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你想怎么办,武先生说:“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来问你了吗?”武先生有气无力。我心想,做法事嫌贵,再让他请佛牌也不太可能,毕竟他家里已经有了一条辟邪符管。我觉得这桩生意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也不想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就说要不你就再观察观察。反正你有那条辟邪的符管,想着天天戴就没事。
    我的原意是建议他每天白天或者出车的时候记得佩戴,可武先生理解错了,说以后他不管洗澡睡觉还是什么时候都不摘,省得再忘,还问我那符管会不会进水。
    那条符管是个玻璃管,封口以软木塞加蜡封,外面还有纯银的箍嵌着,防水功能很好。但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就告诉武先生,你只要不戴着它泡在温泉里没完没了,肯定不会渗水。
    武先生很高兴:“那就好。明天我去金店,订做一个金属的小管,在玻璃管外面套上,免得压碎了。以后我24小时戴着它!”
    挂断电话,我心想,武先生这么干,要是如我愿的话,以后他还得来找我。因为绝大多数泰国佛牌和供奉物,在戴在身上的时候都不能行房,除非某几种特殊的东西,比如巴拉吉、性爱符管、性爱符布和马杜拉等等与男欢女爱有关的,否则佛牌轻则失去法力,严重的还会令阴灵发怒。就看武先生和他老婆那方面是否和谐,要是两口子早就没了激情,一两个月也不做那种事,就不好说了。
    事实证明,武先生和他老婆一个礼拜至少有两次,因为他再给我打电话诉苦的时候,是在五六天之后。
    他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天前的晚上,我梦到和老婆光着身子在树林的一块大石头上做那种事,旁边有只大老虎,冲上去就用大爪子挠我的我脸,我疼醒了,照镜子一看,脸上居然真有抓痕!我问老婆是不是你半夜做梦给我挠的,她还不承认。”
    这种事我遇到过。之前那个经常跑泰国的导游就是,半夜做梦被女鬼挠脸,醒来后真有痕迹,武先生这个明显是同类事件。
    我假装拍大腿:“哎呀。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和嫂子同房了?”武先生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他,泰国佛牌戴着的时候不能和女人做那事,否则佛牌就废了,再戴不但起不了什么效果,可能还会起反作用。
    “啥?”武先生十分生气,“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和我说呢?”我早有准备,让他取出当初随佛牌包裹一起的那纸印有心咒的纸。武先生找到纸。问怎么个意思,我让他念心咒纸下面的几段语。
    武先生边看边念:“注意事项……泰国佛牌为圣物,不得放置于肮脏之处,如卫生间或污物附近,不能对着脚心放置,与异性同房或手淫时不要佩戴……这、这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我怎么没看到?”
    我笑着说那又不是变魔术,难道还能自己变出文字来,只是你看完之后没往心里去。武先生说:“那你咋不提醒我啊?”
    “武大哥。我之所以印了那张纸给你,就是怕你忘。提醒只是口头的,哪有白纸黑字保存时间长?不是有这么句话吗,好脑筋比不上烂笔头,记在纸本上的东西才以真正起到提醒的作用。”我回答。
    这让武先生彻底没了话说,我听到从听筒那边传来“操、操”的咒骂声,似乎还有用拳头捶什么东西的动静,估计是在砸桌子。我假装惋惜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再请一条佛牌了,行的话我给你打个八折,谁让咱们是老乡,又是老客户呢。”
    武先生气呼呼地说:“考虑考虑再说吧。”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要论殡葬坑顾客,你绝对是内行,要论用佛牌理论整人,我才是专家。
    我给老谢发短信,说了武先生的事,问那条猛虎眉心骨还会不会有效果。老谢回复:“是不是全中国所有不守规矩的客户都去找你了?既然都做了相应的梦,说明那条符管基本没用,最好别再佩戴。不然会起反作用。”
    那时候的手机没有截屏功能,我就找了一部数码相机,将我手机屏幕拍下来,再把照片传到手机上。以彩信发给武先生,好让他信服。
    不多时,武先生回短信:“这东西以后就成废物了?”我回复没错,给我寄回来吧。我在泰国找法师帮你处理,要不就你找块红布包好,在野外偏僻地方挖个深坑,自己埋掉也行。
    等武先生再次联系我的时候,我正在卧室里睡午觉。而武先生给我带了个令人精神的消息,让我再也没有睡意。
    按他的讲述,前天晚上,武先生深夜出车去拉死者,回途没有家属押车,路上开着车就睡着了,半醒半睡中听到身后有声,好像有人用手拼命地挠着塑料隔板。没等他彻底醒过来,车就撞到前面等信号的一辆出租后屁股上。那出租车里面坐着一男一女,正在深度舌吻,被武先生殡葬车撞得竟然把牙碰松好几个。两人不依不饶,非要武先生赔十万块钱不可。
    “真是啥事都有……”我都快说不出话了,“你那条猛虎眉心骨的符管,已经埋起来了吧?”
    武先生咳嗽几声:“花那么多钱买的,让我直接就埋地里?那也太浪费了啊!”
    我说:“你还没埋?那东西现在已经没效果了,戴着还起反作用呢。”武先生还急了,说那咋办,花钱买个没效果、还起反作用的东西,我心想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事,能怪谁,还是那句话,让他再请佛牌,或者从泰国请法师驱邪。
    “就算再弄一条佛牌,也是得成天戴着,至少我出车的时候得戴,在家时还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谁能保证下次不忘呢?”武先生问。我说没错,要不你就自己再想办法换车,要不就干别的行业。
    武先生哼了声:“不做这行业,我去当保安吗?现在干啥我看也没有干这个好,别人做生意都是赚活人钱,包括你田老板也是,但我赚的是死人钱,这钱比活人的钱好赚多了!”我心想你可真说错了。第一,我赚的钱基本也都和死人有关,第二,别看你这么黑心,不见得有我收入高。
    但我当然没心思他和争论这个,就让让自己考虑。
    过了十来天,武先生给我发短信问驱邪的事,我说最低三万元,保证找到你或你车里的出事源头,要是没办成,则只收一万块钱。武先生没回复,估计是在内心挣扎中,我似乎能看到他那副痛苦的脸,这才解气呢。
    在中国,各行各业都有骗子,暴利行业也不少,老百姓已经从痛恨快要变成麻木了。但每次自己遇到,还是会很生气,可似乎没什么办法整治他们。这个武先生所代表的就是一个典型的暴利行业,在国外,这些行业都是非盈利性,而在中国却是最盈利性的。
    也许大家的猜测是武先生为了继续保住这个赚钱比抢钱都快的职业,最后还是出钱让我从泰国请了登康、洪班或者哪位师父来沈阳驱邪。最后既帮他办了事,我也收了钱。其实我也这么想,可惜世事难料,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武先生。
    而最令我没想到的是,武先生居然真离开了那家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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