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青紧紧抓住了成子睿握着剑的手,她心跳如擂鼓,磨着后牙槽,咬牙道:“我不出府了,我就留在王府,从今天起我再不是二夫人,我不认识俞翀,做不做正妃无所谓,从今天起我就只是王爷你的人!”
    成子睿手上的动作随着她这句话而停住,姿月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童玉青松开了抓着成子睿的那只手,脸色苍白,目光恍惚。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放了她吧。”
    成子睿满意的勾起了唇角,将已经刺入姿月身体的剑拔出。见剑尖上鲜红的血迹,厌恶的就在姿月身上擦拭起来。直到再无一丝血迹他才停了手,将剑丢给了骆衡。
    “既然你为她求情,那就留她一条命吧。”
    说完,他又冷沉的对低着头的姿月说:“记住,你这条命是她为你求的,你这条命也是她给的。以后做人做事,记得聪明一些。”
    姿月知道,这句话根本不是对她一个人说的。成子睿这是杀一儆百,用她的性命来告诫童玉青,若是不听话不学乖,这也是童玉青的下场?
    不仅如此,他让童玉青救下自己,让她觉得欠了别人一条命。可在童玉青未进府之前,她在王府里可以算是半个主子。但现在,她俨然从半个主子又重新变回了一个奴才!
    虽然知道成子睿的谋略能够将朝廷翻云覆雨,可姿月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他利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姿月暗暗咬牙,将心里的怨和恨统统都推在了童玉青的身上。偏偏这些她都不敢再显露在脸上,刚刚死里逃生,才被成子睿提醒过,她没这么傻继续再惹怒他。
    伏下身子行了礼,忍着皮肉和心里的疼痛谢过了成子睿,努力的想要直起腰杆往前走。可她的尊严早已卑微不复存在,别人眼中只得见她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姿月想的那些童玉青又何曾不明白,成子睿这么做根本就是逼她讲出那样的话来。现在他得偿所愿,而她又该如何去面对俞翀?
    紧绷的身体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童玉青就这么软了下去。成子睿顺势将她拥住,像是才看见她光着的见面,立刻弯腰把她抱起送到了床上。
    “这么一下就经受不住了?想来俞老夫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童玉青神情一滞,苍白的唇动了动,说:“人命在你眼里也不过如此。”
    成子睿察觉出她话中的悲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回她:“权势里没有慈悲二字,你要想高高在上,就必须要狠。不踩着别人往上走,别人又怎么会怕你?而你,自然也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听着这番话,童玉青恍惚间又看见了那一场血腥的屠杀。俞老夫人害了陈家这三十二条人命,原来就是为了权势二字。
    “王爷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
    她喃喃开口,声音轻的像是在问自己。
    成子睿凝视着她那张脸,“本王看上你这张脸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张脸,却不经意的瞧见手腕上带着的那只手镯。
    这是那天俞翀给她戴上的手镯!
    心神一震,她快速的掩去眸中的情绪,翻身朝里,只给他留下一个背。“我困了,王爷回去吧。”
    成子睿神色微妙,沉默片刻后才抬脚离去,走到门口时冷声吩咐让人将屋子打扫干净。
    童玉青万分不舍的摸着手腕上的那只镯子。那天她不过就是多看了两眼,俞翀就叫她留下了这个东西。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就成了一份念想。
    脑中一片混乱,童玉青心中压着太多事情,叫她疲累不堪,不消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猛地睁开眼睛,心中豁然开朗。
    既然成子睿有心与她,她为什么不能接着这个身份在王府里寻找那幅画?到时候拿到证据在抽身离开,或者再不济,她还能吹吹枕边风,让成子睿跟俞家反目,借势办了俞家人!
    明明就是精彩的复仇计划,可眨眼间又被童玉青给摇头否定。
    她要是这么做,那俞翀又被放在了什么位置?
    “姑娘醒了?”
    冷不丁的声音把童玉青吓了一跳,她竟然不知道这屋里多了个人?
    她起身,见床边站了个清秀激灵的小丫头。小丫头朝她笑笑,“王爷说姑娘跟前没人照顾,便让竹云过来伺候着。姑娘睡了快两个时辰了,这会儿正是晚膳的时候。王爷刚才让人传话说要过来用膳,桌子已经摆好了,就等着姑娘了。”
    竹云小心将她扶起来,伺候她穿衣穿鞋,一边又吩咐让人将饭菜都端上来。有个丫头莽莽撞撞,经过她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手上端着的东西不偏不倚的就朝着她泼了过来。竹云将她往旁边拉了一步,动作轻巧的就接过盘子,将那碟水晶肘子分毫不差的接到了盘子里。
    “怎么这般不小心,冲撞了姑娘你就不怕王爷怪罪?”
    小丫头连连谢过,又匆匆离开。
    童玉青看得心惊,这丫头功夫不错,成子睿将她安在自己身边,到底是伺候还是监视?
    第069章 王府里的能人
    刚坐下位置的童玉青目光紧锁那道水晶肘子,模样虽然没有上盘时候的漂亮,但是盘子里的汤汁竟然一点儿都没洒出来。她暗暗心惊,一个小丫头竟然有这等身手?
    “竹云你在七王爷身边很久了么?”
    “快有七年了。”
    忠仆啊!
    姿月的事情一出,只怕成子睿再难信任别人,所以就把养在自己身边七年的丫头指派过来。如果只是过来伺候人,那随便哪个丫头都可以。可他偏偏这么做,这也就直接说明了竹云过来根本就是在监视她。
    被圈在笼子里,主人还是这么危险的人物,童玉青这会儿哪儿还有胃口吃饭。见成子睿迟迟不到,干脆就跟竹云扯上了闲话,想着先套套王府的情况,等以后下手也方便跑路。脑子一转又突然想起了七王爷一直未娶的正妃,便问了竹云。
    竹云莞尔,“等王爷有了喜欢的人,自然就会娶正妃了。”
    童玉青见她说这话时并未有其他的情绪,眼中纯粹的根本找不见一丁点的异样。她扯开嘴角嘲讽笑,“喜欢就能做正妃了?七王爷的正妃,不该也是有权有势的小姐么?再不济,也得有钱不是?”
    竹云惊讶的看着她,“姑娘以为王爷也是这种人么?”说完竹云自己就笑了,“我家王爷可不会这样,除非他也喜欢人家姑娘,否则就算是有再了不得的身份,王爷也不会多看一眼。权跟势王爷已经有了,他需要的就只是一个心爱的女人,什么也不用操心,就好好做七王妃就行。”
    童玉青眼角一抽,“你们王爷果然不一样。”
    竹云抿嘴笑,站在一边不说话。童玉青也不好明着问人家这王府里是有几个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哪里的守卫最薄弱。琢磨片刻,只能挂着一张好人相,不好意思的问:“姿月现在……怎么样了?”
    “姿月?”
    竹云又笑了,毫不掩藏的鄙夷与刚才的纯粹简直判若两人。见童玉青愕然的望着自己,竹云也没想着要将这些情绪收起来,反而是越发大方的说:“也就是姑娘心善,要放在府里的其他人,姿月早死了千把回了。姿月一向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有些本事就真的能做王爷的左右手了。可这王府里,有本事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王府里的能人么?姿月确实是着急了一些,根本就比不上现在的竹云。与此同时童玉青也紧了紧握着的手心,竹云这番话是提醒她别妄有别的心思?
    正想着,成子睿就从外头大步走来,进屋的第一眼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穿的这么少,也不怕染了风寒。”
    竹云规矩行了礼,轻喊了一声:“王爷。”
    成子睿并未看竹云一眼,只是拧眉盯着她。“你不觉冷?”
    她摇头,“现在还未入秋,不冷。而且今日无风,清清爽爽,穿这么些很舒服。”
    笑着答道:“王爷只担心姑娘会不会染风寒,怎么没想过姑娘愿不愿意再穿厚些。姑娘后背的伤还未好,伤口要是沾了汗怕是要发炎,到时候可是苦了姑娘。”
    从成子睿进门起,童玉青都一直在看着竹云的神色。见她面对成子睿时坦坦荡荡从从容容,根本就不像是姿月那般卑微,更没有对成子睿的任何执着和妄想。
    她抿唇,心道原来竹云真的就只是个忠仆而已。
    “王爷是觉得冷了?”竹云给成子睿布菜,见童玉青盯着汤,便给她盛了一碗。
    成子睿扫了一眼她面前的汤,淡淡说:“无碍。”
    竹云机灵,也盛了一碗端到他的跟前。
    “今早奴婢就说王爷穿的单薄了,这下估计是着了凉了。王爷喝汤,等喝完了汤就暖和了,到时候王爷要是还觉得冷,奴婢就叫人去宫里请个御医来瞧瞧。”
    竹云一番话让童玉青精神一振,心里思量这小丫头在府里究竟是个什么角色。莫非,是成子睿的暖床丫头?
    这么一想,她看待两人的目光顿时就隐晦起来。
    竹云只顾低头布菜,至于童玉青是什么样的神情她全然不在意,反倒是成子睿,吃一口菜喝一口酒都要看上她两眼,直把童玉青看的后背发凉浑身起毛。
    这一顿饭吃得她是格外难受,美味佳肴味同嚼蜡。手不直接的就抚上了那只镯子,心绪千回百转。
    “王爷……”骆衡站在门口,低声请示。
    成子睿眸心一沉,扫了童玉青一眼后便站起来离开了。
    童玉青没胃口,直接让竹云收了东西,自己又跑回床上躺着。她才刚刚躺下去就听竹云问:“姑娘手上的镯子好漂亮。”
    她垂眼看,这才发觉自己一直都在摸着那只镯子。不动声色的将那只手收了回去,淡然说:“我也觉得漂亮。”
    竹云往这边走了几步,看着镯子上的璀璨宝石,欣然开口:“姑娘模样生的本来就好看,就是不爱打扮。要是姑娘好好打扮起来,那可真的就是艳绝天下了。不过,奴婢瞧着这好像是外来的东西?”
    童玉青身子一僵,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回问:“外来的东西?”
    “光看镯子倒是看不出来,可上头这宝石可不像是咱们这里的东西。奴婢倒是听说黎国人最爱这些东西,姑娘这镯子,我看着倒是那边传过来的。”
    童玉青心口一颤,垂下的眼眸恰好将眼里的流光给遮住。“是么,这我倒是不知。只是当初为了买这镯子我可是花了我不少银子,那人要价这么高,原来竟然是外来的东西。”
    竹云手里拿着姿月上回带过来的药,“请姑娘躺好,奴婢给姑娘上药。”
    她翻了个身趴下,竹云将她的衣服撩起来,略带冰凉的指尖抹了药就想的更加冰冷。觉察到她的身体被激的一颤,竹云又加快了速度,上好了药才又把她的衣服给放了下来。
    “姑娘好好歇息,竹云就在隔壁房间,姑娘夜里要喝水什么的直接叫奴婢就行。”
    陈家没了之后她就再没了被人伺候的待遇,甩开竹云会武功这件事,童玉青对她简直就是满意的不得了。
    翌日一早,过来伺候童玉青起床的却是别的丫头。童玉青好奇就多问了一句:“不是竹云来伺候我么,竹云呢?”
    小丫头诚惶诚恐,“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该死!”
    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童玉青实在是莫名其妙。“我又没怎么你,你该死什么?”
    谁知小丫头更是怕得瑟瑟发抖,一个劲的跪在地上求饶。童玉青心烦意乱,直接过去一把揪着小丫头的衣领子,恶狠狠道:“我就问你竹云去哪了,你给我整这么多话干什么?”
    小丫头抽抽搭搭,“王爷昨晚吩咐下来,说要是有人伺候不好姑娘就直接拖出去打死。昨天姑娘歇下不久有个丫头私下里说了姑娘一句,王爷就直接将她处死。”
    说到后头那一句的时候,小丫头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满眼恐色。“王爷早起的所有事宜都是竹云姐姐伺候着,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奴婢也能伺候好姑娘,求姑娘别把奴婢撵出去。要是王爷知道了,奴婢也活不成的!”
    童玉青怔忪当场,从陈家的事情之后她一直都很在意“命”这个字,所以昨天她才会义无反顾的救下姿月。现在听了小丫头的一番话,她更加觉得成子睿残暴不仁。
    不过一些闲话,他若是想管,怎么不去管外头那些风言风语?
    “姑娘……”
    童玉青要将小丫头扶起来,小丫头却一直跪在地上,眼中的惧意和哀求叫她于心不忍。叹了一声,她走到妆奁边,将梳子递给小丫头。“过来,给姑娘我梳妆。”
    小丫头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拿着梳子千恩万谢。
    竹云过来的时候童玉青已经梳妆好了,见她又是一身素装,竹云拧眉问:“是谁伺候的姑娘?”
    小丫头小脸吓得苍白,还没等回话呢,就听童玉青问:“怎么了?”
    竹云叹道:“姑娘你这身太素了。”接着又对小丫头说:“把昨晚上王爷赏的那身红色的衣裳拿过来,姑娘穿上那一身保准好看。”
    “昨晚上?”
    昨晚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她不知道死了一个丫头还情有可原,可成子睿赏赐东西,她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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