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的很慢,但每一样,似乎都很好吃。
    梁亦封试着吃了点,味道一般,但他也吃了大半。
    吃完早餐,两个人到了医院。
    钟念下车前说了声谢谢,她开门扬长而去。
    梁亦封坐在驾驶座上,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倏地一笑,对着空气说:“待会见。”
    ·
    钟念下了车之后在医院大厅逛了一圈,然后走出去,打车,回报社。
    演习时间是下午三点,她原本的计划是两点来医院,可是梁亦封出现在她家楼下,让她不得不把计划稍做调整。
    再回到报社,刚好是踩点。
    钟念坐在位置上整理材料,突然徐佳佳凑了过来,戳了戳钟念的手:“你这几天离你们组副组长远一点。”
    钟念:“嗯?”
    徐佳佳压低了声音,窃窃地说:“我听说她昨天采访隋禹吃了个闭门羹,所以今天一来,一张臭脸,你们组好几个人都被她骂了。”
    钟念往曾予那儿看了一眼,她果然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唇瓣紧抿,正对着一位实习生训话。
    她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徐佳佳的肩膀:“谢谢你。”
    “哎,没关系啦!”徐佳佳欲言又止的看着钟念,“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钟念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扭头看她:“什么问题?”
    “你和隋禹……哎算了,就当我没问这个问题。”徐佳佳问完也觉得唐突,做这行的,深知隐私的重要性,大家太清楚交浅言深这个理了。
    是这个问题。
    钟念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契机来说这件事儿,她也一直觉得无所谓,不过有人来问,她也不会含糊其辞。
    钟念咧了咧嘴,言简意赅道:“好朋友。”
    “嗯?”徐佳佳看上去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钟念提及往事的时候眼神很淡,像是天边云卷云舒般柔和,她的语速也很慢,娓娓道来:“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徐佳佳:“原来是这样啊。”她挠挠头发,“其实你可以和大家说的,大家到现在都以为你被他……”包养这两个字她说不出来了。
    钟念只是报以一笑。她没再说什么,转回头继续工作了。
    大多数人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也只相信自己听说的,他们对着那人指手画脚、品头论足,他们义愤填膺充当正义的化身,但他们从没有过任何与那人接触的想法。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他们没有与那人接触,甚至从未见过那人,只是听一些所谓的“听说”,便对那人下了一个定义。
    可笑而又荒唐。
    ·
    很快就到了演习的时间。
    医院和消防大队安排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地点在综合病房楼6到9楼,所有的病人和医护人员都早已接到通知,早早准备好了。
    钟念因为要做被困的人员,所以梁昭昭把她先领到办公室。
    梁昭昭是负责人之一,把钟念安排好之后她就行色匆匆的走了。
    钟念留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发呆。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响了,很有规律的三声,继而停下。
    钟念心里有种预感,直到门被人从外打开。
    见到来人的时候,预感成真。
    钟念站在窗边,背后是一片澄澈干净的碧蓝天空,她化的妆很淡,整个人清清冷冷的往那儿一站,格外的素雅宁静。
    梁亦封合上背后的门,抬头望着她:“很巧。”
    “很巧。”钟念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当真以为这是巧合。
    那天的演习其实出了点插曲,烟雾滚滚而来,梁亦封和钟念都没有带湿布,他们估计都没有太把这场演习放在心上。
    演习的浓烟格外呛人,还带着一股难闻的屎臭味,没一会儿两人就被呛的不行。
    远处的警笛声渐渐清晰起来,从窗外响起阵阵脚步声。
    高压水枪朝着室内喷水,梁亦封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廊处,水珠凝结浮荡在空中,空气又黏又稠,刺的鼻腔隐隐作痛。
    外面烟雾太重,梁亦封复又合上门。
    走廊外有脚步声传来,仓皇、凌乱。
    梁亦封和钟念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钟念被呛的捂着嗓子在一边咳,梁亦封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快速的脱了白大褂,打开矿泉水,浸湿了衣服。
    他扒开钟念的手,把衣服捂在她的脸上。
    她只剩一双眼露在外边,湿漉漉的,氤氲着雾气。
    她双眼雾蒙蒙的,看人的时候似乎十分费劲,迷茫的瞳孔找了许久才找到焦距,然后直勾勾的、毫不避讳的盯着梁亦封。
    有的时候,命定的人,老天爷都会让他走的顺风顺水些的。
    他不过是想和她独处,但却看到她带着江南泯泯烟雨的双眼。
    钟念举着衣服说:“你也捂着吧。”
    梁亦封没有拒绝。
    他们就这样待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后,却也没有人来救他们。
    烟雾依旧很浓,没有任何褪去的象征。
    梁亦封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接起。
    是梁昭昭,她在那边心急火燎地:“你们在哪儿呐?”
    梁亦封眼波无澜道:“办公室。”
    梁昭昭:“你们在那儿干什么?”
    “被困。”
    “不是,没人来救你们吗?”
    “没。”
    梁昭昭似乎在和周边的人说话,好半晌,她无语的回来,说:“你们要叫救命的你们晓得伐?”她母亲是上海人,说话说的急了,总会无意之中显露出那边的口音。
    她的声音很大,足以让梁亦封和他身边的钟念听得清楚。
    挂了电话以后,梁亦封和钟念一时尴尬无言。
    许久,钟念笑了一下,她说:“如果你真的被困了,你会叫吗?”
    梁亦封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说:“不可能。”
    钟念有点好笑,他向来低调,但行为举止里总会不自觉的透露出富家子弟的高傲不羁。他们当然不会落到这般狼狈田地,但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万一。
    钟念再次问他:“如果真的发生了呢?”
    或许是因为问的那个人是她,梁亦封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拧了拧眉,不答反问:“你呢?”
    “要我啊……”钟念缓缓放下衣服,唇齿露了出来,她扯了一个很淡薄的笑:“我大概还是会和现在这样吧,你知道的,有时候呐喊,并没有任何意义,人这一辈子,只能靠自己。”
    室内的烟雾渐渐散去,难闻的味道却依然充斥鼻腔。
    梁亦封扶了扶镜框,也扯了一个笑:“钟念,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
    “把你的命交到我手上试试。”
    第17章 zhongnian
    梁亦封提到了一个游戏。
    游戏内容很简单,钟念站在半米高的软垫上,梁亦封站在地上,她背对着他,双手护在胸前,往后倒去。
    而为了安全考虑,梁亦封站着的地上也会扑安全度很高的软垫。
    这是最简单的信任游戏,只要相信身后的人,那么就可以全然的把自己交付给对方。
    闭眼,往后倒,然后等待身后的人把自己抱住,很简单的流程。
    梁亦封甚至把钟念带到了攀岩俱乐部,这里有最齐全的设备,甚至如果她不放心,他可以再找三个人过来接她。
    他们两个站在偌大的攀岩墙边上,因是工作日,攀岩俱乐部里的人并不多,攀岩墙上只有寥寥几人攀登上行。
    每一个会员都有一个工作人员保护着。
    梁亦封让人架好软垫,站在软垫前,用眼神询问钟念。
    钟念在脑海里再次想象了下那个画面,似乎,并不难。
    她抿了抿唇,语气淡然轻松的说:“试试吧。”
    梁亦封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等她站了上去,梁亦封站在她身后。钟念估算了下高度差,她离地面不过半米的距离,即便梁亦封接不住也没什么关系,还有软垫护着。
    钟念站在上面,双手护胸。
    梁亦封单手抄兜:“准备好了?”
    “嗯。”
    梁亦封:“好,那我开始喊了。”
    钟念双睫微颤,透露出她此刻不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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