
    “妹妹不介意便好,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害人终害己。妹妹你说我讲的可对?”邓绥向前逼进一步,特意压低声音说道。
    江良人犹如五雷轰顶,这一波三折的她原本还有些庆幸,可邓绥此话一说,便彻底抹杀了。
    江良人全身瘫软,吓的不轻。
    “姐姐这话是有意,妹妹听不懂!”突然,江良人开口想要蒙混过去。
    可邓绥突然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丝毫不给她机会,随后才淡淡道:“妹妹当真是听不懂吗?我只是奉劝妹妹一句恩将仇报会遭天谴的。”
    这一切都被夏姝瑗听的真切,只是她很聪明,一直都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点心,好似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你要如何处置我?交给皇上?那么证据呢?就这些破枝条吗?”终于知道避无可避的江良人突然坐了下来,相比之前倒是冷静了不少。
    邓绥只是蹙眉,并没有开口说话,她没想到江良人能如此稳如泰山。
    “你以为皇上会为了几条破梅枝就会定我的罪?况且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你不过是一个贵人而已,也敢招惹?”江良人冷笑出声。
    夏姝瑗微微挑了挑眉,这后宫中果然是有了依附便可肆意妄为,这个观念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而且根深蒂固。
    “你且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既然话已经挑明,那么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不在是姐妹,你走吧!”邓绥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说道。
    江良人看着邓绥,眸子里掺杂着一股复杂的情愫,但是终究她还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望着江良人离去的影子,夏姝瑗这次缓缓站起身,问道:“难道姐姐真的就打算如此轻易放过她?”
    闻言,邓绥看着夏姝瑗,不禁叹息。
    “她身后的势力是谁,大家心里众所周知,况且如今她也是荣宠正盛,而且终究是姐妹一场,所以……。”邓绥低着头缓缓说道。
    如果此事闹到皇上那去,这后面势必要牵扯出慕贵人,郦昭仪。皇上对于她们也是极其宠爱的,所以即使说了,皇上未必会信,只会显得自己捕风捉影。即使皇上信了,最多怕也只是江秀影这个棋子替她们顶雷,邓绥不愿如此,只得选择隐忍。
    …………
    夏姝瑗在回楚德殿的路上,一只都想着刚才的情形。
    “良人可是在为了那邓绥不值?要笙儿说来还不是她自己识人不清,白白养虎为患。当初她若是选择帮了您,她又哪会平白吃了这个哑巴亏?”笙儿紧紧跟在夏姝瑗身后,颇有些幸灾乐祸道。
    突然夏姝瑗停下了脚步,训斥道:“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嘛?以后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隔了你舌头。”
    夏姝瑗瞧着四下无人,剐了笙儿一眼,这才继续往回走。
    她虽出言阻止了笙儿,可是却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一直以来夏姝瑗也认为江良人得宠是邓绥一手促成的,心里免不了生了些许芥蒂。
    第四十九章 将功补过
    是夜,万籁俱寂外面又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江秀影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她知道邓绥如今毫发无损,依照郦昭仪的心性决然不会如此简单的就放过她。
    好在她如今深受皇恩,想来郦昭仪对她会有所顾及,可是她那命苦的哥哥,怕是无回天之力。
    家中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如果哥哥出事,那么家中父亲母亲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江秀影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从未有过的绝望席卷了她。
    终于,园子里有了动静,江秀影知道那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她缓缓起身,跪在门口,瞧着进院子的不是郦昭仪而是慕贵人。
    慕贵人带着内侍,缓缓的走进殿里,随后一个内侍猛然的关上了殿门。一时间殿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而江良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慕贵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良人,冷声道:“是否应该给娘娘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声音很冷,脸上也阴霾得可怕,想是郦昭仪也大发雷霆了。
    江良人抬头看了看慕贵人的脸色,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臣妾罪该万死,有负娘娘所托。”江良人隔着地板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
    她的贴身宫女也吓着了,立刻噗通一声跟着跪在了她身后。
    慕贵人趾高气扬,连声怒喝道:“那法子如此缜密,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娘娘留你何用?”
    “臣妾知道错了,只是那邓绥实在聪慧,尽管我一再小心,可是她竟然发现了。”江良人跪在地上,唯唯应道。
    “什么?”慕贵人也是一惊,随后袖袍一挥喝道:“怎么可能,她怎会发现的呢?”
    慕贵人眉眼微斜,看来倒是小瞧了邓绥,难怪如此难以对付。
    “她不仅发现了梅枝上的秘密,更是对我起了疑心,以后在想接近她怕是难上加难。”江良人咬着嘴唇,随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她此话刚刚说完,慕贵人随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这一巴掌打的她猝不及防,直接倒在了地上。
    江良人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随后又端正着自己的身体。
    “蠢货!你没有把娘娘说出来吧?”
    慕贵人指着江良人骂道。
    江良人立马摇了摇头,赶紧解释道:“臣妾就算是死也不敢背叛昭仪娘娘啊!”
    闻言,慕贵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江良人,她满脸的厌恶。
    “如此最好,那邓绥已经发现了你,你居然还能平安无事,想来她对娘娘还是颇为忌惮的。”说着,慕贵人坐到了暖榻上。
    她看着跪的规规矩矩的江良人嘴角不禁上扬,冷声说道:“你既然辜负了娘娘,那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至于你那哥哥怕也……。”
    一听见慕贵人提及自己的哥哥,江良人心里一惊。
    她立马叩着头连声求饶:“臣妾无能,只求昭仪娘娘开恩别伤我家人,日后当牛做马报答娘娘。”
    江秀连声求饶,额头一直磕个不停,都变得有些红肿。然而慕贵人对这一切都佯装视而不见,依旧一脸淡漠。
    “你连如此小事都办不成,娘娘留你何用?她可不缺那些端茶倒水,按摩洗脚的贱婢。”慕贵人端着茶盏细细品味,漫不经心的说道。
    江良人咬着嘴唇,看着慕贵人冷漠的样子,心如死灰。
    不,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绝不。
    “只要娘娘愿意放我哥哥一条生路,我愿意将功补过。”江良人沉思一会儿,咬着嘴唇缓缓说道。
    慕贵人微微一抬眉,如今她们一方的韩良娣已然不得圣宠,新晋的嫔妃里除了深得圣心的邓绥,也只有这江良人能留得住皇上。
    若是假以时日,江良人怀上龙种,那么将是如虎添翼,日后倒是一枚有利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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