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走投无路之下才舍得把大力送去了贺家。她儿子生得多,一气下了四个崽,大力是过得最苦最懂事的。要是贺家能尽心尽力地救回大力的命,让他上门当女婿也使得。
    李翠花进了屋,给儿子把屎把尿。
    李大力黝黑的面庞露出了一丝赧然,他咳嗽地说:“不急了。”
    李翠花不信,怕他憋坏了。
    李大力这才红着脸说:“叶姐侍弄过了。”
    李翠花啐了他一口,不要脸地问:“你弄过你婆娘了?”
    李大力一张黑脸顿时臊得慌,整个身体腾地升起了一股燥热。
    他说:“瞎扯啥……”
    李大力今年也是二十四了,村里的小伙子十七八就讨婆娘了,同龄的男人孩子都能上高小了,他连婆娘的影子都没个着落。这回住院,被贺松叶伺候了一个月,女人柔软又可心的滋味他算是尝了个透。
    李翠花说:“叶姐还算正经,知道你身子不行没闹你。”
    “俺算着让人算个黄道吉日,给你俩办个酒,成不成。”
    李大力声音小得跟蚊子呐呐的声音差不多。
    李翠花又说:“娘让你当上门女婿,你心里不要怨恨。家里给你治病已经掏空钱了。”
    “这回贺家也是给你掏空家底治病了,比李二强了不知百倍。聋是聋了点,不会说话,为着这救命的恩,你能忍就忍忍。”
    李翠花继续叨叨絮絮。
    李大力适时地打断了她的话,“娘,你搞错了。”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捶了捶自己的脚,“现在俺才是累赘。”
    “应该是人嫌不嫌弃俺短命,愿不愿意伺候俺。”
    李翠花原本喜气的脸,这才灰败下来。
    她心底又止不住地唉声叹气,但绝不在儿子面前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啐了他一口,“别想这么丧气的事,很快就会好的!摆完酒弄弄你婆娘,争取明年怀个大胖小子。”
    叶姐儿属水的,连李翠花都有几分相信她能给儿子续命了。那句话咋说来着了?
    男金女水志高强,夫妻相合寿命长,成家立业金满库,手中有钱又有粮。后边的她都不奢求了,她大力的寿命长点就好。
    “俺跟李阿婆去商量商量你俩的日子。”
    李翠花说完后出了屋子,寻着李阿婆去了。
    贺大姐倒完夜壶,回到屋子给他擦了擦脸。
    李大力耳边还荡着亲娘的“弄婆娘”的话,一张脸臊得慌。
    贺大姐不太明白这个男人咋直勾勾地盯她看,打手势问:“还想尿?”
    她说着就解李大力的裤兜,女人带着茧子的手指划过他的皮肤,李大力喘着重气说:“不想。”
    他狼狈地起了反应,连忙地用被子盖住了身体,“想睡觉哩!”
    贺大姐这才喂了他一点牛奶,扶他睡觉。
    ……
    李翠花和李阿婆商量好了黄道吉日之时,赵兰香的缝纫机早就到了。
    李阿婆倒是还留有叶姐儿她娘当年出嫁的嫁衣,红底缎绣金的,十分喜气,质地又好。它是承载着儿子儿媳美好回忆的物件,李阿婆不舍得扔了,也不舍得留下来让人糟蹋,早早地就埋到了地底下。
    但这回李阿婆是不敢拿出来给孙女用。然而之前她也没有想到孙女能这么快就能嫁人。后来叶姐儿忙着在医院伺候人,也没腾的出手给自己缝件出嫁的衣裳。
    最后是赵兰香笑眯眯地拿出了一件大红色的衬衫褂,圆领盘口的设计,十分普通也不出挑,看上去跟别人家闺女出嫁时候穿的差不多,但料子透气舒服,摸起来质地不错。
    这样的嫁衣才正正适合贺大姐穿。这年头乡下嫁闺女,女方家里能匀出一块红料子做嫁衣算是很合适了。结婚当天,临时借别人红衣服穿的都有。
    这让阿婆十分大喜过望,她浑浊的眼里罕见地闪过了动容。
    她对赵兰香说:“还好有你。”
    赵兰香让贺大姐试着穿了穿,要是尺寸不对她再改改,贺大姐羞涩地捧着衣服去屋子里换。
    李大力正歪在床上歇息,他听到了角落传来的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之中,泛黄的墙隐约投下一抹女人温柔的影子,圆润的弧线落在桌子与墙壁的交界处,磨得人的脑子产生了无限的遐想的空间。
    以前李大力可没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但是这女人是他婆娘,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肖想、满脑子地装着废料。
    他喑哑地出声问:“咋了?”
    贺大姐没吭声,她也吭不出声,
    她换好衣服后站在了李大力的面前,“合适,不合适?”
    李大力被这片大红色红得晃了眼,他迷瞪瞪地使劲盯着人瞅,换了衣裳的叶姐儿露出了女人家的姣美柔和,一扫往日暗沉沉的深灰深蓝麻衣。连皮肤也被大红的衣服衬得白了几分。
    他这个大老粗哪里又知道,这是因为叶姐在医院里捂了一个月,褪白了回来。
    “合适,好看。”李大力说。
    贺大姐穿着衣服出去让阿婆和兰香看了,阿婆看得眼窝一热,忍不住泛酸。
    她垂下了头,借着袖子抹了把眼泪。
    赵兰香说:“我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衣服不大不小,连改都不用改了。”
    她揪了揪贺大姐挺起来的胸,可惜这年头不能做显身材的衣服,不然她保准做件能穿得贺大姐更美的嫁衣来。现在的红衣服就比较宽松,胸口处塌塌的。
    但这样“失败”的设计,也让她穿出了一点胸挺的感觉,看来是赵兰香这半年来的汤汤水水肥肉瘦肉养肥了她。
    “大姐真好看。”
    贺大姐打着手势,“你,最好看。”
    赵兰香被她真心诚意地夸得心花怒放,恨不得亲她一口。
    贺大姐抱了抱她,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想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懂,她努力地回忆着说那个词的口型、声音。
    “谢谢。”
    赵兰香被她抱了满怀,欢欢喜喜地说:“还好你出嫁也嫁不远,以后还能天天见。”
    “否则我都要舍不得了。”
    她摸了摸贺大姐的脸,清秀深邃的眉目,有一种明净的美丽,不是能让人一眼惊艳的,却是耐看的、让人舒服的。
    上辈子终身未嫁的大姐,出嫁了。
    这算不算是她来到这里产生的一点点积极的意义呢?
    作者有话要说:  *
    小剧场:
    李大力:婆娘可爱,想弄。
    柏哥:对象可爱,不舍得弄。
    平生君:这就是已婚和未婚的区别,啧啧啧/摊手
    柏哥……你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笑着忍下去:)
    *
    ps:姐姐用不上,妈妈的嫁衣以后得留给香香了。
    第60章
    次日,天未亮。
    梁铁柱两点就醒来骑着他的大金鹿来到了杀猪场。
    这个地方他没少来, 但是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那样印象深刻。
    他帮着贺松柏一块劈猪骨, 分肉。
    炎热的秋天, 杀猪场跟蒸笼似的, 大锅里煮着烫水,从水里散发出来的热气沤得铁柱胸闷气短。
    他咬牙跟着贺松柏分完了四头猪。
    一则他也是真心想跟着贺松柏一块干的, 梁铁柱觉得他不会一直窝在山上当屠户的, 不知道为啥他会有这种莫名自信的想法。
    二则梁铁柱也是想挣钱的, 干了这边的一份活,能挣两份的钱,他明年就可以攒够养大胖小子的钱了。
    何师傅擦了把汗, 他说:“这小兄弟,不够能吃苦。”
    铁柱觑了他一眼,说:“哎——这样说就太埋汰人了。”
    何师傅说:“张哥觉得你身无二两肉, 还是去运猪比较好。会开车吗?”
    梁铁柱咋舌了, “开、开车?”
    他听何师傅说得这么夸张,还以为是四个轮子的车, 没想到他说的是牛车。
    梁铁柱不太愿意去, 感觉要是揽了这份活, 晚上他恐怕就不能睡觉了。
    然而贺松柏扯了扯他的衣袖, 冲他做了个口型。
    梁铁柱才勉强答应下来。
    第二天, 他就开启了猪倌赶猪的之行。同时他也摸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原来这个养猪场每天运送来的猪仔,都是秘密养在偏深山里的, 在那里养了他们一栏又一栏的猪,每只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很多猪倌住在山上养着这些猪。养猪场被人弄得有声有色,难怪杀猪场那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几乎是达到了“一肉难求”的地步。
    要不是贺松柏在杀猪场干了那么久,梁铁柱也混了个眼熟,这份押送猪仔的要是也轮不到他头上。
    梁铁柱兀自快活地想。
    其实何师傅只是嫌弃他不够有力气,干不动这份活,押送猪仔这份活太熬人,缺人干才把他调过去的。
    梁铁柱两点准时把猪赶上山,贺松柏才刚到。
    他递过了一袋栗子蛋糕给铁柱垫肚子。
    “吃点回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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