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呃了一声,慢慢地说道:“倒也是。”
    他瞅了眼,眼前的男人还真是高大结实,要是以体检不合格的理由把人刷下去倒是太难以服众了。
    他弟弟今年也参加了高考,不过离录取线还差了几分,这个贺老二要去不成,还能让出一个名额给他弟弟。
    他这一瞬间犹豫的神色,被赵兰香捕捉到了。
    赵兰香攥紧了自己的手。
    李支书将目光移到赵兰香身上,顿了顿道:“这个是县里给予你成绩优异的奖励,希望你好好念书,不要辜负党和人民的栽培,将来投身建设社会主义事业!”
    他说完后,匆匆地跟着几个报喜讯的人告退了。
    离开贺家老屋后,大队支书决定在思想正确性上面卡他一卡,毕竟贺松柏除了成分不对之外,身上可是背过罪名的,还劳改过。这种人肯定不能读大学,这样一来他去不成z大,名额就空下一个,别人顶上了贺松柏的名额,一个萝卜一个坑地顺着填,他的弟弟就有大学念了。
    李支书并不以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黑五类的政治思想首先就不过关,他们从根子上就烂了,念大学就是浪费名额。搁以前,这种成分不好的,连报名考试的机会都不会有。
    贺家。
    赵兰香细细的眉头蹙起,笼罩上了一层愁云。
    贺松柏见了对象的表情,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他自己对这个结果却是挺满意的,他打趣地道:“嘴巴可以挂把油壶了。”
    “怎么了,没有考到市第一很失望吗?”
    “说实话,兰香你吓着我了,没想到我对象原来是学习这么好的姑娘。”
    贺松柏听了这个喜讯,也与有荣焉。
    赵兰香捶了他一把,这时候还寻她开心,她瞪着他道:“但我希望这个第一是由你来拿。”
    贺松柏轻松地笑了笑,俊朗的面庞焕发出了一抹令人难以忽视的光彩。
    “原来我在你的眼里这么厉害的吗?”
    他的五指扣住了她的手,他们考前填报的志愿填的是同一个学校,过了分数线就好。
    赵兰香手上一片温暖,心里却凉飕飕的。
    她怏怏不乐地回了屋子,把贺松柏关在了门外。
    贺松柏颇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感觉,不过既然得到了好消息,他便第一时间去通知老祖母。
    没想到前脚他刚把消息告诉祖母,后脚另一拨人又来了。
    他们气喘吁吁地说:“最新消息啦!”
    “贺松柏同志,你以三百六十八分列咱x省第一!贺松柏同志,你听见了吗?”
    这怕不是在做梦吧?
    贺松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赵兰香闻言,顿时感到眼前一阵柳暗花明,耳边仿佛都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这一定是冬天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它拯救了赵兰香阴霾的心情。
    她不免蹙眉道:“怎么前后消息都不一样的,这回确定是真的了吧?”
    报喜讯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又道:“真的,这一回才是准的,临近春节忙得都要糊涂了,报错喜讯真是太马虎了!”
    这位教育工作者从怀中掏出了三份又大又烫的红包,抱歉地说道:“这是贺松柏同志的奖励。”
    贺家一家人这一天都乐疯了,他们啧啧称奇地把贺松柏包围了起来。
    大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地说:“柏哥儿向来很争气。”
    姐夫拍了拍贺松柏的肩膀说:“让人刮目相看,不得了了。”
    三丫竖起大拇指,“省状元呢!”
    最后阿婆总结说:“你从小就聪明伶俐,以后更要努力。”
    ……
    李阿婆为了庆祝这场喜事,她那豪爽阔绰的性子又犯了,差点没想派红鸡蛋。但想了想没啥可派的人,还得低调行事,于是让女婿捉了一只鸡杀了,又把家里所有的猪肉都拿出来庆祝。
    赵兰香犹如喝了透心凉的雪碧似的,起初凉飕飕的,后来爽翻了天。她奇迹般地被这种“先抑后扬”的铺垫给搔到了痒处,此刻的心中心里有股无法言说的幸福感,美好得令她忍不住翘起唇来。
    伴着这股浓浓的幸福感,她开开心心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一顿涮肉火锅、小菜若干。
    李大力为了给婆娘补身体,大冬天去深山里捉鱼,因此这顿涮肉火锅丰富极了,鸡肉、猪肉、鱼肉俱全,营养而又美味。
    赵兰香把顾怀瑾、唐清、吴良平、周家珍都请了过来,大伙围在一块吃火锅才叫热闹,何况今天是贺松柏的好日子,得让大伙都高兴。
    唐清到的时候,顺便带了一个人过来。
    赵兰香看着穿着深褐色挺阔大衣、带着贝雷帽的蒋丽,不由地说道:“你来得……还真是时候。”
    贺松柏拆着从县里买回来的五粮液,去年他连一瓶都舍不得买,今年他早就料想对象肯定得出好成绩,提早买了。
    今夜正好喝个痛快,其实他对自己考了省第一的感触并不太深,让他高兴的是以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对象一块上大学、用知识改变命运,堂堂正正地牵着对象拜访赵父赵母,这种滋味,贺松柏光是想想都觉得牙齿都甜掉了。
    他微笑地道:“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都坐下来吃吧。”
    顾怀瑾坐在饭桌边上,感慨地道:“贺小子,你打算学啥专业?”
    贺松柏看了眼对象,同顾怀瑾说道:“数学。”
    顾怀瑾嫌弃极了,极力地推销起自个儿的建筑专业,他顿了顿道:“你这种成绩去全国都排得上名次的t大,一去一个准,最好来建筑系。”
    贺松柏看了眼对象,乐呵呵地含糊应付过去了。
    “早就选好啦!”
    唐清举起酒杯,依次跟每个人都碰了碰,打趣地道:“去年许的愿没白许,今年大伙都凑齐了。”
    “不过以后大家可能要为了前程各奔东西了,我祝各位前途似锦,一切顺利!”
    周家珍很高兴地接上了话,“说的没错,为了咱们的前途干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们都考上了大学!”
    赵兰香闻言,看了一圈,还真是……在座的几个,可不都是把县里的大学名额都占得差不多了的、成功地从独木桥走出来的准大学生么?
    吴良平喝了一口酒,带了一点儿幽默地道:“赵同志的这顿团圆饭看来是有魔力的。”
    发现这个事实的赵兰香,心中不免感慨。这一年大伙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为了理想不息奋斗。终会有回报,看来老天爷还是会怜惜努力的人的。
    “不谈远方的理想、也不谈眼下的苟且,咱们痛痛快快吃肉喝酒吧!”
    她翻了翻已经滚了的辣椒油火锅汤,把薄薄的肉片捞了上来,屋内腾起了食物鲜美诱人的味道。
    清澈的酒液倒入白瓷杯中,芬芳醉人,贺松柏盯着对象笑盈盈的脸颊,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眼眸暗沉地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头一次这么舒畅、放纵,仿佛喝到天塌下来也不怕。他作为一个省状元,不断地被人敬酒、姐夫敬酒、唐清敬酒、吴良平敬酒,唇瓣沾了酒液,越喝色泽越鲜艳。
    杯子不够用,干脆换成了碗,喝到最后他抹了一把嘴,同对象喃喃道:“我去洗个澡,回来再帮你洗碗。”
    赵兰香应下来了,但等了很久,以至于她和大姐洗完碗他还没有回来。
    她便拿了一碗解酒汤,端去了贺松柏的房间。
    男人酣然大睡,唇边挂着一丝淡笑,他睡着的模样可真老实,像个纯净明朗的大男孩,有着老男人没有的可爱。
    但想到他喝了那么多酒,赵兰香便托起他的脖子,喂了他一点儿牛奶。
    “醉死你算了!喝这么多!”
    他似有所觉,夺过了她手里的碗一饮而尽,紧接着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带到了自个儿的床上。他把脑袋埋在了女人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贺松柏急促地喃喃自语:“香香……”
    赵兰香摸到了他滚烫得发热的面庞,两个穿着厚棉衣的人搂在一块,很快就热出了一身汗。
    他渐渐地无知觉地脱掉了衣服,呼吸沉重得无法遏制,此时此刻,他犹如被烈火炙烤的烙铁,一点牛奶解不了渴。嗓子眼冒烟地干涩,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赵兰香盯着男人滚动的喉结,昏暗的光线将她的目光,牵引到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他的幽深晦暗的眼。
    他的目光炽热如火,煎熬难耐。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剧场:
    香香:我五十米的大刀已经亮出,允许你先跑四十九米
    平生君:“……”
    香香,你不可以学坏
    在崩溃边缘徘徊的爆炸柏:哦:)
    第112章
    一阵天旋地转,赵兰香跟他掉了个儿, 她的手被他压住, 只得睁着惊讶的眼直直地注视着他。
    她本来只想喂点牛奶给贺松柏喝的, 无奈今天的气氛太好、夜色太美、灯光又柔和得那么恰到好处, 眼前的男人俊朗健壮得令她的心脏儿砰砰砰地直跳,心口一片酥麻的痒。这么棒的身材, 是在老男人身上看不到的。
    贺松柏搂住了她的腰肢, 那里纤细又软, 他用力地掐了一把。
    掐完后,他蹭了蹭她。
    赵兰香想,要是他良知发现肯停下来, 她也“良知发现”一下。
    不过这一夜的贺松柏,理智仿佛离家出走了一般,他慢慢地解开了她的衣服。
    他急促地喘气, 似在梦中一般, 脸上带着神往、虔诚。
    他说:“别动,我就看看。”
    信了他的邪。
    贺松柏实在是无法直视她躺在被窝里湿漉漉地瞧着自己的目光, 那澄澈又纯洁的眼神, 仿佛把他龌龊的念头都照得一清二楚。
    但他忍不住、手指跟着了魔似的遵从内心的促使。当他看到了那片令人炫目的白皙, 触到了女人柔软而馨香的肌肤, 他脊椎骨仿佛通了电似的酥麻。
    他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酒意也散得差不多了。
    贺松柏凝视着独属于她的美丽,搂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无法抑制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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