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个看热闹的果园管事便道,“算了吧,都乡里乡亲的,为这点子小钱吵来吵去,真没意思。”
    辛升乾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
    本来明明是大好局面,怎么就打硬生生给扭过来了呢?可这五两银子,实在没法说啊!
    好在此时有人替他出头,继续做恶人。
    “这五两银子虽小,但旁处呢?圣人云,岂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小处不着眼,大处出了纰漏怎么办?”
    真是好学生啊!
    辛升乾赞许的看向谢云溪,是越看越喜欢。这样能言善辩,要是日后能给他做个帮手多好?
    可宁怀璧又顺着这话道,“说得也是,既然如此,那就把衙门里修路的账本呈上来吧!”
    县衙里的文书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机会说。此时捧上账本,假意向宁怀璧回禀,实则向百姓们交待道。
    “都按大人的吩咐,分了数个账本。哪个村哪一家交了多少钱,上面皆有明示,还有各村的签名。回头就按这些账上的钱分到各村子里去,到时要如何修路,咱们全按账本来,谁也欺不得赖不得!”
    百姓们这才想起,宁县令年前可是走访过全县的各个村子。当时每家捐了多少钱,可是全记录了的,还有本村村长和保甲及识字秀才作证签字。
    记得当时这位宁大人就说了,要用钱的话,也会记录一份,分到各村头上。没想到人家真把事情办得这么仔细,如今既敢把账本捧出来,又怎会有贪污一事?
    人群中顿时有人羞愧道,“宁大人,您把账本收起来吧,咱们不看了。”
    许多人附合道,“对,我们不看了!”
    又有百姓道,“当时各村背来的石头都要各村自己收着,那数量咱们自己还点不清么?有些背到县衙来的,也堆在了土地庙后头的山上,都围了篱笆圈起来的,谁还好意思偷了不成?方才你们还借着这事说宁大人,实在是错怪他们了。”
    “宁大人,对不起啊,我们错怪你了。这账本我们不看了,大伙儿都散了吧。”
    “都散了吧!”
    辛升乾眼看精心策划的一出好戏就要虎头蛇尾的落幕,心中大急。
    此时再看那谢会元,却是一言不发,也不知是否理屈词穷。
    好在宁怀璧此时却忽地厉声道,“站住!你们当本官这县衙是什么地方?想来看账就看账,想不看就不看的?本官虽然一向好性子,今日还得跟你们说清楚了!你们若是信不过本官,想换个人来当差,本官自可挂印请辞。但你们若是还想要本官当下去,最好今天就把这账本查清楚,省得日后再来聒噪本官!”
    他这一发官威还真把百姓们镇住了。
    眼看众人皆不敢吭声,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偏偏有个中年人站了出来,满脸嘲讽,“宁大人,你这一套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第362章收买
    宁怀璧瞧着此人眼生,但张书吏和一帮老衙役们却惊呼起来,“唐,唐大人?”
    “想不到吧?正是我。”那人其实跟宁怀璧差不多年纪,可瞧着却足足比他老了十多岁。眼角眉梢早爬上深深的皱纹,鼻头还泛着常年醉酒的红,一脸的愤世嫉俗。
    尤其走到跟前,近看着丰神俊朗的宁怀璧,他的眼神更加复杂,也流露出更多的不甘与嫉妒。
    “你若果然是他们口中那样的清廉,为何年前还会派人到我家中来送礼?你可不要说,这是你自己自掏腰包送来的,怕也是从公账上走的吧?这一套邀买人心,宁大人,您用的很娴熟啊!”
    宁怀璧神色不见慌乱,但眼神却颇有些复杂。
    这位,便是桃县曾经的前任县令,企图强制解决供香纷争,结果闹出人命,丢官罢职,被罚去看守了整整十年城门的倒霉县令,唐誉。
    看他站了出来,张书吏才惊呼道,“唐大人,莫非是你向京兆尹检举揭发的我们?”
    否则,宁怀璧年前给衙门上下年分了批福利物资的事情,怎么可能流传出去?
    唐誉轻蔑的看他一眼,“是又如何?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盛典史同样怒道,“唐大人,您怎么能这样?宁大人一片好心,给您送年礼,为了顾全您的颜面,连我们都没告诉,如何就换来这样的报应?”
    唐誉漠然道,“也就你们这样的小人才会被他的蝇头小利收买,我又岂会上当?”
    他再睨一眼文书手中的账本,更加不屑。
    “做个假账有什么难的?也就是唬弄老百姓的小手段而已。宁大人,你自以为送了我些年礼,我唐某人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么?你错了!我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这伪君子的面具。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你若真是好人,能舍得把亲生女儿送到宫里去?我唐某人就是再落魄,也不至于拿亲骨肉去求取荣华富贵!”
    “你胡说!”夏珍珍气得心口都疼了,女儿被强抢入宫,是她们夫妻心中大痛。此时却被人拿出来攻击,简直是往人心口上撒盐!
    可夏珍珍想要解释的话,却被唐誉打断了,“行了,都省省吧,解释就是掩饰。象你们这些虚伪的大户人家,我可是见得多了!”
    夏珍珍还想辩解,却被宁怀璧拉住了,他淡淡的看着唐誉,“看来唐大人今日,是来声讨我的。只不知你这个城门官儿是几品,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本官?连账本都未曾看过一眼,便造谣中伤说本官弄虚作假。这样信口开河,请问通判大人,本官可以告他藐视上官么?”
    唐誉的脸色变的极为可怕。
    宁怀璧的话,无疑戳中了他心中最痛的一点。
    城门官乃是所有官员体系中最低的品级了,九品。尤其他还是获罪去守的城门,比寻常的城门官更加低贱。凭什么来质问宁怀璧这样一个正正经经的七品县令?
    辛升乾赶紧帮腔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唐大人如今位卑官小,哪怕是个平头百姓,难道就不能仗义执言了吗?宁大人,你这样仗势欺人,莫非是心虚?”
    宁怀璧淡淡看了他一眼,“哦,那我也能当众指责大人心胸狭隘,公报私仇么?”
    辛升乾顿时火了,“大胆!就算你我品级相同,可本官却是你的上峰,且资历远超过你,你岂敢妄言,坏我名声?这样以下犯上,本官当即可以治你的罪!”
    宁怀璧顿时不客气的回敬道,“那大人这样仗势压人,莫非也是心虚?”
    辛升乾给自己的话,堵得恼羞成怒,偏偏哑口无言。
    好在此时,那个一脸正气的谢会元又出来帮他说话了,“恩师,此时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有何意义?您还是解释一下那送礼是怎么回事吧。”
    辛升乾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不要跑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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