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野中,似乎只能看到小姑娘一人,旁人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姜酥酥黑眸灼亮,眼梢一弯,她就笑了起来。
    笑的没有声音,却娇甜腻人,仿佛是在芬芳的蜂蜜里头滚了圈。
    当距离半丈远的时候,息扶黎驻足,他眼底有笑意的说:“两门甲上,满分。”
    姜酥酥想欢呼,但她一下捂住嘴巴,偷偷地笑,心里头咕噜咕噜涌着的蜜糖,仿佛要将把她整个人都淹没。
    她,快活极了。
    息扶黎蓦地笑意一顿,他摸出帕子轻咳几声,又飞快收回帕子。
    饶是如此,还是有人眼尖,瞅到那帕子上忽然出现的殷红。
    “该回了,我累了。”他如此说。
    周遭的人并不敢阻拦,自发挪开,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离开。
    待出了白鹭书院,还在大门口,息扶黎猝不及防,一头栽在姜酥酥身上。
    心知肚明他是假装的,姜酥酥还是心头一跳:“大黎黎?”
    她喊了声,死死搂着他腰身,不让人滑下去。
    伏虎适时出现,将人接过来,上了马车就往端王府跑。
    于是,不过半日功夫,端王世子风流为红颜,竟是连命都不要了,撑着残破之躯动武,不仅吐血了,还一出书院当即就昏死不醒。
    有亲眼所见的书院学生摇头扼腕,都说,那模样,怕是没几日好活的了。
    这样的谣言越传越烈,两三日过去后,端王府总是能见叹息不止的御医,还有愁眉苦脸的端王爷。
    在有心人的发酵下,更甚者已经有人在说,端王府连那等白事物什都备齐了,只等端王世子咽下最后一口气。
    同样听到谣言的沐潮生,本是犹豫不然看在自家乖女儿的脸面上,再破例出手一次?
    他就等来了神清气爽,春风满面的息扶黎!
    沐潮生一愣,就听站在花厅里的息扶黎撩袍说:“我是来提亲的,沐先生有任何要求,但说无妨。”
    沐潮生心思一转,哪里不晓得外头的人都让这狼崽子给诳了。
    他哼了哼,没吭声。
    坐他边上的战初棠欲言又止,她看了好几眼息扶黎,越发觉得那张脸真是俊,约莫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皮相顶好的青年才俊了。
    对沐潮生的软硬不吃,息扶黎硬是觉得无从下手,若是换了别人,他多的是法子撬开嘴,可对上未来的岳翁,他只恨不得将心肝掏出来,以表诚意。
    战初棠顿了顿道:“世子,我就想知道一点,若是往后你抬了侧妃,后院不止一个女人,你当如何待酥酥?”
    男人么自然一向是奉行三妻四妾,可能娶几个,这在大殷律典上是有规制的。
    比如息扶黎,他身上流着皇族血脉,能记入册的就有一正妃四侧妃,不记入册的,还可以有八侍妾。
    普通百姓人家,想要纳妾,也得先有富足的银钱,二来还要去官府备案,需得年过四十膝下无子,或是元配早逝,方可纳妾。
    世家勋贵,则不受此限,按着身份地位,后宅里本身就能有多个女人。
    但也有沐潮生之流,专情无二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
    息扶黎微微一笑,诚心诚意的道:“夫人多虑,我虽是宗亲,可母妃去之前,曾留下遗训,要我和兄长此生只执一人手,同一人偕老,既是娶了,便不可辜负发妻。”
    侯在厅外头的伏虎嘴角抽了抽,端王妃有留下遗训,他怎不知道?
    不过到底是自家主子,伏虎略一沉思,便悄然走远了一些,他运起轻功,从沐家出来,飞快回了端王府。
    他找到息越尧,硬是现弄了个端王妃遗训出来,只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也好让沐家人安心。
    对这些事,此时在花厅里的三人自然不知晓。
    战初棠娥眉紧锁,同样的问题,在沐佩玖出嫁之时,她问过息越尧。
    自然息越尧也对她保证了,那会她并不如现在这样担心,只因她晓得沐佩玖性子其实刚烈的很,也最是不会让自个吃亏的。
    而姜酥酥,只要一想起,她就担心的不行。
    息扶黎又道:“但凡我往后对酥酥有一星半点的不好,先生和夫人尽管将酥酥带走就是,甚至于先生一针废了我,我也绝无二话!”
    战初棠拧着帕子,息扶黎给她的保证,条条都很认真,按理她该满意的,可是她目下,也不是满意,只是自己都不知道想看他有甚表现。
    “你待酥宝儿不好,我自然会把她带走,甭管她是否嫁给你,也不论你是何身份,”沐潮生幽幽开口,他安抚地拍了拍战初棠手背,又说,“你去猎两只活雁送来。”
    听闻这话,息扶黎怔然,竟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话里头的意思。
    沐潮生瞪他一眼:“既是求娶,需得心诚,让你猎两只活雁还办不到不成?”
    “不,办得到!”息扶黎赶紧应承下来,再是沉稳的年纪,可美梦成真之际,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我这就去猎,我亲自去,猎活的!”
    沐潮生稍稍满意一分,他板着脸点头道:“还不赶紧去!”
    “是!”息扶黎语气中不自觉带出了几分恭敬,“我这就去,几日就回。”
    沐潮生起身,抖了抖袖子,有些赶人的架势。
    息扶黎正待要走,他蓦地回头对座上的两人道:“瑾瑜多谢两位成全!”
    战初棠叹息一声,这事真定了,她心头反而松了几分,也没那么惴惴不安了。
    “猎雁的时候,多注意安全。”她不忘叮嘱了句。
    息扶黎拱手,笑着大步离开。
    沐潮生目光有复杂:“初棠,酥宝儿真的大了。”
    战初棠柔柔的将头靠他腰腹间:“生哥,我舍不得酥宝儿,她才没回来几年,我都还没好好疼疼她。”
    沐潮生摸了摸她发鬓:“无碍,咱们在京城多住几年就是了,等百年入土之时再回桃源也不迟。”
    战初棠闷闷地应了声,她想起刚才,莞尔笑道:“端王世子,应当也是个好的,听闻是越尧带大的。”
    两人拉着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端王府的事来。
    正准备回端王府的息扶黎路过前院垂花拱门时,见着一身百合色洽淡金莲花纹路便袍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
    他脸上带起笑,几步过去,蓦地将人抱起来转了两圈。
    姜酥酥惊呼一声,赶紧抓着他臂膀。
    “酥酥,乖乖在家等我几天,我去南边猎对活雁回来,咱们很快就能成亲了!”他抑制不住心头的欢喜,瞧着小姑娘的眉眼,恨不得揣兜里一起带走。
    第115章 回来了
    姜酥酥已经在黄花梨镂雕芙蕖翠鸟的拔步床上傻笑了半个时辰。
    她连锦衾都没盖, 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抱着鸭蛋青纹绣竹叶暗纹的软枕在床榻间滚来滚去。
    铺泄的青丝顺滑黑亮,从床沿垂落到木榻上, 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曳去,像是哑光的丝绸。
    阿桑拾掇完进来, 摇头道:“快要子时了,酥酥你确定不睡觉?明个一早起来气色不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姜酥酥晃了两下白生生的脚丫子:“阿桑, 大黎黎连夜到南边猎活雁去了, 等他回来,我们就能纳采,很快就要成亲了哦。”
    她说着, 自个又痴痴地笑起来,黑眸弯起, 嘴角上翘,眉目之间尽是繁华的春花绽放,又娇又软。
    阿桑坐床沿,对这事她并不意外, 她只道:“那等你成了亲,约莫就不需要我了, 我可能会随五师兄去闯荡江湖。”
    姜酥酥跪坐起来,怀里还抱着软枕,她将脑袋搁枕头上,长长的青丝垂落下来, 发梢就带起婉约的弧度。
    “阿桑,你别这样说,没甚需不需要的,我们之间情同姊妹。”她拉了拉阿桑因练武而带薄茧的手。
    阿桑抿了抿唇,她踹了软鞋,扯过锦衾:“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姜酥酥黑眸一亮:“好啊!”
    两姑娘盖同一床锦衾,手脚挨一块,挤得紧紧的。
    良久,阿桑略苦恼的道:“那个白家老二白言之,你还记得么?”
    姜酥酥应了声:“记得,怎的了?”
    阿桑组织语言,不喜的道:“最近约莫是脑子坏了,整日缠着我,揍也揍不走,还说什么,往后都不跟我动手了,即便是我打死他也不还手。”
    “啊?”姜酥酥头扬了起来,晕黄的拔步床里头,影影绰绰,“白雪雪知道吗?”
    阿桑摇头:“我没跟她说,她开春就要成亲了,这会忙得很。”
    姜酥酥皱起眉头,又趴了回去:“白言之到底要干什么?”
    阿桑啐了口:“谁晓得,我问过,他支支吾吾的不说。”
    姜酥酥挖空心思的想,也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她在锦衾里拉住阿桑的手:“明天我陪你去找他,让他别来烦你了,也顺便看看他有何居心。”
    阿桑应下,两人又说起端王世子,姜酥酥一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
    一直到夜半时分,阿桑呼吸匀称,都开始打起小鼾,她才怀着甜丝丝的心情挣扎着慢慢闭上眼。
    一夜无话。
    第二日,堪堪才卯时中,阿桑还没睡醒,就被姜酥酥摇了起来。
    她浑身都带着薄薄春意,眼梢清媚娇娇,就仿佛是半开的花骨朵。
    “阿桑,快起来了,我们还要去找白言之谈谈。”
    她爬起来,找了紫粉色双喜彩霞映月裙穿上,又挑了喜庆的珊瑚红头面,挽了随云髻,斜插通体朱红飞燕展翅坠米粒大小朱砂流苏的簪子。
    阿桑睡眼惺忪,抱着锦衾坐起来,她瞧着姜酥酥小心翼翼挑了樱桃粉的口脂,轻轻抹唇上,又在左眼下,细细画了精致的桃花钿。
    那张娇俏面容,顷刻间艳若桃李,明妍动人。
    她对阿桑眨眼,晃了晃手边的口脂白瓷盒:“这是橘子味的口脂,你要不要也试试?”
    阿桑这会清醒了,她起身甩了甩脖子和臂膀,骨头之间发出咔咔的声音:“新做的?”
    姜酥酥点头:“爹帮我改过的方子,吃到肚子里也没事的。”
    阿桑凑过来嗅了嗅,也来了兴趣:“行,一会我试试。”
    两姑娘躲房里捣鼓半天,待出来之时,素来不怎打扮的阿桑,也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双碧色的眼瞳,深邃如汪海,她身量高挑,又不怕冷,这会穿着件妃色纱裙,斜襟宽袖掐腰的样式,娥眉轻扫,略施薄黛,便有一种异域风情从她身上蔓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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