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籍坐在一间暗室里,静静地看着佛龛出神,室内檀香缭绕,让他的面目模糊不清。他就藏身在离青州不远处的一座楚馆里。
    他前胸包着白布,白布渗着血迹,他时不时咳嗽几声。
    他假死查逃出京城的事皇上已经猜了出来,但是他就是有那个胆子在逃回后周的路上算计薛见,薛见任了刺史,后周不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倒不如放手一搏,反正他们一时也猜不出是谁,他紧赶慢赶,终于赶到薛见之前着手布置。
    这事说来也要感谢皇帝,皇上为了不让后周有由头挑起争端,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把他死的消息捂严实了,一边命官府暗地里查找他的行踪,甚至连薛见留下来的探子都没法往外通传,薛见压根不知道李兰籍诈死,当然更不知道他有这般布置。
    李兰籍本想着若是不行,把沈家的小丫头带走也好,结果没想到一样失了手,这两人还真是有大气运护身。
    他轻轻念道:“阿枣...”
    他又念了几声,把这个名字留在舌尖回味,又抿了抿唇,似乎想把名字的主人一并吞进去。
    他凝视佛龛半晌,外间才有人报道:“殿下,芳老板求见。”
    薛见嗯了声,过了会儿,一个身姿纤瘦,脸带面纱的女子袅娜走了进来,芳老板一眼看见了他腿上的佛经:“李殿下还雅兴。”
    她说完不禁把目光落在李兰籍脸上,虽然不是第一回 见,心里也难免感慨,这般狠毒的一个人,居然长了一张青涩少年的俊美脸蛋,可见老天爷也是不长眼的。
    芳老板见他不吭声,主动问道:“殿下可得手了?”她把替身迷住之后就走了,之后的事儿她没参合,因此也不知道结果。
    李兰籍缓缓摇头:“功亏一篑。”
    芳老板极为不悦:“李殿下,我是听你说你一定能要了薛见的命,我才顶着要命的风险帮你的,为了你这一盘棋,我把京城所有的人脉都舍弃了,你就轻飘飘一句话算是交代了?”
    李兰籍饶有兴致地瞧她:“我查过你的底细,你不过一名伎,薛见又素来不去烟花柳巷,你是怎么跟他结仇的?”
    芳老板对李兰籍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道:“不用你管,你只给我个交代便是。”
    李兰籍伸展一双长腿,悠哉道:“可惜了,这回动手之后,他们肯定会暗生警惕,暂时是不能动手了,而且我要赶着平安回后周,这段时间也得安生些。”
    芳老板拍桌怒道:“你...”
    李兰籍笑了笑:“我和你有共同的敌人,你若是不信,大可跟我回后周,看我是怎么筹谋的。”
    芳老板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拂袖去了。
    李兰籍轻轻扣了扣桌面,立刻有人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
    他问道:“京城那边准备好了吗?”
    底下人点头道:“已经准备好了,过几日就能把人给您送过来。”
    ......
    李氏站在井边打着水,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她吓得急急忙忙丢下了手里的水桶,冲进屋扶住了沈入扣:“入扣,你小心点!”
    沈入扣不留神打翻了一只小碗,揉了揉脑袋:“刚才不知怎么的晕了一下。”
    李氏忙给他抚胸顺气;“幸好没摔着。”
    沈入扣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现在发作的时间也渐渐短了,他笑了笑,拍了拍李氏的后背以示安抚:“娘,你买个小丫头回家帮着做活吧,也免得你这般累。”
    李氏叹了口气道:“咱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买到拐子拐来的那就有麻烦了,本来我想和你妹一起去买的,谁知道她突然出去办差,只能先搁下来。”
    沈入扣歉疚道:“要不是我这身子不行,也不用你和妹妹这般劳累了。”
    李氏嗔道:“说的什么话。”她抚慰了沈入扣几句才出门,她一出来却见到门缝上插.着一封书信,她擦了擦手,展开书信仔细读了一遍,脸色终于大变了。
    李氏打小到现在都是安静平和的性子,这世上能让她脸色大变的只有儿女——信上写着阿枣在外出当差的时候被山贼挟持,让她不得报官,拿着银子按照他们说的走法,去郊外送银子赎人,否则就撕票。
    她把信仔细又看了几遍,攥在手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上半辈子都待在小村小户,就是进了京城,为了照管儿子也不怎么出门,凡事都听儿女的,一时没了主意,又不敢告诉沈入扣,怕他再加重病情。
    李氏慌乱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敢报官,幸好劫匪要的银子也不多,她在家里凑了凑,凑够钱准备明日按时去交赎金。
    早上她按照绑匪说的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京郊的一座小土山,她正要按照绑匪说的把挖个小土坑把银子埋进去,忽然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眼前就是一黑,人事不省了。
    她一动不动躺在树下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有两个人走了出来,脚尖在她身上踢了踢:“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啊。”
    他细细看过,连一些细节特征,诸如伤疤小痣之类的都没放过,确认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
    另一个道:“只是女人,不值钱,未必能威胁的动,得想法把她儿子也绑出来才行。”
    先出来的人道:“她儿子怕是个机灵的,只能强行绑了。”
    另一个道:“那就让你的人想办法再拖久一点。”
    薛见做事周全,留了人暗中看护沈家,不过这两人也瞧出来了,于是想了个万全的法儿把薛见留的人调走。
    两人对视一眼,把李氏扛了起来,塞进装满菜蔬的马车里。
    两人此时都没注意到,李氏的手指竟然动了动,虽闭着眼,但脸上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神情,与李氏以往的表情大相径庭,她闭着眼伸手把袖子拢好,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头一歪晕过去。
    ......
    阿枣这一晚过的真是筋疲力尽,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挤兑完薛见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别院休息,这一觉睡的悠长,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
    不睡还好,一觉起来全身都是酸疼的,她忍不住哎呦了几声,扶着床柱子下了地,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被惊醒了,忙扶着她坐下:“您醒了?我去通知殿下。”
    她还没来得及叫人,小丫鬟已经跑了出去,薛见端着姜汤走进来:“你昨晚受了寒,先喝一碗姜汤驱寒。”
    阿枣觉着脸皮痒痒,反正薛见瞧她的脸不是一回两回,她就在他面前放心地卸了易容,涂着护肤的花油,薛见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瞧着,把姜汤放在她手边。
    阿枣闻了下味道就觉着酸爽的不行,也不好辜负薛见的一番好意,转移话题道:“当时问您您一直不说,您为什么硬要把我带过来啊?”
    个中原因薛见不好解释,但阿枣话里的牢骚成功引起了他的不满,他似笑非笑地吻过她的粉腮,轻声道:“怎么?跟我分开两三年你很高兴?”
    阿枣:“...没有,我快难受死了!”
    薛见颔首道:“我知道你难受,所以特地接你过来,免得你害相思之苦。”
    阿枣:“...”
    薛见眉眼一弯:“玩笑而已。”他缓声道:“我舍不得你。”
    阿枣耳朵发红,端起药碗捏着鼻子喝了,被呛的直咳嗽:“这也太辣了。”
    薛见亲了亲她的额头:“亲亲就不苦了。”
    阿枣为他鼓掌:“您那十八个小妾造就了您今天的哄人技术。”
    薛见:“...”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本来不想对你这样的。”
    阿枣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阿枣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抛在床上,然后欺身压了上来,捏着她的脸颊:“十八个小妾?有你一个就够了。”
    阿枣撇了撇嘴,正要推开他爬起来,薛见含住她的耳珠,轻声问道:“你究竟喜欢河神还是你们家殿下?”
    阿枣浑身一麻,膀子抖了抖:“都不喜欢,我喜欢我们家隔壁的王二麻子。”
    她说完又想推薛见,不过这回却没推开。
    薛见:“...”
    他眯起眼瞧着她:“你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原来那个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叫殿下的小长史呢?
    阿枣还没意识到危机就要降临,仍旧不知死活地皮着:“主要是一个叫梁静茹的人给了我勇气。”
    薛见:“...”
    他陡然听到她嘴里说出另一个人的名字,顿了下才样了声调:“那是谁?”
    阿枣:“...”这话没法接。
    薛见见她还是一脸不着调,决定给她点颜色看看,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又蜻蜓点水般的吻下去,在唇瓣处逗留了片刻,沿着下巴一路吻到脖颈,薄唇贴着脖颈上的一点脉动,他沿着那里亲吻吮吸,十分享受这种完全拥有她的感觉。
    阿枣愣了下,很快在他身下挣扎起来:“殿下...”
    薛见本来还能忍,但她鲜焕的身子贴着他蹭来蹭去就难以忍受了,他似警告似抱怨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声音低哑:“别动。”
    阿枣还真不敢动了,因为她感觉到有个坚硬滚烫的东西,搁着衣料危险地顶在她小腹上。
    她脸都绿了;“殿下...”
    薛见呼吸不若往常平稳,在她脖颈间乱啃:“嗯?”
    他停下来见阿枣面如土色,恶趣味地把她搂的更紧,两人身子紧紧相贴,让她把那挺立坚硬的触觉记得更深,他勾唇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个问题阿枣不管回答还是不回答都很不好,所以干脆地闭嘴了。
    薛见自问自答:“也对,毕竟你是有八两的人。”
    阿枣:“...”你还有完没完了!
    第75章
    阿枣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为一时嘴快说什么八两重,估计得被薛见笑话一辈子。
    她黑着脸想把薛见推开,不料顶着小腹的那处越发灼热,阿枣不敢再乱动,闭上眼装死。
    薛见搂着她揉弄了一会,才轻喘息着松开她,板过她脸颊:“我前几日离开京城,你可有想我?”
    阿枣给他揉弄的颊似桃花,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假装没听见,瞧着床顶的帷幔,薛见贴着她耳珠道:“你不说,我来说。”
    他声音越发低沉:“我每晚做梦都在想着你,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阿枣:“...那可能是因为你该吃药了,殿下。”
    薛见轻轻笑道:“只要你不在身边,吃什么药也不管用。”
    阿枣脸色微红,整理好衣服翻身下床,顾左右而言他:“殿下还没吃饭吧?您下午想吃什么?”
    薛见瞧见她身上出了汗,薄透的寝贴着玲珑纤细的身子,甚至连微微凸起的脊柱都分明可见,他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哪里还想吃饭?
    阿枣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身形僵了僵,侧身避开,端着水盆出去洗脸,临走之前还咳了声:“您也该洗澡了,身上一股子味道。”
    薛见跟在她身后微微蹙眉,身形顿了顿,挑眉道:“你帮我洗?”
    阿枣趔趄了一下,继续装聋子,自去打了水洗漱,等她擦完脸回来,就见屋里摆了个大好黄花梨木浴桶,薛见堂而皇之地坐在浴桶里,她头疼道:“殿下你自己屋里没有地儿啊?跑我屋里洗的哪门子澡?”
    薛见没接这个话茬,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巾子:“帮我擦背?”
    阿枣没好气地道:“殿下,找你那十八房小妾去帮你擦吧。”
    薛见是个很少后悔的人,但上回那随口抹黑的几句话真是让他开始后悔,扶额道:“当时是我无心之言。”
    阿枣本来想再挤兑他几句,但一转头瞧见他胳膊上一块青紫,又把话咽了回去,取了干巾子帮他擦背,低头一看他竟然穿了亵裤,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头回干这搓背的差事,手下难免有些笨拙,时不时把他身上擦出一片红痕,薛见竟然也闷不吭声地忍了,还一脸享受的表情,搞得阿枣还以为自己真有搓背的技能。
    两人一时无话,薛见突然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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