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姑娘黑眸又大又圆,闪亮亮的映着他的身影,又生的白嫩娇软,实在叫人拒绝不了。
    他遂接过小杯盏,慢吞吞地呷起来。
    小姑娘开心了:“甜甜的酸梅汤能把大黎黎的不开心都唰唰冲走哦,酥酥就是这样的。”
    息扶黎挑眉,将小杯盏还给小姑娘,揉了她蓬蓬发髻一把:“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该是你自个喝不完塞我,嗯?”
    小姑娘朝他吐舌头做鬼脸,然后指着自个眉心说:“大黎黎这里明明都皱起来了,丑丑的。”
    少年嗤笑一声,挥手嫌弃道:“去一边自己玩会,晚些带你去找你姜爹爹。”
    他说完这话,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明悟,像是闪电,嗤啦一声,又飞快消失。
    息扶黎猛地看向小姑娘,肃着俊脸道:“酥酥,你刚说酸梅汤能把你的不开心都唰唰冲走?”
    小姑娘抱着小杯盏爬上圈椅坐好,晃了晃悬空的小脚:“是的呀,吃了甜甜的东西就会开心了。”
    息扶黎倏然就笑了,狭长凤眸中的笑意来得骤然,仿佛忽的就到三春,暖风袭人,繁花绽放。
    他起身,不顾厅堂里旁人目光,直接端起茶盏,将茶水猛地泼洒在案台官翎上。
    泼完他还嫌水少,转头拎起茶水壶一倒,温热的茶水哗啦淋下来,将三品朝臣的官翎全浇得湿哒哒的。
    “世子!”监事大惊失色,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息扶黎盯着郭清的官翎,几息之后,他扔了茶水壶,目光锐利如鹰隼直射监事:“你再给本世子好生看看!”
    监事近前一看,当即脸色大变:“这……这是怎的一回事?”
    息扶黎厉声道:“官翎覆有绢丝,此绢丝乃是南山之巅的苗蚕吐丝制成,可防水挡尘。”
    说到这,少年冷笑连连:“其他官翎便是让本世子泼湿了,也毫羽无损,可唯有这枚官翎,监事你看如何?”
    息扶黎拿起郭清的官翎,水珠顺着翎羽纹路蔓延,滴落下来一缕缕带各色彩墨的水珠。
    那官翎上半部分,赫然是用彩墨在白色的翎羽上绘制衔接而成!
    息扶黎垂眸,面无表情的问:“监事,此枚官翎可有破损?”
    监事抖如筛糠,噗通一声跪地上,脸色煞白,跟他后头的,其他巧匠也跪了一片。
    “世子恕罪,世子恕罪,下官多有失察,往后定然不敢了。”监事冷汗涔涔。
    息扶黎将郭清官翎扔监事面前:“起吧,本世子没闲心定你的罪,此枚官翎不仅破损,还妄图掺假蒙混过关,你当知此事该如何同陛下回禀?”
    “下官知晓,下官一定原原本本奏上去。”监事连忙捻起袖子擦额头冷汗。
    息扶黎拂袖:“本世子希望此事两刻钟内就上奏到陛下案前,监事可有问题?”
    “没问题,下官立马就写奏疏呈报上峰。”监事心急火燎地爬起来,随意抓起一只毫笔就开始挥墨。
    息扶黎满意了,他心情甚好的小姑娘伸手:“酥酥走了,带你去找你姜爹爹。”
    小姑娘刚才亲眼见少年一番作为,她正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少年威武的不得了。
    这会,她蹦跶到少年面前抓住他大手,黑眸亮晶晶地仰头望着他。
    “大黎黎,刚才好威风啊,像……像威风凛凛的大黑狗狗,很大很大那种。”小姑娘想了半天,就找着这么个来比较。
    少年跨门槛的动作一顿,差点没被绊一跤。
    他黑着脸,一字一句的道:“姜酥酥,你敢说我是狗?”
    小姑娘没觉哪里不对,她鼓起面颊,皱着眉头,努力做出凶恶的模样,然后对着少年:“汪汪汪!”
    细细的奶音,半点都不威武不说,还像没断奶似的。
    息扶黎额头青筋一迸,他怒极反笑:“敢这样说我,姜酥酥你不想吃鸡腿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让你一个月都啃水煮白菜?”
    小姑娘不解:“可是大黑狗狗非常厉害的呀,谁都害怕,还会保护酥酥呢。”
    息扶黎竖起一根手指头:“一个月水煮白菜!”
    小姑娘娇娇地哼了哼,噘嘴道:“越尧大哥说了,你要欺负酥酥,他站酥酥这边的。”
    小姑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找靠山,还找了座很是巍峨的。
    息扶黎磨牙:“本世子要收拾你,谁都护不住!”
    他这话才落,冷不丁身后就传来几声轻咳。
    “咳咳,世子这是要收拾谁?”姜程远蓦地从少年身后冒出来幽幽的问。
    息扶黎绷着脸,面无表情地低头理袖子。
    小姑娘黑眸一亮,欢快的道:“姜爹爹!”
    她小炮弹一般冲过来,欢喜的那娇嗲奶音像长了小尾巴一样,都还往上翘。
    姜程远笑眯眯地弯腰将小姑娘抱起来:“想不想爹爹?”
    “想的,很想的,”小姑娘拿自个小脸去蹭姜程远,还撒娇地扭着小身子,“姜爹爹想酥酥吗?”
    姜程远不动声色将小姑娘上下打量了圈,发现小姑娘不仅没瘦,还越发沉手了。
    他学着小姑娘的口吻说:“想啊,爹爹也很想酥酥的。”
    小姑娘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笑一下,她咧起小嘴,小手指头点着眼梢:“嘿嘿嘿。”
    姜程远心软的一塌糊涂,余光瞅着不远处的端王世子便越发不顺眼了。
    息扶黎哪里不晓得,他心头门清:“姜大人在正好,本世子正有要事同皇伯父回禀,酥酥……”
    “酥酥,本官就先带回家了。”姜程远抢白道,生怕少年反悔,他竟是抱着小姑娘拔腿就走,甚至没走几步,还小跑起来。
    息扶黎真是好气又好笑,他真是要抢,姜家又能怎样?
    一直走出去老远,再看不到少年,姜程远才抹了把脸,把小姑娘放下来,揉着老腰道:“没追上来,还好还好。”
    小姑娘歪头看着姜程远揉腰的动作,她忽的说:“大黎黎能一直抱着酥酥都不乏力哦。”
    作为文官,还接近四十来岁的姜程远顿觉心口中了一箭般,有点疼。
    他扯起笑脸,转移话题:“爹爹今天带酥酥去天福楼吃好吃的怎么样?”
    小姑娘最是嘴馋,拉着姜程远手就急忙忙往皇城外走:“好啊好啊,姜爹爹我们快点。”
    姜程远习惯地伸手要去抱小姑娘,哪知才一弯腰,耳边只听“咔”的一声骨头脆响。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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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柿子:腰么,谁都比得上本柿子?
    第050章 倒霉鬼
    京中天福楼, 居于临朱雀大街的安邑坊, 靠东市,离皇城很近。
    能在东边皇城外头开这么大座酒楼的, 想来酒楼东家身份也很是不一般。
    其实最为主要的,还是天福楼的菜, 色香味俱全,和宫中御厨相较,也不逞多让。
    天字号雅间里头, 偌大的圆桌上摆满珍馐佳肴, 并有稚童喜欢喝的果子甜水,另外屏风隔断处,有小巧的怪石假山, 上引活水,水底有鱼。
    姜酥酥撅着小屁股, 趴在怪石上,将袖子挽得老高,然后够着白生生的藕节小手臂伸水里去捞鱼。
    同样趴着的,还有姜程远,他一只手扶着腰, 长伸着脑袋去看小姑娘。
    “酥酥, 过来用膳。”屏风挡着, 他见不到小姑娘, 只得出声喊。
    小姑娘软软地应了声,片刻后, 她发出嘿嘿嘿的声音吧嗒吧嗒跑进来。
    “姜爹爹,酥酥捉到鱼啦。”她跑一路,水滴一路,到姜程远面前的时候,小姑娘前襟衣袖全都湿了。
    姜程远抬眼一看,肉呼呼的小手里头正用力抓着一只红色锦鲤,那锦鲤约莫半个巴掌大小,鱼鳃一张一合,鱼尾不断摆动挣扎。
    “酥酥,你再用力,就要把小鱼捏死了。”姜程远轻描淡写的道。
    小姑娘惊了下,连忙拔腿折身回去,将锦鲤放回假山水池里。
    “姜爹爹,酥酥放了小鱼,小鱼还活的。”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管衣裳和裙子是不是湿了,高兴的黑眸都在发亮。
    姜程远扶着老腰站起身,动作僵硬地挪到桌边:“酥酥,吃东西。”
    小姑娘乖乖地爬上杌子坐好,举着小手说:“酥酥有洗手哦,干干净净的。”
    姜程远讶然了下,需知小姑娘从前在姜府洗手净面皆需身边人提醒,这会竟这样主动。
    他问:“酥酥怎么知道用膳要先净手的?”
    小姑娘拿起竹箸,理所当然的道:“大黎黎呀,大黎黎说酥酥不洗手,肚肚里就要长虫子,酥酥才不要长虫子。”
    姜程远了然,小姑娘这表现,只能说在王府的这段时日,她过的是开心的。
    “姜爹爹,用这个。”小姑娘拿竹箸去夹卤鸽蛋,但那鸽蛋小而圆,一夹就滚,小姑娘夹了半天也没能夹起来一个。
    姜程远失笑:“酥酥不用,你自己吃,姜爹爹不饿。”
    小姑娘噘嘴:“不要,大黎黎给酥酥吃过,这个蛋蛋非常好吃的,姜爹爹一定要尝尝。”
    说完这话,小姑娘放下竹箸,抓起勺子干脆用舀。
    当成功舀到卤鸽蛋后,小姑娘歪头期待地望着姜程远。
    姜程远不自觉挺了挺腰背,还没等他抚须含笑夸奖小姑娘一番,腰身骨头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表情一僵,抽了口冷气,一字一吐的说:“酥酥,乖……”
    小姑娘将卤鸽蛋放姜程远小盏里,很有孝心的说:“姜爹爹先用。”
    姜程远百感交集,老泪纵横,养了两个带把的儿子没感受到孝心,反而却在贴心小棉袄的继女身上率先享受到了。
    “好,爹爹先用,酥酥也用。”姜程远低头正待用那卤蛋,不想,那腰背根本没法弯下去,偏生小姑娘还期待地望着。
    堂堂国子监祭酒大夫姜大人反应极快地抬手端起小盏,仿佛喝酒一般,直接往嘴里倒卤蛋,居然一口就吞。
    小姑娘适才重新拿起竹箸,开始用自己的。
    姜程远恨不能捶自个的腰几下,不才抱了酥酥一会么,真的就这么不中用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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