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为了他自己的白月光小表妹吧?我黑了脸,顶着一身表妹味上了鹤翔楼。
    鹤翔楼不愧是皇城第一大楼,来往的人都是穿金戴银的富户豪门。我戴着帷帽,帽檐上一层绯色薄纱,借以来遮脸。毕竟是尚书府夫人,江寻占有欲强,不太喜欢我抛头露面。也可能是我容貌倾城倾国,容易被各路小狼狗惦记。
    我还没走几步,迎面就来了一只小狼狗。看他的样子是喝了几杯,走路踉跄,醉醺醺的。
    一见我,伸出了手,道:“哪家小娘子如此标致?”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出现了江寻。
    江寻依旧微笑,冷硬道:“我家的,萧将军若是敢碰拙荆一下。在下便是不要这官职,也得将你的手指剁下。”
    被称为萧将军的男人见江寻,如见豺狼虎豹,他尴尬一笑:“原来是江夫人,是本将军冒昧了,给你陪个不是。”
    江寻拽着我的手臂,把我扯到身后来,依旧笑得恬淡:“不必了,只是将军下次对女子有意,也得瞧清楚姑娘家是不是绾的妇人髻。若是看不清,那这双招子又有何用?不如挖去算了。玩笑,萧将军懂我,我平素最爱玩笑了。”
    “哈哈哈哈……”萧将军一面笑,一面往前走,逃之夭夭。
    不得不说,江寻开玩笑的时候也颇有气势。我仿佛都看到他拿着匕首,一面笑,一面往萧将军的眼睛处扎去……扎了以后,还殷切捧给萧将军看:“你瞧,这双招子多美?”
    想完,我抖了一抖,这确实是江寻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江寻带我进隔间,背对着我,道:“夫人平日出门记得带上白柯,再遇到这种人,碰哪砍哪儿,算我的。”
    我心中一喜:“是指,往后我可以仗势欺人?”
    “……”他一窒,“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我不太懂这些弯弯道道,我只知道,权力真是一个好东西。若不是江寻权势滔天,恐怕还护不住我。
    我母后当年也说了,若不是我父皇权势滔天,她也没必要被人掳过去,背着妖后的罪名,背井离乡一世。
    我突然觉得江寻也挺可怜的,他站在这个高处是身不由己。因为他想娶我,护我,就必须将绝大多数人踩在脚下。
    唉。我又叹气了。
    江寻问我:“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夫君可怜。”
    他玩味道:“可怜?这言论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夫人如何觉得我可怜?”
    “夫君爱上了全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我,所以必须顶着强大的压力与责任。是我红颜祸水,让夫君受累。”
    江寻的浅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嘴角一抽,道:“夫人莫要多心,顾虑这么多。”
    “嗯?”他是在安慰我吗?
    “夫人没有美到那种天怒人怨的地步,所以不用思虑太多。”
    “哦。”我不太高兴。
    片刻,他安抚我:“当然,夫人样貌很得我心意。”
    虽然是一句甜言蜜语,但我也没觉得特高兴。
    行吧,这日子瞎几把过吧。
    我嘀咕一句:“实在可惜,没想到夫君年纪轻轻就瞎了。”
    “什么?”江寻语气危险。
    我抬头,朝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露出皓白牙齿,道:“没啊,我说夫君美,风流倜傥美姿仪。”
    他冷漠地扫我一眼,没多计较我的话。
    我和他坐席间等菜,我往左侧一瞥,那里挂着江寻的玄色大氅,毛领处因湿润下陷一块,竟是冒雪而来。
    许是江寻也很期待此番私会,我还这样怼他,实在愧疚。
    我尽力讨好他,想点话题,与江寻谈心:“我问了白柯,她说我这白狐裘衣与你之前穿的那身是一对。”
    “嗯。”江寻还在气头上,闷声不语。
    这男子怎的肚量都这么小,一点小事就不开心,哄也哄不好。
    “不过我知道,这是送你表妹的,恰巧她背叛了你,你就转给我了。”我轻轻道,装大度,“不过我不介意,即使我现在一身表妹味儿。”
    唉,我越说越委屈。我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了,江寻还会觉得我不够好,不够识大体吗?
    闻言,江寻皱眉,问我:“为何又说起表妹?”
    “我都知晓的,你心上人是你表妹,你房里的画像,我也是见过的。”
    江寻更不解了,他冷哼一声,道:“我看,瞎的是夫人。如何连画上的人都认不出?那是你,并非旁人。”
    我啊了一声,这一棒砸下来,我有点懵。
    “想来之前和夫人所说的肺腑之言,你都未曾当真过。我将一颗心捧给你看,只有你不屑一顾。”
    江寻这话,我懂了个七八分。也就是说,他无聊临摹的人是我,和表妹无关。我就说,那珍珠发钗怎的如此眼熟,原来就是我旧物,而表妹酷爱模仿我。
    竟然是一场乌龙,我很尴尬。
    席间,江寻也没吃多少,草草尝了几口,怀有心事离席。
    我自认理亏,只能和他一起上轿,伏低做小讨好他:“今日见夫君穿一身竹青色长衫,颇有谦谦君子之风。不愧是我夫君,前朝重臣,今朝栋梁,芝兰玉树。”
    我把腹中墨水都掏尽了,也没见江寻有个笑模样。不由想到“一骑绝尘妃子笑”以及“烽火戏诸侯”的典故,至少那些君王费尽心思逗美人,美人乐了。我绞尽脑汁逗江寻,他压根就不理我。
    我思索良久,也没想出什么新招。
    忽的记起昨晚,江寻主动索吻。
    对了,这厮仿佛喜欢我亲近他。
    不就是个吻吗?按照皇姑母所说的,吻他个昏天黑地不就行了。
    我嘟着嘴,闭眼凑过去想亲江寻。
    这时,唇间一凉,碰到了什么坚硬物。
    我眯起眼睛看江寻,原来是他的手指。糟了,这次一个吻都没用了!
    江寻拒绝我的吻,并朝我冷笑,道:“夫人把吻当做什么了?遇到难事,吻一下,便能迎刃而解?你这吻,是只待我如此,还是待人人都如此?”
    他这又是发的什么疯?我不懂了,也有些恼了。
    我依旧沉声讨好他:“你是我夫君,我自然只待你如此。”
    “假使旁人是你夫君呢?”
    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好答。假如囚禁我的是别人,因着强烈的求生欲,我大概也会同意成亲吧?既然同意了,是我夫君,我铁定是不能出轨的。
    但,我深谙哄人之道,正要开口,对江寻说我只对你如此,就被他一下打断了话:“我知道了,你不必答了。若你有心,怎会想这么久?我说得没错,阿朝,你没半点心肝。”
    江寻下了马车,整个人淹没在风雪里,渐行渐远,远成一道孤孑的影。
    我以手掩面,娘的,怎么又闹别扭了?
    这两天,江寻都称户部事多,夜间加班,没回府过夜。
    我不知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没江寻的这几天,我还是挺想他的。两个人睡习惯了,看着偌大的睡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能,人都是害怕寂寞的,一旦习惯了两个人,就再也不能独处了。
    为了不让自己不开心,我决定全身心沉浸在事业里,用事业麻痹婚姻。上次戳红印的投票方式很失败,书铺又想了新招。试读选手的稿子前会分别排列几个木桶,若是喜欢,便往里丢一枚石子。
    这种方法保住了告示牌的命,却要了附近老百姓的命。
    不知谁传出来的,石子大有加分的机制,有人将山撬开一块巨岩,搬到了街上投票。
    结果自然是……那条路被围得水泄不通,好多住那条街的朝廷大臣无法按时上朝,纷纷迟到,苦不堪言。
    这事惊动了圣上,一道圣旨颁下来:既然投票玩得这么开心,那就玩个大的吧。投票处有官差一天十二个时辰看守,投票者需报上户籍,实名制。若是发现异常,揪出作弊者,抓住就杖责三十。
    一时间,大家都很冷静了,再无偷鸡摸狗的小动作出现,选拔赛正常进行。
    我早说了,比赛这事应该公平公正公开,最恨那起子背后做手脚的小人了!
    要不是前几日雪大不能出府,白柯早就帮我把黄山顶峰的巨岩给撬回来了。幸好今朝圣上有点脑子,取消了这种不公平的比赛机制,没让那些背后使刀子的奸诈之徒得逞。
    我心甚慰。
    俗话说,好事成双。
    就在我连连走好运的这一天,江寻亦风尘仆仆回府了。
    多日不见,不知他想不想我,我甚想他。
    第15章
    15
    俗话说得好,女以悦己者容。
    江寻并没有取悦我,所以我也没精心打扮见他。这样,应该能隐晦地告诉他,我也如他一般是不开心的。
    所以,我赖在榻上假寐,打算让江寻见到一个愁眉不展的我。
    结果假寐没维持住,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日头西落的时候了。
    我有点心虚,刚想爬起来,只听得薄如蝉翼的床帘外有人道:“哦?为夫不在府中的日子,夫人似乎睡得格外安稳?”
    我讪讪一笑:“夫君不知,我前几日见你不在府中,一直睡不踏实。今日得知夫君回府,喜不自胜,多日累积的困意袭来,就……嗯,晕过去了。”
    “是吗?”他风轻云淡喝茶,显然是不信的。
    当然,这话让我听,我也不信。为了不暴露出破绽,我打算岔开话题,曲线救国:“夫君这两日都在忙些什么?”
    “莫问朝堂事。”
    “哦。”没想到江寻也这么大男子主义啊,妇道人家还不能过问朝廷的事情。
    两厢沉默许久,江寻问我:“夫人有没有想过,若是为夫不回这府中,你该如何?”
    他不回府了?想了想还是很遗憾的,毕竟我见不到江寻了。很可能以后没吃的没穿的,饿死在这里。
    我悲从心中来:“那夫君会断我粮草吗?”
    江寻手间的茶碗落地,咬牙切齿:“我不仅断你粮草,还让你腹背受敌!”
    “……”听这话音,他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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