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
    秦王工业园和江南火电的官司,仿佛一夜之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各种消息蜂拥而出,挤爆各大媒体。
    先是雄踞江南火电数十年的陆三行失踪八小时之后才被人发现,根据监控显示,陆三行先是去了广州,在香港出境,然后在新加坡落机,之后就消失了踪迹。
    国内对出境的问题向来敏感,特别是加上失踪二字,联合起来就是‘出逃’。消息一出,陆三行就成了关注的焦点,履历被拿到放大镜下,一丝一毫都被看的清清楚楚,从一个饲料厂的工人开始,一步一步走到江南火电集团的老总,最后成为江南王一般的存在,这样的传奇人物岂会缺少新闻?
    一封封或是密名或是实名的举报材料突然就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纪委的办公室,关于陆三行利用职务之便,大肆贪污,行贿,包养女星、亵渎下属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传遍整个江南火电集团,之后便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辐射。
    陆三行这个江南王一下子从高高在上,变成了过街老鼠,纪委反应神速,立马成立了专案组,一方面远赴海外,抓捕陆三行归案,一方面搜集证据,同时公布了部分关于陆三行贪污的材料,据不完全统计,陆三行在执掌江南火电集团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损公肥私,至少贪污了8.3亿人民币的财产,情节恶劣,贪污数额之大,堪称湖南省之最。
    上午,陆三行的罪行才被揭露,下午,秦王工业园状告江南火电的案子就已经出了审判结果,江南火电恶意断电,造成秦王工业园机械损毁、生产延误,情节严重,清醒恶劣,依法赔偿秦王工业园各种损失共计148.9亿人民币……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南火电,集中在陆三行身上的时候,株洲市的游行示威悄然退去,大街上,巷子里、操场上、市政府大门口的秦王工业园员工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一个干干净净,工业园已经来电,一部分没有出现问题的机械已经开机,部分员工已经开始上班,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
    京城,别墅里面。
    秦胄一页一页翻看着黑色的笔记本,笔记本很厚,差不多三百页了,竟然记的满满的,就剩下后面两三页还是空白的,笔记本的记录着很用心,字迹工整,条例清晰。
    这是一本行贿受贿的笔记,按照时间,一笔一笔记的清清楚楚,时间、地点、人物、金额一个不差,如果加上一些修饰用词,都可以当成一本惊险官场小说了。前面的内容还正常一点,都是小金额,涉及的人物也都是一些名不经传的官员,越是到后面,出现的人物就开始不简单了,县一级,市一级,最后到省一级,其中几个名字,就算他这种不怎么看新闻的人都听说过,那可是一方大员。而金额同样呈现几何数字上涨。
    金佛、名表、美玉然后是房子、别墅,澳门赌资,然后是海外房产,前面五分之四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在江南,后面五分之一开始出现了京城的关系,看到后面几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秦胄已经明白了陆三行要吴鱼保管好这本笔记本的原因了。
    这本笔记本很烫手,但是对于他而言,却也是一个杀手锏,运用的好的话,足可以让对手伤筋动骨,这本笔记本他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才合上。做在沙发上一个人发呆了很久,才恍然惊醒,对吴鱼道:“笔记本就放我这里,以后,你就当作没有见过这本笔记本,不知道这回事,你也没有来过这里。”
    “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吴鱼虽然竭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眼中的担忧还有不安还是流露出来了。
    估计陆三行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早就对秦胄情根深种,他叮嘱吴鱼,不到紧要关头,不要拿出笔记本,但是吴鱼上午听见他出事的消息,下午就带着笔记本出现在了秦胄的别墅里面。
    “吴鱼。”秦胄忍不住喊道。
    吴鱼的身体微微一颤,手指握住门把,站着不动。秦胄从沙发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消瘦的身体,这一刻,显得很弱弱无助,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她和蒋婷算得上是除了王柔和初灵之外,跟随他最久的人了,从秦王集团走上疯狂扩展的高速通道之后,两人的命运就已经紧紧和秦王集团联系在一起,以两人是容貌和如今的财富,追求的人连在一起都能跑出一个马拉松了,但是两人一直不为所动,至今保持单身,内部名言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因为他一直回避这种事情,所以,也没人敢提。
    和奔放好爽的蒋婷不同,吴鱼的性格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如水,越来越像王柔,不过,比王柔多了一丝清新,她只会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默默地关注,不争不抢。只有在做事的时候,才会展现她的睿智和风格。
    吴鱼身体一震,因为一双火热的大手搭在她的双肩上,耳边响起秦胄温暖的声音。
    “别走,陪我说说话。”
    吴鱼着魔了似得,不由自主就跟在秦胄的后面。房间的后面是一个小型游泳池,因为太小了,称之为一个浴池还差不多,水是热的,雾气缭绕。
    “帮我按摩。”
    秦胄把睡衣脱掉,就剩下一条三角裤。他在家里穿着一向随便,很多时候一件睡衣就过了一天。
    吴鱼脸色有些发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秦胄的身体,这种裸体坦诚的情景让她心跳加速,犹豫了一下,把衣服脱掉,穿着内衣下了水。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认识这么久,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过天,光想着工作,却忽略了生活,这是我的不对,所以,今天其它的事情都不做,我们说说知心话。”秦胄闭着眼睛,脸色浮现享受的表情,吴鱼的按摩手法很稚嫩,但是人很聪明,能够把握住轻重,别有一番滋味。
    吴鱼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不过,秦胄的随意让她慢慢放松下来了,话匣子也逐渐打开了。
    吴鱼是苏州人,但是在不到三岁的时候,就迁居到了江西吉安,所以,也就没有学会苏州话,大概四岁多一点,父亲,也就是陆三行就和吴鱼的母亲离婚,吴鱼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带大的,所以,吴鱼从小就乖巧听话,也很争气,读书基本上是第一名,奖学金拿到手软。
    对于别人来说,这些奖学金肯定是用不完的零花钱,但是对于吴鱼来说,却是远远不够,她不但要靠着奖学金积累学费,还有拿出部分补贴家用,也许是受到离婚的影响,吴鱼目前心情压抑,身体很差,多年来一直疾病缠身,如果不是吴鱼这个女儿的存在,估计已经活不到现在。
    从五岁开始,吴鱼见陆三行的次数只有三次,前面两次是在七八岁的时候,闹着要见父亲,母亲拗不过她,带着她去了,但是留下的却是不好的回忆。
    初中之后,吴鱼懂事了,就再也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过父亲了,因为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每提一次父亲,母亲在半夜都要偷偷哭一次。第三次见到父亲是在医院里面,母亲病重,几乎就要熬不过去,那个几乎已经忘记了样子的父亲出现了。
    不断缴清了医院的费用,还在医院里面陪伴了母亲一天一夜,之后母亲度过了危险期他就离开了。也是那一次,吴鱼第一次考试失利,初中考高中,县里那个时候只有两首高中,她分数线不够,落榜了,原本以为从此就要和村子里其它的小伙伴一样走上打工的道路,没想到通知书竟然在母亲出院那天出现在家里,而且是重点一中的通知书。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是陆三行动用了关系干涉的结果。
    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感激陆三行,因为她感觉母亲一辈子过的这么辛苦,甚至可以说凄惨,都是陆三行造成的,陆三行总说自己有苦衷,但是她实在看不出锦衣玉食的陆三行哪里像是有苦衷的人。
    后来,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但是为了照顾变化,她选择了和吉安市相邻的赣州大学,没想到命运的道路就此发生变化,她遇到了王柔,遇到了秦胄,从此被绑上了秦王集团这条船。
    一切似乎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当她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高处俯视曾经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女的父亲的时候,陆三行却突然身败名裂,在茶行,看到陆三行苍凉落魄的背影的一刻,她才发现,内心深处是爱着父亲的,是渴望这个父亲的,哪怕十多年累计的恨意,也无法掩盖这割舍不断的父女情。
    她突然之间有一种失去了目标的茫然。
    “陆三行,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很早就做了准备。也许以后无法拥前护后,但是衣食无忧却是可以肯定的。”秦胄转过身,盯着吴鱼,“母亲前半生悲凉,后半生的幸福要靠你,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明白吗?”
    “我明白了。”吴鱼身体一震,弥漫的目光逐渐坚定。
    “差不多了,看你辛苦这么久,我于心不安,要不,给你按摩一下?”秦胄好心问道。
    “不要——”吴鱼看着他那坏坏的眼神就感觉没好事,赶紧冲上浴池,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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