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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鸾和吕四娘连夜赶路,马不停蹄,两日后,终于回到了慈云观。
    波谲云诡的夜晚,天幕下没有星子,也没有月光,只有嶙峋的树梢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青鸾跳下马,跑上前叩门。
    “师傅,师傅——!”
    青鸾抓着山门上的铜环连着叩了好几下,却迟迟没有人回应。
    “怎么回事?”吕四娘低声喃喃,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难道,难道师傅离开道观了吗?”青鸾怔怔地望着大师姐。
    “不会的,师傅说过有生之年绝不会下山的,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吕四娘面色凝重,暗自忖度,微微一抬头,却看有两个高大的莽汉从一旁的树上飞跃而下,明晃晃的大刀交错下来,想要立诛她们于无形。
    “小心——!”
    白衣女子挥出一掌将身前毫无防备的师妹打出三丈开外,身形飞转就地打了个滚,躲开了那致命一击。
    两名大汉狰狞着面孔,挥舞着大刀朝她砍了过来。
    吕四娘拔出佩剑,跟他们交起手来,青鸾大惊失色,咬了咬牙,准备上前拼死一搏,却被大师姐呵斥道:“你快走,我们山下老地方会合,你快走!”
    “大师姐?”青鸾瞪大眼睛,迟疑着。
    “快走啊!”在一剑格挡住进攻的同时,白衣女子再度冲师妹大喊。
    青鸾后退了两步,看着大师姐坚决的眼神,她不敢再耽搁,纵身跃上一旁的骏马,抖开了缰绳,扬长而去。
    眼看着青鸾逃走,吕四娘总算松了口气,可就在她稍稍懈怠的一刹那,手臂上就被砍了一刀,鲜血刺啦啦直流,她急于逃走,却一时逃脱不开。
    骏马在一旁嘶鸣不止。
    白衣女子在后退的间隙,掷出了两枚银色的飞刀,在敌人躲避的瞬间,她纵身跃上马背,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挥动长剑扎在马肚上。
    骏马受了惊,狂奔而去。
    两名莽汉往前追了几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她逃走。
    “该死,竟然让她们跑了!”其中一人挥舞着大刀,愤愤不平地叫嚣。
    “不用担心,她们跑不远的。”另外一人却冷笑一声,坚定地道。
    ——
    漆黑的夜晚。
    山林中的小路上,青鸾骑马飞奔而来。
    两边的灌木丛中,露出了几双黑黝黝的眼睛。
    其中一人斜眼向另一人示意。
    那人举起弓箭,凛凛地瞄准了骏马。
    “嗖”的一声。
    一箭射在了骏马的后腿上。
    骏马长嘶一声,骑马的人连人带马滚翻在地。
    几个清兵从灌木丛中鱼贯而出,直奔青鸾而去。
    在他们靠近的瞬间。
    青鸾翻身跃起,挥动手中的匕首自卫。
    领头的官兵眼睛一亮,贼笑道:“哟,好漂亮的姑娘。”
    青鸾额头上流着血,不断发抖,她挥动匕首直指向他们:“都给我滚开,否则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领头官兵张开了双臂,笑虐地说:“哟,性子好烈,哈哈,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身后一清兵流摩拳擦掌着跃跃欲试:“大哥,别跟她啰嗦了,上吧!”
    几人哈哈大笑,一拥而上。
    青鸾左突右冲,胡乱挥着刀,嘴里叫喊着:“别过来,我叫你们别过来。”
    清兵们被她拼死一搏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几步。
    青鸾趁他们倒退的瞬间,撒腿往前方的树林深处跑去。
    清兵们很快反应过来,急追而上。
    青鸾披头散发,在树林中一路狂奔。
    身后的恶狼紧追不舍。
    青鸾跑到了树林的尽头,前方竟是一处断崖。
    眼看着坏人追了上来,青鸾心下无望,紧握成拳的双手在身侧瑟瑟发抖。
    清兵们停在了她的身后。
    领头的官兵叫嚣道:“有胆你就往下跳啊!你倒是跳啊!不跳的话看爷怎么收拾你。”
    青鸾悲愤地咬牙,恨恨地道:“你们这些无耻下流的鼠辈,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着,脸上忽然落下泪来,迎着呼啸的晚风,她闭下眼睛,只身跃下了断崖。
    领头的官兵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去拽她,却晚了一步。
    青鸾从断崖上摔了下去,身影消失在密林的深处。
    领头的官兵惊呼起来:“你他妈真跳了。”
    身后的清兵一拍大腿,悻悻然:“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真是扫兴。大哥,怎么办呀,要下去找她吗?”
    领头的的官兵扭过头就抽了他一个大嘴巴:“你傻啊,这山崖这么高,怎么下去,咱犯不着为了那点破事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是是是,大哥说的极是!”挨揍的清兵捂着脸,躬身赔笑着。
    领头官兵叹息一声,又往前了两步,满脸不甘心的盯着山崖下的动静,仿佛掉下去的人还会飞上来似的。
    ——
    出行塞外的康熙帝终于回到了京城。
    皇太子胤礽途中被废,朝野震惊,百官愕然,有人窃喜,有人担忧,整个皇宫里都弥漫着一股冷肃压抑的气息。
    知道万岁爷心情不好,李德全嘱咐乾清宫里侍奉的太监宫女们都机灵点,平时说话走路都轻声点,后宫那边也打点过了,没有那个嫔妃敢妄议太子被废之事。
    回京后,康熙命人在养马的上驷院旁设立了一个简陋的毡帷,给胤礽居住,又命大阿哥胤禔在旁看守,废太子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即刻向他汇报。
    胤礽很快消瘦下来,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宛若一个呆若木鸡的废人。
    胤禔有时也会在旁说些奚落他的话,往常盛气凌人的太子爷此刻却安静得仿佛双耳失聪了一般,对他挑衅的话语充耳不闻。
    康熙担心太子不吃不喝会熬坏了身子,又派李德全过去监视,谁知李德全却回来禀报说:“二阿哥要见蓝齐儿格格!”
    康熙愣了愣,随即厉声道:“我只是圈禁了他,没说不让人接近他,难道这些日子,其他阿哥格格都不曾去探视过?”
    李德全摇摇头,一声叹息:“没有万岁爷的指令,其他宗亲贝勒,阿哥格格,怕是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这个风头!”
    “胤禛呢?他回宫了没有?”康熙倏然转身,怒目,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李德全垂下脑袋,噤声不语。
    康熙咬咬牙,原地徘徊了几步,就在这时,有内廷侍卫小跑进来扎了个千:“启禀万岁爷,隆科多大人在殿外求见。”
    康熙眼神一沉,顿了顿,缓缓走回御案前坐下,镇定地一挥手:“传他进来。”
    ——
    胤禛看到皇太子的第一眼有些吃惊。他坐在地上,双手耷拉着,面色憔悴,下巴上布满青色的胡茬,样子颓废而凄然。
    “二哥!”
    震惊的低喊并未唤醒胤礽的注意力。
    四阿哥怔怔地走上前,单膝跪地,蹲守在太子的身旁。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不一会儿,一道雷电撕裂了天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
    胤禛的青色衣衫被雨水淋湿,小寇子撑着伞跑过来,附耳在胤禛身旁说了些什么,胤禛面露惊疑,方要起身,却看到一个蓝色的丽影切入了眼眸。
    是蓝齐儿,撑着伞走了过来。
    “七妹,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二哥!”胤禛急切地说。
    蓝齐儿没有看他,径直走到了胤礽身旁,蹲下身来,用雨伞遮挡住漫天的风雨。
    胤禛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们,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知道胤礽对蓝齐儿的感情,那是一种超乎兄妹之情的禁锢和痴缠。
    此刻,也许只有蓝齐儿才能点燃他的心,让他走出消沉的低谷。
    胤禛又站立了一会儿,离开了,他不得不离开,因为眼下还有另一件事牵动着他的心。
    入夜,瓢泼的大雨中。
    激烈的风雨打湿了胤礽和蓝齐儿的眼睛。她为他撑着伞,他眉眼颤动,双唇轻启,渐渐地,终于看进了她的眼睛里,那里有他久违的疼惜的光芒,可是,此刻的他仿佛是一个受伤的豹子,满目獠牙,狰狞不堪,他并不需要她的同情,那对他是一种耻辱。
    慢慢地,胤礽挺身站起来,双手抱头,表情扭曲而崩溃,凄厉地狂喊:“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
    冷翳的眸子射出杀人般的恨意。
    漆黑的雨空下。
    他冷冷地笑,冷冷地哭,脚下颠颠晃晃,像一个癫狂的疯子,一字一句地指控:
    “就因为我是皇太子,这里的每个人都巴不得我早点死是不是?!”
    “什么兄弟之情,什么手足之义?你去问问,胤褆,还有老八他们,他们哪个不在背地里玩阴的,哪个不想我早点死!”
    “还有皇阿玛,我这个皇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给的,他想要收回,我无话可说!但是为什么要给我扣上弑父的罪名,我没有,我没有!”仰天大吼一声,他双手微抬,凄切地摇头,一双血红的眸子狰狞可怖。
    手中的雨伞滑落,滚落在雨淋淋的地面上,被风吹得好远。
    蓝齐儿站在那里,一颗心仿佛被万千刀刃在瓜扯着,痛不欲生。
    胤礽埋下头,在滂沱的风雨中浑身战栗,双腿一屈,了无生气的跪在地上,他肩身挺得笔直,面如死灰,任由那无情的风雨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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