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鬼王派。”阿赞洪班忽然蹦出一句。不光在场的这几位,连我都愣了,阿赞巴登问他怎么这样想,阿赞洪班摇摇头,说他也只是猜测。上次在湄猜大家联手对付皮滔的时候,他还记得鬼王派巫咒的特点,现在给我解降的时候,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觉。
    方刚问阿赞巴登:“你没有学到鬼王的独门降头术吧?”阿赞巴登说他不肯给亲人落降。所以鬼王一直也没教过。老谢连忙从柜子上拿起我的手机,翻出登康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把情况说给他听,后来老谢挂断电话,告诉我说登康答应连夜去机场飞吉隆坡,让我们几个想办法保住你这条小命,留口气就行。
    听了这话我是既难受又想笑,老谢带着大家出去找旅馆过夜,方刚留在病房守着我。我已经困得不行,但身体的痛楚让我根本无法入睡,这滋味简直就不是人能受的。我对方刚说:“去问问护士,有没有安眠药,我想睡觉……”
    方刚说:“不行,安眠药不能用来缓解降头术的症状,只能让你更不舒服。”我非常生气,呼呼喘着气大声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想让我早点死。可方刚并没生气,而且居然还有怜悯之色。而以前我几乎没从这家伙的脸上看到过此类表情。他找来护士,在门口低声交谈了几句,我微微侧过头,能看到护士并没有进来,我估计是怕被我传染。因为这几天别说护士,连医生都只是站在门口和方刚他们交流,都不敢进屋。
    “到底有没有办法啊?”方刚大吵起来,护士只好又去找医生。我这边时醒时睡,快要睡着的时候就会再次疼醒。我在心里发誓,要是这次能挺过来,不管什么原因我都要回沈阳,再也不做这行了。真是太危险,赚多少钱也没用,能买来自己的命吗?
    不知道怎么捱过的这二十几个小时,登康终于来到医院。看到我的模样,他也很吃惊:“这是什么降头?”听他这么说,我简直心凉半截,居然连登康都不懂的降头术,这怎么解?阿赞nangya给他讲了藤降的原理,登康哦了声。说他可以试试先用鬼王派的独门法本来解,要是不行再换其他的。
    我非常紧张,生怕再不奏效。登康在病房中为我施法,在施法过程中,我觉得身上更痒了,连忙大叫起来,让他停下。登康只好停止施法,老谢说:“看来鬼王派的法门也不对,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这时,听到阿赞洪班说:“继续施法。”登康疑惑地看着他,老谢明白他的脾气,话不多,但却都是中肯或者别人想不到的角度。方刚对我说,让我忍着点,登康要把鬼王派的法门完整地施一遍,不行再换。
    “我受不了,还是算了吧,再给我泼点儿水……”我已经被折腾得想自杀,大脑思维也开始混乱,心里居然在想就算能解开也不愿意。因为太痛苦。不过后来登康还是给我又施了一遍,估计是在方刚和老谢的坚持下。他们旁观看得清楚,我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再拖下去就算不死,也得被折腾成精神错乱。
    登康对我施了半小时鬼王派心咒,我也在承受半小时的非人痛苦之后,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这是好几天来首次睡个安稳觉,梦中又再次出现那种毫无逻辑的混乱场景,还夹杂了无数当牌商这两年多遇到的很多客户,逐个交替出现,非常乱。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听到病房里有热烈聊天的声音,转头朝下看,见登康、方刚和老谢这三位正坐着聊天,方刚和登康有说有笑,老谢虽然没那么开心。但表情也很轻松,登康坐着靠墙,看上去有些疲惫。而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居然能把脖子扭成这样的角度。在之前别说扭头,稍微转一下都很困难。
    看到我醒了,老谢起身走过来,问我:“田老弟。感觉怎么样啊?”我问他自己身上的降头解开没有。
    方刚坐在椅子上,接口说:“真他妈命大,你小子居然没死成!”换在平时,听到这么晦气的话我肯定生气。可现在听来,却比夸我长得像谢霆锋还高兴。
    这时我发现没看到那位女老师,就问她去了哪。方刚说:“那位女老师我让她回大城去了,给朋友打电话,每天两百泰铢的价格,让他24小时盯着女老师,看她是不是有什么猫腻。”要说还是方刚心细,其实就算女老师心里有鬼,把她困在这里也没意义,还不如来个欲擒故纵。
    除登康之外,那三位阿赞也都没有离开,阿赞nangya问登康:“你昨晚所施的就是鬼王派独门心咒吗,和普通巫术有什么区别?”阿赞洪班在旁边仔细听着,显然也很关心。
    登康说:“这种心咒是鬼王自创出来的,因为法本比较复杂,暂时还没有鬼王派以外的人能够解得开。与降头师的法力高低无关。”阿赞巴登点点头,说他当初没同意门规,不然现在也能掌握。
    阿赞nangya哦了声,似乎并不太感兴趣,毕竟她不是纯粹的降头师,学巫术也是为了加持佛牌和做情降法事,再说我还真没听说有女降头师。但阿赞洪班脸上却有明显的羡慕和期待,我心想你可千万别动这个念头。你唯一的亲人就是老谢。
    既然我已经脱险,那三位阿赞也就各自回去,只留下方刚和老谢在病房里照看我。随后几天,在护士的康复护理下,身上那些可怕又恐怖的硬痂渐渐脱落,只是脱落时会带下一些皮肉,很疼,而且原先的皮肤部位全都是又红又亮的薄膜,医生说那是在长肉,伤疤要想彻底消失,怎么也得半年以后,但行动已经可以自理,只是半年内尽量别穿短衣短裤。
    我心想,能捡回这条命就算万幸,还要什么自行车。
    出院后,我们四人在大巴车站附近的餐厅吃饭,老谢拿起菜单开始点菜,方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方刚说话直,喜欢挖苦人,我怕他再拿老谢抠门的事开玩笑。而为了处理老谢那阵子精神失常,我特意跑了趟山打港,虽然现在看老谢已经完全像没事人一样,但总觉得还是不要拿他最忌讳的事开涮。
    方刚撇了撇嘴,不甘心地问:“今天谁请客?”看来这老哥不在饭桌上用语言敲打敲打老谢,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老谢自言自语地说:“今天吃点儿什么呢?”方刚说,谁点菜谁请客。老谢抬头看了看他:“啊,哦,那好吧……”表情尴尬地把菜单放回到我面前。我笑着推回去,说你随便点吧,大家为了我的事跑前忙后,这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随便来。老谢这才长吁了口气,嘿嘿笑着拿起菜单。方刚和登康互相看看,都忍不住想笑。
    看到老谢点菜时的轻松表情,我有些不太理解,他儿子去世之后,算是卸掉了压在心头最沉重的包袱。可他为什么还这么抠门?又一想也对,虽然没了无底洞,但老谢现在还是身无分文,还欠了我和方刚一万多块钱人民币,他得慢慢还清,才能做到真正的轻松。
    吃饭的时候,老谢问:“田老弟,你说这个鬼王降到底是怎么中的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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