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把考试成绩当过一回事的郝佳伟,这次竟然暗暗失落了。
    不止失落,还有些恶心,在班里他最讨厌的王美娟,竟然跟他是并列班里的第35名。并列呀,成绩单上两个人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一起,差点儿没让略有洁癖的郝大公子当场吐出来。
    这一刻,郝大公子后悔了,大凡他再认真一点儿,把自己会的都能写到试卷上去,也不至于跟李小梅她们距离这么远,不至于跟最讨厌的女孩子的名字挨在一起。
    其实之前王美娟的名次没有这么低,自从闹腾的那一次,耽误了些日子再返回学校,心境也不怎么平静,再加上同学们也比较孤立她,她的各科成绩,都分别有所下滑。
    同学们的反应各不相同,王美娟是当场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起来,跟她同一个名次的郝佳伟郝大公子,勉强支撑着,继续做着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姿态。
    打破他的勉强支撑的,是徐老师的一番总结。
    "这个学期,大家都很努力,也取得了相应的成绩。下个学期,开学我们就会重新调整座位,按照这次考试的名次,依次自由挑选位置。"
    郝佳伟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打量着李小梅。
    似乎还是初见时的毛丫头,但是又好像是哪里不一样了。郝佳伟也不认为自己是留恋女同桌的美貌,但留恋是一定的,想到李小梅作为班里的第一名,将会第一个迈入教室,然后选择一个靠前或者居中的位置。而自己,要在第30几名同学之后才能跨进教室来,那么肯定没有再跟李小梅搭同桌的机会了,他的心里有一点点的疼痛。
    接下来,学校里提前发了下学期的课本,李小梅和郝佳伟作为班里的班干部,都在忙着对数儿、分发,所以两个人能坐下来谈谈话的机会基本上就很少了。
    最后是徐老师拿着新鲜出炉的奖状来颁发,还有软皮笔记本做奖品。这时候的李小梅依旧忙碌的不得了,她领回来一摞的笔记本奖品,还有两张比较有分量的奖状,一张是三好学生,一张是优秀班干部。
    郝大公子尽管表面上是对这些荣誉嗤之以鼻的,但正是因为这荣誉,在使他跟小梅拉开距离,他的心里失落是肯定的,还有些隐隐的恐慌。要知道十几岁的少年嘛,正好是逆反的年龄,所以心底里越是在意、越是恐慌,表面上就越是要做得满不在乎。于是一直高扬着下巴颏儿,连个正儿八经的眼神都不肯跟小梅对上了。
    小梅平生第一次获得了这些荣誉,而且还是完完全全地凭借的自己的本领,这些成绩里面没有夹杂一点水分,所以她非常兴奋,忘掉了前两日还跟郝佳伟闹的别扭,要扭过头去分享一下这份快乐。结果,看到郝佳伟郝大公子那一脸的嗤之以鼻,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心里想,随便他吧,等以后再好好教育教育他。
    146充实的假期生活
    高向阳和董悠悠也有奖状和奖品。徐老师一离开,她们就把小梅喊了出去,三个好朋友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手挽着手往外走,叽叽喳喳说着要给自己什么样的奖励,毕竟这样的成绩对她两个来说也是从未有过的优秀,格外值得庆祝。
    郝大公子再次被撇下了。
    "我想好了,这个假期我就不念书了,到临开学的前三天,我补点儿寒假作业就行。我要好好计划计划,寒假里去哪里玩儿,玩什么,吃什么,穿什么……"
    "小梅你呢?你打算怎么过你的寒假?考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你在家里天天躺着当大老爷也没有关系吧?"
    高向阳和董悠悠既幻想美好的寒假生活,又是关心小梅要怎么做。
    说到这些,小梅就要扫兴了:"我跟你们两个可不一样。我呢,假期早就安排好了。除了去服装店,然后就是做衣服、学习,就这三件事儿。"
    "可是你用不着这么用功,你已经考第一了。"
    小梅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拍拍高向阳的手背说:"别人都当我这个第一名来的简单容易,你们还不知道吗?我这个脑袋瓜儿啊,做数理化题有多难、多费劲儿。到现在我都不敢说,我以后能考一个什么样的成绩,我是笨鸟,必须先飞。"
    "可是那也用不着一个假期都不放松放松啊,小梅你们家现在应该不缺钱了吧?你怎么还是每天要忙着做衣服、开店呢?"董悠悠真心不明白这个好朋友。
    "不是我家里缺不缺钱的问题,是我的原因。如果不挣钱的话,我心里会发慌,这个你们肯定不懂,你们没有体会过没钱的感受。"小梅说的这几句话确实是那两个人是理解不了的,她们打小生活在蜜罐里,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打磨,如今好不容易也有点儿信心要好好学习了,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有小梅苦哈哈的在前面带领着。
    高向阳在家里曾经跟父母反复讨论过关于李小梅的问题,这会儿,她比董悠悠要明白一些:"反正我们也都知道你那间服装店的地址,以后啊,我和悠悠我们两个只要是空闲的时候,就去服装店找你玩儿,我们也还可以一块在你那里写作业,我看那里面布置的很舒服的。"
    小梅不好意思了,她劝慰道:"你们不用去那边帮我,我跟我妈我们两个人完全能应付的来。你们就按你们的计划,寒假里好好放松放松,陪陪父母、走走亲戚、玩一玩儿,等开学了告诉我都去了什么地方,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我就会像跟你们一块儿去了一样了。"
    "小梅,你放心,我爸爸妈妈呀,都很支持我们跟你一块玩儿。我爸爸还为此给我写了一幅字呢,叫做什么‘见贤思齐',说是叫我好好跟你学习。"
    在分别的路口,高向阳狠狠地抱了抱小梅,这才说了声"再见",跟董悠悠蹬着自行车远去了。
    小梅很开心,张大磊也提前说过了,要在寒假期间去服装店找她玩儿。这样算来就只剩一个郝家伟,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他认识那家店的位置。当初买这个店的时候,也是他陪着一块儿去的,所以小梅并不担心他找不去。
    她也是个心大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此刻的郝佳伟内心有多么煎熬。小梅背着书包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嘴角上带着笑意,身后不远处,郝大公子蹬着自行车,偷偷摸摸的跟着,一直到小梅拐去了自家所在的胡同里,他才转身走了。
    大小伙子要强的自尊心呀,会失去多少的机会或者是友情啊。而且不仅仅是在此刻,自尊心阻挡了郝大公子倾诉衷情的机会,接下来的这一整个寒假,他是会越发的不敢面对小梅的。
    这就好像是,他自己单方面在两人之间挖了一趟沟,然后伴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自己挖的那趟沟也就越来越深了,越来越不可逾越了。因此,整个的一个寒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郝大公子根本没与李小梅真正碰过一次面。
    年前是服装店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一家人谁有空谁都会过来搭把手。当然了,主要依靠的还是小梅和李母,这母女两个从早到晚都长在了服装店里,小梅也把缝纫机、三角烙铁都带到了店里面。
    担心顾客在里面试衣服的时候冷,小梅直接动脑子,把原本放在角落里插了一个烟囱的小蜂窝煤炉子,请铁匠师傅包了一大圈的空心铁皮,又调整了炉子位置,加长了烟囱,让烟囱在屋子里走了多半个墙壁。
    猛一看上去,这个土里土气的取暖炉,就好像是后来专门在街上卖烤地瓜的那种炉子,圆滚滚的,里面的面积很大,可以贴着铁皮放置馒头片儿、窝头片儿和地瓜花生之类的东西。于是,这间服装店里面,除了暖洋洋的很舒适,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散发着各种食物的浓香。
    随着经济条件一年比一年好,临近过春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给孩子或给自己添置新衣服的。小梅本来计划着腊月二十三之后就关门的,结果一直到了腊月三十儿的下午五六点钟,还有顾客在买衣服。服装店里的存货,基本上都销售干净了,小梅加夜班赶着做都来不及。
    这生意如此红火多亏郝佳伟的小姨帮忙。小梅跟她合作了几次之后,发现这个小姨的眼光非常老道,于是就委托她在省城那边,帮自己订购货物然后发过来。正是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小梅的生意才能在年前爆发的这样红火。
    现在银行里转账手续还比较繁杂,小梅每个月去银行一次,除了给自己存一笔钱之外,还要给郝佳伟的小姨汇过去下一笔订货费和劳务费,汇完款之后,小梅还会在邮局打个电话,跟郝佳伟的小姨聊上几句,沟通一下自己的想法,两个人合作得非常愉快。
    从这个角度来说,郝大公子经常指责小梅,说她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是有一点点道理的。毕竟“红梅服装店”的进货问题,是由郝佳伟帮忙,托他小姨来做这件事儿的,而且做得非常圆满,免于小梅四处购货、奔波挑拣之辛苦。
    147过年了一切都是新的
    在新年之前,小梅本来有计划给郝大公子再做一件春节穿的新式衣服,结果因为忙碌,总是没有时间动手做,又因为郝佳伟也始终没有露面儿,所以,到最后李小梅决定把打算送他的新年礼物改为春装,等开了学再送给他。
    主要是没有提前预料到,春节前这段时间服装店的生意会这么火爆。
    用李母的话来形容就是:"几十块钱的衣服,跟不要钱一样,疯抢。什么号的都好卖,什么颜色的都好卖,我的老天爷呀,这分明是硬生生要往我们手里塞钱啊!"
    改成了长白班的带班长李小红,这段时间下了班之后也是第一个奔向的地点就是红梅服装店,然后一直忙碌到天黑透了才能关门,把她也疲累的不得了。但是,看到那一匣子一匣子的零钱、整钱,内心的喜悦是无与伦比的,再辛苦都觉得值得。
    大年三十晚上,李国庆那边也放了假,他跟李父两个人在家里,笨手笨脚的调馅儿包水饺,好给辛苦到年根儿下的三位女士来庆功。
    "母女三个都掉进钱眼里了吗?不是嘱咐了让你们今天早回来吗?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李父终是不放心,就走出去迎接她们,一直走出很远才碰到她们母女三人,一见面就开始唠唠叨叨了。
    李母欢天喜地地回答说:"这不是小梅打算着过了年就换春装吗?所以呀,今天下午我们在外面挂出来了牌子,全部是六折优惠,争取把所有的货都清空,这不就到了这时候嘛。"
    现在来看,过这个年完全不需要担心店里会不会招小偷了,因为里面干干净净,一件存货也没有,仅剩的两条裤子也都被李母拿了回来,专门留给自家人穿。
    "小红和国庆两个人现在得摆门面,因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所以我们三个就不穿新衣服啦,你两个要穿。"
    李父摇头,啧啧赞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无私精神呀?自己家开服装店,却没有时间、没有机会,给自己家人都准备一套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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